雷玉梅
我离开是为了寻找宁静,摆脱文明的影响。我只想创造简单、非常简单的艺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回归到未受污染的大自然中,只看野蛮的事情,像他们一样过日子,像小孩一般传达我心灵的感受,使用唯一正确而真实的原始表达方式... ...
——保罗·高更
塞纳河畔,一声啼哭,保罗.高更,冒险而传奇的一生命就此开始了。
也许是见多了塞纳河和大西洋的美景,无处释放,亦或是厌烦了银行工作的单调乏味,三十五岁的高更毅然辞去了高薪的工作,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求心中的塔希提之路。
“我是个野蛮人,也是个孩子,我要在画布上表现的,是原始和童心。”不妨说在很久以前,他就将自己一分为二了,一半是肉体,一半是灵魂。肉体的存在只是为了实现心中的塔希提。
印加血统给了高更超越常人的资质,也给了他谜一般的勇气和毅力。为了实现艺术追求,他抛弃所有。甘愿忍受贫穷与孤独,成为缪斯最虔诚忘我的信徒。高更的外祖母弗洛拉.特里斯坦历经沧桑,却没有向命运低头,反而向不公正的社会发出了挑战,最终创立了工人联盟。
童年是人一生中无比宝贵的时期,潜移默化地发生作用。时常浮出水面,下意识地支配和引导。弗洛拉的女儿,高更的母亲丽娜.玛丽到波尔多市演讲的集会上认识了劳维斯.高更。1848年6月7日,保罗.高更出生。1873年与梅特.索菲.迦德结婚并先后育有五个孩子。终于,由于兴趣和观念的差异,相处十年的婚姻出现了不可挽回的裂痕。高更带着心爱的儿子克劳维斯离开丹麦,返回巴黎。在印象派曲终人散之际,高更完成了飞跃。从爱米尔.修弗尼克从彩色玻璃和景泰蓝工艺品的设计中得到灵感,创造出后来被称为综合主义的装饰性绘画。使得造型简单化,并使用浓重颜色的线条镶嵌的,未经调色的纯色块,令人印象深刻。
色彩愈分割,力量愈减弱。艺术不应该只关心于眼前的感觉,应唤起人类心灵深处神秘的创造力。高更从此舍弃了传统空间透视,取消阴影。在黑线中填入强烈的色彩,彻底告别了“色彩分割式”的用笔。物象丰满而具有装饰感,画面效果变得华丽丰富,卓越非凡。
1888年十月,高更受邀与凡高一起在阿尔作画,同样的命运使得他们更容易彼此理解。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总要以某种方式来进行抗争,以便从中获得力量。在经过一段时期的和平相处之后,高更便逐渐放松了他的克制。而凡高又是一个极敏感,带有明显神经质的人,他的主观倾向经常达到狂热的程度。高更更能够洞察心灵深处难以言传的隐秘感觉,再将这种感觉和情绪赋予事物的深刻本质中。凡高则是通过直觉与特殊性格的结合产生视觉感染力,其方式是直接和迅速的。争论,争吵,甚至互相伤害。高更想是离开的时候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地方。圣诞节前夜,他们又大吵一架。
终究矛盾还是难以调和,高更选择了出走。厌倦了巴黎文明社会,憧憬着原始与野性未开化的自然世界,只向往心中的乐园——塔希提。“我想摆脱文明的影响,我只想从事非常质朴的艺术,为此我需要沉浸在未被开发的大自然中,除了野人什么也见不到,过着野人的生活,无忧无虑,像孩童一样,借助原始艺术提供的唯一方法描绘我大脑中的一切观念,这才是独一无二的美好真实的艺术。”
1891年,高更孤身一人乘船到达太平洋上的小岛塔希提。打算融入纯粹的自然之中,只与野蛮的人们交往,并同他们一起生活。塔希提岛的未经开化的原始风貌和简单质朴的生活,渐渐抚平了高更心中的伤口。也带给了高更前所未有的创作灵感,让他感到幸福和满足。在这最接近天堂的地方,高更无拘无束地用画笔描绘大溪地自然芬芳的自然景色和原始质朴的居民生活。开启了自己艺术的心门,不管是象征主义的《游魂》《雅各与天使搏斗》,宗教意境与现实综合的《我们朝拜玛丽亚》,还是赞美感官之美的《两位塔希提妇女》,充满主观装饰味道的《塔希还写出了名著《诺亚·诺亚》,记述塔希提之旅神奇的体验。
在西方文明的推进下,昔日的塔希提已经面目全非了。这一次,高更选择了留下。他要用手中的画笔去创造真实与虚构交织在一起的塔希提神话。充满复活论的图像构建出一个未经破坏的古老塔希提,充斥着异国风情和原始气息。高更的艺术创作注重精神与内心的表现。自由自在的画面表现,并通过色彩抒发感情。高更通过探索和思考,找到了心灵的归宿塔希提。在绘画中构建心中的人间乐园,升华自己对人生的思考。
这是高更的对人生的探索,也是所有艺术家的终极思考。高更给予了这些作品生命和语言,让他们向世人讲述他的塔希提之梦。通过对白昼与黑夜,肉体与灵魂,理智与情感,现实与梦想,活着与逝去女人之间的关系的表达,使画面组成了一种交响乐般的绚丽色彩。
他作品中对色彩的自由运用对后来的艺术家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色彩虽然比线条变化少,但是更有说服力。有些色调华贵,有些却庸俗,有些色彩的协调比较平静舒坦,有些却大胆而使人兴奋。”
对于美术界对自己在塔希提的批判性反应,高更十分失望,于是他决定以文章来记述大洋洲的经历。由此而诞生的就是他与查理.莫里斯共同创作的《芳香》随笔集。高更于1893年完成了草稿,文中的精彩片段刊载于1897年10月15日和11月1月出版的《白色杂志》半月刊上。
《芳香》虽被称作是自传性作品,但实际上是将事实和虚构仔细地混合在一起构成的。在这本书的逸闻中,有很多是从《大洋洲纪行》这部著名文集中借用的。这部文集是19世纪20年代在波利尼西亚进行研究活动的比利时人莫林哈特创作的,文集中记录了男太平洋岛屿的传说。高更在这本书里加入了大量唤起人们想象的木版画黑水彩插图。
疾病迫使高更不得不回到法国。当他再次回到塔希提时,文明世界对这里的统治,使得高更魂牵梦绕的天堂荡然无存。无人识得的画作,心爱女儿的死去,无一不摧残着高更脆弱的心灵。也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但是命运总是要作弄可怜的人。自杀未遂的高更内心已经极端苦闷,促使他完成了《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往何处去?》。将人的生与死描绘的如画卷般。当我们欣赏这幅画作时,阴郁的背景显得主题更加沉重。画作是高更人生观的写照,表现了人类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标志着高更与印象主义的决定性诀别。
整幅画的内容从右到左依次是“我们从哪里来”表现了从人的诞生到少年,再到青年的这一阶段。从右到左,新生到死亡;从左到右,从死亡到新生。也许高更并没有完成这幅画作。如同画作的名字,高更是迷惘的。欧洲人自我标榜的文明人也是迷惘的。
高更用手中的笔画画,也用画画的笔记录生活。“大自然胜过人类”。始终在现实和梦想之间做出艰难抉择,从未先现代文明妥协。从绘画中寻找清新脱俗的,纯净无暇的美。塔希提,这个被文明重构的乐园,终于迎向了春天。
他的一生都在寻找至纯至美的艺术,追求自然与人性的完美结合。1903年5月8号,高更仿佛一片经受了无数风霜侵袭的叶子,悄然落下,回归自然之中——长眠于希瓦瓦岛阿图奥纳的墓地之中,受到世人的无尽怀念... ...
今天的人们难以揣测高更的真实想法,就像梵高的耳朵,到底是他自己割掉的,还是高更割掉的。我们无从知晓,历史的迷雾如同画作。
唯有神秘,方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