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月
每次去伊犁,总想为他写点什么,但伊犁的风景太宏美,让我无从下笔。热情奔放的伊犁人,总是让我醉进梦乡。我只能择取点滴,滋润我的灵魂。
——题记
我从江南来
从绍兴到伊犁,从江南到塞外江南,一次又一次,同样的旅途,不一样的我。
我可以用镜框装下绍兴的灵巧,却无法装下伊犁的草原和峡谷。
我可以描写鉴湖的温香,却无法描述赛里木湖的壮美和玄妙。
我不知道,草原红花为什么只是偶尔盛开,伊犁河为什么只是向西奔流,伊帕尔汗是不是迷失在了薰衣草的香阵中……
每一次的相遇和错失,都是神的旨意?诱我一次次前来,一次次收获不一样的惊喜。
伊犁,我需要探寻多少次,才能完整地描述你?
曾经的经历,仿佛都是旅行。只有在这里,我不想再做那个匆忙的过客。即使成为一朵在伊犁河谷飘荡的云,也无怨无悔。
行囊空空,一无所有,不该成为悲伤的理由;英雄老去,美人迟暮,也无需叹惋怨怼。逝去,何尝不是另一种拥有?
恰如天山的冰雪,融化为水,变成潺潺的伊犁河,滋养出富饶的伊犁河谷。当它站在山顶时,洁白透明;当它来到山脚后,依然清澈干净。只要保持内心的纯粹,即使成雾为云,也能重回天山峰顶,再次幻化为水,历经跌宕而幸福的旅程……
诗人阿苏
到了伊犁,我不是突然失语,就是滔滔不绝、语无伦次。
太阳迟迟不落,梦境也在无限伸展,时间已成一个虚词。
地,绿成了远方。天,蓝得不再高远。
星星,坠满了草地。云雾,描绘着天上人间。
如果走得太匆忙,心就会不知跑向了何方。
每一颗石头,每一棵小树,每一朵花,都像记忆中某个熟悉的人。可我叫不出他的名字,有时,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诗人阿苏①说,我们都是丢失了灵魂的人。他要用萨满族的歌声,为我招魂。阿苏的歌声,有暴风骤雨,有山花烂漫,有生命的呐喊,有灵魂的流连……他让我确信,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回荡在天地之间。
万物有灵。我们所见的,并不比幻觉更真实。
当陌生而美好的事物迎面而来,迷离,正是我成为我的状态。
在我生活的城市,蓝天白云是一种奢侈,而空气总是富有雾霾。我的面目早已模糊不清,我的灵魂早已弃我而去……
当阿苏高举英雄本色②,他已不再是诗人,而是收集灵魂的巫师。
伊犁,也不再是边疆,而是我生命的疆域,魂魄归位的地方。
薰衣草
你选择了噤声。
你隐去了自己的姓名、身份和性别。
你本来是花,却只想做草。
当我经过时,灵魂就充满了你清冽的芳香,久久不去。
从此,我爱上了你深深浅浅的紫色,爱上了你开花时的娇羞模样。
我喜欢在你的芳香中入梦,在你的芳香中醒来。
① 阿苏,伊犁锡伯族诗人。我每一次去伊犁,他都会在酒席间用萨满歌为我们“招魂”,他的歌声,充满了神秘的神性力量,极具震撼力。
② 英雄本色,伊犁的一种酒。
你让我相信,爱情只有一种:香。
烦躁在你的味道里宁静,伤痕在你的抚摸里痊愈。
你的香,让你成了薰衣草。
你一定懂得,美,不能太张扬。爱,也无须喧嚣。
你不想过早地凋零,更不想枯萎得那么残忍。你选择了含蓄,选择了以草的平淡,去孕育一缕绵长的芬芳。
你不断抱紧自己,连绽放都小心翼翼。
把香味紧紧地捂在怀中,只为等待那个懂你的人。
你要让他,在最平淡的日子里,也衣襟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