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人(外二章)

2014-04-29 00:44彭进
星星·散文诗 2014年9期
关键词:高雅色泽模样

彭进,本名彭永强,1982年12月生于河南淮阳。文学硕士,专栏作家。自世纪初以来陆续在各大报刊大量发表诗、文并多次获奖,现为河南作协会员、河南《大河诗歌》编辑部主任。有作品入选中小学教材、教辅及考试试卷等。

沉默的麦子在思念着远方的亲人。他们顶着异乡的烈日,踏着陌生的土地,在搅拌机的轰鸣中度着日月,在流水线上流走青春……

可是,麦子却常常回味着他们的光彩。岁末年尾,他们常常满面喜气地回到村子,回到麦子的身边,穿着最好的衣裳,皱纹里含着笑意,带着大城市留给他们的并不丰富的泽光,以劣质的香味和廉价的光鲜,在父母乡人面前装扮出轻松与尊贵的模样;在穷乡僻壤面前,展示着他们夸张的经历,罗织一些自以为是的骄傲。每看到这些,麦子心里都流着血水,眼中却含着笑意。

其实,那些到过远方的亲人,每每回到故乡,仅仅想以仅有的一点儿优越,来冲淡钢筋和混凝土带给他们的疲惫、伤心、屈辱、失意,他们将汗水滴在那里,滴在每一夜都在疯长着的高楼上,铁丝划出的伤口,尽管血流汩汩,痛感钻心,可最终会结痂痊愈,疤痕刻在记忆的年轮上,天长日久,疼痛杳无踪影,只留下一些淡淡的记忆。

在麦子面前,他们仿佛是一群光鲜的城市人,一幅见多识广的模样。可在城市面前,他们却又那般的卑微、岑寂,蜷缩在建筑工地的帐篷中,蛰伏在血汗工厂的车间里,忍着重复千遍的无聊,拖着沉重如铅的眼皮,冒着被冰冷的机器吃掉手指的危险,谨小慎微地,打磨着一枚枚并不精致的螺丝,如同打磨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千篇一律。

被时光挤瘦了的理想

被时光挤瘦了的理想,试图在春天里继续萌芽,却遭遇了一场料峭的风。忧郁的雨在阴霾的空气里酝酿一场新的革命。桃花悄悄地探了探头,被冷风抽了一个耳光之后,乖乖地躲在了早春的襁褓里……

我们如何放弃一个年轻的梦想?在物质与利益间摸爬滚打,蒙尘的心渐渐变得粗砺,变得冷漠,与山间的大理石、石灰岩,称兄道弟……

我们的生命常常蒙受精致的错误,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徘徊或者游弋,冷兵器的气息与铜臭味混合着,交织着,绽放着绚丽的色彩。被时光挤瘦了的理想,孱弱地喘着粗气,如同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

冷 火

我是一团火。我有着红的色泽,在你眼前晃出一片灿烂,似乎在装扮这个黯淡而芜杂的世界,多点光亮,多点温暖的假相,多点你误以为的希望。

我是一团火。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给点色泽,可以给点光亮,可以让这个黯淡的世界多彩一些。于是,我燃烧着,以生命做燃料,在喧哗的众人面前装出一副激情澎湃样,用自以为是的声竭力嘶的吼声,叫嚣着,翔舞着,如同一个才华横溢的小丑,夸张地卖弄着自己的蹩脚……

其实我真在燃烧着,以生命为料,或者以垃圾为料。这般的燃烧却没有给这个世界丝毫的热量,也没有给自己。那火冰一般的冷,冰一般的硬,燃烧在自己狭仄的空间,这个世界却浑然不觉。

似乎是一个夜,似乎也是一个昼,我的色泽和它一模样,染着夜的黑,染着昼的光,染著这个世界最庸俗的高雅,以及最高雅的庸俗,奔驰着,踽行着,飞翔着,匍匐着,以一种无与伦比的勇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怯懦,似乎在流泪,又似乎在大笑……

我觉出了这火的冰凉,它钻入骨髓,痒痒地蠕动着,给你天堂般的快感,给你炼狱般的煎熬,我在这火的冰凉里渐渐蒸发掉,又在这冰凉的火里渐渐伟岸,渐渐坚强!

我是一团火,一团冰凉的火;我给你火的色泽,却给你冰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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