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微梦(四章)

2014-04-29 00:44鲁橹
星星·散文诗 2014年9期
关键词:扎破终究会寒流

鲁橹

正乙祠大戏楼观越剧《红楼梦》

我跻身人潮翻涌的今世,总要迎来和送走我的一份份温暖。我遭遇广大的你们,这样的聚合离散,可否就是前世的预谋。

繁华于我,已是大漠。就这样在车流熙攘、人群奔走的街市坐下,我看不见谁,也不对谁微笑,我的目光在千里之外,也在方寸之间,头上是难得的晴天,身边是微微的和风,这样的时刻,值得我静静地躺下,值得我做一个梦,梦里江山万里,有三两户人家,接纳了我征途的憩息。我吟哦了美丽的风景,头枕松涛,想象白鹤展翅,一片羽毛,足够我书写关外青山,峡间流水,和那唱歌的山翁。

沉于戏去吧。在三百年的古戏台,“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随宝哥哥疯癫一回,与林妹妹诗性一回,大观园盛级时花团盛宴,看台上台下都是笑脸春风;我不说盛宴必散,你看宝玉掷掉了“通灵玉”,大幕放下,漆黑无边,座中寂寂,天天死,天天生,我们也是剧中人,疯魔哭笑一回,做不来他人,做自己不易,活着就是矛盾和悖论,本就是一张脸谱,你爱耍就耍,有一天不耍了,人死了。

我们该扔掉什么,轻松出门,抬头看天,天无涯。 莫要回头,身后的大戏门业已关上,明天又是一台新戏了,明天的大幕又要拉开……

更紧地握紧

我在天坛医院的大门前,看到一颗大树,那么大,开了千万枚的叶子,绿绿的一捧、一团、一簇——那种旁若无人的鲜艳,让我心里发慌,我不得不移开眼睛,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

绿色像一个传奇,在天空滚动着,在我的眼前滚动着,一大片的绿像一汪海子,打湿京城的天空,打湿我的眼帘,和我心里不安静的那份急躁。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啊。来来往往。神情悲戚。欲言又止。在大树的底部走过。大树看见了这一切听见了这一切,它在风里派出全部的叶子,晃动。

我握紧了身边一枚更青、更柔、更细腻的叶子。

还有一个旺盛的夏。

那被时光带走的,终究会被时光带来

我依旧在凋敝的丝束里回忆过去:手伸进大的寒流,黑的暗夜。因为失去光明云层像一个个梦游的山头,它们笼罩了我,它们笼罩了此时的我。

我渴望停歇。即使会被寒流催下,就那么熟睡一小会,就那么有一个美丽的梦境。但不能深睡。睁着眼,像个多么无辜的人,没有梦境。我会是谁的寻觅者。谁会在我睁着的眼中。不是冷。也不是害怕。只为时光帶给我们什么,它就会带走什么。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平静的人。在一只麻雀面前,在一只蚂蚁面前,我甚至都是微笑的,都是轻声说话的。而那些顺着季节滑下的树叶,它们遮不住我小小的麻雀了;而那些被雪水淹没的蚁洞,它们裸露着饥饿的土窗……。我该停留在哪里。我该面对什么去发呆。去自言自语。

我扎不紧黑夜。犹如扎不紧自己思绪的奔马。我勒令那总在发呆的人儿放开绳索:你有多大力,你就扎进黑夜几层,就算扎破这顽固的夜,就算扎破你钙化的身体,那又如何?那被时光带走的,也终究会被时光带来。

情人在上游

不经意写一首关于故乡的诗,竟然写了这么雅致的一句:情人在上游。

心里就仿佛有很深的感动:对于家园,一份牵挂一份依恋已是不足,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好深的渴望与期待,生命里最真实最天然的向往:倘若不是这样,又何以寄予如此的厚望:上游的妙处总是大度地善水,善水从上游来,当是满挟着流溢的情怀,当是精神世界里高处地飞翔,当是一脉相承、一衣带水的爱情倾述;

倘若不是这样,又何以还有丝丝的迷惑:情人远在上游,故乡在梦中若即若离,永恒的归宿是泥土的灵魂的依伴,而故乡是泥土的,异地的思念才这般沉重,千呼万唤,千娇百媚,情人仍在上游;

我且做忠贞不二的恋人,怀了彻底的纯净的痴爱:想故乡总得携我纤纤的手,总得抚我清瘦的肩,总得任我的泪水,在菜花地里飞;也总得让我的歌唱,打动一河的涟漪……

上善若水。

古人给我上游的情人定义。

情人是我沉默的坚定的家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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