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端康成文学中柔弱的女性

2014-04-29 11:38史蓉
2014年26期
关键词:驹子岛村舞女

史蓉

在川端康成文学研究界,已经有许多成果突破了单纯的作家研究,超越了民族的、国家的的文化界限,从各个角度进行着多元的、跨学科的考察和探讨。但是,总体来看,川端的文学研究仍然较多的集中在川端文学与西方文化的关系方面,如川端文学对西方现在主义的借鉴、与基督教思想的关系,等等。对于川端文学中女性的特点,除了继承日本传统文化这一课题之外,相对来讲研究还不够全面和深入。纵观川端康成的作品,不论是在创作初期还是在战后,都有大量的女性形象。身处男权社会,深受日本传统文化影响下的女性,她们虽然也挣扎过,努力过,跟命运抗衡过,但都难逃悲哀的结局。正是在这种美丽与悲哀的矛盾冲突之中才逐渐形成了川端康成作品中独特的女性。

《伊豆的舞女》中熏子的话语不多,当到达山顶后,熏子卸下了鼓,拿手巾擦汗。作者把熏子的一系列动作描绘的细致入微:“掸”、“蹲”、“抖”、“跪”、“弯腰”、“摆放”。这个细节,可以看出熏子的成熟懂事,如此小的年龄,但却如此细心体贴。另一方面这一系列的动作也显示出了熏子对男主人公爱慕之情,而这份感情或许因为害羞、自卑,没有言语,只是通过一连串充满爱意的动作传达出来,当男主人公说了一句“啊,想喝点水”,熏子立刻去找水,但是“马上回来”,此时只有男主人公和她两个人到达山顶了。熏子“马上回来”,这可能是因为由于在旅途中她要表演,和男主人公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此时即将离别,她不愿因找水而浪费与男主人公单独相处的时间。而到了下山时,男主人公和荣吉迟一步动身,慢慢地边走边谈。“熏子又从下面跑上来,告诉男主人公下面有水。“跑上来”刻画出了熏子为男主人公找水的急切心情,她已经比男主人公多下山一公里了,找到水后又跑回来,她背负着沉重的行李跑上来,熏子完全可以在下面泉水处等男主人公,而她却特意背着行李跑回来。

《伊豆的舞女》当中,那个天真纯洁的舞女熏子们的生活遭际,是相当可怜,又格外可悲的。在茶馆儿婆婆那里,身份上的歧视表现得比较强烈。比如,老太婆对“我”说:“少爷全身都淋湿了。请到这边取取暖,烤烤衣服吧。”茶馆儿婆婆这段话频繁地使用了敬语。一方面,这表现了其自身地位的卑微;另一方面,也衬托了舞女一行的身份。在老太婆的眼里,舞女一行被歧视为“那种人”。

《雪国》中的女主人公驹子是一个在生活中不断挣扎的不幸女子。她身世凄凉,15岁被卖到东京当女招待,不久被人赎身,满以为跳出了火海,却好梦难留,一年半以后,恩主染病而亡。她再度陷入不幸,后来一位好心的琴师又将她赎出,教她习练琴艺。随后,驹子下海当了艺妓,让一个瘫痪在床上行男,组合在她的生命与生活里,从此以一个未婚妻的身份,生活更加悲惨。驹子的职业是艺妓,只是男性的玩物,受人无情玩弄和践踏,以致身心交瘁、疾病缠身甚至发疯,在心理上则是畸形和变态的。在烟花场上,她陪酒陪欢,尝尽不幸,苦痛难忍,孤寂哀愁。在《雪国》中,我们可以看到,驹子陷入对岛村“徒劳”的情感却无力自拔,她是软弱的;她祈求已有妻室的岛村哪怕能一年来看她一次也好,她只能在这样飘渺的爱情中等待,她无法主动追求自己的爱情,于是在虚幻的期待中麻痹和放纵自己,她是被动的,是柔弱的。

驹子娇美柔媚,却只是一个城市的败北者,屈居于雪国,从未停歇过对理想的炽热追求,岛村的到来也带给她关于东京的一丝气息,提示着她关于那座繁华古都所有的记忆。小心翼翼地,她将那份希冀执着祈望与梦想都投影在对岛村的爱慕崇拜中。她怎会甘心就这样苦涩的过一生,在封闭落后的小镇苦学三弦琴,却只能顾影自怜般对着琴谱练习弹唱,家境清贫而孤寂,几口人屈居一间逼仄拥挤的农家房子。她是那样过分的美丽,攥紧着几许仅存的略显卑微的自尊,纵使那些渴望与委屈已然在内心溃不成军,却还是要守着高傲与不甘。“我已经没什么新衣服可穿了。每次到你这儿来,总想换一件赴宴服,全部衣服都穿过了,身上这件还是朋友的呢。这样的姑娘,有哪一点好呢?”她也多愿着一身光鲜,以其婀娜美丽的姿态出现在爱人面前,但现实有太多的不堪,这样的她,柔弱的让人心疼。

直到最后,她也未曾开口让岛村带她去东京。无法猜测,她在岛村临走时坚持的送行,是否有苦涩在心头哽咽,与他相会时倾涌相奉的热情,内心是不是早已如同窗外飘雪般凛冽彻骨,她害怕被拒绝,也明白结局的走向,只得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这一切的自尊与希望,终于将面庞活成了一副面具,委曲求全的灵魂如天际随着分秒流逝而黯淡。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怀抱着的是怎样的感情,足以鞭挞在岛村心上,予其深不见底的寒意,是对已逝之人的呼唤,还是绝望与悲愤凝结成霜。

《雪国》中曾很细致地描述驹子居住的“奇特的房子”,这不是浪费笔墨,也不是单纯地介绍环境,而是以此来体现驹子的生存状态和人格特征。房间显得很矮,黑压压的,好像一个旧纸箱,笼罩着一种冷冷清清的气氛。而且墙壁那边不知是什么样子,整个房子仿佛悬在半空,给让你很不安稳的感觉。这低矮、黑暗而又压抑的旧纸箱般的居所就是山村以及驹子生活状态的真实写照,她被世俗逼迫到社会的角落,被命运束缚在北国的一隅,看不到出路和前程。墙壁外边的未知数正是她无法预料的未来;悬在半空的不安稳感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而虽旧却干净的墙壁和铺席则是驹子追求洁净生活的性格体现。这样的一段描写,实际上给我们展示了一个生活在底层,条件极其艰苦却仍然顽强抗争的女性形象。驹子的抗争是徒劳的,驹子与岛村的地位也不是对等的。驹子如此努力的抗争,岛村非但不理解不支持,却仅是把这看作一种“徒劳”。

艺人在当时的社会是一种非常低贱的职业,没有社会地位,受人欺凌,含着眼泪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抱有一种自卑感。阿熏,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舞娘,到处遭人歧视,受人白眼。有时候表演,还可能受到客人的轻薄与侮辱。在川端文学研究界,已经有许多成果突破了单纯的作家研究,超越了民族的、国家的的文化界限,从各个角度进行着多元的、跨学科的考察和探讨。但是,总体来看,川端的文学研究仍然较多的集中在川端文学与西方文化的关系方面,如川端文学对西方现在主义的借鉴、与基督教思想的关系,等等。对于川端文学中女性的特点,除了继承日本传统文化这一课题之外,相对来讲研究还不够全面和深入。柔弱、执着、身份低微。身处男权社会,深受日本传统文化影响下的女性,她们虽然也挣扎过,努力过,跟命运抗衡过,但都难逃悲哀的结局。(作者单位:贵州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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