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狼嗥

申平

嗷——呜——！凌晨两点多钟，那该死的嗥叫声又响起来了。

阿威一下被惊醒，他拿起手机拨号，连拨两遍无人应答。他嘴里一边说着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吗！一边就穿戴利索，手拎一条提前备好的大棒，噔噔噔冲下楼来。无论如何，今天也要给那个每天深夜嗥叫的家伙點教训了。

阿威家住城郊，小区的后面就是一座大山。这地方远离城市的喧嚣，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阿威当初选在这里买房，主要是图便宜，还有就是清静。可是这些天来，每到夜深人静，那类似狼嗥的声音就会响起，让人毛骨悚然。小区的业主们白天议论纷纷，黑天却都关门闭户，没有一个敢出来察看。起初，阿威也忍着，但是新婚妻子却和他闹起来，骂他买的什么破房子，一生气竟然回了娘家。武警出身的阿威气不打一处来，他恨死了这个令人讨厌的声音。他分析了声音的来源，确定那家伙就在山上。你等着，老子来跟你算账！

嗷——呜——！那声音依然在叫，而且在楼外听得更加清楚。阿威走到小区门口，看见两个保安缩在保安亭里发抖。他冲他们喊：走，跟我打狼去！两个保安连连摇头，面露惊恐之色。阿威呸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跑出去。

昨天下午，阿威搭本单位唐副局长的便车回家，路上说起了这些天山上狼叫的事情。不想唐副局长居然一脸的惊讶：怎么我没有听到呢？我住的小区比你更靠山啊！阿威看了一眼唐副局长，神态不像是装的。他转业到局里工作的时间不长，对唐副局长的印象是这人比较能装。他凡事都喜欢和稀泥，当老好人，人送外号“糖稀”。也正因如此，他在副局长的岗位上都干了十几年了，成了一棵小老树，据说最近又有一次提拔机会失掉了。阿威就邀他同去打狼。唐副局长竟然爽快地答应了：打狼？好啊！正好出口恶气。到时你给我电话吧！结果呢，嘁！

阿威沿着山路时跑时走，快速向山顶接近。嗷——呜——！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就在头顶上盘旋。近了，更近了，阿威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有一瞬间，他想掉头回去。是啊，狼叫就狼叫呗，打扰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别人都不管，你为什么要管呢。如果让狼咬死了怎么办？阿威的脚步慢了下来。

嗷——呜——！狼依然在叫，三两分钟一声，好像在向阿威挑战。阿威的倔劲儿又上来了：奶奶的，我就不信你这个邪，今天老子非要弄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可。本来嘛，这大都市的边缘怎么可能有狼呢！前一段网上说什么地方打死了一只狼，可后来又说那是一条狗……再说真的是狼又有什么可怕。阿威在武警部队的时候，有一次去原始森林执行任务，一个人曾经和三只狼遭遇，结果逃跑的是狼而不是他。他妈的，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武警战士的厉害。

嗷——呜——！狼还在叫，好像近在咫尺。阿威弯下腰，两手握紧大棒，蹑手蹑脚向发声的地方接近。看到了，看到了，一团黑影伏在地上，伸长脖子，正在向着夜空狂嗥。声音凄厉悠长，如泣如诉。每叫完一声，黑影就会停下不动，仿佛在倾听山谷和城市发出的回声。我让你叫！阿威在嗓子眼里吼了一声，他将身高高腾起，手中的大棒挟着千钧之力直向黑影劈去……

但是大棒却在半空停住了，因为那黑影突然像人一样站了起来。阿威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看去，真的就是一个人啊！那是一个男人，他东摇西晃的，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再仔细看，他竟然只穿睡衣，嘴里好像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随后他开始步履蹒跚地下山。山下的灯光漫上来，阿威看清那人的脸时差点惊叫起来：那不是唐副局长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阿威在他的身后慢慢地跟着，并且轻轻地喊了两声，但是唐副局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直管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闹了半天，装神弄鬼的却是你。你一个堂堂副局长，一个大家公认的好好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唐副局长继续摇晃着往前走，忽然停住，就在路边躺下，发出沉重的鼾声……

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以后的阿威心里却更加犯堵。他在唐副局长的身边站了一会儿，左思右想，突然也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嗥叫。再看地上那人，竟被一下子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