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民主似乎正在经历艰难时世。
乌克兰基辅的欢呼声还没停歇,克里米亚就已经全民公投宣布独立。这已经不是一个国家的景象——起先是埃及解放广场,然后是伊斯坦布尔的加济公园抗议,如今基辅、加拉加斯、萨拉热窝和曼谷也加入进来,人们纷纷涌上街头,追究政府的责任。
政府默许反对派反击,但在民众的坚强护卫和全球新闻媒体的聚焦下,政府被迫让步。全球欢呼政府政权垮台,然而赶走独裁者容易,建立行之有效的民主政府则困难得多。
也许现在是当独裁者的最佳时期,正如《海湾新闻》所评价的:“世界各国齐心做事的局面越来越不可能,各自捂紧利益,纵容一方作恶,眼下是当独裁者的黄金时期!”
民主的崩溃
仅仅几年前,民主还大有统治世界之势。然而在阿拉伯之春之后,独裁者被赶下台,反对派大多无法建立行之有效的民主政府。甚至在那些业已建立民主制度的国家,体制问题已经变得十分明显,社会上弥漫着对政治的幻灭情绪。
胜利能够点燃人们对民主的信心,例如政权更迭之际的开罗和基辅,但随后便再度熄灭。在非西方地区,民主屡屡崩溃。推翻暴君有时确实能带来自由,但有时候,它只能引来新形式的暴政。如果革命者既热爱自由,又能有效地组织起来,开展长期的政治斗争,那么革命将迎来美好的结局。如果人们在革命中能够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不受外部干涉,那就更好了。如果缺乏上述两种条件,那么很难让人对革命的结果寄以厚望:在类似近期基辅那样的欢快时刻之后,尾随而至的必然是长期、艰难、混乱的斗争。
而在西方内部,民主常常与债台高筑、运作失灵等字眼联系在一起,损害其国内外的名声。民主永远有批评者,但现在,西方内部出现种种缺陷,其海外形象日益脆弱。于是,原来的批评声音重新被加以严肃对待。
今天的世界,民主出了什么问题?
《经济学人》在《民主病在哪儿》一文中指出:“这是一个历史的轮回,两个原因导致了现在的民主困境。一是金融危机,二是中国的崛起。”
金融危机揭示了西方政治体制的根本性弱点,而中共则打破了民主世界在经济发展方面的垄断。哈佛大学前校长萨默斯观察到,美国每30年生活水平翻一番,而中国过去30年间每10年生活水平翻一番。
正如美国副国务卿斯坦伯格在《纽约时报》撰文所写:“中共的一党专政的民主模式——共产党紧密控制,以及稳定地选贤任能——比民主效率更高,更能避免僵局。”经常被拿来对比的例子是,中国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实现2.4亿农民享受养老保险——这要比美国公共养老保险体系的总人口多得多。
也许民主真的使一些简单事情“过于复杂和琐碎”,让“某些擅长甜言蜜语的政客误导民众”。同样“许多引进西方价值观和政治制度的发展中国家正在遭遇社会动荡和骚乱”,中国则提供了另一种模式。从非洲(卢旺达)到中东(迪拜)、东南亚(越南),都在严肃对待这一意见。
西方媒体也对俄罗斯的民主的发展表达了讽刺之意,“普京遏制新闻自由,关押反对派,同时,他还维持着表演——每个人都可以投票,只要让普京先生获胜。”而委内瑞拉、乌克兰、阿根廷等地的独裁者依样画葫芦,没有完全抛弃,而是维持着民主的假象。
独裁者们的选择
在美国与欧洲都失去榜样的魅力和推广民主的胃口时,美国越来越害怕民主会造成政权腐败或者帮衬圣战主义者。既然美国政府连预算都通不过,更谈不上对未来的任何规划,那其他发展中国家为什么要把民主当作理想政体呢?
既然欧元国家的精英们为了财政原则而踢走民选领导人,那独裁者们为什么要听从欧洲的民主教诲呢?
即使是在一些“准民主国家”,民主也变了味道,它们往往利用民粹路线来寻求“快速见效”的政治方针,而拒绝进行深度的改革。
如阿根廷,每一任总统都偏爱民粹道路,以个人魅力,甚至个人痛苦在竞选中催泪催票。正如阿根廷小说家马丁·卡帕罗斯所说的:“在阿根廷政治中,疾病和死亡扮演着关键角色。”但他们都在执政期间执行一系列错误的经济政策,终于把阿根廷从一个完全依赖国内能源的国家变成了进口国,通货膨胀率高达25%,全球腐败指数排名第106位。
《经济学人》就揶揄阿根廷照抄照搬而不思变化:“百年来他们从未改变菜谱,到现在也只是‘拿世界上最好的肉在火上烤一烤。”
陷入这种“稳步衰退”局面的国家,往往拥有一些自然资源,有一定的资本与时间竞争。比如,南美多国正在享受中国快速增长对能源的渴求,一旦中国的需求降低,它们就有可能顿时失措;时间至今仍站在俄罗斯一边,石油、天然气支撑的“硬腰杆”,跟西方在政治较量中不相上下,甚至掌握主动;在土耳其,埃尔多安以宗教精神代替阿根廷的庇隆夫人,召唤选民的欢呼;在泰国,哪個领导人上台成了符号之争,政策内容反倒不再重要。
但是,阿根廷的失败昭然警示:国家需要好的管理,而不是形象姣好或与病魔搏斗的领导人。要特别警惕“政治娱乐化”或者“政治卖萌”的领导人,因为他们正在掩盖深化改革、检讨政策的必要。
阿根廷小说家马丁·卡帕罗斯在最近一篇文章中指出一种新的趋势、新的希望,那就是民众不再那么容易被民粹型领导人欺骗了。就如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不明由来的病痛和“疾病斗士”的造型没能拉执政党一把,支持率仍然跌倒在10年来最低位处。查韦斯的继任者马杜罗不论是穿查韦斯的衣服,还是学他赶走美浪潮,更不用说乌克兰人拒绝成为俄罗斯一部分,不惜付出鲜血代价——民粹在这些国家似乎也失去了吸引力。
民主衰退、民粹失灵,似乎是独裁者当政的最佳时期。在这个世界,叙利亚依旧在无休无止的纷乱中,阿萨德的地位越来越难以撼动,国家该何去何从?《独立报》独辟蹊径给出的答案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别再费心讨好选民了,这年头当独裁者更加舒坦!”
Fiona根据《经济学人》《独立报》、realclearworld.com等综合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