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躜
隔着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回到红色的房子里去。一个人慵懒的慢慢走着,路人迎面走来而后擦身而过。我是喜欢散步的。让日光从肩头慢慢流失,青春的淤青带来的缄默也有安放的理由。世界似乎刚醒来,那头的梧桐树装饰着人生中的落寞与平凡。
我走到破旧的红房子前,生锈的铁窗里有一层厚厚的尘土,浓绿的爬山虎爬满窗棂,我走近让脊背靠在阴凉的砖墙上,红房里的灰尘扑面而来,把我呛得难受极了,它们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我,泄露所有软弱。
我把红房里这些年海海寄给我的CD放进破旧的CD机里,把声音调大闭上眼睛。这是只有三首歌的CD,是当年我们三个最珍贵的东西。《Flower Dance》《第105天》《The Truth That You Leave》。这些温暖清澈的声音就像年纪轻轻的我们,走过的一段光辉岁月,我们三个去后院的泥巴地里看飞鸟,咯咯的笑。海海总是一脸忧伤的用手托着下巴说:“我马上要去南方了,爸爸说我要去南方过冬。”
阳光打在寸头上闪烁着金色的光泽。朵朵去油菜田里捉迷藏,我坐着注视着她心情跳跃着,风中弥漫着天真的善良的“馒馒,海海,快点来找我啊!”我总是一个人吹着口琴,跟海海说着昨天的动画片是多无聊,我爸妈等我睡着以后吃了很多很好吃的东西。晴朗的夜晚,我们三个靠在一起坐在台阶上看星星,一条银白色的河流在天空上流淌。一股温暖在我们心里静静流淌。夜深深,我们靠在一起睡着了,而后被各自的爸爸抱回家。我总是听说:“这群野孩子。”然后被爸爸们轻轻的一吻,在梦里笑出声音。
我反复的看着这一段,心里动容得疼痛,忍着热泪,提着笔写下来,伏在书桌上打开窗户,耳里听着萨克斯。看着从远方赶赴而来的明信片里的碳黑色墨迹,“日夜不停的坠落,有时候一个人彻夜的熬过来,看到自己不曾经历什么却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我漫长的生命里写了一封情书给沉默的白衬衣男孩,在旅途中却还是孑然一身”。我走下楼梯,落寞地走着,看着路灯昏黄的颜色爬着离开,狭长的影子跟我一起喝着酒。在无人的路上散步,寂寞一回头就看得到。
我无助地摆摆手往回走,那是我们回家的路。“你们在等我回去”。我想。
天色变得黯淡无光起来,轰隆隆的声音渐渐地逼近了,逼近了。忽然一道白光劈下来,火焰熊熊的燃烧。我是享受这样的感觉的,喜欢在老房子重温落寞的感情,我把《情人》又看了一遍。年轻的雅思,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他的情人。他是那样迷恋那张被岁月摧毁却风情更甚的脸庞。杜拉斯有过很多情人的。在她年老的爱情荒漠中却偏偏遇见雅思。雅思固执而深情的给杜拉斯写信,一天一封或是一天几封。这让我想起,在那些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把炽热的喜欢写满一张白纸。晚自习里积郁成结的情怀,都变成一堆厚重的纸条。暗恋或喜欢的事情居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那段日子中最真实的见证。大雨滂沱而至,似乎要把整座城市颠倒过来。雅思与杜拉斯在一起散步,他们一起去看日出。雅思陪伴着杜拉斯走完最后一程。当结束的字幕悄然浮现出画面,我感觉到那纯粹圆满的爱情。然后,我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黑色的渣子,饱含热泪的将它们撒下。青春里自以为最美好的感情被时间煮沸之后竟然变得这般,是凄美还是可悲。
我把头深深的埋在书桌上,在明信片上写上这样的一段话:“我们已经丢失了小时候玩过的口琴,我们已经站在十七岁的尾巴上,却不知往哪里流浪,我们要在走过高山和河流以后死在沙漠中,我们闭上眼睛时会不会想重新活过。”亲爱的,在这个年纪我们要做一些对的事情来弥补感情的虚空。比如,坚持信念。我们一直陪伴你。
夜深,我离开了红房。我回头看了一眼,窗边已没有厚厚的尘土,爬山虎愈发的苍绿。我看着你,我说:“你要等我回来认取。”我微笑着行走在茫茫夜色中。
(指导老师:张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