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尔默的微软岁月

| 文 ·本刊记者 蔡爽

作为全球最伟大企业家也是当今首富的比尔·盖茨的后任者，鲍尔默自从执掌微软以来就饱受争议，虽然他也曾发誓要把微软带回最顶峰，但事实却总是与期望相左。当鲍尔默于日前正式发表公开信宣布引退时，微软的股价瞬间暴涨8%，而微软的市值也因此多了200亿美元

如果仅仅从销售业绩、利润指标等最常用的标准来衡量刚刚卸任的微软前CEO史蒂夫·鲍尔默（Steven Ballmer）的成绩，其实他并没有股价表现得那么差。也许就连很多微软的投资者也几乎忘记了，仅仅数年前，微软的营业收入还曾经长期停留在两位数的高增长，即使时至今日，微软的净利润率仍在保持正向增长。

所以，如果从这一维度来观察，大企业的失败，几乎是注定了的，当然这种失败未必是消亡，而更可能是偏安一隅，因为任何产业都有衰落的那一天。所有成功的领导者，必须能带领公司离开那个处于领先且无比熟悉的产业，寻找新增长点，相比于第一次创业，这无异于一场更大的革命，成功者如IBM，能新生为第二个IBM，而微软，至今却还是那一开始的微软。

美国梦的最好代表

热情洋溢、精力集中、幽默风趣、真挚诚恳、尽职尽责、富有活力，这一连串的赞美是和鲍尔默长期共同工作的人对他的评价，而如果仔细观察他的履历，鲍尔默无疑又是美国梦的最好代表。1956年3月，鲍尔默出生于底特律，在一些人看来，他的学生时代虽然没有突出的表现，但也流露出了超乎常人的特质。1973年，鲍尔默考入哈佛大学，在此之前他曾参加全美数学竞赛并拿到前十的好成绩，在被称为“美国高考”的SAT考试中，鲍尔默更是获得了满分成绩。进入大学后他还曾担任学校足球队队长，为《红色哈佛》和校文学杂志工作，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从鲍尔默无意间认识同住一栋宿舍楼的比尔·盖茨（Bill Gates）开始，鲍尔默的人生才真正被改变。

1980年，鲍尔默接受盖茨的邀请加盟微软，鲍尔默也有幸成为微软的第一位业务经理，不同于苹果任命乔布斯这样的创新者继续公司的发展，比尔·盖茨选择了鲍尔默这样的销售经理担任公司的接班人，这也为后来鲍尔默的沉浮埋下了伏笔，但不管怎样，作为微软的第30名员工，鲍尔默为公司付出了所有。

在接受盖茨召唤的头二十年里，鲍尔默在微软担任过众多职务，从销售和技术部门高级副总裁到系统软件部门副总裁再到销售部门高级副总裁。2000年，鲍尔默终于达到自己的人生顶峰——正式接替比尔.盖茨成为微软总裁，开始全权负责微软的管理工作，从那时至今，微软度过了悲喜交加的鲍尔默时代。在鲍尔默的领导下，微软员工的人数增加了三倍，年营业收入增长了四倍，年利润额增长了十倍，但种种成绩的大背景却是微软的市值缩水了近一半。外界估计，鲍尔默卸任时个人资产将会达到152亿美元。

另一方面，早在接任微软首席执行官以前，鲍尔默富有激情的工作风格就被很多圈内人所熟知，而在2000年接下比尔·盖茨的伟业后，这种性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随着他曝光度的增加而更加令人瞩目。当年，他曾伴着摇滚音乐在舞台上狂欢，时不时地大喊大叫，在接受采访时，他会忽然高喊“developer,decelopers,develops”，这也让人们更加记住了他“猴子先生”的绰号。正是凭借着鲍尔默的这种工作热情和比尔·盖茨的天才，微软才有幸在创业之初就找到了Windows和Office这两棵摇钱树。很多时候，人们只关注比尔·盖茨的突破性研究，却很少注意鲍尔默的努力，也正是这位从2000年开始继任的CEO的勤奋，使微软得以成功击退其几乎所有追赶者，并使公司的优势产品持续保持领先。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传统PC市场的逐渐饱和，以及新兴产业的迅速崛起，鲍尔默的职业生涯也开始慢慢走下坡路，更令人叹息的是，微软和鲍尔默与新兴产业的擦肩而过并不在于其“抱残守缺”，而在于鲍尔默“过于勇敢的尝试”。2000年，当鲍尔默刚刚执掌微软时，就曾对外宣布，微软不再是一家软件公司，而将成为一家服务公司，微软的使命也不再是“让每个人的桌面都有一台电脑”，而是“让全世界的人和企业都充分认识自己的潜力”。但他赌输了，股价开始下滑。2012年时，鲍尔默再次修改战略，宣称公司将“为每个人、每台设备、每种业务，都提供不间断的云服务”，用鲍尔默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宣布公司进入“设备+服务”的时代，但随之而来的重组与资源再分配并没有拯救微软于水火。

功过成败待人说

“鲍尔默在位的这十三年，微软几乎错过了所有重大的产品。”美国知名杂志《商业周刊》（Business Week）科技编辑丹·里昂斯（Dan Lyons）这样评价鲍尔默的成绩。的确，作为喜欢豪赌的人，鲍尔默尝试了许多，但却都“恰到好处”地与机会擦肩而过，这或许是他本人的能力问题，亦或是造化弄人。但另一方面，就连鲍尔默自己也承认，其最大的失误在于两点，而正是对这两个领域的长期忽略，使新巨头完成了对微软的反击。首先是网络广告，虽然成功“霸占”每个人的桌面，却没有从网络广告中获取相匹配的利润；另一个就是移动设备，在这一领域，微软干脆没有出招就失败了。2007年，在乔布斯的苹果推出第一款iPhone手机时，鲍尔默形容这款跨时代作品为一款“并不怎么样的电子邮件机器”，并自信满满地认为微软已经拥有了伟大的移动设备。

十年后，我们再次审视智能手机市场，这是一个苹果和谷歌两分天下的战场，而鲍尔默的话却更多地变成了笑话。在平板电脑市场，微软干脆撇开硬件商自己赤膊上阵，但效果同样不甚理想。2013年最后一个季度的财报中，因平板电脑“库存调整”又导致微软损失了9亿美元，而据微软内部人士坦言，所谓的库存调整，实际就是亏本甩卖。

诚然，鲍尔默也有自己的得意之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P C和XBOX是我担任CEO最大的成功之处”，但即便如此，争议声仍然不断。很多投资者认为，正是由于微软对于这些业务太过偏重，才使得公司忽略了用户的体验和市场的方向。

鲍尔默的改革还未展开，但市场已经对他失去了耐心，外界呼吁鲍尔默下台的声音越来越大，鲍尔默给人们留下了赌徒且老输的印象，股东们受够了微软的持续萎靡，开始向鲍尔默发难。在一次股东会上，有人当面质问鲍尔默CEO的位置何时能换上新面孔，这一刻，习惯了大风大浪的鲍尔默竟有些羞涩，他说：“你知道，我没有什么爱好，我唯一的爱好就是工作。除了工作，我不知道干什么好，所以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在微软工作下去，我爱我的工作，我喜欢这家公司。”

“我喜欢这家公司”，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句经典的表白，被鲍尔默在多个场合反复引用，但最近的一次却是在他给全体微软员工的离职邮件里。曾经的科技界领军人物以这样一种悲情的方式结束了他在公司的使命。

2014年，属于鲍尔默的悲喜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在他的微软生涯中，虽然成绩斐然，却并没有赌对任何一项“破坏性技术”，这使得他必须离场，不过在走之前，他依然对自己的观点充满信心，即使是在离职邮件里也不断重复其正确性，希望未来领导人能够遵守。这次，他能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