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坚守“国家意识”中前行

2014-04-17 09:07郑忆石
关键词:哲学马克思主义意识

郑忆石

(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上海 200241)

哲学与政治的关系,历来“剪不断,理还乱”。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在反思既往的经验教训中,一度出现了“远离政治”、“淡化意识形态”的倾向。然而,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导向,肩负捍卫马克思主义使命的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事实上又不可能摆脱政治意识形态的“干扰”。于是,如何在反思批判被教条化、乌托邦化的马克思主义中,避免马克思主义哲学重新落入独断主义或自由主义?如何在正确认识和处理马克思主义与意识形态的关系中,避免马克思主义哲学被边缘化的命运?换言之,如何既坚持“国家意识”的引领又繁荣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便成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一个绕不开的问题。

改革开放焕发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青春活力。从20世纪80年代的返璞归真[1],到20世纪90年代在创新中凸显特色[2],再到21世纪在自信中尽显繁荣[3],一路走来的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主流,尽管面对复杂的国内外形势和问题,探讨热情难免起伏涨落,理论兴奋点难免游移变幻,却始终坚守了“国家意识”的理论底线。借助于此,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在辨明和正确处理哲学与政治的关系的同时,也收获了丰硕的研究成果。

一、当代中国:具体化的“国家意识”

这里的“国家意识”,指国家作为维护一定阶级、阶层、集团利益的工具所具有的理论观念的功能。由于“国家意识”同样是自觉反映经济形态和政治制度的理论化、系统化的思想体系,是一国占主导地位的阶级和集团的政治纲领、行为准则、价值取向、社会理想的理论依据,因而,这里的“国家意识”,首先具有政治意识形态性。

对一国政权而言,“国家意识”之所以具有必要性,在于它除了具有维持现存政治秩序和社会秩序的本能,还能借助各种思想文化手段,通过政治的、学术的、民间的等教化形式,向全社会成员传递一种符合自身要求的政治文化规范,从而在将其意识形态转化为全社会认同的主流意识,使其执政理念内化为民众精神需求的同时,为政权的政治行为“合法性”即“某种政治秩序被认可的价值”[4]提供基础和依据。

然而,由于作为民众集合体的国家以何种“意识”引导民众思想、引领社会思潮,不仅直接关系到社会价值体系和整个文化体制的发展,也不仅直接影响着人们的思想精神面貌,甚至直接关系到国家的生存和发展。因此,这里的“国家意识”所强调的,就不仅是作为意识形态的“阶级要素”,如认识本阶级根本利益,评判社会现象和社会行为的价值标准,认识现实世界的方法论原则,关怀本阶级生存发展状况的终极体系;也不仅是作为意识形态的“功能要素”,如提供政治行为合法性的依据,提供推进政党事业的价值引导和教育,整合和规范社会秩序[5]等问题,而更是强调在哲学研究中,以何为意识形态的核心,以及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与这种核心的关系问题。

由于在阶级社会里,以抽象概念体系为特征的哲学,总是特定阶级利益、特定社会关系的诉求和反映,“哲学只有通过作用于现存的一整套矛盾着的意识形态之上,并通过它们作用于全部社会实践及其取向之上,作用于阶级斗争及其历史能动性的背景之上,才能获得自我满足”[6],因此,在哲学研究中,“国家意识”的实质,就是哲学与政治的关系问题。

在当代中国的“国家意识”中,“爱国主义”无疑是题中重要之义。但这里的“国”,具有非常明确的政治指向即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需要确立价值核心。对此,中共十八大在吸纳全国各方面、各层次意见的基础上,用12个词明确而具体地表述了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它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从国家层面表明发展的价值取向;以“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从社会层面表明发展的价值导向;以“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从个体层面表明公民应当遵循的基本道德规范。这一中国共产党经过长期探索形成的执政建国价值体系,既是凝聚全社会价值共识的举措,也是现阶段全体人民价值共识的反映。但是,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本质表现”[7]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意识形态最基本的原则和最重要的内容,仍然是马克思主义[8]。

马克思主义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两者的关系如同“神”与“形”。马克思主义之魂的“显灵”,需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之躯。没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民族精神、时代精神、荣辱观,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功能在当代中国就难以体现,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性、现实性便得不到充分证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之体要壮硕,则需要马克思主义的营养。没有马克思主义的阳光雨露,社会主义的共同理想就会无根,民族精神、时代精神的培育将会变异,社会主义荣辱观的践行就会落空,国家、社会、个人价值目标的实现将会遁形。尽管马克思主义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在表述上可以分开,但两者实质上又是二而一的关系。在当代中国,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就必须自觉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引领;坚持马克思主义,就必须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

在以马克思主义为基本内核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尽管“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不能等同,但是,由于在整体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头脑”,以及在当代中国,它作为一种科学的理论,对“中国梦”的实现所具有的历史观、方法论价值[9],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又是“国家意识”中“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而“以马克思主义为基本内核的社会主义价值体系”,可以归结为以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指导的社会主义价值体系。

这样,当代中国的“国家意识”,从理论核心、基本内容、价值取向、任务目标等横向方面以及国家、社会、公民等纵向方面,都作出了明确规定和说明。因此,当代中国“国家意识”在兼具目的性与可操作性中被具体化了。

二、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何以不放弃“国家意识”?

以“国家意识”为研究导向,是历史和现实赋予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责任。如何自觉地以此为导向坚持“国家意识”的主导性[10],首先需要辨识和论证相关问题。

(一)论证马克思主义哲学何以成为“国家意识”的选择之果

对照当代俄罗斯哲学因一度全面否定苏联历史而导致自己理论地位的败落,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地位彻底丧失[11]的现实,面对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学界以“学术研究”面目出现的历史虚无主义[12],学界指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中国历史的选择结果,它具备政党基础,即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壮大依赖于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取得的中国革命胜利,而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的中国共产党的胜利,也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胜利的直接证明;它具备社会基础,即中国是一个统一大国,需要一种统一强大的意识形态,而马克思主义在团结中国人民推翻旧制度中发挥了强大的意识形态作用;它具备心理基础,即儒家文化影响中华民族几千年,其“定于一尊”的理念深入民族骨髓,马克思主义在统一民族的社会心理上,具有强大的感召力;它具备文化基础,即能够科学地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为中国社会未来发展指出必然前景的唯物史观,在适应提倡“德先生”和“赛先生”的“五四新文化”中,对中国知识分子具有文化上的亲和力和理论上的吸引力;它具备学理基础,即能够为人文社会科学的研究提供观察和分析世界的基本观点和基本方法。

(二)论证西方哲学和中国传统哲学何以不能成为历史与今日中国“国家意识”之因

传统西方哲学虽然重视宇宙论、方法论、认识论,但不把改造世界作为哲学的任务;当代西方哲学虽然重视现实世界,纠正了以建立纯思辨形而上学体系为目的的哲学传统,但其现实世界不是以物质生产为基础的社会现实,“而是主体际世界、语言世界”,因而本质上仍然是“纯哲学的”[13];虽然实现了诸如主体性、科技革命、日常生活、语言符号、交往活动、价值观、融合东西等“七大转向”,但在核心观念上却存在诸如片面狭隘的哲学观、个人本位和自我中心的单一主体观、单纯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价值观、自由主义的经济观、政治观、国家观等“根本局限”[14]等等原因,在决定了它在整体上仍未脱离资产阶级狭隘眼界,不可能真正将社会生活与实践作为哲学出发点的同时,也决定了它不能为无论是历史上的中国还是当下的中国,提供认识世界的理论和方法,从而成为中国的“国家意识”。

中国传统哲学(主要指儒学)尽管有丰富的哲学智慧,在几千年的传承中蕴含了顽强的生命力,但它本质上是一种具有地域性和民族性的农业文明的产物,强调的是哲学的安身立命,注重的是个人道德境界的提升,看重的是道德教化的作用,而找不到由“内圣”开出“外王”的切实可行之路。在20世纪的变幻风云中,中国哲学与中国传统文化已经明显不能适应“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的趋势,其“体用”、“道器”、“返本开新”等之争,在折射中国社会曲折历程的同时,也表明了它从“中心”走向“边缘”,从“神圣”经历“祛魅”的过程;随推翻帝制和废除科举而失去安身之基的同时,也使它“难以有效地解释、应对中国正在发生的巨变,难以使国人理解和把握时代的性质与民族的命运”[15]。而它对中国历史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在许多方面与中国现实社会的不相适应,表明了它既难以应对全球化时代西方哲学文化的冲击和挑战,也不具备带领当代中国在各个领域全面实现现代化的能力。因此,那种“企图在当今条件下,以儒家的那一套来拯救人心,来对抗或纠正市场经济对人们思想的侵害,来确立所谓的中华文化在世界上的地位是不可能的”,比如,“马克思主义对市场经济和资本逻辑的批判,与儒家的批判根本就不是在一个向度上,也不是在一个基础上”[16]。

(三)重新认识当代中国思想文化、意识形态面临的复杂环境,论证作为“国家意识”核心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当代中国的必要性、重要性

当今世界全球化是由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主导的全球化,其思想文化的交流特点是,在交流交融中存在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大价值体系的交锋。在这场“静悄悄”的意识形态之战中,作为无产阶级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所具有的世界性视野,对于当代中国考察两种社会制度的命运,抵御西方意识形态的西化分化,构筑中国文化安全网和提升文化软实力,都具有重要价值。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之路,应是在兼收并蓄古今中外理论的精华中坚守“国家意识”的思考底线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阵地,以避免坠入西方意识形态的陷阱,丧失自尊和自信。

作为“国家意识”的马克思主义,针对改革开放以来处于市场化进程下的中国所面临的困惑,强调了“国家意识”对社会发展而言,因其将满足大多数人的内在需求和自由全面发展定为价值目标,因而是稳定人心,增强凝聚力,实现政治稳定、改革深化、社会进步、人民幸福的精神保障;对社会精神生活而言,因其为官方所提倡而占据社会统治地位的一元价值导向,是意识形态中最能反映与影响民族精神和社会心理的主导价值观,其中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对于人们的价值认同、价值选择、价值评价等活动,具有引领和规范作用,因而是抵制各种错误思想,整合复杂多变、多元多样的社会思潮,确立主流价值观,凝聚社会心理和社会意识的精神利器;对社会文化而言,因其在文化生态的复杂多变、文化内容的多种多样[17]、文化发展的矛盾冲突[18]中,从文化人类学维度确立了中国特色的文化传统和世界文化的时代精神,因而是民众形成正向、科学的信仰,提升文化品位品性的精神向导。

尤其是,对于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而言,由于面对全球化浪潮和苏联解体后的世界新格局,“国家意识”担负着科学回答当代资本主义、当代社会主义的前途与命运的历史使命;面对改革开放中出现的新矛盾、新问题,肩负着以“现实为中心”的理论研究使命。而实现历史使命,需要“国家意识”的引领。因为那种以“意识形态终结”或“非意识形态”为由对“国家意识”的拒斥,没有也不可能摆脱意识形态之困。例如,以人口、环境、恐怖主义、核武器等吸引人类视线的国际问题,并不影响各国政治家们从各自利益出发的认识和行动,不影响其中体现的不同意识形态的立场,只不过是以“超国家、超民族、超阶级”形式出现的一种意识形态而已。以社会主义制度为立国基础和以共产党执政为领导核心的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理论创新,不可能回避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的指导。因此,“自觉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世界观、方法论观察和分析问题,各自在不同的领域中自主地进行学术探讨,彼此之间平等地进行学术交往”[19],才能在既立足中国现实又不限于中国视域,既尊重历史传统又不囿于历史传统中,构建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新哲学。套用学者的话说:没有学术意识可能制造哲学侏儒,但若没有阵地意识,没有马克思主义在哲学中的主导地位,就可能产生哲学灾难[20]。

三、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国家意识”夯实创新基础

“知”与“行”相结合,才能形成效能。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如何以对“国家意识”的清醒认识夯实自己的创新基础?除了客观条件[21],还离不开研究者们的主观努力。它体现在:

(一)真诚信仰马克思主义

能否坚持“国家意识”,首先取决于马克思主义研究者们对马克思主义抱有的态度。吸取苏俄哲学教训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能够坚持“国家意识”,与一批对马克思主义有真诚信仰的研究者分不开:对于马克思主义,能以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即不“因信而真”而“因真而信”、不以感性情绪而以客观求实、不以盲目崇仰而以理性反思的态度看待它,避免了对马克思主义的“朝秦暮楚”;对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具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辩证思维,即不囿于一时而着眼于历史大尺度、不限于一隅而放眼全人类、全世界,避免了悲观失望地看待人类的未来发展;对于中国的现实问题,能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点和方法进行分析,既充分肯定改革开放以来党和政府带领人民取得的巨大成就,又如实承认面临的客观困难和现实问题,避免了简单地肯定或简单地否定;对于中国面临的国际环境,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观,既要求坚定地维护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又强调必须适应全新的国际局势调整不合时宜的观念,避免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僵化性与片面性。

坚持“国家意识”,也使大多数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学者没有在市场经济、价值多元的冲击中,或醉心于西方思潮觅路径,或痴迷于中国传统文化寻方向,或扎进计划经济的价值体系找出口,而迷失了主流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相反,却在积极参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构建中,找到了发挥历史作用的机遇。

与之相应的,还有研究主体构成方式的转变,即由过去的“单兵独战”变为如今的“团队合作”。这一转变,既使研究成果具备更加多样的学术视角,也为解决实际问题提供了更多的决策依据。

(二)在识别错误思潮中正确认识和处理相关关系

改革开放以来,对于错误的社会思潮和思想倾向,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始终保持应有的警惕。这里的错误思潮,包括曾经和当下在社会、学界出现或流行的,诸如历史复古主义、历史虚无主义、民粹社会主义、极端民族主义、新自由主义、民主社会主义、普世价值论,等等。这里的错误倾向,包括以主观主义为核心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两者都是从主观意志和主观想象出发,割裂了理论与实践、理想与现实条件的关系[22];以客观主义为核心的实用主义,它以忠于事实和现实为名,强调生活、行动、效果,认为行动优于理论,经验优于原则,将“理论”和“真理”行动主义化和功利主义化,认为人对现实的解释完全取决于现实对其利益有何价值;“理论”不过是控制现实的行动工具,其价值取决于能否取得行动成功;“真理”不过是行动成功的活动结果。在对错误思潮和错误思想倾向的理论实质和现实危害的反思分析中,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通过揭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历史进程与发展方向,论证了中国何以必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以及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指导对于确保路径方向的意义。正是对错误思潮和错误思想倾向的及时识别,才使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避免了对“国家意识”核心价值的偏移。

改革开放使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在观念意识上以“有同有异”代替了传统的“求同去异”[23]。观念的解放带来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欣欣向荣。然而,与那种以多元化、自由化为由而抛弃核心价值不同的是,这种“同异并存”与以确立马克思主义引领地位是相应的。为此,学界厘清了研究中的以下几个相关关系:

1.哲学的一元与多元的关系。作为世界观的理论形态,哲学以思辨形式揭示整体世界的本质和规律,其本质是“一元”的。但是,哲学又“以一定的形式出现在人的世界里”[24],其研究的对象、思考的问题、思维的方式、理论的功能、成果的表现形式,都没有唯一的标准,其存在形式是多元的。然而,无论哲学的存在形式如何多元多样,却不能改变“在具体对象中自觉地表达出对世界整体本性的看法”[25]。就马克思主义哲学而言,作为世界观的理论形态,以物质世界的普遍本质和规律为研究对象;作为方法论的理论形式,以客观世界的普遍联系、运动、发展为研究方法,从而正确揭示和反映了哲学的本性和逻辑。在此意义上,它对人类认识世界具有普适性。但是,它又具体化为以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为己任的价值指向,具有不同于中国哲学的文明秉性,从而体现出一元与多元、共性与个性的辩证特征。认清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元指导与学术研究的多样化之间的辩证关系,将有助于在理论研究中,克服“国家意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居高临下的‘傲慢’”和在国际强权下“无力失语的‘虚弱’”[26],在尊重差异包容多样中,有效发挥“国家意识”在重大问题上的整合作用。

2.哲学与政治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当下中国,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承认哲学为政治服务的问题,而在于以何种方式为政治服务,即如何发挥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中国现实实践的“引领不领导”、“到位不越位”的作用问题,即在学术性研究中,对于那些具有现实性、政治性的问题,是流于对现行政策的单纯辩护,流于对流行思潮观念的庸俗追捧,还是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导向,在反思中发现问题,有效引领;如何从唯物论和辩证法出发,把揭示中国的现实问题,即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科学性与如何避免和反对各种变相的教条主义、形式主义、主观主义相结合。

3.哲学的学术性与现实性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当下中国,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承认两者间的关联,而在于在学术研究中,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与“思想”的关系,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概念,与一般哲学关于“现实”指“对历史发展趋势的表征,内含着总体性的理论把握和理想性价值诉求”是一致的,而“‘现实’本身就内蕴着‘思想’”[27],如何避免以“面向现实”之名,忽视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层面提出和分析问题,以“学术研究”之名,拒绝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现实关怀的两种偏向,在回归马克思主义哲学本性的研究中,实现学术性与现实性的真正一体。

4.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客观科学性与人文价值性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当下中国,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是否承认两者之间有无同一性,而在于在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人文性的内在意蕴的同时,如何避免落入苏联解体的教训,即以抽象的人道主义、人本主义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科学性,并在这种否定中最终否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存在的必要性。

对上述问题的辨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防止在“国家意识”上走向极端,为中国坚定不移地坚持“国家意识”的核心价值,提供了正确思路和有力论证。基于此,学界在理论研究中,以辩证思维处理了以下相关关系:

1.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与价值观念多样性的关系。既以核心价值体系引领整合多种多样的价值观念,又以各种价值观念中的积极因素,补充、完善核心价值体系,使之更具吸引力、说服力。

2.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关系。既重新认识中国传统以经学为代表的历史文明对现代中国的奠基作用,以反对历史虚无主义,又重申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辨析传统文化的重要性,以反对历史复古主义。

3.马克思主义哲学与西方哲学的关系。既借鉴西方哲学和西方文化的精华,消除“国家意识”的封闭自语,以反对封闭保守主义,又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点分辨西方哲学,反对以西方哲学注释、解读、重构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反对极端自由主义。

4.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全球化和中国现代化的关系。既承认全球化和中国现代化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推进并使之具有时代性,又揭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为认识分析全球化起源、实质、现有格局、发展规律、发展趋势和中国现代化的现状、主要问题、发展目标、发展路径,以及全球化与中国现代化的关系等等提供了方法论依据。

5.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多元文化的关系。既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要吸取传统文化、红色文化、外来文化中如共同美德、创造力、凝聚力等人类的普遍性因素,以增强说服力、感染力,又强调各种文化观点、思潮应自觉地以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点加以辨析,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各种文化观点和思潮,强调当代中国基于对传统文化、外来文化的拆解、选择、配置、重组基础上的文化创新。新文化体系的形成,只有奠立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尤其是唯物史观的基础上,才有真正的可能性。

对于上述关系的认识和处理,使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在坚守“国家意识”中,得以扎实而富有成效地推进。

[1]真理标准问题和异化人道主义问题的两场大讨论、反思教科书、回到马克思哲学文本、不拘一格的研究路径等等,都打通了回归马克思主义哲学本真精神之路。

[2]在“体系意识”向“问题意识”转变中应用哲学兴起;在深化既有理论中革新哲学传统;在借鉴研究方法中转变研究范式。

[3]在设置一级学科中塑造理论自信;在探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展现特色;在多条路径中实现理论的拓展与深化。

[4][德]尤尔根·哈贝马斯:《交往与社会进化》,张博树译,重庆出版社,1989年版,第184页。

[5]童世骏:《意识形态新论》,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3-7页。

[6]陈越:《哲学与政治:阿尔都塞读本》,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38-239页。

[7]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4页。

[8]中共十六届六中全会就明确指出,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是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灵魂。

[9]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2013年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中指出:“学哲学、用哲学,是我们党的一个好传统”,强调要把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看家本领”,号召各级干部“原原本本学习研读马克思主义哲学经典著作”。(《人民日报》,2013年12月5日第1版)

[10]这里的主导性,指“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国家意识形态在思想领域的主导地位和在一切工作领域的指导思想地位以及在教育领域的价值导向。”(李萍、朱飞:《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文化诠释与审视》,《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2010年第7期。)[11]这种“丧失”在俄罗斯思想领域中的表现,便是历史虚无主义盛行。它在世界观上,否定唯物史观对历史研究的指导价值;在方法论上,以历史选择论否定和代替历史决定论;在价值观上,以“超然客观”的“价值中立”,视西方社会发展道路、西方社会发展模式为唯一正确的方向和路径。进入新世纪后,虽然学界对于这种历史虚无主义采取了较为理性的态度,但就社会和学界的主导倾向而言,仍然没有放弃历史虚无主义的价值观。(李慎明:《2007年世界社会主义研究跟踪报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258-259页。)

[12]这种历史虚无主义,将近现代中国的历史,“还原”为革命者肆意妄为、无知群氓血腥杀戮的“历史舛误”;将西方资本主义发展,视为“文明一般”和现代化标准范式,在宣扬中国应当如西方而彻底市场化、私有化、民主化中,否定中国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和政治制度选择的必然性,否定当下中国坚持马克思主义、共产党领导、社会主义根本制度的合理性。

[13][20][24][25]陈先达:《处在夹缝中的哲学》,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年版,第37、463、23、27 页。

[14]王东、陈海峰:《世纪之交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走向》,北京大学哲学系等编:《21世纪哲学创新——黄楠森教授八十华诞纪念文集》,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343页。

[15]张曙光:《国学论争与文化自觉》,《哲学动态》,2011年第2期。

[16]陈先达等:《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若干重大问题研究》,经济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24页。

[17]按地域,可分为东方与西方;按时序,可分为传统与现代;按特征,可分为古典与通俗;按地位,可分为主流与非主流;按性质,可分为封建的、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的,等等。

[18]一元文化与多元文化、普世主义与民族主义、文化霸权与文化自主、理想主义与功利主义、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的矛盾。(邴正:《当代文化矛盾与哲学话语系统的转变》,《中国社会科学》,2011年第2期。)

[19]汪信砚:《当代视域中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湖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50页。

[21]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在党中央决策、国家投入、政府支持下,获得了充裕的资源和充足的人才。从党的“十六大”到“十八大”,从国家的“十一五”规划到“十二五”规划,执政党和国家政府始终将繁荣和发展哲学社会科学视为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将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地位视为理论建设的根本任务,并通过一系列重大举措和部署,给予了前所未有的政策和资金扶持。这些为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确保学术研究质量和人才队伍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

[22]教条主义不研究实践经验、现实条件及其变化发展,将理论原则、理想目标视为绝对不变的完美之物,要实践、现实与之绝对符合;经验主义轻视理论与理想,将局部经验视为制胜法宝到处搬用,变理论、理想为亦步亦趋追随现实的工具。两者在思想方法上,都是“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分割开来”,“把片面的相对的真理夸大为普遍的绝对的真理”,导致了主观思想“不符合客观的全面的实际情况”。(《毛泽东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989页。)

[23]俞吾金:《寻找新的价值坐标》,复旦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59页。

[26]李萍:《创新主流意识形态研究方式的三个维度》,《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10月25日。

[27]孙正聿、杨晓:《哲学研究的理论自觉》,《哲学研究》,201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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