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坚生平考略

黄太勇，王麒

（1.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北京 100081；2.吉林师范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吉林 四平 136000）

全真教是金元之际中国北方最为兴盛的道教派别，特别是全真教掌教长春真人丘处机奉召西行觐见成吉思汗的这一举动，为全真教赢得了蒙古统治者的大力支持，使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和兴盛。当时跟随丘处机西行的还有十八位随行弟子，他们在西行归来之后，基本上都成为全真教的核心人物，为全真教的进一步兴盛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有一位丘处机最为器重的弟子，却在西行途中病逝，他的名字叫赵道坚。虽然他不幸病逝，但其在全真教内的影响并未就此消逝，他逝世后受到全真教的大力尊崇和朝廷册封，并被元代以后形成的全真教龙门派尊奉为第一代大律师，他的姓名频繁出现于各种道教文献和典籍之中。因此，对其生平事迹进行考证，对于研究全真教的早期发展及其后来的流变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但是，由于赵道坚英年早逝，记载其事迹的相关文献资料相对较少，而且常常相互抵牾。所以本文拟以相关文献记载为基础，结合当时时代背景，对其生平进行系统考订、梳理、辩误。

一、籍贯及其青少年时代

赵道坚（1163年—1221年），原名赵九古，道号虚静子，人称虚静先生。多数相关文献记载，赵道坚祖居檀州（今北京密云），但《金盖心灯》、《龙门正宗觉云枝道统薪传》载其为南阳新野（今河南南阳新野）人。大致到其父亲时，举家已经从檀州迁居新野。赵道坚出生于世宦家庭，其“祖宗簪缨继咸，有政声。”[1]528父亲为淄州（今山东淄博）太守，后改同知平凉（今甘肃平凉），举家又随父亲迁居平凉。

赵道坚出生于大定三年（1163年），取名为九古。小的时候，天资澹静，一个观察天象的人曾相其面说：“风清骨奇，非尘坌中所能留也。”[1]528受家传影响，赵道坚早期主要学习儒家经典，并且“博闻强记，精于体认”。但是因其“至性澹慎，言语沉默”，被乡里人称为“古人”。虽然主要学习的是儒家经典，但是他却“不为应世学”，“喜参道典，尤善庄老与世沉浮”[2。]赵道坚尚年少时，父亲去世。他本来性格内向，加上早年丧父的刺激，便“每有升虚之志”。大定十七年（1176年），赵道坚十四岁时，母亲想为他娶妻，他坚决反对，并且多次要求出家为道人，“母数诘责，知其志不可夺，乃从之[1]528。

二、入道生涯

听说府中道人崔羊头有道行，赵道坚便去拜其为师。崔羊头命他执厨爨之役，每天晚上做五到七次饭，每次都要变换味道，使他通宵都不能睡觉。这样持续了三年，赵道坚毫无怨言，反而“心益恭，亦无分毫骄气，人以內奉先生呼之”[1]528。崔羊头觉得他是一个可教之人，于大定十九年（1179年）将其推荐到华亭（今甘肃华亭）马丹阳门下受道。第二年，马丹阳回终南山，让赵道坚到龙门（今陕西陇县西北）拜丘处机为师。丘处机很喜欢这个弟子，为他改名道坚。丘处机早年在磻溪苦修时，曾写诗《坚志》，其诗云：“吾之向道极心坚，佩服丹经自早年。遁迹岩阿方十九，飘蓬地里越三千。无情不做乡中梦，有志须为物外仙。假使福轻魔障重，挨排功到必周全。”[3]811可见他为赵道坚取名的寓意很深，丘处机从小也孤贫乐道，他在后来写的词中描述道：“幼稚抛家，孤贫乐道，纵心物外飘蓬。”[3]835而且，他也是正值青少年时期便入昆仑山为道士。可能是眼前的这位弟子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入道经历，故为他取此名，以此来表达对弟子的深切期望。

因丘处机从大定二十年（1180年）起，便在龙门苦修，直到大定二十六年（1186年）冬，近七年。七年间，赵道坚一直伴随在丘处机身边，“诚敬精严，执弟子礼”，且“凡有作为，不言自合，或侍终夜不发一语”[2。]受到丘处机的格外赏识和培养，他曾跟随丘处机到过燕地传道，但其可能主要是在西北一带传教，故其“时往来于平凉”[1]528。

1186年，赵道坚跟随丘处机到终南山祖庭。1188年，丘处机应金世宗召请到金中都（今北京），他让赵道坚师事李灵阳。金明昌二年（1191年），赵道坚跟随丘处机东归山东栖霞太虚观，过掖城（今山东莱州）时，丘处机命赵道坚拜谒刘长生。李灵阳、刘长生都是全真教的元老级人物，李灵阳曾协助王重阳一起创立了全真教。而刘长生是王重阳的得意弟子之一，和丘处机等人一起被称为“全真七子”，曾为全真教的发展壮大立下汗马功劳。丘处机让赵道坚师事两位前辈，实际上是在有意对其进行培养。

不久，丘处机命赵道坚归栖霞，让其充文侍，掌管经籍典教，“凡僚庶道流来谒，必先参先生，然后入拜丈室”[1]528。实际上就是协助丘处机全权处理日常教务，并且长达近三十年。这是因为赵道坚“为文清古笔法，类瘗鹤铭迨”[1]528，具有较强的文字和书法功底，且经过长期的历练，已经具备了相当的资历。金泰和三年（1203年），全真教掌教刘处玄卒于灵虚观，丘处机继任全真教掌教。实际上，赵道坚长期以来是在协助丘处机处理整个全真教的事务。因此，也就是在这一时期，赵道坚在全真教内的声望和地位得到确立和稳固。

三、病逝于侍师西行的途中

赵道坚随师隐居栖霞期间，整个中国的政治形势发生巨大变化。1206年，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草原，建立大蒙古国。1211年，蒙古军队开始进攻金朝，至1215年5月占领金中都（今北京）。占据中都，蒙古便将势力伸入华北地区。此时丘处机所在的山东，成为蒙、金、宋三方角逐之地。由于全真教此时在北方势力强大，故成为三方争相罗致的对象。1219年冬，成吉思汗在西征途中派使者赴山东召请丘处机到西域觐见。经过再三权衡以后，丘处机决定奉诏西行。

因此次行程关乎全真教未来的发展，丘处机格外谨慎，在选择侍行者时，丘处机进行了严格的挑选。侯照民认为，丘处机选择侍行弟子的标准有四，即“德高素重、道行清实、德业通辩、都曾师事丘处机”[4]。以此为标准，丘处机在他的弟子中选出十八人随行，赵道坚是首选之人。《长春真人西游记》附录所列的侍行门人姓名排序中，可以看到“虚静先生赵道坚”位列第一。然而，在尹志平的传记中却记载道：“时从者十八人，皆德望素重者，师（尹志平）为之冠。”[1]533实际上，从个人的年龄、入道经历及师事丘处机的时间来看，赵道坚的资历远比尹志平深。尹志平（1169年—1251年），1183年遇马丹阳，之后又拜在刘长生门下。金章宗明昌（1190年—1196年）初，“闻长春宗师还栖霞，往侍左右”[1]533。而此时，赵道坚已经跟随丘处机长达十多年，且曾师事马丹阳、李灵阳、刘长生等人，并且他还年长尹志平6岁。因此，赵道坚在世之时，尹志平的资历难以与赵道坚相提并论。只不过后来尹志平成为全真教第六代掌教，后人为其写传时必多用溢美之辞罢了。

1221年春，丘处机带领赵道坚等十八弟子从山东登州出发，在成吉思汗派遣的宣差刘仲禄等人的护送下踏上奔赴西域的行程。大概赵道坚本人也非常看重此次行程，因此带病随师西行。由于长途跋涉，病情加重，1221年11月，到达中亚赛蓝城时，赵道坚病逝，年五十九岁。对此，《长春真人西游记》中有详细记载：

又渡石桥，并西南行五程，至赛蓝城，有小塔，回纥王来迎入馆。十一月初，连日雨大作。四日，土人以为年，旁午相贺。是日，虚静先生赵九古语尹公曰：“我随师在宣德时觉有长往之兆，颇倦行役。尝蒙师训道，人不以死生动心，不以苦乐介怀，所适无不可。今归期将至，公等善事父师。”数日示疾而逝，盖十一月五日也。师命门弟子葬九古于郭东原上，即行。[5]488

1222年3月，当丘处机师徒返回再次经过赛蓝城时，于望日专门出郊祭扫了赵道坚的坟墓。而且“众议负其骨归，师曰：‘四大假躯，终为朽物，一灵真性，自在无拘。’众议乃息。师明日遂行”[5]493。

四、逝世后受到尊崇

丘处机一行人西行归来后，声望和地位大增，丘处机被成吉思汗尊为“神仙”，命其掌管天下道教。随行的弟子宋道安、尹志平、李志常等人都在丘处机之后相继掌管全真教，其他随行弟子后来也都成为全真教的核心人物。学者张广保研究认为，如果赵道坚不英年早逝的话，丘处机去世后，“继任掌教非他（赵道坚）莫属”。[6]实际上，即便是赵道坚病逝，其在全真教中的影响也并未从此消逝。

首先，赵道坚逝世后，有关他的神异事件时有出现：

初，长春过阿不罕山，留宋道安等九人建栖霞观以待。至壬午为恶人妒忌起讼，从皆忧惧。道安昼寝，见先生自天窗而下，曰：“吾师书至。”道安曰：“自何来？”曰：“自天上。”受而观之，止见“太清”二字，宋觉白于众。翌日，果有书自行在，讼事乃寝。盖先生之阴护也。……既达汉地，自云中、武川、灅阳、燕蓟十余处见先生单骑而至。预报：“长春宗师东还不远，何不远迎？”其神异之迹不能备纪，姑录一二，以表死而不亡也。[1]528

这些神异之事可能是后人所杜撰，但它们一方面反映了后人对逝者的怀念，另一方面也反映了逝者生前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

其次，受到全真教的祭祀和朝廷的册封。1250年，在李志常任全真教教主，掌管天下道教事务时，奉命褒美道门师德，赠赵道坚“中贞翊教玄应真人”号，并葬赵道坚冠履于五华山，每岁进行祭祀。元武宗至大三年（1310年），朝廷下令，正式敕封赵道坚为“中贞翊教玄应真人”。[7]而且，尹志平在丘处机死后，为安葬丘处机，在白云观内建处顺堂，堂中塑有“七真”塑像，并有侍丘处机西行十八弟子的绘像，其中有赵道坚，此绘像在明代仍清晰可辨。明代人李得晟在《长春殿增塑七真仙范记略》中提到：“白云观旧有处顺堂，创自元未混一时，清和尹宗师藏厥师长春邱真人仙蜕于下，封土为冢，构此为覆者也。景太丙子，我师祖通妙邵真人撤堂拓地，备勒贞珉。得晟于正德己巳拜谒祠下，覩檐牖脱落，日就倾圯，思继先志，召匠鸠材，以坚易朽，补缺为完，比昔加壮丽焉。复命匠氏埏埴増仙像六躯，通原像为北派七真也……旧壁图绘十八大师像及五真人像，第恐后人莫可辨识，遂订野史，得随师西域弟子，谓赵道坚、宋道安、尹志平、孙志坚、夏志诚、宋得方、王志明、于志可、张志素、鞠志圆、李志常、郑志修、张志远、孟志稳、綦志清、何志清、杨志静、潘得冲数子耳。”[8]直至清代，白云观的这种格局依然被保存。清人吴长元记载道：“白云观在西便门外一里，元太极观故墟。……本朝乾隆二十一年、五十二年，两次敕修，有圣祖暨今上御书联额。……再入为翕光之殿，有明碑二，中列七真像，旁绘十八弟子，曰赵道坚、宋道安、尹志平、孙志坚、夏志诚、何志清、张志素、李志常、綦志清、潘得冲、孟志稳、郑志修、鞠志圆、于志可、王志明、宋德方、张志远、杨志静，皆称宗师。”[9]

再次，被后来的全真教龙门派尊奉为第一代大律师。清代全真教龙门派第七代律师王常月撰写《钵鉴》五卷，书中对全真教龙门派传承世系的追溯以赵道坚为第一代大律师。此书已佚，其弟子闵一得根据此书写的《金盖心灯》卷一载：

（赵道坚）独携瓢笠谒长春丘祖，诚敬精严，执弟子礼。丘祖与语而奇之曰：“此元门柱石，天仙领袖也，他日续心灯而流传戒法者，必此子矣。”遂侍祖游燕阙教，凡有作为，不言自合，或侍终夜不发一语。祖乃传以清虚自然之秘。栖龙门者多载，复出侍祖于白云观统大众。师于至元庚辰（元世祖之十七年，乃大一统元年也）正月望日受初真戒、中极戒，如法行持，无漏妙德。祖乃亲传心印，付衣钵，受天仙戒。赠偈四句以为龙门派，计二十字（逸朴全真录载元世祖赐开龙门派钦定二十字），即“道德通玄静，真常宁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之源派也。师谨识之，未敢妄泄，是为龙门第一代律师。[2]

受此影响，清代人完颜崇实的《白云仙表》中也记载道：“（赵道坚）遂从真君（丘处机）阐教立功，凡有作为，不言而喻。真君与语，奇之曰：‘此元门柱石，天仙领袖也。’既得清静自然之秘，传河南道士张碧芝为龙门派正宗第一代律师。”[10]而后来龙门派各分支基本上都遵循了《金盖心灯》中记载的传承谱系，如龙门派正宗上海觉云坛支派经典《龙门正宗觉云枝道统薪传》就如此记载：

赵大宗师，名道坚，号虚静，南阳新野人，元敕封混元宗师。长春祖师传以心印衣钵，付三大戒，并以元世祖命开龙门法派御赐二十字辈，密付之，使日后流传戒法为龙门正宗第一代律师。[11]425

龙门派第一代赵大律师传：派名道坚，号虚静，南阳新野人……。棲龙门多载，后随丘祖抚西北，安堵流民二十余万人。以招抚功，元世祖皇帝敕封混元大宗师，命传龙门派，御赐二十字辈。于至元庚辰正月望日，丘祖亲传心印衣钵付三大戒，赠偈四句以为日后流传戒法。至仁宗元年十月望日，师亲授于张碧芝律师。[11]462

专门辑录江南地区龙门支派传承谱系，特别是记录龙门派金盖山支派主要分坛前后二十五代传承谱系的《道统源流》也同样记载道：

赵虚静律师：名道坚，号虚静，南阳新野人，即抱玄宗师。为丘祖戒弟子，敕封混元宗师。于元世祖至元十七年庚辰诣白云观，丘祖传授心印衣钵，疊付三大戒，蒙元皇帝命开龙门派，御赐辈代二十字付之，使流传戒法，是为龙门正宗第一代律师祖师。[12]

这些记载都力图证明赵道坚从长春真人受戒，而成为龙门派第一代律师，并得到元世祖的敕封。正是王常月等人的宣传，使赵道坚在后来龙门派的发展过程中受到极大尊崇，其影响一直被延续下来。在龙门派祖庭，今北京白云观所藏道教《诸真宗派总簿》之《宗派源流目录》记载的全真教龙门派百字辈为：

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至理宗诚信崇高嗣法兴世景荣惟懋希微衍自宁住修正仁义超升云会登大妙中黄贵圣体全用功虚空乾坤秀金木姓相逢山海龙虎交莲开现宝新行满丹书诏月盈祥先生万古续仙号三界都是亲[13]438

其中的第一个字“道”指的就是赵道坚，与《金盖心灯》中记载的“道德通玄静，真常宁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二十字辈一脉相承。

龙门派不仅在宗教经籍中将赵道坚尊为第一代大律师，在日常的宗教生活中也将赵道坚作为第一代大律师来祭祀、供奉。在今白云观白云祠曾供有赵道坚的神位，“白云观祠堂院，中间殿堂祀有王常月塑像，其左右原祀有元代以来全真龙门派历代律师神位，记四十人。”而“白云堂上第一代律师上道下坚抱元赵大真人”[13]229就是赵道坚的神位。

五、余论

纵观赵道坚一生，十四岁入道，十七岁拜丘处机为师，追随丘处机在龙门修道七年，并且曾经师事马丹阳、李灵阳、刘长生等全真教元老级人物。他以自身的经历和能力受到丘处机的器重，协助丘处机掌管教务近三十年。但他逝世于1221年11月，而丘处机本人逝世于1227年7月。所以即使赵道坚能力突出，并且深受丘处机器重，也不可能在丘处机在世时就成为第一代律师。况且当时的全真教正处于发展的初期，赵道坚不可能创立支派，更不可能有元世祖赐开龙门派之事发生在他身上。因此，关于将赵道坚作为龙门派第一代大律师的记载，一直以来都存在质疑的声音，如龙门派重要支派之一金鼓洞派的经典《金鼓洞志》中将王喆、丘处机列为祖师，详述二人行迹，而对其支祖（龙门派）前四代传承谱系则说其“无考”。[14]而清代陈教友则认为“所以称龙门派者，贞常弟子姜善信承世祖宠遇，建龙门建极宫，其后徒众日盛，创此法派，故云龙门也。世或谓长春曾居陇州之龙门，故号龙门派，恐非”[15]114。

从记载赵道坚生平的道教文献来看，同为随丘处机西行十八弟子之一的李志常所撰的《长春真人西游记》，及元代全真道士李道谦所撰的《终南山仙真祖庭內传》中的相关记载较为可信，清代陈教友结合李志常和李道谦的记载在其著作《长春道教源流》中为赵道坚所作的小传也较为可靠。而龙门派正是在元代相关记载及传说的基础上，对赵道坚的事迹进行了加工改造，完颜崇实在《白云仙表》中为赵道坚列的传记，以及龙门派经典《金盖心灯》、《龙门派觉云枝道统薪传》等记载的龙门派传承谱系中关于赵道坚的相关记载，无疑是受到龙门派改造之后的影响。那么，龙门派为什么要对赵道坚的生平事迹进行改造呢？

金代王喆创立全真教，并在其后来被尊为“全真七子”的七位弟子的协助下，将全真教不断发展壮大。但是“自元代以来，‘七真’门下各自开派，分为龙门（丘处机）、随山（刘处玄）、南无（谭处端）、遇山（马钰）、嵛山（王处一）、清静（孙不二）、华山（赫大通）七个支派，以龙门派势力为最大”[16]。实际上，丘处机本人及其后世弟子基本上没有以龙门派自居者。故清代陈教友怀疑“考长春及诸真门人，无有以派名者，诸派之兴，其起于明代欤?”[15]119张广保认为，全真教在“元代已有宗派之分化，但无派字诗”。而“各宗派的独自发展是明代全真教发展的主基调”[17]。王志忠认为：“道教龙门派是明代中后期全真道士在秘密授受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全真教改革派”[18]。也有人认为至少在“景泰元年（1450年）前，龙门派也未形成”[19]。虽然，关于龙门派的形成时间至今仍然存在争议，但其完全形成于元朝以后是可以确定的。

元代以后，全真教失去政治上的庇护，势力不断衰微，且由于在元代所享受的种种特权，上层道士的生活不断腐化，已经完全丢掉创教之期的苦修作风，使原本就势力衰微的全真教声誉不断下降。“所以，一些龙门派道士为了与他们划清界限，以‘正宗’自居，标榜自己所奉持的戒律乃‘邱祖嫡派’，为‘教外别外’，从而为全真教恢复名誉，以正视听。”[18]这种改革需要重新理清龙门派的传承谱系，将丘处机在龙门的那种苦修作风继承下来。而赵道坚本人曾跟随丘处机在龙门修道多年，是丘处机最为器重的弟子。他的很多情况都确实符合谱系传承的需要。又由于其英年早逝，没有留下更多的文字记载，他的事迹更多的依靠传说来流传，这就容易将其塑造成为改革所需要的人物形象。而从不同的资料记载中，也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赵道坚作为龙门派第一代大律师的形象是被一步步改造形成的。

[1]李道谦.终南山仙真祖庭内传[M]//《道藏》第19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

[2]闵一得.金盖心灯·卷一[M]//《藏外道书》第31册.成都：巴蜀书社,1994：176.

[3]丘处机.磻溪集[M]//《道藏》第25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811-835.

[4]侯照民.随侍丘处机西行十八士考[J].中国道教,2011（4）：34—39.

[5]李志常.长春真人西游记[M]//《道藏》第34册.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3.

[6]张广保.金元全真教史新研究[M].香港：青松出版社，2008：121.

[7]陈垣.道家金石略[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8：732.

[8]于敏中，等.日下旧闻考[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2000：1583.

[9]吴长元.宸垣识略[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276-277.

[10]完颜崇实.白云仙表[M]//《藏外道书》第31册.成都：巴蜀书社,1994：292.

[11]戴本珩.龙门正宗觉云枝道统薪传[M]//《藏外道书》第31册.成都：巴蜀书社,1994.

[12]庄严.道统源流·卷下[M].《道统源流》编辑处印行，1929.

[13]李养正.新编北京白云观志[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02.

[14]朱文藻.金鼓洞志·卷七[M]//《中华续道藏初辑》第5册.台北：台北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5.

[15]陈教友.长春道教源流[M]//《藏外道书》第31册.成都：巴蜀书社,1994.

[16]任继愈.中国道教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649.

[17]张广保.明代全真教的宗系分化与派字谱的形成[J].全真道研究,2011（1）：189-217.

[18]王志忠.全真教龙门派起源论考[J].宗教学研究，1995（4）：9-13.

[19]胡孚琛.中华道教大辞典[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