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华:以月光般的爱,陪伴

2014-04-17 02:25
教育观察 2014年18期
关键词:妞妞童话文字

谢 云

(绵阳市涪城区教师进修学校,四川绵阳,621000)

认识陈伟华,是在遥远的冰城。2011年最后一天,我带着“一刀的两个女人”,从绵阳出发,他带着女儿妞妞,从河南漯河出发,共赴一场心灵之约——被张文质先生命名为“慢教育·慢课堂”的研讨会。我们在极寒时刻的哈尔滨,意外而温暖地相遇。

第一眼见到他,是在天鹅宾馆的牡丹厅。他热情地过来握手,说自己是陈伟华。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报上在“一加一”的网名才恍然想起,我们有过交流。他是乡村教师,不远千里而来,而且是私下调课、请假、自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他不是诗歌发烧友,也参加了那场主题为“雪知道”的跨年诗会,并朗读了自己的作品。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着,跟女儿一起,聆听、私语,或冥想。后来,他在博客里,借用史铁生的话——“从万籁俱寂一直坐到/人声泛起”,说真想在那里坐到天明。

但是终究还是没能。因为他还带着女儿,那个乖巧、朴素、开朗的妞妞:她穿着现在孩子大多不穿的花棉袄,并因此成为整个活动最惹眼的风景。自然,也成了从福州过来的“好色之徒”——水为刀兄镜头里的焦点。离开前一晚,我们一堆人挤在水为刀的笔记本电脑前,看着妞妞的一张张照片,那纯净的眼、淳朴的脸、略带羞涩的笑,看得每个人心里都微微的暖、软。

当时我就感叹:也许,孩子的可爱,正是因为父亲的可爱,因为父亲对美好事物的理解和追随——听说,2011年暑假,他去安徽铜陵参加“生命化教育研讨会”,也是自费,也是乘火车,也是带着女儿。或许,他期望能跟女儿彼此陪伴,更多地感受和体验美好。

他因此成了冰城之行最让我感动的男人。至今还记得他羞怯的朗诵,记得他与傅国涌先生互动时提的问题,记得他给妞妞梳理头发的情形,记得他在亚布力滑雪场,牵着妞妞在雪地上小心翼翼行走的场景——像特写镜头,让人在感动、回味之余,心里满盈着温暖。

回来后,在博客里读他的文字,一篇又一篇,一次又一次,心里涌起的,仍是那种朴素而温暖的感觉。

伟华在漯河舞阳的一所乡镇中学,教初中语文。就我的感觉,在时下的教育体系里,初中已经成为应试教育的“极重灾区”:小学尽管也有检测、考试和评估,但质量内涵相对较宽,弹性相对较大;当高考升学率达到百分之七八十时,那些稍好的高中几乎就是大学的“预科班”。而那些初中毕业的孩子,要考入“稍好的高中”甚至比考大学还难,尤其是在生源差、升学率低的乡镇中学——如此,小学和高中的压力,都挤向初中,让初中的老师和学生就像钻进风箱的老鼠,过着两头受气的暗漫生活。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伟华依然保持着可贵的热情和温厚:对教育,对学生,对可能的美好际遇。这个朴素得有些粗糙的男人,无论在字里行间,还是日常生活里,始终弥漫着细腻、敏感和柔情:他爱他的课堂,倾心经营着那片天地;他不断提升自己,师范毕业后的6年里,他接连拿到了大专和本科文凭;他不断行走,以自费的方式,远赴北京、南京、安徽、长沙等地,亲临美好的教育现场,聆听心仪的专家讲座——2013年12月21日,我到郑州龙子湖小学交流,他听说后,立即从舞阳赶过来,直陪我到机场才离开——他说不想当“井底之蛙”,不想坐井观天。他不断阅读,并把家里的藏书借给孩子们读,以至毕业多年,他们仍深情怀念他的“私人图书馆”。他坚持记录和写作,以这样的方式影响和改变孩子们。

“如果教育能够让师者最明亮的精神底蕴住在孩子们的世界里,那么孩子们前行之时,就会多一些明亮的光。”伟华说。他并没有因苛严的生存环境和质量压力而忘记或忽略对孩子来说那些更重要的东西。就像在物质浮泛的时代,他依然保有教育的情怀。他说,自己很像堂吉诃德,在不惑之年依然深怀梦想,他甚至觉得:“所谓梦想即是人的天堂。”

他的文字,几乎每篇都跟孩子有关。自己的孩子,别人的孩子,聪明懂事的孩子,个性迥异的孩子,留守乡村的孩子,叩问爱情的孩子,迷失网络的孩子,仍在班上的孩子,已经毕业的孩子——伟华真切地爱着这些孩子,这是他生活的中心,文字的母题。他给他们阅读美好的文字,推荐美好的书籍,以拓展他们的生活广度和深度。他给他们写信,安慰和开导他们,支持和鼓励他们——他陪伴他们成长,像陪伴自己的妞妞,那样温和、热情。他像小小的萤火虫,以自己的微弱力量,以自己的点点亮光,让那些自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让那些远离父母、独自留守的孩子,感受到这纷繁世界的多样美好和丰富可能。

让我特别感动的是,对那些暂时“不在状态的孩子”,那些处于人生紧要关头的孩子,那些迷失心性的孩子,他巧妙地通过一个个童话去暗示,去开解,去引领——他相信他们都是天使,只不过在生活中迷失了方向,或被风雨损伤了翅膀。作为教师,他的职责就是,带他们走出迷雾,为他们修复翅膀,以便让他们重新飞翔。他针对孩子的不同状况,为他们创作“专属”的童话,通过故事的“开放性与多义性”,通过文字特有的温暖和光芒,给孩子以安慰、鼓励、导向和指引——如此艺术的方式,如此切中心灵的方式,远胜过单调枯燥的唠叨,远胜过很容易让孩子们烦厌腻味的苦口婆心和“哼哼教诲”。

按日本学者上笙一郎的说法,童话就是“将现实生活逻辑中绝不可能有的事情,依照‘幻想逻辑’,用散文形式写出”。童话所反映的,是非生活化的场景,是梦幻,是理想,是对美好的憧憬和期望。以我的理解,童话就是童心,是少年儿童的内心世界和精神向往,能唤醒他们,安慰他们,让他们在真诚、善良、诗意中,把自己的心灵放飞得更高、更远。

或许,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里,都留存着童话的印迹。豪夫,安徒生,格林兄弟,埃克苏佩里,张天翼,孙幼军,郑渊洁……这些美好的名字,和他们编织的美好故事,故事中的情节、人物、场景、片段,曾经伴随我们生命的某段时光。那些文字,或朴素,或优美,那些故事,或美满,或感伤,都曾带给我们心灵的触动和震颤。

比起枯燥的说教和反复的劝导,童话有着更深切的教育力量。伟华为孩子们“量身打造”“私人订制”的那些童话,更像含意隽永的心灵诗篇,充满个性,充满温情,让人感觉特别温润,特别熨帖。但是,伟华知道教育的艰难,也知道成长的艰辛和不易。他曾感叹:“唯有长期关注孩子的心灵,多用好文章温暖他们才行。”他极富耐心地为那些迷途的孩子,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真正优秀的教师知道如何把信心与成功写入故事中,他们知道如何编辑错误,他们希望帮助孩子实现一个完美结局。”——美国2009年全国年度教师安东尼·马伦的话,在伟华这里有了遥远而美妙的回应。

在伟华的文字里,感受最真切的,还是“生命化教育”对他的影响和冲击。“生命化教育”的倡导者张文质先生庶几成了伟华的“精神教父”。伟华所说的“教育即润泽和改善生命”,即是基于对“教育是慢的艺术”的传递和承续——和所有生命化教育者一样,他相信教育能够让人更美好,只是这种美好,需要更耐心的“润泽”,更持续的“改善”。而伟华的“耐心”和“持续”,显然得益于他日益丰盈的内心,日益饱满的精神,得益于他对教育的深切体恤和真切爱意——伟华说:“每个孩子都是在自我肯定中获得成长的潜质,这个缓慢的过程需要爱的呵护,希望我的声音里能够传达爱意。”

其实,不只是“声音”,他的文字,他的行为,他所努力的种种,都始终洋溢着浓浓的爱意,洋溢着教育者特有的良善、敏感、仁慈和悲悯。

在“1+1教育网”,伟华的网名是“月来室主人”。在哈尔滨时,文质先生曾有过诗意的解读:“或许只有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才有一点闲暇,但是他又把自己当成主人,其实他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责任意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伟华的本意,但我知道,伟华特别服膺于生命化教育所倡导的“教育的母性”。他曾说:“母性的教育其实就是孕育生灵的教育。母性意味着细腻而坚韧。面对孩子们,教育者的心是柔软而细腻的,教育者面对教育中的艰难,保持着坚韧的前行状态,这样的教育善修心,善悟道。”

因此,我更愿意从这样的意义上来理解伟华,理解他的文字:太阳是热烈的,像男人和父亲,月亮是温情的,像女人和母亲;如果说,父爱是日光,母爱,则更像月光;在基础教育阶段,更富有母性意味的教师,或许应该更多一些“月光般的爱”——不灿烂,不耀眼,却温润、绵厚,带着母性的柔情和宽悯。

有这样爱的陪伴和鼓舞,有这样爱的安抚和慰藉,也许,孩子们就能够在他们的花样年华里,更好地做梦,做更好的梦,就能够以更温润的心情,憧憬和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陈伟华,男,河南省漯河市舞阳县辛安镇第一初级中学教师,河南省最具成长力教师、《教育时报》特邀专家组成员、漯河市十佳教师。在《教师博览》《师道》《教育观察》《教育时报》《读者》《中学生阅读》《初中生之友》等报刊发表教育叙事、教育随笔、童话等30多篇。近年来努力用生命化教育的理念来唤醒、润泽、改善学生的生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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