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的弱者形象——孙雪娥*

李 雯

(陕西理工学院古代文学 陕西汉中 723001)

《金瓶梅》中的弱者形象
——孙雪娥*

李 雯

(陕西理工学院古代文学 陕西汉中 723001)

《金瓶梅》中，西门庆一共有一妻五妾，其中孙雪娥是位居第四的妻妾。按理说她的地位应该不算太低，至少会受到下人的尊敬，可在书中却看到了一个地位及其低下卑微甚至连丫鬟都敢欺负的弱者形象。任何人都不愿别人践踏自己的尊严，孙雪娥亦是如此，于是她奋起反抗，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但奈何她生在封建社会，这种反抗很快被封建伦理与等级制度打压下去。最终，不合理的封建婚姻制度和冷酷的环境迫使她一步步地走向自缢而亡的悲惨结局。

金瓶梅 孙雪娥 弱者形象

孙雪娥本是西门庆原配陈氏的陪床丫环，因“生的五短身材，甚是白净”[1]，逐渐引起了西门庆的注意，后被他纳入了第四房。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的丫鬟来说，能够被主人看上并成为小妾似乎是他们最好的出路，但对于孙雪娥来说，这却算不得是好事，甚至这成为了她悲惨生活的开始。虽是小妾，却只是“单管率领家人媳妇在厨中上灶，打发各房饮食”[2]，总之，孙雪娥在西门庆的五个小妾中地位最为低下，是典型的弱者形象。

一、地位低下

总的说来，《金瓶梅》中展现的孙雪娥是一个老公不疼姐妹不爱，还经常受丫鬟的欺负的弱者形象。这种境遇，与她的身份、性格密切相关。

首先，在商人出身的西门庆的眼里，喜爱女人的标准只有钱和欲。要么有钱，可以帮助西门庆壮大自己的家业，例如孟玉楼和李瓶儿，她们在嫁给西门庆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为西门庆做生意、结交权贵提供了雄厚的资金支持；要么好风月，能给予西门庆对性的满足。例如潘金莲和李瓶儿，通过宫廷里传出的春宫图，极大满足了西门庆对于性的渴望。很显然，孙雪娥并不具备二者中的任何一项。陈氏陪床丫鬟的身份决定了她除了自己没有什么陪嫁；“从书中只提及雪娥与西门庆的两次同房：一次出现于第五十八回，由于各房都有客人，已一年多没去过的西门庆便去了雪娥房中，但是书中对这晚完全没有风月场景的描写；第二次是在第七十六回，西门庆再次在雪娥房中歇息，不过仍然没有任何爱欲的场面。”[2]由此可见孙雪娥并不懂风月。没钱又不懂风月，这就注定了孙雪娥得不到西门庆的喜爱与赏赐。

其次，在大家庭中，作为妾，其地位和生存状态主要是由三方面决定的。其一是她们的出身。如果妾的出身比较高贵，那么她们在夫家也是有一定的地位并且容易受到丈夫小妾和丫鬟们的尊重。“比如《林香兰》中的燕梦卿和宜爱娘都是晚于任香儿嫁给耿朗为妾，但由于她们的出身比较高贵，所以在妾妇中的排名都高过出身于商人之家的任香儿。”[3]《金瓶梅》中孙雪娥的出身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陪房丫头，从这方面来讲，明显不占优势。其二是她们的经济状况。这主要是由她们陪嫁的多少和夫主的赏赐来决定。《金瓶梅》中孟玉楼、李娇儿、李瓶儿嫁做妾时陪嫁丰厚，而潘金莲虽没钱，却很会撒娇，深得西门庆的喜爱，加之善攻心计，所以能从西门庆那得到很多金钱和首饰。而孙雪娥一无所有又不得西门庆的喜爱，所以钱财首饰少得可怜，自然连下人也看不起她。

最后，孙雪娥搬弄是非、小气、好嫉妒和卑鄙不堪的性格是她被排挤的重要原因，也正是这种性格，将她一步一步推向了深渊。在第十一回中，那时春梅还在月娘房里伺候的时候，孙雪娥就因嫉妒庞春梅，在灶上用刀背打她，这就为她与潘庞的斗争埋下了伏笔。在第十二回中，当孙雪娥与李娇儿知道潘金莲私通琴童的事后，她那种小人之心又开始出来作怪，高兴地连忙向西门庆报告，看到西门庆殴打潘金莲不仅不劝解，反而在一旁幸灾乐祸。试问，这种心胸狭窄，善嫉妒的性格谁会喜欢？孙雪娥的性格决定了她得不到西门庆及其他妻妾的喜爱，甚至连丫鬟都看不起她。

总之，无论是从身世上、财力上还是人品上，孙雪娥都处于下等，这就必然使她在《金瓶梅》众人物中成为最为弱小的一个。

二、试图反抗，追求自己的幸福无果，最终被戕害

难道孙雪娥就甘愿受西门庆的白眼，众妻妾的鄙视，还有丫鬟们的欺负吗？当然不！即使出生卑微，又不得西门庆的宠爱，还被妻妾丫鬟欺压，孙雪娥依然敢于同他们斗争，并且主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虽然结局并不美好。

孙雪娥平时备受欺压，她一直找机会想要报复那些对她造成直接伤害的人，因此与潘金莲、庞春梅的争斗便成为她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她在日常生活中受到潘金莲与庞春梅的欺凌较多，又无奈潘金莲阴险毒辣善耍心机，庞春梅甚受西门庆喜爱，所以她平时只能忍气吞声。但沉默并不等于屈服，她就像猎豹一样，等待机会，捕捉“猎物”。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一次，西门庆因迷恋院中的李桂姐久未归家，潘金莲就与孟玉楼从杨家带来的小厮琴童发生私通，这样的消息传到孙雪娥的耳中时她认为报仇的机会已到，就前去月娘和西门庆的住处，对金莲养小厮的事情进行了揭发。西门庆盛怒之下，把琴童逐出家门，并羞辱痛打了金莲。这对孙雪娥来说总算是出了口恶气；西门庆死后雪娥又说服吴月娘把赶走庞春梅，后来又教唆吴月娘把潘金莲领出去卖了，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孙雪娥不甘被欺凌，敢于反抗的一面。

在努力反抗的同时，孙雪娥又敢于大胆追求自己的幸福。正值妙龄，渴望有正常人生活的孙雪娥被禁锢在西门宅内过着非人的生活。她也渴望有人疼爱，得到人间的真情，所以就与家奴来旺儿交好，来旺从杭州返回清河时就会带些汗巾、胭脂等礼物悄悄送给雪娥。西门庆的死使得雪娥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自由，为她逃出这牢笼般的日子提供了可能，当吴月娘和孟玉楼去为西门庆上坟，孙雪娥和众丫头在家看门，雪娥在大门碰到了来旺儿。当来旺儿说“看见娘每在门首不敢来相认”时雪娥就鼓励他说“既是旧儿女怕怎的？”[4]从此以后来旺儿就以卖首饰为借口多次到西门宅中与雪娥相见，两人还悄悄地约定了携财逃跑的计划，他们带着钱财去来旺原籍的家中，买些田地耕种，成为夫妇。

本以为孙雪娥的故事到这就该结束，但老天似乎都不喜欢她，在她刚刚找到幸福的时候，官差便抓走了来旺，雪娥也被卖到守备府里为奴，在这里她碰到了自己的仇人庞春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春梅立即让当直的家人媳妇上来，就把雪娥头面和上盖衣裳都剥了去，打入厨下，烧火做饭。但是命运再次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这样低头受苦、朝夕挨打受骂的日子也是雪娥所不能拥有的，由于春梅和陈经济想再续前缘，怕她识破，终于将她卖入娼门”[5]，致使她最后自缢而死。

纵观孙雪娥的一生是失意的一生，也是悲剧的一生，她由奴升到妾却没有得到妾的待遇，最后竟沦为娼妓。她出身低贱、金钱匮乏，即使她用力反抗仍不能改变，因为她是弱者，是封建社会森严的等级制度以及男权社会“男权至上”、“从一而终”伦理下的牺牲品。当时的礼法制度要求她老老实实的做奴隶，可她却企图通过个人的力量去改变这一现状，终究是要失败的。她自觉的反抗精神确实引人深思。

[1][5]兰陵笑笑生.金瓶梅[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34.

[2][3][6]赵晓燕,王引萍.论孙雪娥的失意人生[J].文学研究,2011(09):54.

[4]潘成玉.地平线下的风景——《金瓶梅》女性弱者形象浅论[J].东岳论丛,1997(02):34.

[5]殷小芳.被侮辱被损害的妾妇形象——论金瓶梅中的孙雪娥[J].华中人文论丛,2011(08):38.

(责任编辑秦川)

陕西理工学院校级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编号SLGYCX1306)

2014-10-12

李雯(1989-)，女，陕西理工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元明清叙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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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4580(2014)04-004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