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测量与评价的“慧眼”

文/程晋宽

教育测量与评价的“慧眼”

文/程晋宽

虽然关于教育测量与评价，既有持客观主义的科学评价方法论者，也有持主观主义的人文评价方法论者；既有倡导目标评价的，也有倡导过程评价的，但都不会否定教育测量与评价的价值与功能，都不会否定教育测量与评价需要“慧眼”（enlightened eyes）。对于教育质量的评价标准是什么，困惑不已的教育学者、知识分子、艺术家和文化人士都在搔首徘徊，莫衷一是，他们不知道是应该加入到这场旷日持久的教育质量评价标准的争论中，还是应该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直到这种争论逐渐消失在功利主义的评价实践中。

很明显，教育测量与评价是一个实践领域，需要落实在具体的可操作性上，可以说是“做教育测量与评价”（doing），但它也是一个认识领域，需要对教育测量与评价进行理论的探讨与反思，可以说是“认识教育测量与评价”（knowing）。理论的阐述有助于教育人士思考和推断出什么是最佳的教育选择和质量标准，以构建与反思教育测量与评价的知识平台。不论是作为实践领域的教育测量与评价，还是作为认识领域的教育测量与评价，都需要一双“慧眼”，以揭示和判断什么是真的和有价值的。

什么才是教育测量与评价的真正“慧眼”呢？要回答这个问题，笔者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一些不连贯的却是相互关联的词语，诸如眼睛（eye）与镜子（mirror），视野（field of vision）与视角（angle of view），观点（viewpoint；point of view）与看法（perspective），图景（landscape）、图像（image）与景象（vision）……这些看似简单的词语，实际上具有深刻的教育测量与评价的认识论和方法论意义与价值。

在教育测量与评价中，我们以“眼睛”观看自然和教育现实，但眼睛却看不到眼睛本身，反而需要通过“镜子”来折射。镜子可以为我们捕捉或提供一种虚幻的现象或“真实”的教育；“视野”是眼睛看到的空间范围，所表明的是对教育评价的认识范围、广度和深度，它是立体的、复合的、多维度的，但又肯定是不完全的；“视角”则是一个解释教育现象、过程及关系的特定眼光，它取决于教育测量与评价的假设、理论、价值观及旨趣。出于不同的教育测量与评价的立场（standpoint）和视角，我们对学校教育质量和教育现实又有了不同的“观点和看法”，形成了不同的学校教育质量评价和教育事实评价的“图景、图像和景象”的标准。

可以说，一切教育测量与评价的视野或视角都是不完全的，都是有局限性的，但又都是独特的和有价值的。对教育现实和教育质量的测量与评价需要多向度、多视角，特别是需要“慧眼”。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但这扇“窗口”并不总是打开的，也并不总是能够发现问题的。因此，有人呼唤：借我一双慧眼吧！人们又常说：“眼见为实”（Seeing is believing），教育测量与评价必定是针对真实的、客观存在的教育事实的度量和评判，客观性是教育测量与评价的本质所在；但反过来同样可能是真实的，“信念决定所见”（Believing is seeing），我们的所见是有选择性的，这种选择由自己的信念所支配，教育测量与评价难以真正做到“价值无涉”（value-free）。我们的所见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感到需要看见什么以及主观的价值判断。确实，看（looking）了，不一定真正看见（seeing）；所“见”又不仅仅是所“看”。成语“视而不见”、“视若无睹”和“盲人摸象”、“郑人买履”正表达了教育测量与评价的这种方法论缺陷。因此，教育测量与评价也需要一双“慧眼”。所形成的教育测量与评价的“图景、图像和景象”既取决于可见“存在”的质量，也取决于我们的眼睛、镜子、视野和视角。

或许，教育测量与评价就是在局限的视野和视角下对教育问题、教育事实或教育质量的一个“窥视”（glimpse），它是一种看问题的方式（a way of seeing）和一种认识方式（a way of knowing）。因此，它的欠缺是在所难免的，但欠缺也是一种有价值的判断，每一种教育测量与评价的方式和方法其实就是其特定“眼睛”的投射。朴素的哲学常识告诉我们：世界就是事实的一切，世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我们可以用教育测量与评价的慧眼为自己描绘教育客观事实的影像，并且一切都可能不同于我们日常之所见。

程晋宽/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南京 2100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