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晶花
中国传统道德教化及其现代启示
姜晶花
中国传统道德教化具有深厚的资源可供挖掘。其发展演变的历史具备自身的逻辑和历史特征,包含一定的自然历史条件和社会制度特征。如对自然的重视和膜拜;对自然规律、天地道理的恪守和敬畏;对以父权家长为中心、以嫡长子继承制为基本原则的宗法制度的坚守等等。本文在梳理道德教化的基础上,探析中国传统道德教化的特性,针对当前社会存在的公民道德问题,试图从社会启蒙与社会进步的角度寻求有价值的解决路径。
传统道德道 法自然 明人伦 整体性价值 现代启示
公民道德建设是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内容,其水平高低体现了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在当前经济社会条件下,推进公民道德建设不仅需要以社会主义道德为准则,还需要吸收和借鉴中国传统道德教化的积极内容与有益经验。因此,全面梳理中国传统道德教化,考察其基本特征,深入分析传统道德教化的内在逻辑,提出有价值的对策,这将是其现代性转化中极有意义的一项课题。
中国传统道德教化与其存在的自然环境密不可分。在唯物史观看来,决定社会意识的社会存在既包括社会生产方式,也包括自然环境和人口因素。所以,立足我国古代道德教化形成和发展的自然性条件,分析其内在特征亦是颇有裨益的。
我国作为世界文明古国,有着得天独厚的地域优势,在其之上产生和蓬勃发展的古代文明灿烂辉煌。我国总体处于北温带,幅员广阔、物产丰富,具备了成为世界性大国的自然条件。如黑格尔所言:“历史的真正舞台所以是温带,当然是北温带,因为地球在那儿形成了一个大陆,正如希腊人所说,有着一个广阔的胸膛。”[1]〔德〕黑格尔:《历史哲学》,王造时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124页。正是这样的环境,把几千年的中华文化孕育在一个巨大的“避风港”[2]韦政通:《中国文化概论:对传统文化的解析》,〔台北〕水牛出版社1973年版。内,造就了大中国的局面。这种局面对古代的道德教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由于在“避风港”内长大,加之地大物博,与外界接触少,自然形成了“居天地之中者曰中国”、“中国者,天下之中也”的天朝上国心态;也促成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天下情怀和雄心。与之对应,中国古代道德教化思想中的家国情怀、天下担当、爱国主义、自强不息等意识和理念是非常丰富的,是值得现代人加倍珍视的。同时,我国在自然条件上,又是一个地形复杂、灾难频发、耕地相对较少的国家。我国地势西高东低,山地、高原和丘陵约占陆地面积的67%,盆地和平原约占陆地面积的33%。在农耕社会,要养活越来越多的人口,中国人就必须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由此,中国传统道德教化就重视人们勤劳、顽强、耐性等美德的培养,强调“业精于勤”、“锲而不舍”等精神的塑造。此外,中国人对自然、大地、河流有着天然的亲近和敬畏。在长期的农耕社会,古代中国人强调“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朴素的自然主义观念,反对“竭泽而渔”、“焚林而田”的短视做法。这些反映在传统道德教化中,不仅体现为对自然的重视和膜拜,更延伸为对自然规律、天地道理的恪守和敬畏。
在制度上,我国古代的道德教化思想是靠宗法制度所产生的认同意识维护的。自古代奴隶社会建立以来,历经二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国古代一直以“家国一体”的宗法制度为基本的社会政治制度和社会组织形式。这种建构在农业型自然经济基础之上,以父权家长为中心,以嫡长子继承制为基本原则的宗法制度为中国传统道德教化确立了制度性基石,提供了对应的意识形态与思维方式,给传统道德教化打上了自己特有的烙印。
首先,强调男性中心。在自然经济条件下,男子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一个家庭的富裕和发展与其男丁的数量有着直接正相关的联系。“‘养儿防老’,这是小农经济中极重要的一部分。在一个父系社会里,女儿长大了要出嫁,成为其他生产单位的劳动力,而男孩子长大了还可以娶个媳妇,增加这个单位本身的劳动力。”[1]费孝通:《中国传统伦理观念与人口问题》,《费孝通选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499-500页。这类观念造就了古代社会道德教化中“多子多福”、“女子无才便是德”、“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等男性中心主义的论调。
其次,重视血缘关系。小农经济的一大特征便是以家庭为单位,体现出自给自足的特性。若此,传统社会“家国一体”的宗法制度就必然重视家庭和家族的血缘传承,强调家庭成员间的互助团结。在此基础上,传统道德教化重视家族意识的培养,给人际关系打上浓厚的血缘标记,同时倡导以和为贵、家和万事兴的互助和谐观念。
再次,强调等级层别。在宗法社会中,家族是按血缘亲疏和辈分高低来确定每个人的地位,国家是按官阶品级来实行官僚的逐层辖制。“君叫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这里明确了每个人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中的位置,在道德教化上要学会对上级与长者的绝对服从。若此,“明人伦”成为教化的重点,而三纲五常、仁义道德成为道德教化的具体内容。
最后,强调义务本位。自然经济及宗法制度要求人们将自身置于集体之中,恪守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为集体作出贡献和牺牲。“一个人一旦生下来就处于义务罗网的包围之中。他必须按长幼亲疏、君臣父子的顺序对兄弟姐妹、对父母、对妻子(或丈夫)、对家庭、对社会、对君主、对国家尽与自己的身份相符的义务,然后作为义务的派生物,或者更通俗地说是作为义务的报酬才可以获得某种属于自己的权利。当然,他同时也能得到他人,特别是地位比自己更卑贱、低下者的义务奉献。”[2]高亚彪、吴丹毛:《在氏族灵魂的深处》,〔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年版,第32页。基于这样的要求,古代社会既会出现精忠报国、杀身成仁的积极典范,也会出现“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观念。这就是中华民族在它赖以生存的经济社会基础上滋生、哺育出的中国古代道德教化思想。
在对中国传统道德教化形成和发展的自然性条件和制度性基础进行梳理和分析之后,我们需要从传统道德教化的思想和价值层面开展进一步的考察,由此把握其内在的具体特征和整体性的价值。
1.强调世俗性中国传统道德教化强调教化的世俗功能,即面对普罗大众进行道德教化,注重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培养人、塑造人,使之具备应有的人伦精神和服务意识,为现实的社会政治、经济生活提供大批有用之才。道德教化的世俗化是从起初的对神与天的敬畏转化而来的。早在商周之际,周公就针对民众固有的原始宗教意识,从巩固王朝统治地位出发,提出了“神灵天罚”、“致天之罚”的教化思想。此后,他又提出“制礼作乐”的思想,道德教化真正走上“民本”之路,实现了道德教化的世俗化与民本化。对此,王国维曾提出,“周之制度典礼,乃道德之器械”[1]王国维:《观堂集林》,〔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77页,第454页。,“其旨则在上下于道德,而合天予诸侯卿大夫庶民,以成一道德之团体。”[2]王国维:《观堂集林》,〔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77页,第454页。可以说,周代宗法制度的完善,具有重要的教化意义,且这种教化具备鲜明的世俗性和现实性。
孔子非常重视对民众进行世俗性的道德教化。《论语》中曾记载:“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之,又何加焉?’曰:‘教之。’”[3]《论语·子路》,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153页。孔子的教化思想具有系统性,包含了传统的六艺之教且突出道德教化。《史记》传载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又言“孔子议四教:文、行、忠、信”。孔子认为“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4]《论语·八佾》,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125页。,这表达了他对现世的积极,对世俗教化的认同。至孟子时,儒家更加重视民众,主张通过对“天”的认识,强化民众的自我地位和道德意识。他认为“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并引用《尚书·太甲》所言“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来引证[5]鲁国尧:《〈孟子〉注评》,〔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版,第52页,第122页。,孟子的民本思想是鲜明而具有代表性的。他不强调“天”的重要,而是强调民心向背对天下的重要,如他所言:“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6]鲁国尧:《〈孟子〉注评》,〔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版,第52页,第122页。可见,就道德教化本身而言,他强调“反求诸己”,主张“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通过刻苦的努力获得成就,这些都具有鲜明的世俗性。
一言以蔽之,中国古代道德教化注重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培养人,又主张通过培养具有人伦精神的人为社会政治、经济生活服务,而不以超然世外的目的为教育宗旨,表现出一种积极入世的精神[7]高瑞泉:《民族思维定势与传统教育模式》,丁刚编《文化的传递与嬗变》,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11页。。
2.强调道德性中国古代道德教化强调道德的地位和作用,强调人们的意识和行为不应以功利为最终目的或衡量标准,而应以实践的伦理价值和道德性为根本目的和评判标准。
传统道家在教化的认识上将道德性与功利性对立起来。从老子开始,其“无为”思想就是如此,“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知不敢为而已,则无不治矣。”[8]许抗生:《帛书老子注译与研究》,〔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8-69页。认为无为、无知、无欲是德治的前提。儒家的教化思想因其对现世生活的积极主张,其对待“利”的态度与道教是有区分的,但是最终目的是一致的,如:“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9]《论语·里仁》,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42页。。认为君子是追求道德的,而小人是追求利的。儒家讲利始终是在道德范围内提及的。“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10]《论语·述而》,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80页。即人的快乐在于其道德境界的达到,贫贱与道德相比,道德更为重要。在儒家的经典学说《论语》中,对道德的要求比较多的是在“仁”字中体现的,其出现次数是105次。此后,道德性的要求更为细化,如孟子“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伦之教”;宋明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和“先王之学以明人伦为本”的主张。朱熹则更简明地指出:“且如今为此学而不穷天理、明人伦、讲圣言,乃兀然存心于一草木、一器用之间,此是何学问?”[1]〔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十九。总之,我国古代道德教化对道德性的倡导是很突出的,尤其在儒家思想中更为明显。
3.强调政教合一中国古代道德教化强调教化的政治功能,具有“政教合一”的传统和特性。从道德教化登上历史舞台的那一刻起,它就具有了强烈的政治性。金岳霖先生这样评价:“儒家讲内圣外王,认为内在的圣智可以外在化成为开明的治国安邦之术,所以每一位哲学家都认为自己是潜在的政治家。一个人的哲学理想,是在经国济世中得到充分实现的。”[2]金岳霖:《中国哲学》,〔北京〕《哲学研究》1985年第9期。这里哲学理想包含着教化的思想。古代教化的最终目的是“学而优则仕”[3]《论语·子张》,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235页。,这有一定的局限,但从另一方面看,封建统治者对教化的重视,致使一个人要实现理想抱负,最好的途径或中介就是“仕途通达”,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兼济天下”[4]高瑞泉:《民族思维定势与传统教育模式》,丁刚编《文化的传递与嬗变》,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11页。。
在《大学》中有这样一段话:“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就是说,“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这些是为了达到“修身”、“齐家”的道德境界。而获得这样境界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政治主张。这是我国传统道德教化“政教合一”特性的典型表达。此后,这一特性通过科举制度获得了进一步固化,成为传统道德教化乃至中国传统文化中一项较为明显的构成性特征。
4.主张和谐“以和为贵”,和谐是中国古代教化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古代统治者不仅推崇自然和谐、天人和谐,更强调人际和谐、社会和谐、家庭和谐,希望由身心和谐、人际和谐,达致天下和谐,进入太平盛世。所以,传统道德教化就重视和倡导和谐,主张和传承和谐。以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为例。孔子早就提出“礼之用,和为贵”[5]《论语·学而》,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7页。之说,“和”是衡量人际关系的准则。将“和”纳入国家治理的范畴之中,“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6]《论语·季氏》,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201页。“和”对个人而言,也是锤炼修养的原则,“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7]《中庸》,刘俊田:《四书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3页。
在主张和谐的价值理念下,我国传统道德教化非常注重自我教化和道德反省。颜渊“退而省其私”,曾参“吾日三省吾身”。孟子则强调:“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8]《孟子·告子上》,鲁国尧:《〈孟子〉注评》,〔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年版,第201页。在传统社会,教化在于找回自己的良知,这是自我教化的终极目标。至宋明时期,这些修养方法获得了进一步发展,被逐步固化为“主敬”、“存养”、“省察”、“慎独”等达到内在和谐的方式。
5.强调整体性中国古代道德教化重人伦、讲和谐、追求政教合一的价值取向,决定了中国古代道德教化具备整体性的倾向。中国古代把维护群体协调、社会安定作为教化的重要方面,个人利益要让渡于社会整体利益,只有整体利益的满足才能实现个体利益。《大学》中有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是从整体性上对道德教化设定了最高境界。而具体的要求则是:“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9]《大学》,刘俊田:《四书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7页。这段话在整体性上体现了中国古代教化的结构性要求,在不同层面上规定了人的道德追求。这些立足于社会关系,强调维持现有伦理的教化内容,很好地体现了传统道德教化强调整体性的特征。除此之外,强调整体性的特性在许多理论和思想中亦有表现,如“天人合一”、“官师合一”、“政教一体”、“家国一体”、“物我两忘”等,从不同的方面强调了对整体的重视和维护。
中国传统教化具有自身演变的逻辑。这些教化的学理资源具有积极性,也有消极性,需要我们结合当下社会发展的仔细分析。总的来说,全面客观对待传统教化资源是扬弃的前提。就整体性而言,这种整体性的价值取向造就了中国人重视整体、热爱集体、为国奉献的高尚品质。但对于整体性的过分强调,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细节与个体,造成了个体主体性、能动性、创造性的压抑和禁锢。若孔子所说:“毋意、毋必、毋固、毋我”[1]《论语·子罕》,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长沙〕岳麓书社2009年版,第100页。,则会在某种程度上造就自卑自抑、委曲求全、人云亦云的消极人格,而这些是需要在现代社会进行转化和纠偏的。
在全面梳理中国传统道德教化的存在基础和基本特征的基础上,本着对当代的责任与立场,针对当前社会存在的道德问题,在公民道德建设方面寻求对社会有用的对策与路径是必要的,亦是重要的。
1.在传统道德资源中挖掘对社会启蒙的有利因素人类社会进步至今,虽然以经济发展为导向,但人的理性发育也是一个重要的环节。无需置疑,人之初道德教化的启蒙一直是备受重视的,这对于人类社会同样重要。个体的启蒙也是群体的启蒙。在欧洲,它表现为从中世纪宗教愚昧中解放出来,运用人的理性批判能力追寻科学真理。正如康德所言,所谓启蒙就是“在一切事情上都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然而现实社会并非如此。即使在今天,非理性和任意的思维决策让人们认识到启蒙的重要性,因为不成熟的社会行为源自于未完全启蒙的状态。因此,启蒙不仅仅是要摆脱愚昧和宗教迷信的生活状态和价值依靠,而是应将理性融入人类对生活的情感之中。
从对古代道德教化资源的梳理,我们可以知道,每一个历史阶段,不同的社会特征和人类发展的层次,都具有自身的道德教化资源。比如,对参与世俗社会的强调,对和谐社会的重视,以及对道德教化与社会整体性的关注。这些对于当下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特别是对于当下全球世俗化浪潮进程,和谐共生逐渐成为全球共识。这些价值观直接关系到全球和谐共存的格局。传统道德资源有待对其进行现代性转化研究。
如何启蒙,利用传统资源的优势,是摆在面前的课题。其核心在于,如何利用理性进行反省和批判。在深厚的资源中挖掘对当下有价值的启示,批判沿袭传统中的误区,改造当下社会的道德教化认识和行为。此外,必须认识到,传统道德教化资源始终存在一个强大的民族心理遗传因素,不可简单人为地将其断裂,而应该正确面对和认识。只有基于民族的道德心理启蒙背景下,才能取中西道德教化之长,探寻适合自身民族发展的道德教化途径。
2.寻求价值取向的整体性与个体性融合中国传统道德教化十分重视整体的价值,个体服从整体是社会秩序的前提。因此,在春秋伊始,传统“家国一体”的宗法观念就是教化的核心。强调个体置于集体之中,个体需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对君主、对父母、对社会、对国家等履行了责任才可能获得相应的权利。诚然,作为社会的人,人是社会存在,这是必然的社会要求。古往今来的道德教化的价值天平逐渐倒向了一个极端,个人淹没在集体中,个性得不到张扬,个人创造遭到扼制,这也是中国一直被诟病缺乏创造力的原因。
如何把握整体与个体之间的平衡发展,即现代社会如何遵循一种适应现代社会发展规律的准则,不压抑个性,也不损害社会的整体利益。过于张扬个性与完全埋没集体,这都是失衡的,这将使人得不到健康的道德培育。必须指出的是,中国这样一个民族国家,首先是一个传统道德教化资源浸润下的国家,有着自己的民族心理和遗传因素,简单割裂传统的做法只能适得其反。只有基于传统,改造传统,民众的心理价值取向才不会被人为地破坏,民众的心理价值依靠才有归属,面对现代化的浪潮,才不会觉得无所适从。而正因为有了传统的依靠,民众的价值选择才会有目的性。在这里,我们再认识传统教化资源的意义,有助于让更多的民众认识到,民众的教化之根何在,中华民族来自哪里。
3.营造和谐社会促进社会道德进步自我教化和道德反省的目标是至和之境,“和”是中国传统社会的核心。在人与人之间,在人与国家之间,由身心和谐达致天下和谐,一直是传统社会的理想。这对当代亦是如此,特别是在国际间的冲突不断出现的环境中,把持这样的国际关系原则,国际间的和谐关系才有可能。同样,反观国家内部,由于个体的利益差别加大,利益分层和阶层化,和谐关系的达成更为重要。从国家和个体的关系,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群体之间等等,和谐的理念亟待进一步深入社会和个人,身心和谐,社会和谐才能达致社会道德的进步。
这种和谐的价值基础古已有之。传统道德教化资源里“和”是社会道德进步的根本,关于“和”与社会道德进步的关系阐述得十分清晰。尽管如此,在现实社会里却难以做到,冲突和斗争比比皆是,“和”的理念常常是理想目标。经典典籍里的义理在长久的历史长河中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践行,在现代社会这一理念如何走向生活,走向社会,而不是仅仅停留于书本,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课题。对当下国际社会而言,“和”就是利益让渡共生存在。对国人,“和”就是妥协和解共赢共荣。以此作为社会发展和协调国际关系的价值标尺,可以从传统道德教化资源中获取丰富的理论资源,激活曾经一度被遗忘的微言大义,是这个时代所需。
4.依托传统资源打造适应现代社会的道德教化氛围传统中国的道德教化资源丰富深厚,需要细致的挖掘和吸取精华。当下,首要做的是教育机制和内容的再造。无论中华民族遭受了多大的磨难,道德教化的民族传承不能因此断裂。事实上当面对文化挑战的时候,这种传统资源就会显现,而此时的冲突将会成为一种焦虑,如果长期对其忽视,就会造成在道德选择上的无所适从。如,当西方的价值观输入时,旧有的价值观遭到挑战,而面对中国国情水土不服时,迷惑就会出现,这就是因为我们对传统道德教化资源的疏离,没有深刻认识和吸取传统的精华,这急需挖掘出适合国情的传统价值以应对当下的问题,在教育机制和内容上做出重要的安排。
同样,国家的支持极其重要。国家在制度和内容上的安排是每个国民自信的基础。在社会制度和环境上,国家的重视和措施对于传统道德资源的承继和扬弃是有力的支撑。首先,扶持传统道德资源的舆论导向必须清晰,相关政策制定和发布十分急迫。第二,急需一批有才干的人才队伍挖掘整理有价值的道德资源,结合现代社会的需要,梳理出适应民族发展的价值支撑。第三,必须研究适合的接受形式在广大民众中推广,结合现代手段,更有效地得以传播。第四,法律的保驾护航甚为紧要。吸取历史教训,任意毁坏打击传统文化的做法要警惕,法律的在场可以有力地阻止对传统道德资源恶意攻击的极端做法。
传统中国的道德教化资源丰富而深厚,充满精华,也有糟粕。辩证地对待,有选择地接受,结合世情、国情、民情,进行有效的现代化转化是当前中国发展所需。改革发展走到当下,这一意识的觉醒不算晚,关键在于如何去执行。
〔责任编辑:平啸〕
姜晶花,南京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210046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推进当代中国社会公民道德发展研究”(12&ZD036)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