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女性阅读研究综述

2014-04-12 09:41
新世纪图书馆 2014年4期
关键词:读物研究

周 英

上世纪80年代,随着全球妇女运动、妇女研究的逐渐发展,性别视角开始被广泛运用于各种研究领域,并且“正在成为一种方法——性别分析方法——在哲学认识论中占有重要地位”[1]。这种方法的介入,能够让我们人类对自己的认识更加全面而真实。

在阅读学领域,基于性别视角的研究也同样开始崭露头角,关于女性阅读的论文不断出现并呈现增长趋势。本文拟就国内女性阅读研究作一综述。

1 女性阅读现象的兴起与女性阅读研究的范围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历史中,女性各种权利都受到限制,阅读也是如此。古代的中国女性即便是能够阅读,也多半依附于自己的家族、兄长、夫子,在“围墙内”静静地、默默地阅读。近现代以来,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随着女性地位的提高,女性平等教育权利的获取,女性的阅读逐渐独立,女性阅读现象也越来越普遍,女性阅读率持续上升。在2005年的调查中,男女阅读比为12:13,首次超越男性,女性已经成为中国最庞大的阅读群体,于是有媒体惊呼:阅读开始进入“她时代”[2]。

而对于女性阅读的研究也逐步开展,从中国知网期刊数据库的检索来看,从题名途径输入“女性阅读”,结果显示92条,最早一条出现在1999年。从年度论文分布看,近两三年增长较快,分别是2012年21篇,2011年13篇,2010年16篇。研究的学科集中在图书情报、出版和文学等。总体来说此类研究不是热门研究,相对冷清,在所有检出的文献中均无研究基金资助。

女性阅读作为阅读学的研究内容之一,笔者认为应该包含以下几方面内容(见图1)。笔者也基本依据这几方面,对从中国知网收集到的相关论文进行梳理。

图1 女性阅读研究的内容

2 国内女性阅读研究综述

2.1 关于阅读的主体方面

作为阅读主体的“读者”是个普遍性的概念,通常指以阅读个体为基础的阅读群体[3]99。读者可以按不同的标准划分为不同的群体,按性别的划分,便产生女性读者和男性读者。

女性读者是女性阅读研究的主体,是什么样的女性在读书?她们各自的年龄、学历状况、职业等情况如何,阅读倾向如何等等。目前,这方面的研究内容主要来自一些调查分析的论文。

《中国妇女》杂志社和华坤女性调查中心就“女性阅读习惯和倾向”题目对北京地区的女性读者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共收回问卷967份,接受调查的女性年龄在19~30岁的占 29.14%,30~49岁的占56.95%,50岁以上的占10.16%;接受调查的女性中专以下学历的占34.22%,大专学历的占35.56%,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占28.14%[4]。

在对女性读者的深入分析和研究中,李莉单独探讨了年龄在18~35岁之间女性的文化视角与阅读倾向[5]。而谢嫚则分年级研究了高校女生的阅读情况,认为新生的求知欲虽强,但课外阅读迷失现象严重,没有明确的阅读目的;二年级学生开始自己掌握阅读时间和方向,阅读范围也开始扩大;三年级起阅读开始有较强的自觉性和目的性[6]。

不过,对女性读者群体进行更细致深入研究的文章,当属《W概念股:从“杠杆女”到“历女”的“阅读飘移”》[7],作者分析了“杠杆女”和“历女”来历和含义,认为当“杠杆女”“历女”成为一种新概念时,其表明的并不仅仅是“这个语汇很流行”,还预示着某种需求变化正在发生,往往代表着一种“阅读飘移”,甚至已经改变了未来的商业图景、阅读潮流和出版方向。所以,深入分析和研究女性是值得的。

2.2 关于女性阅读的客体方面

女性阅读的客体,即女性读物。读物能否成为阅读对象,取决于它能否为读者所“占有”和“使用”,没有和读者建立阅读关系的“潜在读物”,还不成其为阅读对象[3]2。从这个意义上说,一切读物都是女性读物,只要女性在阅读它。

当然,实际上,我们说到女性读物的时候,并不是指所有读物。对女性读物的定义,一直都有着争议。例如,中国妇女出版社社长、中国版协妇女读物工作委员会主任薛宝根,以其多年的出版实践认为,女性读物从广义上可概括为所有“写给女性,女性所写”的作品;从狭义上可归纳为女性理论著作、女性情感图书、女性生活图书、女性人物传记。

一般认为,我国女性图书的大规模崛起始于1995年在中国北京召开的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随着女性图书这一概念的出现,对中国当代女性文化的研究也处在不断上升、不断深入当中[8]。

对于女性读物的研究出版界做得较多,2009年《出版广角》第11期组织了一个专辑:女性图书的多维图景。女性作家和女性读物出版界的人士从多个角度给出了不少有价值的结论:女性时尚畅销书作家张晓梅认为女性“魅力是一种复合美”,是一种经后天的努力与修炼达成的美,而阅读能力是修炼这种复合美的重要的手段之一。女性文化专栏作家苏岑则认为,女性读物是女人的灵魂化妆品,阅读应该成为女人生活的一部分,是日常必备品,而非奢侈品。而女性情感畅销书作家辛夷坞把最理想的女性图书当作一块牛奶巧克力,也许入口微苦,可让人记住的永远是她的甜蜜和醇厚。2006年,大陆首个女性阅读专业出版公司“悦读纪”成立,其创始人侯开提出“阅读改变女性,女性改变未来”。当然,也有出版社认为“女性读物可长久经营,但绝非依赖型产品”[9]。

女性读物远远不止图书一种载体形态,还包括女性期刊、女性报纸等。研究女性期刊的作者,对女性期刊多半持反对态度,张莲芳提出:“我国女性期刊内容多局限于爱情婚姻、时尚风潮、家庭育儿等领域,女性期刊的传统社会性别意识与女性读者阅读倾向的非良性互动,有使女性期刊日益走入狭窄胡同的危险。”“当务之急是拓展女性期刊的内容并开展多样化的刊外教育引导活动,改变女性读者的阅读兴趣指向[10]”。而杨文珠则干脆从概念上直接反对,认为“女性期刊,或女性读物的提法,有将女性的阅读对象和内容规定于狭窄空间之嫌”,“阅读是人类共同的文明现象,不应该也不可能有性别之分,期刊不能以性别来界定。应尊重妇女、维护和保障妇女权益,关注两性的阅读差异,给女性以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女性阅读量增大和阅读内容多样性的选择正是社会进步的体现”[11]。

不过,总的来说,大家都同意读物对女性的重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出版参考》2006年报道“第三届海峡两岸妇女发展研讨会召开”甚至用了这样一个标题“今日的读物决定明日的妇女”。

2.3 女性阅读本体方面

“阅读本体研究论述了阅读的本质、价值、目标、分类、选择、过程、原则、病理、训练、源流及其美学。”女性阅读研究也应该涉及这些方面[3]570。

关于女性阅读的价值和特点,李梦将女性阅读抬到一个很高的高度,认为“如果我们不把文本仅仅看成文字的文本,而是符号化了的世界,那么女性的全部意义和价值都是从阅读开始的”。提出“女性阅读的本质是感性的,直觉的,放纵的”[12]。也有人认为,与男性阅读相比,女性阅读呈现出三大鲜明的特点:一是阅读依赖性,二是阅读感性化,三是阅读从众化[13]。

关于女性的阅读体验,即便是对于非议众多的浪漫小说和肥皂剧,项晓霞仍然认为,女性通过阅读这些作品,也从中获得了诸多乐趣,有积极的意义。她认为,女性通过阅读浪漫小说和观看肥皂剧获得的乐趣,可以分为逃避现实的乐趣、构建话语空间的乐趣和生产意义的乐趣三类,这些乐趣对女性的现实生活具有积极影响[14]。

在阅读学的研究中,阅读疗法的研究正日益受到重视,针对女性阅读疗法的研究文章逐渐出现。徐松娟提出“阅读治疗和保健的作用机制”,具体到女性又可以细分为几种激励模型:情感的自我投射、职场思维的改造、“心灵鸡汤”的安抚、注意力的转移,认为图书馆在女性阅读治疗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应该通过举办女性专题讲座、成立女性阅读沙龙、开辟女性阅读诊疗室等手段来帮助女性读者[15]。王红独特地提出了女性阅读要注重“身心灵”的修持,所谓“身心灵”是指身体、心灵与感知的和谐统一,归纳了毕淑敏等几个女性作家及其“身心灵”代表著作,希望构建女性阅读学,加强女性阅读治疗的本土化研究[16]。

此外,在谈论女性阅读时,我们不可避免地要说到文学批评所涉及的女权(女性)主义阅读。很多文学方面的“女性阅读”,的确也是女性阅读研究很有价值的部分。在女性的阅读活动中,如果我们都能够提高女性意识,采取批判的、抗拒性的阅读心态,必能引导女性更加独立与自主。“在传统的文学阅读和接受活动中,作者是传播者,读者只是被动地接受和服从,对于男性文本,女性若毫无防备,就很容易进入男性中心意识所布下的层层陷阱之中。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对男性文本的解读无疑给普通的女性阅读群体敲响了警钟:小心陷阱!女读者因此会与男性文本保持距离,并采取反抗性心态进行阅读。除此以外,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对女性文本的创造性阐释,也引导了女性读者对自身体验的自觉与认同。”“以女性经验为支点,女性阅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构成了对父权制中心话语的疏离和分裂,在阅读中改变世界是女性主义批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做出的最大努力。”[17]

以女性主义阅读理论对文学作品、对女性人物及对女性作家进行解读的研究论文也不少,如《丽娘如镜——对明清时期<牡丹亭>女性阅读的分析》《女性的空间——王安忆<长恨歌>的一种女性阅读》等。不过,这些具体的文学作品和人物的研究不在本综述范围之内。

2.4 女性阅读史

在阅读学研究中,关于阅读史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遗憾的是,目前关于阅读史研究并不多,女性阅读史也自然就更少。其实,一部完整的阅读史,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了女性。马丁·里昂就认为“阅读史也是一部性别史”[18]。

曾祥芹先生在《古代阅读论》中曾把中国古代阅读学的发展历史分为四大阶段:先秦时期为开创期;秦汉至南北朝为发展期;隋唐至两宋为成熟期;元明清为高潮期[19]。如果这也适合女性阅读研究的分期话,从已经发表的论文看,目前女性阅读研究仅涉及了后两个阶段。

陈秀钦广泛征引正史、墓志铭、笔记小说等文献资料,来分析唐代女性的阅读内容、特点及其社会影响。他认为,唐代女性阅读对唐代政治、对子女教育以及唐代文学都产生了一定影响,尤其是“以武则天和上官婉儿为代表,身为文学创作者又手握重权的女性参政者不仅导致了初唐宫廷女性创作的繁荣景象,而且对整个唐代文学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20]。

通过206例女性读者墓志为中心的考察,铁爱花指出,宋代重文教的社会风气、书籍的普遍流通以及士人的提倡等推动了女性群体的阅读。在实际生活中,宋代女性阅读的内容主要包括儒家经典、佛道经典、女教典籍、家训、史书、诗词文、音乐、诸子小说、医药数术等,其阅读具有多元性、自主选择性及持续性的特点[21]。

明清是中国古代文化史上女性读书、著述最为活跃的时期,韩淑举以民国胡文楷先生之《历代妇女著述考》为中心,参考施淑仪女士之《清代闺阁诗人徵略》及明清人文集等,抽样出300位明清女性阅读者资料,作为分析其阅读内容和特点的例证。作者认为男性文人对女性读写活动的扶持、女教书的编纂、明清发达的印刷出版业等三个因素促成了我国古代历史上女性阅读的最高峰[22]。

董朝峰则另辟蹊径,将当代中国女性阅读与宋代以来的中国古典女性阅读做了对照研究,从当代女性阅读能力和权利的获得、阅读主体性的确立等方面进行了阐述,最终提出女性阅读首先有助于一个生命整体素养的提升,同时还是一个性别个体的自主选择与生成[23]。

2.5 社会环境与女性阅读

目前,最主要的研究内容是图书馆服务与女性阅读,基本涉及了各种类型图书馆,如《社区图书馆女性阅读现状及对策》《县级图书馆女性阅读现状及对策分析》《图书馆服务中的女性阅读研究》《浅谈女性阅读与图书馆服务》《从公共图书馆的阅读推广谈女性阅读》等。

3 女性阅读研究的意义和目前存在的问题

女性阅读研究无论对阅读研究的完整性还是对女性自身全面发展而言,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由于女性在过去数千年历史中的不被重视,以及阅读学本身的复杂性和研究滞后,目前,女性阅读研究还面临很多困难,也存在许多不足和空白。

最大的困难应该是资料的贫乏,尤其是涉及到历史资料。王余光提出:“中国是一个有着悠久阅读历史的国家,阅读史料颇丰。”只是这些“丰富遗产还没有受到人们足够的重视”而已[20]。不过,这并不是女性阅读研究的事实。实际上,由于长期的被忽视,女性“未载人史册”是很寻常的事情,关于女性阅读的直接史料颇少。从已有的研究论文看,为了发掘历史资料,研究者只得另辟蹊径,间接地从妇女著述、墓志铭等寻求线索。同样地,从已有的一些阅读研究工具性成果来说,我们看到无论是《中国读书大辞典》还是《中国藏书家通典》,里面的女性都凤毛麟角,寥寥无几。

女性阅读研究最大的不足是研究方法的单一,笔者认为,实证和比较方法的应用应该大大加强。单就比较方面,就可以有性别差异化比较,时间轴上的比较,地域轴上的比较,个体与群体的比较等等。

虽然目前国内女性阅读的研究现状差强人意,但这同时也预示着可能性的多样化,有很多的研究空白可以填补。例如:中国古代女性阅读的分期问题,是否也遵循之前阅读分期的标准;社会意识对女性阅读的影响问题,女子德才观如何影响着女性阅读;女性读物的产生与变迁;农村女性阅读现状调查;女性阅读的美学;女性意识的产生、发展与女性阅读;女性读者的接受机制;网络时代女性阅读的特点;女性个体阅读史;国内外女性阅读的比较等。

有人说,妇女的历史是一座值得深挖的富矿。也许,女性阅读也是阅读学研究的一座富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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