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亮
(天津外国语大学 中央文献翻译研究基地,天津 300204)
术语译名的共时性与历时性及其规范化
陈大亮
(天津外国语大学 中央文献翻译研究基地,天津 300204)
由于术语翻译的复杂性,术语译名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问题。共时性与历时性分析,不但揭示了译名存在的种种问题,而且也阐发了译名规范化的原则与方法。译名的共时性表现为概念与名称之间在结构中的语义关系以及在翻译中的各种对应关系,译名的历时性表现为译名的演变与概念的变迁。共时性与历时性不是彼此对立的,只有二者结合起来才能掌握一个译名的全貌。术语译名的规范化是定名不是译名,定名要遵循准确性、单义性、理据性、科学性、简明性、能产性原则。
术语译名;共时性;历时性;规范化
“译名”这个概念看似简单,实则不然。梁启超、严复、章士钊、胡以鲁、朱自清等人都谈论过译名问题,但并没有界定过“译名”这个概念本身的内涵与外延。根据王英姿的研究结果,“典型的译名包括所翻译的各种名称、学科或专门领域的术语或准术语”[1]。这样看来,译名既包括专业术语,也包括普通名词,外延比较宽泛。本文要研究的对象既不是普通名词,也不是一种语言内的专业术语,而是翻译过来的术语(translated terms),即术语的译名。任何外来术语的译入与本国术语的译出都会面对术语译名问题。术语译名从跨语言与跨文化的视角,凸显了术语背后错综复杂的语言差异、文化差异、思维差异、体制差异、地域差异、行业差异、时空错位差异、意识形态差异等复杂多变的语际转换问题。术语译名问题是一个双语术语学与多语术语学不可回避的研究领域,其复杂性和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笔者在现有的研究成果基础上把以上问题放在共时性和历时性两个维度构成的坐标系中进行综合考察,选取一些代表性的译学术语为案例,分析术语译名的共时性与历时性特征,提出术语译名规范化的原则与方法,希望这种研究方法可以从一个新的视角探究术语翻译与学科发展的内在关联性,并为术语的规范化增加新的认识。
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对术语学研究具有方法论意义,影响了很多术语学家。加拿大术语学家隆多指出:“所谓‘术语’在本质上就是索绪尔所定义的语言符号—由能指和所指组成的语言统一体。”[2]隆多借助索绪尔的“能指”和“所指”来定义术语,并且用“名称”代替“能指”,用“概念”代替“所指”,可谓是继往开来,颇有创意。奥地利术语学家维斯特认为:“概念在术语学中的优先地位不可避免地导致术语学的语言研究是共时性的。”[3]这位现代术语学的奠基人把术语理解为一个专业领域的概念指称系统,指出概念系统是在共时性语言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但他没有具体说术语研究的共时性到底指什么。不过,索绪尔说过:“在语言状态中,一切都是以关系为基础的。”[4]语言状态,在索绪尔书中指的就是语言的共时性。借鉴索绪尔、隆多、维斯特等人的研究成果,笔者认为术语译名的共时性,就像语言的共时性一样,也是由关系构成
的。既然术语是由概念与名称构成,那么术语的共时性就表现为概念与名称之间的语义关系以及相互对应关系。下面,我们选择典型性译学术语的译名分别从这两个方面展开论述,以客观描写的方法具体讨论术语译名在共时性维度的不同表现。
(一)概念与名称的语义关系
一个术语是由名称与概念构成的,名称是语言形式,概念是本质内容。在语义上,概念先于名称,决不能让名称凌驾于概念之上;名称与概念之间表现出理据性,而不是任意性。这种语义关系有两层意思:一是说翻译方法应该遵循概念意义优先于语言形式;二是说选择译名应该依据术语的理据性特点做到名副其实。“术语为名,概念为实,名实相符才能使术语具备科学性。”[5]
在翻译研究中,术语分为源术语与目标术语,两者在结构和语义上拥有同术语一样的性质。译名实质上就是目标术语的另一种说法,其结构也是由名称与概念构成,其语义也遵循“概念先于名称”的术语学原则。这个原则是隆多在《术语学概论》一书中提出的,对于术语翻译应该采取什么方法具有重大的参考价值。术语学的这个原则把专业术语符号与普通词汇符号区别开来,因为前者的形成遵循从所指到能指的顺序,而后者的形成遵循从能指到所指的顺序。这种看似无关紧要的顺序却对术语译名的方法产生重要的影响。请看实例分析:
目前,译学术语AbusiveFidelity有很多译名,主要有:妄想的忠实、泛滥的忠实、放纵式忠实、反常的忠实、出格的忠实、存异型忠实等七种,反映出译名在共时性上的多样性与个体性。在这六种译名中,前三种属于望文生义的字面翻译,在语义理解与表达上遵循的是从能指到所指的顺序,违背了术语“概念先于名称”的重要原则。后三种译名虽意义有别,但在方法上遵循的是从所指到能指的顺序,符合术语学以及术语翻译的原则。至于哪种译名最规范,笔者认同“反常的翻译”这个译名,因为王东风从概念出发对术语进行了来龙去脉的考证,揭示了该词的语义发展过程,指出了该术语赖以生成的学术语境,结论令人信服[6]。可见,术语翻译应该追求概念对等,而不是字面对等。概念对等才能做到准确性,名实相符才能做到透明性,二者相辅相成,互为表里。
(二)概念与名称之间的相互对应关系
共时性研究不但关注译名结构的构成要素分析,更关心译名的构成要素在系统中的关系分析。在同一种语言内,术语一般情况下能做到“至少在一个学科领域内,一个术语只表述一个概念,同一个概念只用同一个术语来表达”[7]。但这个术语学原则在两种语言的翻译过程中就很难做到,至少不能完全做到。一个术语对应一个译名,这是术语翻译的理想状态,但在实际翻译中,一个概念很可能对应不同的术语,一个术语也很可能对应不同的概念。一个术语具有不同的译名是术语翻译中实际存在的现象,是遵照事实描写的结果,不是人为规定的原则。下面,我们运用描写的方法分析译名在实际翻译中的两类对应关系。
1.概念与名称之间的一对一关系
名称与概念之间的一对一关系就是人们常说的单义性和单名性原则。单义性是从概念上说的,是指一个术语只表达一个概念意义;单名性是从名称上说的,是指一个术语只对应一个译名。单义性和单名性共存并互为依托。只有单义性才能保证单名性。无论是单义性或单名性,一个术语的翻译都表现为概念与译名之间单参照性关系。
在译学术语的诸多译名中,这样的例子还是很常见的,如:compensation(补偿)、translatability(可译性)、unitoftranslation(翻译单位)、texttypology(文本类型)。这四个译名在类型上分成两组,前两个属于单词术语,后两个属于词组术语。无论哪个都遵守了术语单义性和单名性原则,一个术语对应一个译名,具有透明性与理据性特点,在翻译界大家都能统一使用,没有分歧,因而已经作为定名后的规范化术语而为大家接受。
还有一类术语的翻译也是一个概念对应一个名称,如faithfulness忠实/fidelity忠信/loyalty忠诚。但与上边四个例子不同的是,这些属于意义接近的近义术语,很容易混淆。单就faithfulness与fidelity的内涵来说,二者概念基本相同,属于同义术语。然而,Faithfulness与loyalty的概念则大不相同,前者是指源文本与目标文本之间的忠实关系,后者是指作者、译者与读者等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所以,两个术语的译名必须有所不同。谭载喜在《翻译研究词典》中就遵循了一词一译的原则,分别译成了“忠实”“忠信”“忠诚”,彼此互不替换。
术语的单义性与单参照性是术语学的基本原则,在功能上类似于索绪尔的“语言”(langue),是约定俗成的术语规则与规范化的法则,凡是经过术语权威机构审核公布过的术语都遵守这个原则,因而规范化之后的术语译名就具有社会性、规定性、统一性、稳定性等
特点。社会性体现在术语的约定俗成性,可以为社会群体理解与接受;规定性体现在术语学制定的规范与原则,强制性大于任意性;统一性体现在一个术语对应一个译名,不仅上下文一致,而且术语的意义不受语境的影响,不因语境的改变而改变说法;稳定性体现在公布后的术语在一定时期内能够保持相对的不变性。
2.概念与名称之间的不对应关系
译名具有单义性与单参照性只能说明术语翻译“应该”如此,但“事实”并非如此,可能与现实毕竟存在很远的距离。名称与概念之间的不对应关系非常复杂,大致说来表现为以下四种情况:1.一个术语,一个概念意义,对应多个名称;2.一个术语,多个概念意义,对应多个名称;3.不同术语,不同概念,对应同一个名称;4.一个术语,多个概念意义,对应一个名称。这说明术语的单义性与单名性原则在实际的翻译操作层面存在着困难。
在第一种情况中,一个术语,一个概念意义,对应多个译名。由于不同译者理解、表达以及译法的不同,源语中表达一个概念意义的术语结果在目标语中产生了不同的译名。这样的例子很多,如sourcelanguage有源语、原语、始发语、出发语、译出语、源发语言、原文语言、原作语言等至少八个译名;thicktranslation至少有厚译、厚翻译、厚译法、厚度翻译、增量翻译、深度翻译六个译名。这两个英文术语的概念意义基本是明确的,并非是多义词,但每个术语的译名却五花八门,非常混乱。Sourcelanguage在英文中的概念是:the standardtermdescribingthelanguageinwhichthetext beingtranslated(orSOURCETEXT)iswritten.[8]英文中这个术语具有单义性,只表达一个概念,按照术语标准化原则应该对应一个译名,但它结果却出现了八个译名。这种乱名情况并非因为源术语有多种意义,而是译者的个人所为,属于应该规范化的一类。这些译名经过一些术语词典规范之后乱用现象大大减少,但问题依然存在。《翻译研究词典》把sourcelanguage定名为源语;原语,仍是一个术语,两个译名,没有遵循单名性原则。术语thicktranslation经过词典标准化后,仍有两个不同的译名,《翻译研究词典》(2004年版)定为“增量翻译”,《中国译学大辞典》(2011年版)定为“深度翻译”,两部译学词典译名仍不统一,需要规范之后再次规范。笔者认为,“深度翻译”无论是在概念还是在名称上都更好地反映了源术语的内涵与外延,名称与概念相符,因而是最佳译名。
在第二种情况中,一个术语,多个概念意义,对应多个译名。由于两种语言在概念内涵与外延上的巨大差异,有些术语在跨越语言与文化的界限时就会出现一对多的情况。与第一种情况不同,第二种情况是不同语言文化命名世界的方式不同造成的,属于客观原因,而不是译者的主观行为。例如,中国翻译translation (studies)inChina/Chinesetranslation/ Chinese-relatedtranslation[9]1。在“中国翻译”这个术语中,“中国”具有多义性,作为一个地缘与政治概念上的国家,其定义包括“主权”“国界”“政府”等;译成英语时,倾向于用China’s或inChina;而作为一个人类学概念上的民族,其定义更突出地包含“血统”“文化”“语言”等因素,译成英语时,倾向于用Chinese一词[9]1。鉴于“中国翻译”的多义性,在翻译时存在概念与技术上的困难,该术语的英文视其指涉范围对应三个译名。通过这类例子,我们可以看出术语不依赖语境是相对的,没有语境,就很难对多义术语进行命名。
在第三种情况中,不同术语,不同概念,对应同一个译名。这种情况是译者由于概念不清,混淆了不同的术语造成的误译,Sourcelanguage(text)与Original language(text)的译名就是一个让人困惑不解的实例。笔者查阅了《英汉人文社会科学词典》《汉英双向翻译学语林》《中国译学大辞典》以及《翻译研究词典》,结果如下:Sourcelanguage源语言[10];Originallanguage源语言;originaltext原文;theoriginal(text);source(language)text; SLtext原文[11]Sourcelanguage源语;原语[12]214在第一种情况中,我们提到了sourcelanguage译名的问题,但没有展开分析。首先,sourcelanguage与originallanguage在英文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术语,表达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其次,中文中的“源语”与“原语”也不是一个概念,应该加以区分,不能混为一谈。以圣经翻译为例最容易说明两者的区别:《圣经》最初写成的语言是希伯来语,后来被翻译成希腊语,再后来又被翻译成拉丁语、英语、德语等各种语言。在圣经转译的过程中,只有希伯来语叫做originallanguage,其他转译语言都属于sourcelanguage。所以,这两个不同概念的术语应该对应两个不同的译名,即“原语”与“源语”。这样看来,《中国译学大辞典》(2011年版)的译名是正确的:Sourcelanguage源语;Originallanguage原语[9]154。可是,让读者感到不解的是,该辞典却把“原文本”和“源语文本”都译成了sourcetext,这样以来就前后矛盾,混淆不清了。
在第四种情况中,一个术语,多个概念意义,对应
一个译名。这样的例子在Shuttleworth与Cowie合编的
DictionaryofTranslationStudies中可以找到很多,如:directtranslation(直接翻译)、Transfer(转译)、Adequacy (充分)、Correspondence(对应)、Equivalence(对等)LinguisticTranslation(语言翻译)、ScienceofTranslation(翻译科学),等等。这里我们选择directtranslation(直接翻译)为代表展开论述概念与名称的对应情况。《翻译研究词典》中给出了这个术语的四种不同的概念意义:一是图里使用的术语,指目标文本直接产生于最初源文本而非转译自另一篇用其他语言所作中介译文的翻译程序;二是凯利使用的术语,指为译者译入而非译出其本族语的翻译类型;三是格特使用的术语,指译者试图在最大程度上忠实于原文内容和形式的翻译;四是维纳和达而贝勒纳使用的术语,指以平行语法范畴或平行概念为基础的翻译程序[12]55-56。这些术语从表面上看,一个术语对应一个译名,但由于一个术语有多种概念意义,实质上违背了单义性原则。如果不从历时的角度考察这些术语的来龙去脉,学术渊源,上下文语境,一般人是不可能真正理解其意义的。
当然,概念与名称在双语与多语翻译转换过程中的对应情况并不仅仅局限于以上四种情况,但这些足以反映了术语译名的复杂性。这四种情况都在不同程度上违反了术语的单义性和单名性原则,容易引起混乱,需要进一步规范化。
术语研究者大多主张采用共时性方法,很少有人提出历时性的方法,但这并不能影响历时性方法的重要性。术语译名的历时性指的是译名在时间上的动态发展与历史演变,体现了译名的动态性与可变性特征。其动态性与可变性又具体表现为译名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生动态性的演变,其概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动态性变迁。
(一)译名的演变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开始大批引进外国翻译理论,同时也逐渐把中国翻译理论用外语介绍到国外。经过三十多年的译介与传播,不同的术语译名在长时间的碰撞、争鸣、修正、融合、统一中逐渐走向规范化,从而为大家普遍接受。译名的演变可以从不同时期的书刊杂志和不同时期的译学词典中反映出来。
在20世纪80年代译介的国外翻译理论中,奈达的dynamicequivalence在国内产生的影响最大,引发的争议也最多。谭载喜在1983年发表的《奈达论翻译的性质》一文首先把dynamicequivalence译为“灵活性等值”,他在1984年出版的《奈达论翻译》译为“灵活对等”,在1989年出版的《新编奈达论翻译》中译为“动态对等”;1996年,张经浩认为把dynamicequivalence“动态对等”实在让人难懂,同意译为“灵活对等”;1997年,林煌天主编的《中国翻译词典》采用“动态对等”;2001年,孙迎春主编的《汉英双向翻译学语林》提供了“动态对等、灵活对等”两个译名;2001年,林克难在《为翻译术语正名》中说动态对等的译法好,反对译成“灵活对等”;2004年,方梦之主编的《译学辞典》译为“动态对等”;2005年,李田心认为把奈达的dynamic equivalence译成“动态对等”是误译,主张译为“动力相当”;2005年,谭载喜在《翻译研究词典》中译为“动态对等”;2011年,方梦之主编的《中国译学大辞典》中也译为“动态对等”,至此以后,该术语的译名再没有引起争议。
不同时期的术语词典同样见证了译名的演变与学科的发展,下面我们以方梦之分别在2004年与2011年主编的两部译学词典为例加以说明。通过比较,我们发现在六年的时间里有些术语的译名发生了演变,列举几例如下:“异化”的译名由2004年版的alienation 演 变 为 2011 年 版 的 foreignization;over-translation的译名由2004年版的“过载翻译”演变为2011年版的“超额翻译”;thicktranslation由2004年版的“厚翻译”演变为2011年版的“深度翻译”;resistancy由2004年版的“抵抗”演变为2011年版的“阻抗”,等等。
译名演变的过程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原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经过大浪淘沙,译名在演变过程中逐渐成熟,所谓后来居上。学科术语的变迁反映了学科成长的历程。术语译名的演变反映了术语在不同时期的规范程度,折射出学科在不同阶段的发展水平。
(二)概念的变迁
概念是术语符号的所指,是术语研究的重点,翻译术语就是用另外一种语言给该术语的概念进行重新命名。有些术语在学科发展过程中概念内涵与外延不断发生变迁,结果导致其名称也随之变化,出现一个术语有多种概念意义,对应多个译名,或者一个术语有多种理解与解释,引起很多争议。
在中西翻译史上,“直译”与“意译”两个术语引起的争议最多,持续的时间也最久,其主要原因在于这两个术语的概念内涵与外延在漫长的翻译史上流变不居,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理解,很难达成统一的认
识。在我国,直译与意译之争早在佛经翻译时期就初见端倪。进入20世纪之后出现了两次争论高潮,一次是在30年代,一次是在80年代。在西方,直译与意译之争可以追溯到西塞罗(Cicero)与哲罗姆(Jerome),焦点问题集中在word-for-word(i.e.literal)orsense-for-sense (i.e.free),争论一直持续到二十世纪下半叶[13]。西塞罗、哲罗姆、贺拉斯(Horace)等人都认为literaltranslation也叫做word-for-wordtranslation[14],也就是说,直译就是逐词翻译或词对词翻译。到20世纪50年代,literal translation的概念内涵与外延发生了变迁。维纳(Vinay)和(Darbelnet)在1958年将它列为七种翻译程序之一,认为它是一种直接翻译 (directiontranslation)。奈达在1964年将 literaltranslation的概念表述为 formal equivalence。卡特福德(Catford)在1965年认为,literal translation以词对词翻译为起点,最终的目标文本也可能会呈现出词组对词组或从句对从句的对等。纽马克在1988年提出把 literaltranslation与 word-for-word andone-to-onetranslation区别开来,认为前者的范围包括词对词、词组对词组、搭配对搭配、从句对从句、句子对句子[15]。从术语概念的流变可以看出,literal translation的概念内涵不同了,外延也扩大了。这样一来,概念的动态性变迁就给术语的翻译带来困难,《翻译研究词典》给出的译名为“字面翻译;直译”,《翻译研究关键词》给出的译名为“直译/逐字翻译/字面翻译”[16]。这样译是否意味着三个译名表达同样的意思?如果意义不同,又如何区分这些不同的意义?为解决这一棘手问题,笔者建议采取术语分离法,把literaltranslation与word-for-word分离开来,看做是两个不同术语,各有译名。前者译为“直译”,取消“字面翻译”的译名,以避免误解;后者译为“逐字翻译”。这样,英文直译的概念才能与中文语境下的直译对接,达到功能对等。
术语译名的共时性与历时性分析一方面从横切面和纵切面两个维度解剖了术语翻译存在的种种问题,另一方面也提供了译名规范化的原则与方法。从术语的共时性看,准确把握术语的概念与名称之间的各种关系是给术语定名的必要条件,翻译要遵循概念对等优先于名称对等的原则。从术语的历时性看,考证术语的词源,追溯术语概念的历史演变,探究术语译名的动态性变迁,有助于理解一个学者思想的发展历程,有助于系统地掌握一个理论的精髓。共时性与历时性不是彼此对立的,而是相互依赖的。任何一个术语都可以在由横向的时间轴与纵向的译名轴上找到自己的位置,见证其产生、成长、发展、演变的进化轨迹。译名不同于定名,前者具有个体性、多样性、可变性、过程性、描写性等特点,后者则具有社会性、统一性、稳定性、系统性、规范性等特点。术语译名的规范化是定名不是译名,定名要遵循准确性、单义性、理据性、系统性、科学性、能产性原则。总之一句话,术语译名的规范化是共时性与历时性的统一、描写与规范的统一、译名与定名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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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赵 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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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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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亮,男,江苏徐州人,天津外国语大学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术语翻译和翻译批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