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飞,郭本禹
( 南京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江苏 南京,210097 )
精神分析情境的相互性
——关系精神分析的临床观点*①
丁飞,郭本禹
( 南京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江苏 南京,210097 )
在精神分析运动史上,关于临床精神分析情境的相互性问题经历了一个从压制到强调的过程。古典精神分析几乎不承认精神分析情境的相互性,而其后的关系模型理论则越来越重视相互性在精神分析情境中的体现。在综合了各关系模型理论的基础上,关系精神分析认为相互性是精神分析情境的一个主要特征。但是,对相互性的强调并不否定自主性,实现相互性与自主性的辩证协调是分析的一个目标,相互性也不意味着对称性或相等性。
相互性;精神分析情境;关系精神分析
精神分析情境是一场患者的独角戏,还是患者与分析者相互之间的对手戏?从精神分析理论家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就可以大致明白他们的理论立场。古典精神分析理论家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精神分析情境是患者的表演舞台,而关系精神分析理论家则会倾向于后者,精神分析情境是患者与分析师共舞的一台戏。
关系精神分析(Relational Psychoanalysis)是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一股精神分析思想力量,它强调人类的关系需求,以关系性(relational)为分析实践的出发点。关系精神分析认为,经过多年以来的发展,精神分析运动在理论上出现了“范式转变”,即从驱力模型(drive model)向关系模型(relational model)的转向②Greenberg, J. & Mitchell, S.(1983). Object Relations in Psychoanalytic Theory.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由此一来,精神分析的理论与实践方面都相应地发生了变化,关系精神分析的代表人物刘易斯·阿隆(Lewis Aron)提出,关系精神分析的重要特点就在于它在临床方面强调精神分析情境的相互性(mutuality)。“使众多所谓的精神分析关系学派联合在一起的东西,不是什么共享的元心理学,也不是对古典心理玄学的共同批判……众多关系理论家们的共同点似乎在于,他们都强调在精神分析过程中患者与分析师之间的相互性与交互性。”③Aron, L.(2001). A Meeting of Minds. New York: Routledge, p.123.
相互性有两层基本含义。第一,相互性意指分析双方之间互相产生影响,彼此从己方出发指向他方的“相互”的性质。第二,相互性还有一层“共同”的含义,体现为分析双方的共享、共事、共识的一种共同性的性质。相互性是归属于分析过程的一种性质,它的对立面是单独性(separateness),对相互性的界定取决于理论家们如何看待精神分析情境。在浩瀚的精神分析文献著作中,对相互性的提及不胜枚举,它涉及到精神分析情境中的一系列方面,比如认可的相互性,调控的相互性,产生数据的相互性,以及费伦茨(Sándor Ferenczi)提出的相互分析(mutual analysis)等,因此,相互性并不是关系精神分析所提出的一个新概念,而是常伴精神分析左右的一个老朋友。但因时代背景、理论立场的不同,各理论家在将相互性应用到精神分析中时,对它的使用与理解不尽相同,有其侧重,或广或狭,不能一概而论。
从某种意义上讲,相互性是一个无孔不入的幽灵,从古典精神分析伊始,就已经暗含有相互性的概念了。经过精神分析运动的深化与发展,它逐渐地扩大范围,从一个边缘的次要属性增强升格为一个基本属性,直到最后成为精神分析过程的一个主要属性。相互性的发展史犹如基督教的传播史一般,经历了一系列的解禁过程,逐步获得承认,最终实现自身价值。
(一)早期的相互性
弗洛伊德及其追随者煞费苦心地严格规定分析师的职能、分析师的戒律,以中立性(neutrality)、匿名性(anonymity)、客观性(objectivity)、节制(abstinence)、保持距离(keep distance)来要求分析师,试图将精神分析界定为一种“单人心理学”(one-person psychology),即只对患者的心理加以研究,除此之外分析师的个人影响与个人作用不被允许也不予考虑。分析师是一种治疗工具,他们通过解释(interpretation)来分析患者,仅此而已。在他们看来,如果要描述精神分析情境的性质,那么用单独性来涵盖以上的特征应该是再贴切不过了。尽管如此,精神分析毕竟是一种由分析师全程陪同的心理治疗过程,这一不可磨灭的事实让弗洛伊德也不可能极端地将分析师完全等同于机器,毕竟他本人经历了无数次精神分析,非常清楚精神分析治疗的实际情况。
对于古典精神分析以及精神分析的传统模型,他们公开承认的相互性体现于“工作同盟”(working alliance)的概念之中,工作同盟指的是对于分析工作的共同协定,患者和分析师之间所需要的个人关联性。因此,相互性在古典精神分析中即有体现,不过其应用极为狭窄,仅限于分析双方共享的契约与协定,吉尔(Merton Gill)称工作同盟的概念为“古典分析师将精神分析视为一种两人关系的一个颇为勉强的让步。”*Gill, M.(1994). Psychoanalysis in Transition. Hillsdale, NJ: The Analytic Press, p.40.在传统模型中,相互性体现为分析双方拥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即恢复患者的心理健康,为了实现这个共同的目的而建立起一个共同交流场域。也就是说,只要患者是“可分析的”(analyzable),那么这个工作同盟就是理所当然、板上钉钉的事,因此这种相互性是一种背景,只有在分析需要被中断或转介时才会提到。
古典模型中狭窄的相互性,是由于它人为地夸大了相对病态的患者与相对健康的分析师之间的差异。因为要达成治愈患者的目的,治疗效果的实现,只能由健康一方向非健康一方提供分析治疗,只有这一方向的治疗才是分析所关注并认可的。但是即使在弗洛伊德本人那里,他也无法否认患者会给分析师个人造成影响,但这种影响主要是负面影响,是分析过程中分析师与患者的神经症“搏斗”时受的伤。“想到人类的野兽之躯内栖息的那些未完全驯化的魔鬼的罪恶并寻求对付它们,没人能指望在经历此种斗争之后还可以全身而退,我也不例外。”*Freud, S.(1905). Fragment of an analysis of a case of hysteria. Standard Edition, 7: 3-122. London: Hogarth Press, 1953, p.109.但这其实也就间接地承认了精神分析的相互影响。不过由于古典模型强调中立性、匿名性、客观性,分析师的个人影响并不在关注之列,因此相互性仅停留在共同目的和工作同盟上。
关于古典模型对相互性的这种局限与选择性无视,在精神分析思想发展的早期就已经有理论家对其提出质疑,其中最重要的一位理论家就是费伦茨,他在自己的著作《临床日记》(Clinical Diary)中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每个病例都必定是相互性的吧?在多大的程度上呢?”*Ferenczi, S.(1932). The Clinical Diary of Sándor Ferenczi, ed. J. Dunpont (trans. M. Balint & N. Z. Jackson).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8, p.213.费伦茨当时最著名的观点就是提出了相互分析的方法,不仅由分析师分析患者,而且让患者也试着来分析分析师,双方进行角色对换*Aron, L.(2001). A Meeting of Minds. New York: Routledge, pp.132-133.。费伦茨对相互分析的尝试是对相互性的探索,毫无疑问,这种有悖于传统的论调在当时招来了弗洛伊德及其追随者的批评与非议,最终他也因思想上的分歧而与弗洛伊德分道扬镳。
(二)相互性的后续发展
精神分析运动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之后,古典模型对理论家的限制性影响逐渐减弱,精神分析思想朝着多样化的方向发展,各理论家们开始慢慢意识到精神分析情境中的相互性,其中尤以被关系精神分析界定为关系模型(relational model)的客体关系学派、人际关系精神分析与自体心理学最具代表性,他们关注到分析过程内部患者与分析师之间的关系并非古典精神分析设想的那么简单,而是相当复杂。相比于古典分析师仅限于阐明工作同盟的相互性,关系模型的分析师们认为在精神分析实践中,相互性具有更广泛的范围与更深刻的意义。相互性不仅包括双方从事分析过程的共同协定,更重要的是它是治疗关系的共同约定。虽然分析的最终目的是治愈患者,但分析不可避免地是一种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的事情,分析师不仅是个客体还是个独立的主体。
在英国客体关系学派中,对相互性的发展贡献最大的理论家是温尼科特(Donald Winnicott)。他将精神分析过程视为一个双方真诚合作的过程,他将分析过程视为分析师营造出一个过渡性空间(transitional space),以促进医患双方关系的建立,推动分析的前进*Winnicott, D.(1951). Transtional objects and transitional phenomena. In: Collected Papers. New York: Basic Books, 1958, pp.229-242.。对温尼科特来说,一个人心理健康的标志之一,是能够参与到关系的相互性之中。他的观点还包括,不仅分析师能治疗患者,患者也能治疗分析师,他向冈特里普(Harry Guntrip)坦言,对冈特里普的分析使他自己也能获益*Guntrip, H.(1975). My experience of analysis with Fairbain and Winnicott. In: The Human Dimension in Psychoanalytic Practice, ed. K. Frank. New York: Grune & Straton, pp. 49-68.。
美国的人际关系精神分析也推动了精神分析界对精神分析情境中相互性的理解。人际学派的代表人物沙利文(Harry Sullivan)提出的分析师是参与观察者(participant observer)的观点促使他的后继者越发重视分析过程的相互性。人际学派的另一理论家汤普森(Clara Thompson)提出,鼓励患者向分析师说出他们在分析师身上观察到或想到的事情,或许能让分析师获得一些顿悟(insight),从而使分析过程能让双方都获益*Thompson, C.(1956). The role of the analyst’s personality in therapy. In: Interpersonal Psychoanalysis, ed. M. R. Green. New York: Basic Books, 1964, p.170.。弗洛姆(Erich Fromm)提出,患者与分析师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互分析,分析师在理解患者的同时,患者也在理解分析师,这是一种共享的过程*Fromm, E.(1960). Psychoanalysis and Zen Buddhism. In: Zen Buddhism and Psychoanalysis, ed. D. T. Suzuki, E. Fromm & R. DeMartino. New York: Harper & Row, p.112.。延续人际学派的相互性观点,当代人际学派理论家列文森(Edgar Levenson)写道,“治疗成为了一种相互的过程,患者不仅是分析师经验的解释者,还是治疗师治愈过程中的合作者”*Levenson, E.(1993). Shooting the messenger: Interpersonal aspects of the analyst’s interpretations. Contemporary Psychoanalysis., 29: 383-396.。
关系模型的自体心理学对相互性的关注体现在共情(empathy)上,共情是自体心理学的一个重要概念,恰当的共情是分析师真实地体会患者感受的重要途径。早期的自体心理学还只关注分析师对患者的单向共情,不过随着自体心理学的理论发展逐渐增加对关系与中间场域的重视,后来自体心理学理论家巴考尔(Howard Bacal)强调患者与分析师之间的相互共情。他认为,患者在将分析师用于执行自体客体(selfobject)功能的时候,分析师的自体客体与患者之间的关系是相互性的,分析师也期望在这段关系中获得回应以及自身自体客体需要的满足,接受共情与给予共情都是有益的*Bacal, H.(1995). The essence of Kohut’s work and the progress of self psychology. Psychoanalytic Dialogues, 5: 353-366.。
虽然在早期古典模型内部的理论家对相互性的强调受到了压制,但随着后来精神分析思想的发展,驱力模型向关系模型进行转移,受到关系模型观点的影响,即使是那些效忠弗洛伊德的理论家也意识到了对精神分析情境相互性的重视是一种必然趋势,之前对相互性的限制是错误的。弗洛伊德学派的理论家洛瓦尔德(Hans Loewald)提出,分析师不是外部的观察者,而是场域的参与者和一部分。他还质疑了将个人心理视为研究的独立单位的观点,提出分析师不仅是个客体还是个主体,而患者也在寻求对分析师的研究*Loewald, H.(1980). Papers on Psychoanalysis. New Haven, CT: Yale University Press, p.278.。分析师与患者在角色和功能上也存在相当程度的相同,从这一点上看,洛瓦尔德在精神分析情境的观点上已与其他关系学派的理论观点相去不远。
当然,弗洛伊德学派的分析师仍然与关系分析师存在区别。他们的区别在于,虽然两者都承认相互性的存在,患者对分析师产生影响,分析师也会对患者产生来自个人的影响,但弗洛伊德学派的分析师认为这些影响仍然是可以控制的,分析师拥有足够的能力处理这些影响,以使相互性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内。此外,只要分析师经受过良好的分析与训练,这种相互性就不应该过于频繁地出现。而关系分析师则认为,虽然分析师经历过对自身的深刻分析,然而这并不能保证他们能够在分析过程中意识到一切发生的相互作用,许多相互作用是在潜意识中进行的,相互性不仅是普遍存在的,而且还是不可控的,患者与分析师双方对相互作用的认可与探索是治疗得以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综合了关系模型的各理论家们对相互性的理解,关系精神分析对相互性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它认为相互性是精神分析情境中的一个主要性质,充分尊重相互性的规律,必须在分析过程中加入协商(negotiation),双方应对与讨论分析关系中所发生的事情。在重视精神分析情境中相互性的同时,关系精神分析也提醒分析师要注意相互性的适用程度及它与其他相关概念的区别。
(一)应对相互性的方法
关系精神分析的临床观点抛弃了这样一种信念,即分析师对患者的心理或心理动力有着更高级的理解。借用温尼科特的术语,分析情境是一种为了意义以相互创造性的方式进行共同建构的“潜在空间”(potential space)*Winnicott, D.(1971). Playing and Reality. Middlesex, UK: Penguin, p.47.。精神分析情境中的意义,不是经由分析师对于患者联想的理性加工所产生的,意义是相对性的、多重的、不确定的,每个给出的解释又会被患者与分析师进行持续不断的再解释,也就是说,意义是协商与共同建构的,意义是相互性的。
分析过程既然被承认为是一种具有相互性的过程,那么正面应对这种相互性,就需要患者和分析师对于分析中所有涉及到相互性的各个方面进行协商。患者与分析师不仅需要协商费用、日程、取消分析的相应政策,更基本的协商在于患者与分析师共同创造的意义。具体的说,需要协商的事项包括分析师所做的解释、患者的阻抗、分析师-患者关系的性质以及双方共同建构的叙事方式。甚至于连分析师与患者的心理距离、双方各自的沉默时间、咨询室中弥漫的情感氛围,这些项目也可以被视为是协商的产物*Aron, L.(2001). A Meeting of Minds. New York: Routledge, p.139.。
米切尔(Stephen Mitchell)肯定了在分析过程中协商的有效性。他认为,在分析过程中患者所吐露的欲望,分析师对其的理解包含了分析师自身的个人因素,因此需要与患者在关系性背景中就此问题进行人际协商。皮泽(Stuart Pizer)也认为,分析过程中的协商影响分析的治疗效果,现实与真相的实质与性质都需要分析二元在协商中达成一致*Pizer, S.(1992). The negotiation of paradox in the analytic process. Psychoanalytic Dialogues., 2:215-240.。通过持续的协商过程,患者能够更加投入地面对他的症状、他存在问题的关系模式,他不是一个被动的等待治疗或建议的患者,而是一个主动与治疗师探讨自身问题并能给出建设性意见的患者。在这种协商过程中,协商的内容不仅是患者的病症,还包括分析师的个人特质与情感反应。分析师作为协商中的一方,他的解释与反移情掺杂了自身因素与患者对其造成的影响,对其的讨论能更好地解读患者-分析师关系模式乃至患者固有关系模式的建立过程。
(二)相互性的注意事项
关系精神分析虽然深受后现代思潮的影响,但它并没有完全抛弃传统精神分析的临床观点,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虽然它认为分析情境是关系性、相互性的,但是关系情境中的个体,既有关系性,也有个体性,既要重视决定个体的关系,也要看到决定关系的个体。因此,关系精神分析在强调相互性的同时也提醒分析师不要矫枉过正。
关系精神分析认为,关系性是人类生活与精神分析的基础,这种关系性与相互性是同气连枝的,对关系性的强调必然重视相互性的体现,对相互性的着重也必然关注关系性的显露。当然,两者也不能完全划等号。关系性不仅是“存在”关系的关系性,还含有“不存在”关系的关系性。人总是处在一种关系冲突之中,这种关系冲突的张力在一方面寻求与他人建立联系,交流想法与感情,另一方面还寻求保存自己的一部分私密,不为他人所知。关系精神分析认为,虽然精神分析发生在一个双人、主体间性的场域,但它在某些特定阶段中,还需要一种必要的孤独(solitude)体验,其指的是分析师在场情况下患者的孤独体验。本杰明(Jessica Benjamin)将其描述为“脱离”(disengagement)*Benjamin, J.(1988). The Bonds of Love.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p.42.。它是一种关系中的孤独,既意味着自由感,又能表示退缩与独立。孤独并不是相互性的对立面,这种孤独在分析的特定时刻是必要的,同时这种孤独自身也是两个参与者之间相互要求与相互调控的。关系精神分析主张在自主性与相互性之间存在一种辩证关系*Aron, L.(2001). A Meeting of Minds. New York: Routledge, pp.152-153.。实现自主性与相互性之间的辩证平衡是精神分析的一个目标,参与者既能将自己视为一个具有自主性的施动者,又能将自己看作是一个与其他客体并立的客体。相互性意味着通过交换而实现的互惠、共享与团结。而缺少相互性则意味着差异与孤立,缺乏分享。但若没有自主性的话,相互性的意义也将简化为合并(merger)或融合(fusion)。因此,重视相互性并不代表要在临床中放弃单独性或自主性,而是要寻求实现在这两者之间的最佳平衡。
此外,相互性的定义并不包括对称性(symmetry)或相等性(equality),因为对称性意味着某种程度的性质或数量上的相等,然而相互性指的是一种共性或共享,其中彼此双方可能在形式、数量或水平上存在相当程度的差异。比如母亲与儿童之间的关系是相互性的,但在性质与数量上都不可能是相同与对称的,分析师与患者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分析师承担着更大的责任,在这段相互关系中患者处于一个更需要关注的地位。
纵观整个精神分析思想发展史,分析师对临床精神分析情境性质的定位都是理论家们争论不休的焦点问题,精神分析情境是单独性的还是相互性的,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反映出理论家们所持的理论立场。从古典精神分析的仅作为默认的背景条件与例外的特殊情况才考虑到的极为有限的相互性,到客体关系学派与人际关系精神分析对分析场域赋予相互性的性质,再到自体心理学将相互性拓展至分析功能,连忠实于弗洛伊德思想的理论家们也不得不承认相互性的普遍存在,相互性的范围实现了极大的扩展。继承与吸收以往关系模型的观点,关系精神分析认为相互性是分析情境的一个主要特征,相互性要求分析师与患者之间展开持续不断的协商,正视彼此之间产生的影响与互动。同时,关系精神分析还提醒分析师,相互性与自主性之间的辩证协调是分析顺利进行的关键所在。相互性也并不意味着对称性或相等性,分析师肩负着更重的责任。
Mutuality of Psychoanalytic Situation:Clinical View of Relational Psychoanalysis
Ding Fei, Guo Benyu
(School of Psychology,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210097)
In history of psychoanalysis, the issue of mutuality in clinical psychoanalytic situation has undergone a process from repressed to emphasized. Classic psychoanalysis did nearly not acknowledge the mutuality of psychoanalytic situation, but the subsequent relational models were paying more and more attentions to the mutuality expressed in psychoanalytic situation. On the basis of integrating the theories of relational models, relational psychoanalysis believed that mutuality was a major feature of psychoanalytic situation. However, stressing mutuality did not connote denying autonomy, reaching the dialectics of mutuality and autonomy was a goal of analysis, mutuality did not imply symmetry or equality.
mutuality; psychoanalytic situation; relational psychoanalysis
2014-07-30
丁飞(1988—),男,福建福州人,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博士研究生;郭本禹(1964—),男,安徽肥西人,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①本研究受南京师范大学2012年全国优秀博士学位论文培育计划项目(2012BS0008)资助。
B84-065
A
1001-5973(2014)05-0131-06
责任编辑:时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