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关于能力与热情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来自IAT的证据*①

张　庆，王美芳

( 1.山东青年政治学院 政法学院,山东 济南,250103；2.山东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

大学生关于能力与热情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来自IAT的证据*①

张庆1,2，王美芳2

( 1.山东青年政治学院 政法学院,山东 济南,250103；2.山东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山东 济南,250014 )

目的：考察大学生关于能力与热情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方法：从某高校选取90名大学生，采用两个内隐联想测验(IAT)探讨大学生是否对男女两性存在热情和能力两个内容维度的混合刻板印象。结果：与女性相比，大学生更多地将消极热情和积极能力与男性相联系；与男性相比，被试更多地将积极热情和消极能力与女性相联系。结论：被试对男性存在着消极热情—积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对女性存在积极热情—消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

性别刻板印象; 热情; 能力; 内隐联想测验

刻板印象是由人们对某一群体成员相对固定的观念或期望所构成的认知结构②Gilbert DT., Fiske ST., Lindzey G. (Eds.). Handbook of social psychology. Boston: McGraw-Hill, 1998, 2: 357-411.。目前研究较为一致地表明，人们对绝大多数群体的刻板印象在内容上包含了热情和能力两个社会认知基本维度③Fiske ST, Cuddy AJC, Glick PS, et al. A model of often mixed stereotype content: Competence and warmth respectively follow from perceived status and competi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2, 82, 878-902.④佐斌、张阳阳、赵菊等：《刻板印象内容模型: 理论假设及研究》，《心理科学进展》2006年第14期。。其中热情维度主要是与意图有关的特质，例如热心的、冷漠的；能力维度主要包含了实现意图能力的特质，如聪明的、愚笨的等。⑤Uchronski, M. . Agency and communion in spontaneous self-descriptions: Occurrence and situational malleability. 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2008, 38, 1093-1102.Fiske等人的研究进一步发现，人们对特定群体具有在热情和能力两个维度上评价组合的混合刻板印象(mixed stereotypes)，比如对老人存在积极热情-消极能力刻板印象，对富人存在消极热情-积极能力的刻板印象⑥管健、程婕婷：《刻板印象内容模型的确认、测量及卷入的影响》，《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年第9期。。

性别是最基本的社会分类之一。作为最具典型性和代表性的社会刻板印象，性别刻板印象一直是社会认知研究领域中较为活跃的部分⑦Yan,XM.,Wang,MF.,Zhang,Q.Effects of gender sterotypes on spontaneous traitinferences and the moderating role of gender schematicity:Evidence from Chinese Undergraduates.Social Cognition,2012,30(2):220-231.。已有研究发现，在绝大多数社会中，社会压力促使男性发展成为以工具为取向的性别角色而促使女性发展成为以表达为取向的性别角色⑧Williams JE, Best DL. Sex and psyche: Gender and self viewed cross-culturally. Newbury Park, CA: Sage Publications. 1990.，这可能导致人们对男性具有积极能力的刻板印象，而对女性持有积极热情的刻板印象。如有研究表明，积极热情和消极能力更多与女性性别刻板印象相联系，而积极能力和消极热情更多的与男性性别刻板印象相联系*Heilman ME, Okimoto TG. Why are women penalized for success at male tasks? The implied communality deficit. 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 2007, 92, 81-92.*Abele AE, Wojciszke B. Agency and commun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lf versus others.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7, 93, 751-763.。近年来，一些研究者却认为人们对热情和能力性别差异的认知，特别是能力差异的认知已经下降甚至消失。如Park, Smith和Correll(2008)的研究表明，虽然与男性相比，被试更多地认为热情与女性相关，但能力却不存在性别差异，人们对能力的评价更多受个体成功经验的影响而不受性别因素的影响*Park B, Smith JA, Correll J. “Having it all” or “doing it all”? Perceived trait attributes and behavioral obligations as a function of workload, parenthood and gender. Europe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2008, 38, 1156-1164.。此外，Abele(2003)有关个体自我认知的研究也发现，女性认为自己不仅具有与男性相同的能力而且具有比男性更高的热情*Abele AE. The dynamics of masculine-agentic and feminine-communal traits: Findings from a prospective stud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3, 85, 768-776.。采用特质词评定的方法，管健等人的研究发现，中国被试对男人存在着消极热情-积极能力的混合刻板印象，而对女性存在着积极热情-积极能力的双高刻板印象*管健、程婕婷：《刻板印象内容模型的确认、测量及卷入的影响》，《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年第9期。。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该领域的研究多采用特质词评定等外显测量方法考察外显性别刻板印象，而探讨内隐性别刻板印象的研究较为缺乏。有研究表明，与外显性别刻板印象相比，内隐性别刻板印象更能够揭示出人们对男女两性无意识的自动化加工特点，更为重要的是该过程较少受社会赞许和自我评定策略的影响*杨金花、王沛、袁斌：《大学生内隐艾滋病污名研究-来自IAT的证据》，《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年第19期。*Carlsson R. Bjorklund F. Implicit stereotype content: Mixed stereotypes can be measured with the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Social Psychology, 2010, 41, 213-222.。因此，考察大学生关于能力与热情的内隐性别刻板印象更可能揭示其关于男女两性在能力与热情方面差异的无意识加工特点。

在考察内隐刻板印象的诸多方法中，内隐联想测验(Implicit Associations Tests, IATs)使用的较为广泛并且较为有效*杨金花、王沛、袁斌：《大学生内隐艾滋病污名研究-来自IAT的证据》，《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年第19期.。该方法以神经网络模型为基础。研究者认为，如果两类概念在神经网络中具有紧密的联系，那么人们会更容易将两者分归于一类。以性别刻板印象为例，如果人们普遍认为女性是温柔的，男性是攻击的，那么将女性与“温柔的”相联系，将男性与“攻击的”相联系要容易一些；而将女性与“攻击的”相联系，将男性与“温柔的”相联系要困难一些。这种难易的差别，表现在反应时上则是与前者相比，后者的反应时会长些。

鉴于此，本研究拟通过IATs考察大学生被试是否对男性存在着积极能力—消极热情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对女性存在积极热情—消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

一、对象与方法

1.1 被试

随机选取某高校大学生90名，男女生基本各半。其中一半被试参加热情-IAT，另一半被试参加能力-IAT。所有被试均裸视或矫正视力正常，母语为汉语，无阅读障碍。参加本实验将获得一个小礼品。

1.2 实验材料

本研究中IAT的概念词和属性词如下：

(1)概念词。选取12个与性别有关的词语作为概念词，其中男性词与女性词各6个，如与男性有关的词为“男孩”，与女性有关的词为“姑娘”。

(2)属性词。根据已有研究选择6个热情特质形容词(如热心的)和6个能力特质形容词(如聪明的)，其中消极词和积极词各3个，分别作为热情-IAT和能力-IAT的属性词。

1.3实验过程

被试进入实验室后在电脑前坐好，每名主试负责向被试介绍实验并加以指导。主试告知被试这是一个关于“分类”的实验。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快速且准确地判断屏幕中央的词语属于左类还是右类。如果词语属于左类，按“左键”(“E”)反应；如果词语属于右类，按“右键”(“I”)反应。

本研究采用IAT的一般程序，共分为7部分*Greenwald AG, Nosek BA, Banaji MR. Understanding and using the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An improved scoring algorithm.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3, 85(2), 197-216.。每一部分开始前屏幕上都有相应的说明，告知被试这一部分的任务内容以及按键操作方法。比如，在第一部分中，说明如下：“屏幕中间会出现一个词语，当它属于男性词时，请按左键，将其归于左边；当它属于女性词时，请按右键，将其归于右边。若无疑问，请按空格键继续。”被试按空格键后呈现500ms的空屏，然后屏幕中间呈现一个词语，被试根据该部分的要求按左键或右键进行反应。被试做出反应后，词语消失，屏幕中接着会出现对被试回答正误和反应时的反馈，接着进入下一个词语的分类测验；屏幕左上方和右上方始终显示本部分需要分类的类别。能力-IAT程序见表1。

表1　能力-IAT程序

热情-IAT的程序与能力-IAT基本相同，只是在相容联合辨别任务中女性词与积极热情词归于一类，男性词与消极热情词归于一类，而相反联合辨别任务中则相反。

1.4 IAT数据处理标准

根据Grennwald等人提出的IAT计分方法*Greenwald AG, Nosek BA, Banaji MR. Understanding and using the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An improved scoring algorithm.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3, 85(2), 197-216.，对数据按以下标准进行处理：(1)只分析第三、四、六、七部分的数据；(2)删除反应时超过10000ms的数据；(3)若一个被试小于300ms的反应时占10%以上，则剔除这个被试；(4)分别计算第三和第六两个部分的总体标准差ST1，第四和第七两个部分的总体标准差ST2；(5)计算每个部分中正确反应的平均反应时；(6)对于错误的反应，用每个部分的正确反应的平均反应时加上600ms来代替其反应时；(7)在错误反应的数据被替换后，计算每个部分的新的平均反应时；(8)分别计算第六部分与第三部分的平均反应时之差M1，第七与第四部分的平均反应时之差M2；(9)用平均数之差除以标准差，即用M1除以ST1得到D1，用M2除以ST2得到D2；(10)将D1与D2平均，得到D值。

在IAT中，D值反映了被试的标准分数。具体来说：在能力IAT中，若D值大于0，反映了与女性相比，被试更多的将男性与积极能力特质相联系，相反，如果D值小于0，而意味着与女性相比，被试更少的将男性与积极能力特质相联系。而在热情IAT中，如果D值大于0，反映了与男性相比，被试更多的将女性与积极热情特质相联系；如果D值小于0，则反映了与男性相比，被试更少的将女性与积极热情特质相联系。

二、结果

首先，根据IAT数据处理标准，对被试在IAT中的错误率进行分析，结果发现所有被试均为有效被试。

然后，根据上述IAT的计分方法，对数据进行初步分析处理并转换为D值。由于对研究结果的初步统计分析没有发现被试性别差异，故在以下的统计分析中不再考虑被试性别因素。

在能力-IAT中，被试对相反辨别任务的反应时长于相容联合辨别任务：平均D = 0.37(SD = 0.38)。t检验表明，D值显著大于0，t(44) = 6.59, p < .01。这说明，与女性相比，被试更多地将男性与积极能力特质相联系。

在热情-IAT中，被试对相反辨别任务的反应时长于相容联合辨别任务：平均D = 0.46(SD = 0.49)。t检验表明，D值显著大于0，t(44) = 6.43, p < .01。这说明，与男性相比，被试更多地将女性与积极热情特质相联系。

结合能力-IAT和热情-IAT的结果可以看出，与女性相比，被试更多的将消极热情和积极能力与男性相联系。另一方面，与男性相比，被试更多的将积极热情和消极能力与女性相联系。根据已有研究的观点*Carlsson R. Bjorklund F. Implicit stereotype content: Mixed stereotypes can be measured with the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Social Psychology, 2010, 41, 213-222.，由于IAT是一个相对测量方法(relative measure)，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被试对男性存在着消极热情-积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对女性存在积极热情-消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

三、讨论

在已有研究*Carlsson R. Bjorklund F. Implicit stereotype content: Mixed stereotypes can be measured with the Implicit Association Test. Social Psychology, 2010, 41, 213-222.的基础上，本研究使用IATs考察了大学生关于能力与热情的内隐性别刻板印象。结果表明，个体对男性存在着消极热情-积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对女性存在积极热情-消极能力的混合刻板印象。

与已有研究*Fiske ST, Cuddy AJC, Glick PS, et al. A model of often mixed stereotype content: Competence and warmth respectively follow from perceived status and competi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2, 82, 878-902.*管健、程婕婷：《刻板印象内容模型的确认、测量及卷入的影响》，《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年第9期。发现个体对女性存在外显的积极热情-积极能力性别刻板印象不一致，本研究发现个体对女性存在着积极热情-消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即外显测试和内隐测试的结果出现了一定的实验分离现象。有研究指出外显刻板印象的加工是通过对刻板信息和社会期望进行权衡后作出回答，而不仅仅只依赖他们头脑中固有的刻板化信息*何志芳、刘建平：《大学生性别-学科刻板印象的加工模式实验研究》,《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7年第15期。。随着社会发展，女性在与能力相关领域表现出更大的成就以及“男女平等”的观念深入人心，这可能促使被试在有意识的权衡时会评定女性有较高的能力。由此可知，外显性别刻板评定可能具有较强的自我矫饰性，所反映的不一定是被试潜在的固有想法。值得注意的是，与已有研究*Fiske ST, Cuddy AJC, Glick PS, et al. A model of often mixed stereotype content: Competence and warmth respectively follow from perceived status and competit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2002, 82, 878-902.*管健、程婕婷：《刻板印象内容模型的确认、测量及卷入的影响》，《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年第9期。发现个体对男性存在外显的消极热情-积极能力性别刻板印象一致，本研究发现个体对男性也存在着消极热情-积极能力的内隐混合性别刻板印象。这可能是由于社会对男性性别角色的规范并没有随着时代的变迁发生本质的变化，传统的高能力与低热情仍然是当前社会所期望的典型男性特质，因而本研究所考察的有关男性的内隐性别刻板印象与外显评定的性别刻板印象保持一致。

值得指出的是，本研究通过IAT考察内隐性别刻板印象在一定程度上扩展了混合刻板印象的研究。如前所述，绝大部分混合刻板印象的研究均是通过外显评定的方法进行考察。有研究者指出，外显混合刻板印象可能并不能反映人们真正的刻板印象，可能是由于公平与偏见的冲突所致*Rohmer O, Louvet E. Implicit measures of the stereotype content associated with disability. British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2012, 51, 732-740.。例如，也许人们对某一群体并不存在热情和能力维度上的混合刻板印象，但是为了表现自己对世界的公正，他们对该群体的外显评价表现为一个维度比较积极和另一个维度比较消极，从而导致混合刻板印象。根据该观点可以推断，在较少受到社会期望等外显因素影响的内隐加工过程中，被试应不会表现出热情和能力的混合刻板印象。但是，本研究通过IAT进一步证实了在内隐的自动化过程中，人们对于不同性别群体也存在着混合性别刻板印象。

此外，本研究的结果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深化人们对内隐性别刻板印象的认识。已有研究大多认为内隐性别刻板印象的内容是男优女劣，是对女性的一种刻板歧视和偏见*徐大真、张日、木村裕：《性别刻板印象之内隐与外显性别效应的中日跨文化研究》，《心理科学》2008年第31期。。本研究发现内隐性别刻板印象可能具有更加复杂的结构，这与内容维度有关，即虽然在能力维度上存在着男优女劣的内隐刻板印象，但在热情维度上却存在相反的内隐刻板印象。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启示我们在实践过程中要区分不同内容维度来应对和消除性别刻板印象的消极影响。

The Implicit Mixed Gender Stereotypes Regarding Warmth and Competence Dimensions in College Students: Evidences from IAT

Zhang Qing1,2,Wang Meifang2

(1.School of Politics and Law, Shandong Youth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Jinan Shandong,250103;2.School of Psychology,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250014)

Objective: To investigate the implicit mixed gender stereotypes regarding warmth and competence dimensions in college students. Methods: A total of 90 college students were selected and asked to finish the study task. Two Implicit Associations Tests (IATs) were developed to examine implicit mixed gender stereotypes, one capturing the warmth dimension and the other, the competence dimension. Results: Compared with women, men were associated with higher competence but with lower warmth. However, women, compared with men, were at the same time implicitly stereotyped as warm and incompetent. Conclusion: As predicted, College students were with mixed implicit gender stereotypes. Men were stereotyped as cold and competent, whereas women were stereotyped as warm and incompetent.

gender stereotypes; warmth; competence; implicit associations tests

2014-08-02

张庆(1981—)，男，山东枣庄人，山东青年政治学院政法学院讲师，发展与教育心理学博士；王美芳(1966—)，女，山东东营人，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

①本文为第二作者主持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课题批准号：31271104)的阶段性成果。

B848.2

A

1001-5973(2014)05-0126-05

责任编辑：时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