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原型批评视角下的《最后一片叶子》

2014-04-10 18:11李雪梅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贝尔曼基督弗莱

李雪梅

(大理学院,云南 大理 671000)

原型批评是20世纪最为重要的西方文学批评流派之一。有些批评家认为,原型批评曾一度与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和精神分析批评在西方文论界起过“三足鼎立”的作用[1]。

欧·亨利(1862-1910)是美国乃至世界文坛上最杰出的短篇小说家之一。其作品大多刻画平民百姓人生的苦涩和无奈,他笔调轻松,语言幽默,并以出乎意料的结尾而闻名。他的短篇小说《最后一片叶子》描写了一个普通人在冷酷的外表下埋藏了一颗伟大和仁爱的心。他塑造了一个老画家的舍己救人、自我牺牲的光辉形象。欧·亨利的作品,体现了穷人之间那种相濡以沫的温情,使穷人在不幸的人生苦难中感受到了人性的光辉。

圣经原型批评“将文学研究置于一个更为广阔的文化和跨学科的语境”,“有着供读者不同角度进行理论阐释的可能性”,可以使分析评论“透过圣经这面镜子对文学文本和文学原型做出全新的关照”;这是因为,“西方文学的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宗教的历史,更具体地说,各个时代的作家的创作都离不开从圣经中获得启迪。”[2]

在《最后一片叶子》中,怀揣着艺术之梦的、搞艺术的人汇集到格林维治村,因为这里有着低廉房租。两个年轻的女画家苏和琼西就在这里共同创建了“苏和琼西”画室。“那还是五月份的事。到了十一月,一个冷酷而又无法用肉眼看见的陌生人——医生称他为‘肺炎’——闯进了这片聚居地,用他冰冷的手指四处乱碰。在广场的东面,这个破坏者猖獗地肆意横行,被他袭击的受害者多达几十人,但是在这条像迷宫一样的狭长而又长满青苔的巷子里,他却放慢了脚步。”欧·亨利笔下“肺炎”肆意横行的小村,在圣经中可以被诠释为由于罪恶、贪婪、欲望和狡诈而被上帝惩罚的地狱,而在地狱中受苦受难的正是有“原罪”的人,他们由于有罪恶、贪婪、欲望和狡诈所以上帝才罚他们遭受病痛的折磨。《最后一片叶子》隐含了人“脱离”伊甸园,“疏远”上帝,“背叛”上帝而付出的代价。在圣经原型批评理论的烛照下,“艺术好比由人类祖先预先埋藏在人们心中的一粒种子,艺术家个人的生活,不过是它赖以滋生的土壤,甚至时代的风雨,也不过是它赖以成长的气候条件。”[3]所以,为了更加深刻地理解《最后一片叶子》中“人的罪恶”的实质,除了从外在社会时代背景进行研究外,还可以从圣经原型批评的角度,借助宗教哲学深度解读文本。

弗莱是原型批评的集大成者。弗莱综合了弗雷泽学派和荣格学派的主要观点,并广泛吸收了当代心理学、人类学、文化学、语言学及符号学的成果,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原型批评体系,而他的代表作《批评的解剖》甚至被誉为原型批评的“圣经”。弗雷泽的研究表明,在一些截然不同、完全分割开的文化之中,但却显示出一些相似的行为模式和信仰。这被荣格解释为共同的“种族记忆”和“集体无意识”。而弗莱认为,艺术是有规律可循的,就像绘画和音乐当中艺术家们能够找出一些结构规律一样,在文艺作品当中同样也能找出一些共同的结构特征[4]。文学也不例外,通过原型批评理论可以发掘东西方文艺作品中共同的结构特征。

在《最后一片叶子》中,那颗常青藤象征了伊甸园中的生命树,它永不凋零,万古长青。“弗莱在《批评的解剖》中认为,所谓原型,就是‘在文学中极为经常复现的一种特征,通常是一种意象,是已被看成是人们的整体文学经验的一个因素。’原型既要求具有形象性又要求具有概括性,它应该和整体文学有着广阔的‘关联域’。”[5]因此,弗莱最终找到了“原型”一词来定义其内容,并且以圣经神话为核心来确定基本的意象原型类别即神启意象、魔怪意象、类比意象以及各种自然意象。在《最后一片叶子》中,生命树意象即为那颗常青藤,而那片常青叶也正是琼西生命的延续和老画家贝尔曼不死的生命结晶。这画上的最后一叶,它不惧冰冷霜寒,不畏狂风骤雨。它永不褪色,永不干枯,永不掉落。它不仅仅是穷困潦倒的老画家无与伦比的艺术杰作,更是老画家不朽的、忘我牺牲精神的具体表现。虽然老画家的肉体生命在现实世界里终极了,然而他的艺术生命却高傲地活下来了,他用自己的生命延续了这个年轻女画家生命的同时,他的艺术生命也将随着这位年轻女画家生命的延续和伊甸园中的生命树一样永垂不朽。这不是一片藤叶,它是老画家不死的生命结晶,是琼西与尘世和友情之间的联系,是这苦难世界上穷人之间的一丝温情。它慰藉了全世界最寂寞,最悲凉的一个“即将踏上黄泉路的人的心灵”,它经受了怒号的北风,倾泻的雨水。在原型批评不断发展的过程当中,“原型”的内涵也随之不断扩展。在荣格的研究当中,把原型称作是神话研究的“母题”,而在弗莱的批评体系当中,原型的最为基本的模式是“神话”,而各种不同的文类只不过是“移位的神话而已”。“原型”成为文艺构建自身的最为基本的要素。因此弗莱把文艺叙述的模式看作是对自然界循环运动的模仿。他通过对人类文艺经验与其他社会文化行为的同构完成了文艺的本体论构建。原型在神话中起源,作为一种资源不断地在后世的文艺作品中被唤醒和激活[4]。

在《最后一片叶子》中,年轻女画家琼西患了严重的肺炎,她在被上帝诅咒的地狱里苟延残喘。她几乎已经放弃自己,她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窗外墙上的一棵长青藤上,当藤上最后一片藤叶落下时,她决定离开人世,她认为没有人可以拯救她。为了给琼西求生的希望,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当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年逾花甲的老画家贝尔曼,不惜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顶风冒雨把“它”画在了长青藤上!是他创造了生命的奇迹。琼西受到了鼓舞,她为自己的脆弱和悲观的想法感到很惭愧,“肯定有什么东西让那最后一片叶子待在那儿,以便显示出我有多可恶。想死就是一种罪过。”[6]老画家贝尔曼在现实的世界里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最后又在凄风苦雨中因救人而悲惨地死去。这就像基督耶稣为了给世人赎罪,为了“拯救”世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尽痛苦和折磨,最后还押上了自己的生命。《最后一片叶子》中落魄老画家的舍己救人、自我牺牲的光辉形象,正是基督耶稣的光辉形象。老画家贝尔曼在痛苦中死去,而这些痛苦又成了他的艺术养料,使他在用整个生命去创造最后辉煌的时候,他的杰作诞生了,他的生命也在他的艺术世界里获得了重生。而基督耶稣也在经历了炼狱之后,在人们的精神世界和艺术世界里获得了重生。贝尔曼和基督耶稣一样用真实生命的丧失换来了在精神世界和艺术世界的永生。无论是老画家贝尔曼还是基督耶稣都在用“仁爱”和“人性美”来拯救世界。同时他们也在呼吁我们全人类,只有用“仁爱”和“人性美”才能自我救赎和拯救整个社会。欧·亨利经历了非常坎坷的人生,他深刻了解社会底层百姓生活的贫困和艰辛。由于有了非常复杂的经历使他具有了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洞察力,从而使他善于捕捉美国社会中细微而琐碎的生活片段。他的作品中反映的人性美感天动地。在物欲横流的金元帝国,人际关系早已蜕变为金钱关系。保留一方抛开金钱的亲情绿洲,应该是人性的渴望。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生活和工作压力越来越大,这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爱越来越少,甚至是漠不关心。孤独、异化和麻木不仁成为现代人的特征。时代在呼唤爱,在呼唤人性的回归,老画家贝尔曼和基督耶稣的“仁爱”“人性美”和“牺牲”,是每个时代都呼唤的主题。他们的思想精髓为迷茫的现代人点亮了一盏希望之灯。也正是老画家贝尔曼和基督使我们看到了这个世界有爱就有希望,这也正是我们21世纪提倡以人为本,构建和谐社会的基础。

[1]程爱民.原型批评的整体性文化批评倾向[J].外国文学,2000(5):67.

[2]王 宁.中译本序[M]//诺思洛普·弗莱.伟大的代码——圣经与文学.郝振益,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132.

[3]马新国.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355-356.

[4]陈建男,吴海清.舞蹈批评方法论[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1:219.

[5]梁 工.西方圣经批评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392.

[6][美]欧·亨利.欧·亨利短篇小说集[M].王金秋,译.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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