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背景下的老年人社会网络规模研究*

吕如敏，刘永策，杨晓龙

(山东工商学院，山东 烟台 264025)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城市化进程加速，城市不断向边缘地区扩张。同时，在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中，提出了“五个统筹”的发展战略，要求大力推进城乡一体化发展，带动了各级地方推进城市化进程。各地政府把大量农村纳入规划，征用农民土地，并变更了他们的户籍身份，使他们成为城市居民。这种安置失地农民的方式，我们称之为“村改居”［1］。在“村改居”的过程中，农村居民变身为城市社区居民，不仅带来了生产和生活方式的改变，也带来了居民身份认同的迷茫［2］，身份认同建构在个体的社会关系网络之中［3］。以往的农村社区，村民主要以熟人关系为主［4］，“村改居”以后，原有农民的社会关系经历了断裂、修复、重建［5］。

老年人在社会变迁的过程中，经常都是被动的接受者［5］。同时，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更加具有熟人社会的特点［6］，“村改居”之后，老年人居住地点和生活方式改变的同时，必然带来社会关系的重新整合。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在“村改居”之后，有何变化?这种变化对于不同人口特征的老年人来说，又有哪些不同?本文试图探讨这些问题。

一、研究方法

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主要分成朋友、亲戚、邻居、同事网络。在“村改居”前后，老年人的这些关系网络必然发生变化。本研究按照分层抽样的原则，在山东省烟台市，抽取300名老年人，围绕老年人的生活状况、社会交往、养老需求等问题，进行问卷调查;并且，询问老年人这些社会关系网络的规模，即老年人在平时日常生活中，亲密交往的亲戚、朋友、同事、邻居的人数，并且采用回溯型问题，询问老年人在“村改居”之前的相应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本次调查实际向283位老年人发放了问卷，回收有效问卷271份，有效回收率为90.34%。

表1 被调查老年人的基本情况

对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采用描述分析、多元方差分析的方法，最后采用混合线性模型，分析老年人社会关系网络的影响因素。数据的主要分析过程使用Stata12.0完成。

被调查老年人中，男性老年人占多数(65.7%)，大部分在60－65岁之间(42.1%)，月平均收入基本在2000元以下，有配偶的老年人居多(88.2%);老年人健康自评状况较好，其中52%的老年人认为自己的身体比较健康，非常健康的占26.9%;大部分老人文化程度在中学以下，其中文盲占16.2%，小学的占58.7%。

二、对调查结果的分析

(一)老年人社会关系网络规模的基本情况

老年人的社会关系主要分为亲戚、朋友、邻居、同事关系，这些关系分别代表了老年人的血缘关系、同辈群体、地缘关系、业缘关系。居住位置的改变，必然带来这些关系的改变。

从总体上来看，“村改居”前后，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都有变化。表2显示:老年人亲密交往的，亲戚平均数目为4.82个。在“村改居”之前，亲密交往的亲戚个数为2.48个，之后，增加到7.16个。说明老年人的亲戚关系，经过“村改居”之后，数目增多，网络规模扩大。老年人亲密交往的邻居个数，平均为6.34个。“村改居”之前和之后，分别为6.77个和5.89个，变化并不大。老年人亲密交往的同事个数平均为4.26个。在“村改居”之前和之后，分别为4.57个和3.49个。亲密交往的朋友数目平均为2.16个。“村改居”之前和之后，分别为1.52个和3.21个。

表2 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概况:平均值(标准差)

大体上看来，“村改居”扩大了老年人的亲戚关系、朋友关系网络规模，缩小了邻居关系、同事关系网络规模。这说明在“村改居”之后，被调查老年人经常联系的亲戚数目反而增多，并没有带来老年人亲戚关系网络的萎缩，反而是被调查老年人同事的网络规模有所萎缩。

(二)老年人社会关系网络规模的影响因素

老年人社会关系网络的规模受到各方面的影响。已有研究指出，老年人的性别、健康状况、教育程度等，都会影响到老年人的社会交往。本研究中，不仅调查了老年人在“村改居”之后的亲戚、朋友、同事、邻居网络的规模，而且调查了老年人在“村改居”之前，相应的网络规模的大小。因此使用多元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如表3)，检验各种社会人口学因素对老年人的社会网络有无影响。

由表3可见，性别、健康状况、教育程度、年龄都对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大小有影响。

表3 老年人社会网络的方差分析

(三)模型设定

为研究老年人社会网络规模的影响因素，本研究使用混合线性模型。因变量为老年人的亲戚、邻居、朋友、同事网络规模的大小。每个因变量都有“村改居”前后的两次测量，同时，前后测量之间存在着紧密相关。通过检验，本研究使用混合线性模型中的随机截距模型［8］。具体设置如下:

即老年人的社会网络规模Yij，可以表示为一组自变量Xpij的线性组合;同时，每一个老年人的社会网络规模又具有他们个人的特点，因此具有一个随机截距项ζj，模型残差项即为εij。他们的组内相关系数就为:

模型因变量:老年人的亲戚、邻居、朋友和同事网络的规模大小。

模型自变量:老年人的社会人口学特征变量，包括性别(男性=1)，年龄，婚姻状况(有配偶=1)，健康状况(健康=1)，居住年限，学历，社会参与水平(具体数据见表4)。

由上面的模型可见，首先，针对混合线性模型中的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两种模型，豪斯曼检验结果说明随机效应模型更好。因此，对于老年人四种社会关系网络规模大小，均使用随机截距模型。其次，对于老年人四种关系网络规模的组内相关系数，组内相关系数较大，说明因变量前后相关性较高。

如表4所示，老年人的亲戚网络规模在“村改居”之前和之后，组内相关系数为0.037，这说明对于同一个老年人，他(她)的亲戚网络规模，经过“村改居”之后，变化较大，网络继承性较小。结合前面的描述性分析，可以知道，老年人的亲戚网络在“村改居”之后，网络规模变大。同理，老年人的邻居和朋友网络规模组内相关系数为0.433和0.262，说明对于同一个老年人，他(她)的邻居网络规模在“村改居”之前和之后，变化不大，网络表现出继承性。而老年人的同事网络规模，在“村改居”前后，也发生了改变。

表4 老年人社会网络规模的影响因素

在对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的影响中，对亲戚网络产生影响的是收入水平，老年人的收入水平越高，则亲戚网络的规模也越大。这也验证了“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的俗语。老年人在社区居住的年数，也对老年人的亲戚网络规模有正向的影响。

在邻居网络的回归模型中，老年人的健康、婚姻、学历、社会参与都影响到老年人的邻居网络规模。老年人越健康、亲密交往的邻居越多;有配偶的老年人，邻居网络规模反而小;学历越高的老年人，邻居网络规模越多;在社区居住的年数和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水平对老年人的邻居网络规模都有正向的影响。

在同事网络规模的影响因素模型中，老年人的学历、社会参与水平、收入，也都显著地对同事关系产生正向影响。学历越高、社会参与越频繁、收入越高的老年人，同事网络规模也越大。

在老年人的朋友网络规模的影响因素模型中，学历、社会参与和收入对于老年人的朋友网络都有影响。学历越高，收入越多，社会参与越频繁的老年人，越可能拥有较大的朋友网络。

三、结论与讨论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得出五条结论。

1.老年人的社会网络规模较大，平均的亲戚网络规模为4.82个，邻居网络规模为6.34个，同事网络规模为4.26个，朋友网络规模为2.16个。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中，以邻居网络规模最大，朋友网络规模最小。这是因为，老年人的社会交往受到地缘限制，邻居具有地理上的便利性，跟邻居的信息和资源的交换比较便利。

2.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规模在“村改居”前后，发生了改变。具体来说是亲戚网络规模变大，朋友网络规模变大，邻居网络规模变小，同事网络规模变小。可以看出，“村改居”对于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产生了影响，缩小了老年人的邻居交往和同事交往，扩大了老年人的亲戚和朋友交往。可以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也遵循“填补”理论，即“村改居”造成地理上的变动，使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随着住宅地址变动，地缘的关系受到削弱，这种社会关系网络的缺口，老年人通过亲缘关系来填补。

3.对于老年人来说，收入水平对于网络规模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笔者认为，提高老年人的收入，是扩大老年人社会交往的重要途径。也即是说，“村改居”是对于老年人生活环境的改变，这种改变可能会对老年人的社会交往产生影响，但是可以通过提高老年人的收入来补偿。因此，当前的城市化背景下，不仅要重视改善老年人的生活环境，也要重视改善老年人的生活条件。

4.老年人的学历对于老年人的邻居、同事、朋友网络都产生正向影响。因此，笔者认为，在“村改居”的同时，可以借助社区建设，兴办老年大学，提高老年人的受教育程度，以便扩大老年人的社会交往范围，改善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5.在影响老年人网络规模的因素中，健康状况对于老年人的邻居网络规模产生显著影响。可以认为，老年人的健康状况显著影响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水平，因此导致了老年人的邻居网络规模的变化。对于老年人来说，年龄和性别并没有显著影响老年人的社会交往。

［1］万 厦，海 平.加速城市化进程中“村改居”的理论与实践探讨［J］.社会科学研究，2005(3):135－140.

［2］梁 慧，王 琳.“村改居”社区居委会管理中的问题及对策分析［J］.理论月刊，2008(11):173 －175.

［3］王力平.关系与身份:中国人社会认同的结构与动机［J］.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1):56－58.

［4］黄立敏.社会资本视阈下的“村改居”社区治理——以深圳市宝安区为例［J］.江西社会科学，2009(9):216－220.

［5］熊惠平.新市民的社会关系的重构:以村改居为途径或方式［J］.生产力研究，2011(10):43 －44.

［6］马 红.吉登斯的老年人福利主张对我国老龄化问题的启示［J］.法制与社会，2009(5):227，241.

［7］刘永策，林明鲜.城乡老年人社会人际关系网实证比较分析——以烟台市向阳街与姜格庄镇435个样本为例［J］.新疆社会科学，2012(2):119－123.

［8］ Sophia RABE － HESKETH，Anders SKRONDAL.Multilevel and Longitudinal Modelling Using Stata［M］.［S.l.］:Stata Press，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