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文化诗学的历史语境及其辩证批判

2014-04-10 21:21商玮娜李灵玲
关键词:总体性中西文化诗学

商玮娜 李灵玲

20世纪80年代初,新历史主义出现在美国后迅速获得英、加等国学者的响应,随后在格尔茨等人类学家关于文化观念的影响下,新历史主义学者提出了文化诗学的概念和研究方法。20世纪90年代,中国学界也提出了文化诗学理论,尤其是90年代后期,童庆炳通过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诗学历史过程的梳理,提出了中国诗学在审美论、主体论和语言论三次转向之后,开始了文化诗学的第四次转向。随后,国内学术界展开了对文化诗学的理论建构、方法论建构、批评实践等等。那么,我们不仅要提问:为什么中西方会不约而同地出现文化诗学的转向?为什么是文化诗学而不是其他诗学成为中西共同关注的领域?

一、中西方文化概念出现的历史语境

国内文化诗学提倡者用卡西尔的文化概念作为文化诗学的核心,甚至通过中国古代文与化的词源学梳理来支持文化诗学的主张。至于为什么会提倡文化诗学,国内也从文化诗学与形式诗学、社会政治诗学的关系方面作了梳理。但要回答“为什么是‘文化’诗学”就不能单纯从文化诗学比较形式主义诗学、社会政治诗学的理论和方法论优势来找到答案,也无法从传统诗学梳理中找到答案,而更要追问为什么文化概念能够提供通向诗学新实践的路径。这涉及到文化概念在中西方出现及变化的历史和当代中西方诗学所置身于其中的文化语境分析。

根据威廉斯的研究,文化一词固然很早出现,但它早期的语义同种植、技术等连在一起,而同后来所强调的意义、精神、价值等核心内涵没有多少关系。只是从18世纪后期开始,文化才同工业、民主、艺术、资本等一起成为英国18世纪以来最重要的五个概念,是理解资本主义社会的关键。他曾经详细分析了文化概念,并指出文化在资本主义国家认同和政治冲突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哈贝马斯曾经指出现代民族-国家建构的一种重要途径,就是德国等国家在18世纪开始通过文化共同体来建构民族认同,尤其是赫尔德等人对民族文化独特性的强调。因此,文化概念的兴起是同现代资本主义和国家出现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德国在18世纪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封建邦国,没有形成统一的现代国家,而为了形成现代国家,就需要找到封建邦国能共同认同、又能同其它国家区别开来的特征,那就是建立在语言和文化基础上的民族认同,他强调“伟大的帝国,拥有十个种族(Peoples)的帝国,德国!你们没有莎士比亚。你们也没有赞颂你们祖先的歌吗?瑞士人、斯瓦比亚人、弗兰克斯人、巴伐利亚人、威斯特伐利亚人、撒克逊人、文德人、普鲁士人,你们都一无所有吗?你们祖父的声音已经在消逝,被默默的尘封着。英雄的习俗,高贵的品质和语言,这是你们民族的所有,你们对历史的灵魂没有了一丝印痕。毫无疑问,它们曾经存在过,现在也可能存在,但是,它们躺在泥淖里,不能被认出,它们遭人鄙视……帮助它们,兄弟们,证明我们民族是什么,而不是什么,展示我们民族过去是如何思考和体验的,现在又是如何思考和体验的。”在英国,文化概念兴起的背景有两个,一是英国工业革命的出现和资本主义的兴起,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了以贵族和乡村为主体的传统文化与习俗;一是法国大革命、尤其是雅各宾派的极端政治深深地震撼着英国根深蒂固的等级制度和文化习俗,因此,英国文化传统成为缓冲资本主义兴起和法国革命冲击、保护英国社会同一性的本质性力量。由此,文化就成为西方现代国家建构的重要基础和重要领域。换句话说,文化意识成为政治建构的核心话题,而文化与资本主义之间的关系则成为此时人们思考文化与政治、社会的主要问题域。

和西方相比,中国现代意义上的文化概念出现虽然没有那么早,但明确的文化意识确实在清朝前期就已经出现了。晚清时的“礼崩乐坏”之叹、“中体西用”之路的选择也正是面对文化危机而发出的。张之洞、康有为、梁启超、严复、章太炎等人都在文化论题上用力颇深。如严复的主要工作就是文化传承、反思、启蒙以及中西文化之间对话等,而章太炎的革命论本质上是文化赓续论与革命论。当人们用文化来命名刊物、当鲁迅用《文化偏至论》分析中外文化之时,文化就成为已经人们反思传统与建设现代中国、民族和世界的总体性概念了。从这种意义上说,文化成为问题、成为人们思考的对象、成为人们进行政治和社会思考的整体性范畴,也是出现在中国现代国家建构和资本主义出现之时,以文化批判资本主义也成为这一时期中国文化论者的重要论题。

二、中西方文化概念的内涵及其历史演变

虽然中西文化概念出现的历史语境、问题意识非常不同,但中西文化概念出现之初都具有如下共同的特点:一是文化对内强调整体性和统一性,对外则强调差异性。这意味着某一文化总是具有一些共同的本质。文化也因而能将“我们”和“他们”区别开来,还意味着文化内部即使有各种不同的思想和习俗,本质上还是一种文化。二是文化虽然常常被认为是历史形成的,似乎具有偶然性,但人们关于文化的内在思考理路却是一种自然的、本质化的理路,即将文化视为一个民族、一个地区、一个国家本质的特征,是生活在这种文化中的人无法改变、无法摆脱的内在规定性。有些文化则同血缘、种族等被视为自然的现象直接联系起来,以强化其自然性。三是文化常常被演绎成民族精神等具有肯定性价值、具有主导性作用的那部分文化,即精神性和习俗性的文化,能够提供意义、价值,能够整合社会秩序和实践规范。四是文化的整体性与有机性,文化的各部分之间、文化内在精神、文化的效用等方面是有机完整的,文化是“探讨、追求完美”。第五,中西文化概念都出现在现代国家建构的历史语境之中,文化都被视为国家整体性精神、国家历史记忆、国家认同建构等方面的总体性概念。不是哲学、不是宗教、不是经学、不是历史、不是文学,而是文化概念可以被用来完成现代国家建构的形象建构、集体记忆、价值赋予和共同体认同的任务。第六,文化出现之初就同资本主义结下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它既是资本主义全面冲击传统社会引发了人们关于秩序、习俗、表征和价值的整体思考和反思性批判的表现,又是人们对资本主义激进的世俗化和商品化过程深入批判的基础。

由此,文化在某种意义上取代了此前的宗教、经学等,成为西方或者中国反思传统、批判历史和现实、建构认同、赋予现代性实践以根源和价值的基础,也是可以对资本主义现代性进行总体化批判的唯一总体化概念。不再是半部《论语》治天下,而是总体性的文化成为世俗化的现代社会建构中意义的来源。

但这样一来,文化也就成为现代各种力量争夺的场所。当英国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造就了无产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文化因而冲击了传统贵族和田园文化;当德国资本主义兴起并冲击了其文化总体性之时;当资本主义文化和大众文化等冲击了中国文化精神之时,人们无法再用整体化、同质化的文化概念来批判现代社会进程。文化的总体性和文化精神于是产生分裂,并导致所谓文化无政府主义、文化衰落、虚无主义等一系列文化主义论调的盛行。

于是,文化的分裂和文化整合之间的冲突成为社会与国家的核心问题。列宁的两种文化论、葛兰西的文化霸权论、法兰克福学派的大众文化论、毛泽东的新民主义文化等无疑是文化分裂论的经典文本,也是现代文化冲突的产物。而卡西尔的文化哲学、结构-功能主义的文化社会学、现代文化人类学等则注重文化内部或者文化之间的整体性思考。后者用总体论的文化概念来思考秩序/无序、文明/自然等,也是现代文化总体性破裂的焦虑性表现。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文化政治逐渐成为政治的中心,文化民族主义、阶级文化、性别文化、种族文化、环境文化、亚文化、全球化、消费主义等等文化概念和文化运动层出不穷。文化不再只是关乎意义、价值、记忆和表征的领域,而且是关乎政治、权力、制度、力量等各种物质领域的观念。于是,国家意识形态、文化资本、场域、话语实践、知识型、阐释、对话、交往互动、符码化-解符码化-超符码化、形象、拟像、文本、编码-解码、多元化、文化经济学等,成为把握文化实践的多种路径。由此,文化不再是自然的,而是历史性建构的;文化的意义和价值不再是原初性的,而是阐释和商讨的结果;文化不再是整体有机性的,而是差异之间冲突与协商的场域;文化不再是精神性的高贵领域,而是政治性的权力争夺和类似经济的生产空间;文化不再是超历史的永恒价值,而是具有语境性的话语建构;文化不再有文本背后的超越存在,只有文本性的历史存在;文化不再有稳定的结构和意义,只有动态的生成。

或许,中国是这种文化转变成话语实践最激进的地方。人们依然使用真理等语汇,但其话语实践性质是极为明显的。所有话语都会迅速暴露其人为性、权力性和斗争性,所有将文化自然化的做法都会被其它话语揭露,并成为一种迷信。即使最高指示,虽然被冠以了真理等名称,但“最高”本身已经暴露了其人为性,更重要的是,最高指示是一个可以根据需要被不断重新阐释、赋予新的用途以满足文化革命实践需要的能指。这种文化转化为激进的话语实践在文革之中无疑达到其顶点。当然,需要强调的中国文化的这种转变,是同物质性政治革命联系在一起,而不只是话语政治。改革开放之后,文化的问题化或者话语实践化,只要考察意识形态一词在中国的流行,就可以一窥文化去自然化思考之究竟了。

文化遭遇到上述去自然化、去神圣化、去本质化、去同一性之后,造成两个结果。第一,是文化而不是神、社会、理性、存在、意志、欲望、人性等成为思想的中心。文化已经获得此前由外在于文化的存在所占据的地位,成为人们价值、意义等活动的基础和边界,具有某种意义上的总体性,或者说是第一概念。文化也因此占住了政治中心地位,成为各种政治力量通过命名、分类、定义、表征、叙事、解码、阐释、批判等方式争夺和协商意义与真理、权力和价值的场所,文化不再只是真理、意义、价值等可靠来源,而是包含着权力要求的话语实践的结果。第二,文化本身成为问题。文化不再是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超越性来源,而是有待反思和批判的对象。文化的主导/压制、中心/边缘、我们/他者、同一/差异、进步/落后、高雅/低俗、文明/野蛮、整合/排斥、独白/对话、整体/裂缝、真理/权力、实体/文本、本质/表征等运作机制被揭示出来。因此,文化并不像18世纪及其后一百年里那些创造性使用文化概念的人所想象的那样纯洁、超然、稳定,而是一个本身就充满着问题和冲突的空间。

三、文化、诗学与资本主义批判关系的重建

以上,我们分析了中西方文化概念提出的历史语境,总结了其初期的特点和后来的历史演变,从而发现文化由早期的稳定的总体性概念演变为一个动态的充满斗争的空间。在这种文化视野中,诗学当然无法独善其身。诗学既是文化话语实践的产物,也是话语实践的重要参与者。神话、互文性、踪迹、差异、他者、阐释、意义、对话、话语、实践、整合、压制、生产、语境、文本等成为理解诗学的主要路径。本质、现实、精神、任性、感情、心灵、真实等则被放逐到诗学边缘,甚至是诗学之外。于是,是文化诗学而非认识论诗学、体验诗学、形式主义诗学才能回答文化的话语实践转型所提出的问题。

行文至此,我们也许可以回答中西文化诗学“为什么是‘文化’诗学”。

第一,中西文化概念的提出及其变化是同资本主义批判联系在一起的。文化概念从最初的教养、民族精神、完美、超越、最高真理等内在规定性,经过将自由、反思、批判、解放、人性、理性、价值、秩序等充实到文化之中,再到文化变成集多元、差异、建构、认同、权力等内涵于一体的概念。文化概念的变迁同资本主义工业革命和政治革命对传统社会秩序的冲击及建构现代民族国家的需要、资本主义及其价值快速扩张并造成现代社会巨大分裂、资本主义全球化及其消费主义几乎全面控制自然和文化的历史过程联系在一起。文化通过内涵的变迁,力图能同资本主义保持认同和批判的辩证关系。

在文化与资本主义的历史辩证关系中,诗学几乎一直是文化的先锋。不仅批判资本主义的文化思想家多或多或少同诗学有着关系,如康德、席勒、黑格尔、诺瓦利斯、拜伦、卡莱尔、叔本华、马克思、尼采、海德格尔、柏格森、狄尔泰、卢卡奇、阿多诺、德里达、哈贝马斯等,而且伟大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几乎都是资本主义的批判者,而诗学中的游戏、形式冲动、判断力、感性、灵感、天才、想象、创造力、精神、体验、审美升华、形式自律、叙事等为文化批判资本主义提供了概念和路径。

可以说,文化和诗学在资本主义的批判中构成了命运与共的联系。因此,只有在文化、诗学与资本主义的现代关系史中才能理解文化诗学提出的可能性以及“为什么是‘文化’诗学”的问题。

第二,文化从自然化、本质化的概念到去自然化、建构化概念,从非反思新概念到自我反思性概念,从批判资本主义的概念到被批判的概念,从总体化概念到表征矛盾和差异的概念,从精神和自由的概念到包含着压迫和反抗的概念,从普遍性和最高真理的概念到蕴含着遮蔽和扭曲的概念,从赋予世界以最高秩序的概念到包含着不确定性和无序的概念,从包含民族和人类精神的概念到包含着消费主义概念,总之,文化从本质性概念演变成历史性概念。这个历史性变化给文化和诗学提出了三个问题:文化和诗学在去自然化、去本质化之后,它们批判的正当性根基是什么?文化和诗学的关系在两者都遭遇问题化批判之后应当怎样?文化、诗学与资本主义的历史关系及其批判性应当怎样?

应当说,中西文化诗学强调诗学的文化之维,正是面对着文化问题化、去自然化后,对上述问题的创造性解决。中西文化诗学都认可历史的文本化和文本的历史化,意味着他们已经直面了文化和诗学的本质化危机。中西文化诗学强调文化和诗学的实践性和政治性,并以差异反思主导、以多元反思普遍和同质、以边缘反思中心等文化策略重建批判的可能性。中西文化诗学虽然无法也无意再次提出超文本的文化和诗学根基,但中西文化诗学坚持通过文本和语境关系的反思与批判,以达到创造开放、包容、自由、多元、反异化、对话的话语实践,并在此基础上通过阐释创造意义空间和诗意化生存。因而,中西文化诗学是在文化和诗学都成为问题后,再一次重建文化、诗学与历史的批判性关系以及文化和诗学正当性基础和实践方式的自觉努力,提出“文化”诗学不只是要通过文化以解决诗学走入形式主义诗学胡同和社会政治诗学绝境的危机,更是要在诗学和文化都不再具有批判资本主义自然正当性和价值超越性之后,重建文化和诗学批判的空间与路径。

四、中西文化诗学批判战略分析

中西方文化诗学都是在资本主义战后的快速发展并成为历史塑造的总体性力量的背景之中、尤其是在新自由主义自1970年代末之后逐渐成为全球化的政治经济力量的背景下出现,资本主义的总体化力量已经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再到意识形态领域成为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实现了完全渗透与控制的主导性的统治力量。

就文化来说,资本主义总体性力量以文化政治经济学的形式将自己的统治权既向以贵族和知识分子为主体的高雅文化、也向众多的民间文化和人类学文化领域渗透,以消解文化之间因传统、身份、趣味等造成的差异性,将之转变为可消费的商品。同时,资本主义通过强调这些文化之间可供消费的差异性,以满足资本主义货币-商品-货币所需要的本质上的流动性和时尚性要求。这意味着资本主义总体性力量既要消解商品背后的实体性存在,如历史、传统、社会、现实等,将之转化为符号性存在,以实现符号流动性和商品、资本流动性的统一,也要实现各种符号之间的可流通性和可转化性,以满足资本主义生产将所有的符号都作为原材料加工成消费商品的冲动。这样一来,资本主义文化实现了总体性与离散性、差异性和统一性的统一,并因而在1970年代成为统治性文化形式。

而且,当代资本主义真正实现了社会的总体性建构和文化的去总体性幻象相统一。一方面资本主义已经通过资本-信息-人力-商品-知识-语言的全球流动创造了一个总体性社会,极大地瓦解了建立在传统、社区等基础上的社会异质性。另一方面资本主义文化又以多元、自由、民主等造成了去总体性的幻象,即消解启蒙主义、马克思主义以及现代性话语中的历史进步的总体化叙述和总体变革话语的合法性,也消解任何形而上学和传统话语的总体超越性,将之转变为个体选择、自由消费的话语,文化因而无法在任何历史、超越性等基础上建立起统一性。但资本主义的文化去总体性本质上依然是总体性的,因为资本主义文化是人类历史上空前通过了多种中介性形式建立了普遍联系的文化想象,是在人类历史上任何异质性存在之间都建立了可转化性的联系的文化,是在强调表面差异和碎片存在独立自足性的背后的总体性神话。所以,在文化的去本质、去深度、去总体性的背后是资本主义总体性力量全面控制的历史,是资本主义总体化在文化上的彻底胜利。

如果资本主义总体文化如同上述所强调的那样取得彻底胜利、并能成功地整合各种异质性文化,那么抵制资本主义文化是否可能?这是从浪漫主义到现代主义文化对资本主义文化总体性胜利抵抗的可能性之所以悲观的原因,也是马克思主义文化最终放弃宏大抵抗而走向微观抵抗、放弃政治性抵抗而走向文化抵抗的原因。

在这一背景中,中西文化诗学的提出就是直面资本主义这一总体性和去总体性统一的历史语境中的文化批判危机,重建批判的可能性路径之一。中西方文化诗学具有四个重要的批判性战略。第一,中西文化诗学都采取了去自然化战略,即文本的历史化和历史的文本化战略。中西文化诗学通过将文化和诗学本身去自然化,并且进入到文化和诗学历史之中实行去自然化,从而既使文化和诗学传统成为被质疑的问题,以此来瓦解当代资本主义通过历史性叙事和共时性叙事以收编所有文化、形成关于资本主义是人类文化集大成者的意识形态虚构性,揭露其中包含着的权力、压制、反抗等冲突。第二,文化诗学采取了实践化战略。文化诗学没有将诗学作为一种知识生产,而是将诗学作为知识和权力关系的再生产过程,通过挖掘各种边缘性话语、揭露主导型话语、反思自己的批判性话语等方式,参与当代话语实践之中,通过诗学和政治、诗学和经济之间边界的不断突破与重建以寻找与建构批判的空间。第三,文化诗学采取生产分析战略。文化诗学将文本放在历史语境中,分析文本内部、文本与文本之间以及历史文本与当下语境之间的生产过程、生产关系和生产策略等,反思再现、反映、创造等文本创作观念。这样一来,文化诗学既能通过文本内部的生产分析实现文本细读,并把握文本内部整合/裂缝、主导/边缘等关系,也能通过文本之间的关系生产性研究,把握文本的物质性力量对文本建构的影响。第四,文化诗学的结构化和差异化分析战略。文化诗学坚持在知识的边界、文本的关系、权力的实践等结构性关系中分析文本,寻找文本内部的边缘性存在和裂缝等,某一文本外部的差异化文本,以图把握围绕着文本的总体性结构及其不确定,从而寻找把握分析和抵抗资本主义总体性的路径。

总之,中西文化诗学作为资本主义总体性胜利的历史语境中文化批判和抵抗形式转变的诗学实践转型,是要在资本主义社会总体性和文化去总体化幻象的历史语境中,重建诗学总体性抵抗可能性的文化努力,是诗学要以批判的总体性和方法的再历史化方式,再次切入到资本主义将历史符号化、碎片化背后的意识形态总体性的一次努力。

[1] Stephen Greenbatt.Towards a Poetics of culture.in The New Historicism .edited by Harold Aram Veeser.Psychology Press,1989.

[2]童庆炳.植根于现实土壤的“文化诗学”[J].文学评论,2001,(6).

[3]童庆炳.文化诗学的学术空间[J].东南学术,1999,(5).

[4]沈金耀.文化诗学之道[J].漳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3).

[5]赵勇.“文化诗学”的两个轮子——童庆炳的“文化诗学”构想[J].江西社会科学,2004,(6).

[6]威廉斯.文化与社会[M].吴松江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

[7]威廉斯.关键词[M].刘建基译.北京:三联书店,2005.

[8]哈贝马斯.后民族结构[M].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9]Willian A.威尔森.赫尔德:民俗学与浪漫民族主义[J].冯文开译.民族文学研究,2008,(3).

[10]伯克.法国大革命[M].何兆武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11]艾伦·斯温伍德.现代性与文化[A].周宪主编.文化现代性精粹读本[C].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12]梁漱溟.东西文化及其哲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13]阿诺德.文化与无政府主义[M].韩敏中译.北京:三联书店,2002.

[14]萨义德.文化与帝国主义·前言[M].李琨译.北京:三联书店,2003.

猜你喜欢
总体性中西文化诗学
背诗学写话
《资本积累论》中的总体性方法探究
书介:《中西文化关系通史》
黄立新、贾强飞、肖天为 、冯瀚平作品
中西文化视阈下的《艺术概论》课程教学改革
世界文学理论史建构的新突破
第四届扬子江诗学奖
“总体性治理”与国家“访”务——以信访制度变迁为中心的考察
从电影《推手》看中西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中西文化语境下月亮的“意”与“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