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尾标语的语用学探析

张 静

万博科技职业学院人文分院，安徽合肥，230031

1 车尾标语的内涵

车尾标语是车标的一种。车标又叫拉花、车贴、贴纸，它源于18世纪80年代的赛车比赛，最初的功能只为贴明参赛编号，以便识别。车标的大力发展源于欧美和日本汽车业的兴起和普及，经济的发展、技术的改进以及购买力的提高，使汽车日趋普及。随之而来的，购车人群逐渐年轻化，年轻人的性格特征及受赛车风格的影响，使得车标大行其道，逐渐风靡全世界。

按车标所贴位置的不同，可分为前机盖贴、车身贴、改装件标贴、车尾贴、装饰贴等；按车标所贴内容的不同，可分为文字贴、图画贴和图文并茂贴。在车辆尾部张贴的文字贴和图文并茂贴蕴涵着丰富的语言知识，这些文字简练、意义鲜明的语言，人们称之为车尾标语。

车尾标语是随着社会生活、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发展而出现的新事物。社会的发展变迁必然会在语言的词汇里留下反映各个时代特色的词语，起着历史见证的作用［1］。车尾标语成为一种时尚，成为有车一族彰显个性的新形式。车尾标语使原本只用于代步的冰冷汽车，变成了彰显个性和表达情感的平台，也是车主减轻压力、自我愉悦的途径。同时车尾标语也是社会的管窥镜，对经济、政治、文化、生活各个方面都具有反射作用。

2 车尾标语的语言风格

语言风格是在语言交际的主客观因素制约下由运用语言表达手段的诸多特点综合表现出来的气氛和格调［2］。对于车尾标语，车主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来定制，不同的车主有不同的知识背景、才智修养、性格气质、胸怀境界和价值取向。正因如此，车尾标语呈现了或平实质朴、或简约短小、或幽默诙谐、或含蓄隽永的多元化语言风格。

2.1 平实质朴型的语言风格

这类车尾标语选用确切的语句直接陈述，不加修饰，白描如话，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意。其特点是确切明白、浅显易懂、朴实无华。平实的风格，语言力求平淡，不追求词藻的华丽，不用描绘性的修饰词，少用积极修辞的手法。凸显其质朴无华、真切深刻、朴素自然、平易近人的风格，平淡中蕴含深意，看似寻常却最奇崛。如“新手上路，请多包涵。”“才上路，让让我吧！”“新手在开车，老手请绕行。”“新手初驾，擅长急刹。”“远离新手，珍惜你我。”“保护新手，人人有责。”这些车尾标语不做作、不雕饰、不尚辞藻，直接表达了新手的忐忑，凸显出其正面、亲切、实在的风格。而“上有老，下有小，身体还不好，千万别撞我！”“忍让非已弱，敬人得人尊。”“慢一步自在平安。”“开快吧，可我还是会在下个交通灯前见到你。”“损人是祸，让人是福。”“步步小心，安全是金。”“中央特批，随时掉头。”“你让我也让，心宽路更宽。”“人与人近点，车与车远点。”“当然你可以开得更快，不过我开在你的前面。”这些车尾标语，虽出语平淡，朴素自然，却也寄情深长，托意高远，耐人咀嚼。

2.2 简约短小型的语言风格

这类车尾标语选用简短的语句进行陈述，不加铺张，惜墨如金，有“简而不失其华，约而不显其涩”之意。其特点是简明扼要、精练干净、词约意丰。简约的风格，语言力求精简，不追求词语丰赡、枝繁叶茂，不用排比、反复等修辞格，多用缩写、省略、精警、别解的手法。凸显其言简意赅、寓简于繁、干净节省的风格，简约而不简单。如“灯，等灯！”“实习。”“新手（女）。”“爬行中。”“肉＋磨。”“面中面。”“奥特曼。”这些车尾标语只有两三个字，言简意赅地告诉后面的车不要着急。如“奥特曼”的意思是，“噢，特别慢”，借一卡通人物名表达技术不高。“别碰我PP，我要喊非礼。”“BB在车里。”“招手即停，只限 MM。”其中，PP、BB、MM分别是屁股、婴儿、美女的缩写。这类车尾标语用字母替代汉字，简明易懂。缩略词语言直接并具有很强的概括效果，大大提高了话语效率。车尾标语贴在汽车的尾部，空间非常小，字却足够得大，不能分散后车司机的注意力，故而简洁明了。

2.3 幽默诙谐型的语言风格

这类车尾标语选用机智的语句进行表述，它是车主们在特定的情境下，运用夸张、比拟、反语、仿词、双关等技巧，结合语言和非语言的知识，突出事物特征，揭露事物本质，令观者轻松愉快，忍俊不禁。其特点是诙谐风趣、妙趣横生、俏皮机智。幽默和风趣是智慧的闪现。确实，行走的草根式的幽默闪烁着智慧的火花，有助于消除敌意，缓解摩擦，防止矛盾升级［3］。如“你还追啊？我到家了！”“脚底三个板，哪个是刹车？”“跟我干啥？当心我挂倒档。”这些车尾标语通过提问，让后车与其保持一定距离。“我牛，我是蜗牛。”“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喝酒了。”“如果再靠得近一些，我们就得来个自我介绍了！”“93＃再涨价，就改喝啤酒。”“等我长大了，我就是悍马啦！（奥拓）”“长大后，俺就是奥迪！（奥拓）”“Q哥哥征Q妹妹一个生宝宝，QQ号……（奇瑞QQ）”“咋个？想要我的QQ号也不要这么近嘛！（奇瑞QQ）”“贫僧是自东土大唐而来，专程去往西天拜佛求亲的。”这些车尾标语通过比拟技巧的运用让人不禁发笑。林语堂说：“幽默是一种心境，一种人生态度，一种美学风格。”［4］这些简单的车尾标语不仅利用善意诙谐的语言展示出车主机智、自嘲、调侃、风趣的性格，还美化了汽车，给观者带来欢乐。

2.4 含蓄隽永型的语言风格

这类车尾标语选用隽永语句进行表述，字短情长，耐人寻味，字里行间总是留着启人联想、开人悟性的“空白”。其特点是引而不发、言近旨远、余韵无穷。往往不把意思直接说出来，而是藏在形象中，让读者自己展开想象，思而得之。多用借代、象征、谐音、双关、反语等手法，凸显其含有深意，藏而不露、含蓄委婉的风格。如“远离我，咱俩都经不住吻。”“不要让我们因相撞而结识！”“别吻我，我怕羞。”这些车尾标语委婉地告诉后车与其保持一定距离。“年龄60岁，驾龄60天。”“小乔初嫁（驾）了。”“菜鸟上路，航线不定！”“昨天领证，鸡冻（激动）ing……”这些车尾标语委婉地告诉后车，车主是新手，技术也一般。“你就当我是红灯。”“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只有你在后面默默支持我。”“我这辆破车不卑不亢。”这些车尾标语委婉地告诉后车不要着急。“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移动障碍物，请绕行。”“我是盲人……”这些车尾标语委婉地提醒后车要小心驾驶。

3 车尾标语的发展趋势

3.1 语言变异现象增多

语言变异指由于各种原因语言在运用上的差异现象，是偏离常规的一种语言现象［5］。这种语言现象广泛存在于车尾标语中，主要表现在语音变异、词汇变异和句子变异。从语音的角度来说，多采用数字或字母谐音、叠音词等有效的变异手段，创造性地传递特定的信息，巧妙地表达车主意图。比如，许多车主通过谐音方式给予某一语言符号以不同于约定俗成的意义，创造出多重意蕴与谐趣的效果。如“催我者，必刹之”，此处“刹”谐音“杀”；“星姐开星车，亲姐别亲车。”此处“星”谐音“新”；“886”谐音“拜拜了”；“7456”谐音“气死我了”。除此之外，用“东东”代替“东西”，“漂漂”代替“漂亮”，通过使用叠音或重复音的表达方式，大大地丰富了车尾标语。从词汇的角度看，在求新、求异、求变心理的支配下，车主多采用旧词赋新义、创造新鲜词、缩略词等有效的变异手段。把合成词拆开来用，在说写中有效利用汉语特有的条件，通过离合或增损字形的方法来巧妙地表情达意［6］。如“我本善良，追我必刹”这句话是车主开玩笑说：“我本丧尽天良，你若追我，我就杀你。”“女魔头”被赋予了新的意思，即“女性司机头一次开车，车子尚在磨合期”［7］。从句子的角度来说，车主多采用中英文混用、仿拟句子等有效的变异手段，通过这些违背语言常规的形式，形成自己独特的思想和见解，从而达到彰显个性、凸现智慧的目的。如“你 Out了！”“来撞吧！who怕 who！”“不要迷恋姐，姐开的是块铁。”“不要迷恋妹，妹只会让你流泪。”“后面的，你妈妈叫你回家吃饭了。”“开车就像玩游戏，So easy”语言符号具有任意性的特点，语音与语义间的非必然性给车主们提供了无限的创造空间。

3.2 功能呈现多样化

最早的车尾标语只有警示的功能，国外有一则非常经典的车尾标语“熊出没，注意！”这句标语最早出现在日本北海道的路标上，当地经常有熊出没，此标语用以警示路人。之后，这句标语被美国的一个俱乐部引用，成为其所有成员车的车尾标语，并且流行数年，流传到许多国家和地区。随着车尾标语的风靡，其功能也日趋多样化。车尾标语除了具有警示的功能外，还具有表明身份、展现个性、交流感情、缓解压力等功能。表明身份的有“驾龄两年，第一次摸车！看着办！”“老婆在车上，一路爱老婆！”“别追了，本人已婚！”“别追我，我已婚！”“偶是新手，擅长急刹，酷爱熄火，上坡必滑！”“新手！起步倒退10米！”表明了新手的身份。“丑女驾驶，请保持车距。”“大龄女司机，多关照！”“新手破车老娘们”，表明了女性的身份。展现个性的有“租的车，买的证，没保险，人特狠。”“我这车虽有点老旧.却从来不找我的麻烦。”“第一天上路，我菜故我慢。”“本车碰撞十次，成绩九胜一平。”“路考五次，都不及格。”“有本事从我头上过！”“嫌慢？你去当宇航员！”“中国最后一台可以公路行驶的蒸汽机车。”“移动障碍物，请绕行！！！”“关系到了位，撞了无所谓。只要感情铁，碰了要出血。”“上联——买的证（不太会开），下联——租的车（撞不撞的无所谓），横批——您看着办。”“我的嫁妆，非娶勿撞。”这些另类的、搞怪的、个性十足的言语形式，真实地表达草根阶层的生活，在警示提醒、表明身份、展现个性的同时也具有交流感情、缓解压力等功能。车尾标语与特定的社会环境关系密切，在现代紧张的生活节奏和繁重的工作压力下，人们渴求和谐的人际关系。

3.3 内容渐趋丰富新颖

车尾标语作为一种新兴的流行语言，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汽车的数量不断增多而繁荣发展。车尾标语多从日常事件和生活现象中取材，表达人们对幽默、政治、社会热点话题等有关内容的诉求，传达人们小到对某一现象，大到人生哲理的看法［8］。车尾标语涵盖经济、文化、生活的各个方面，其内容丰富多彩，备受人们关注。许多车主纷纷加入创作车尾标语的行列中，这使得车尾标语充满新意且日趋丰富。把一些车尾标语汇在一起就像动物开会。如“睁一眼闭一眼，其实我是在打转向灯（猫头鹰）。”“嘴巴都被刮成三瓣嘴了，您还想把我撞脱肛吗（兔子）？”“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开房车慢慢行（蜗牛）。”“毁容相当于整容，追尾吧，我等不及了（恐龙）。”“撞我如同泰坦尼克号撞到冰山一角，您可伤不起（鲸鱼）！”“想不想开是我的事，看不看开是您的事（孔雀）。”“自带喷墨系统，近我者必黑（乌贼）。”如果说这些车尾标语都与开车有一定的关系，那么下面的这些车尾标语的内容与开车则有些距离。如“驾车人没有现金，因为他家中已有了妻子。”“我在家里说了算，我这样说是获得妻子同意的。”“你嫂子在车里，别追了。”“不要对哥放电，嫂子有来电提醒。”表明了尊重夫人的生活理念。还有一些为纯粹的哲理，如“赏一番人生的淡雅与清丽。”“人生就像一场旅行，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3.4 洋溢时代气息

语言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的，任何一种语言现象的产生都与一定的社会背景、社会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当下社会日新月异，新事物、新概念、新信息、新思想层出不穷，车尾标语也与时俱进，反映了不同时期的社会面貌，语言的运用一时有一时的风尚。2012年国庆节前夕，许多爱国车尾标语都被卖断了货。车尾标语车贴的主要文字为“钓鱼岛，中国的岛！”“钓鱼岛是中国的！”“中国我爱你！”“车是日本车，心是中国心。”“日本滚出钓鱼岛。”“抵制日货。”“别砸我，日本车，中国制造。”这些车尾标语简洁有力，在直抒车主胸臆的同时也表现了中日关系的不和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车尾标语由流行语演变过来，反映了那段时间社会的焦点和热点，如“别看我是老车，货款早已付清。”反映了20世纪90年代末，国内的许多银行开启了汽车信贷和住房信贷业务，车奴、房奴成为了社会热点。“‘河蟹’（和谐）社会请勿追尾！”反映了在新的历史时期，承接和弘扬中国自古所崇尚的和为贵、和谐为美的和谐社会理想。“你不想在单车上哭，就来我靓车里笑。”是车主们对不正确择偶观的反讽。“哥开的不是车，是寂寞。”是由流行歌曲演变来的，直白地表达了背负着事业、家庭和高房价重压力的男人心声。“悠着点朋友，你爸不是李刚！”是车主们对跋扈“官二代”的嘲讽。“大龄剩女，追尾必嫁！”剩女是指已经过了社会一般所认为的适婚年龄，但是仍然未结婚的女性，是教育部2007年8月公布的171个汉语新词之一。这其中货款、和谐、剩女等都是时代的符号，历史的见证。

4 结 语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在特定的环境中为了生活的需要而产生的，特定的环境必然会在语言上留下特定的烙印。汽车时代的到来，促使车尾标语这一文化新宠迅速风靡城乡。车尾标语是车主们表达思想、交流感情的符号，是汽车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各种风格的车尾标语日益成为行车路上必看的风景，这些警示中不乏幽默、幽默中不乏哲理、哲理中不乏温馨的车尾标语体现着汽车礼仪、社会文明。当前，车尾标语语言变异现象增多，功能呈现多样化，内容渐趋丰富、新颖，有的具有较强的时代感。但在使用过程中应避免使用低俗的、不规范的车尾标语，倡导使用健康积极的、具有正能量的车尾标语。

［1］叶裴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196

［2］王汉生.现代汉语实用教程［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11：394－397

［3］陆艳芳.车贴语幽默语效的形成分析［J］.华章，2012（6）：80

［4］黄宇明.幽默心理［M］.北京：中国人口出版社，1997：53－55

［5］肖建安.英汉语言变异［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1－3

［6］吴礼权.现代汉语修辞学［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211

［7］张玲.从语用学角度探析个性车贴语［J］.青春岁月，2013（5）：151－154

［8］王乐，任培红.车贴语的概念整合［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2012（4）：4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