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姝,闵 健
城市文化生活是城市生活的内核,并对城市的繁荣稳定发展影响巨大。随着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一方面极大地提高了城市人的物质生活水平,另一方面城市人也面临生活节奏加快,人际关系疏远所带来的精神压抑,进而有可能产生抑郁症等精神疾病。这种负面的,病态的精神状态与其他城市社会问题一道构成城市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因此,我们认为,在体育休闲成为城市人休闲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的今天,可以通过开展休闲体育,潜隐默化的改善着城市的精神生活,将负面因素变为积极因素,从而减少现代城市生活给人带来的压力,促进城市社会和谐。
从上世纪70、80年代以来,西方学者对休闲和体育休闲进行较为深入的研究,如英国学者马尔科姆森1973年出版的《英国社会的大众休闲》(1973年)、沃汶的《休闲与社会,1830—1950》(1978年)、康安宁的《工业革命的休闲生活》(1980年),及哈格里夫的《体育、力量和文化:从社会与历史角度分析英国大众体育》(1986)等。国内学者在近些年也对休闲体育展开了探究。学者们的研究表明,早在公元前 2500年古巴比伦文化中就存在休闲活动的概念,其主要形式包括狩猎、射箭、绘画等[1],休闲体育的雏形在古希腊已出现,“休闲”的概念在古罗马时期,以及后来的文艺复兴时期就得到传播,并且持续盛行至今。然而,西方学者指出,前工业时期的社会对“休闲”这一概念的理解和定义与现代社会对“休闲”的理解差异很大。在当今,休闲体育指在闲暇时间及在相对自由的社会环境下自愿进行的体育活动,如足球、网球、爬山等,但在近代早期,英语leisure(休闲)一词与法语loisir(休闲)的含义相同,即“机会”的意思,与现代该词的含义相去甚远。不过,与work(工作)意思相反的词语在那时已出现了许多,如英文的ease(舒适)、idleness(闲散)[2]等。passtime(消遣)在英文中第一次运用于1490年,意思是避免无聊[2]。对于英国上流社会那些有闲人士来说时间是烦人的,大量的时间总让他们感到无所事事,正如18世纪的英国小说家亨利•菲尔丁所提到的:“对上层的人们来说,时间是他们的敌人。”[3]retirement一词的意思在1684年被确定下来,long vacation在 17世纪才被牛津、剑桥所使用[2]。至于 leisure(休闲)一词的现代含义,在那时还只是偶尔用于一些特定的情境。不同时期的人们对体育的理解也不相同,例如剑术这项运动,对当代人来说剑术是一项休闲体育运动,但根据16世纪的文献资料记载,文艺复兴时期的绅士却将剑术当作一门严肃的艺术和科学来对待,而非体育运动。英语sport一词在早期也非“体育”的意思,到了19世纪,英国才出现了sport world(体育世界)一说,并涵盖了竞赛、垂钓、拳击、板球等运动。直到19世纪后半期含有专业性与竞技性的游戏或运动才产生。因此,现今大多数西方学者的研究都集中于前工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时期,认为现代意义上的“休闲”概念出现在工业革命后。他们认为休闲体育的发展历程并非从古希腊一直延续至今,其发展轨迹在古典古代以后与工业社会之间出现了断裂和中止。彼得·伯克对此做了进一步的说明,他指出前工业时期(包括中世纪)所进行的诸如狩猎、赌博、赛马等活动都不能称之为现在意义上的“休闲文化”,而应归为“节庆文化”。准确来说,休闲体育在工业社会才产生并发展至今[2]。因此,西方学者坚持认为前工业时期的闲暇活动应称之为“节庆”活动,而工业时期至今的闲暇活动才应被称为“休闲”活动。
19世纪前,休闲体育在欧洲已经蓬勃开展,1899年,英国已经全面地将休闲体育与工作、教育等结合起来[4]。休闲体育不同于竞技体育或大众体育,主要有以下几点:(1)体育项目的不同。休闲体育既是群体参与体育活动,也是以个体参与为主的体育活动。例如,篮球、足球、羽毛球等项目即多人参与,而游泳、自行车等即便一人也能参与。(2)休闲体育对竞技性的要求不高。人们可以通过自己的身体需求来选择参与的项目,如爬山、钓鱼、跑步等技术含量较低的,攀岩、赛艇、高尔夫等技术含量较高的。(3)休闲体育的种类繁多,既有放松休闲,健身塑型,也有惊险刺激类型的。现如今,休闲体育已逐步从上流阶层普及至大众阶层,而普及的根本原因在于,人们意识到休闲体育的最本质作用,即能让处于各种复杂和消极精神状态的人重新回归积极的生活状态。羽毛球、舞蹈、爬山等运动项目让人们在工作之余忘记生活的烦恼,感受放松消遣的乐趣,使身心从紧绷转向松弛,为生活目标的奋斗储备新的动力与能量。攀岩、冲浪、徒步等运动项目刺激人们的神经,为生活增添新鲜感,使人们不断在挑战中重新认识自己。高尔夫、网球等运动项目使人们增强彼此间的社会联系,并在运动中实现自我认同。在休闲体育过程中,生活的烦恼、压力,精神的紧张随着运动减少,愉悦感、幸福指数上升,同时在此过程中,人们会对生命有全新的感悟。这样一种积极的效应,正是城市人所迫切需要的,因为当今城市所面临的孤独、冷漠、焦虑等一系列压抑的精神状态对城市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
城市学家刘易斯·芒福德曾提到城市是文明的孕育所,是文化的容器[5]。城市生活的核心应是城市生活的精神层面,在物质与精神两者之间,精神追求应远高于物质欲求。然而,在经济主导,技术优先的城市中,人们对物质的欲求往往遮蔽了一切。高节奏的生活压力与频繁更新的科学技术,为城市人物质生活带来便捷的同时,进一步侵蚀城市人的精神生活。现代信息科技的不断发展与应用,延伸至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私人空间大大萎缩,使城市个体的精神变得异常敏感。另外,人们对媒体的依赖也加强了个体精神衰弱的状况与不安的力度。媒体作为每天持续不停地削弱人们精神生活的高科技载体,其电视新闻、报纸媒介的播报重点定位于对事故灾难的播出。人们大脑习以为常地对这些消极新闻固定接收,由此,城市个体精神上所占的消极性比例远超过积极性比例,个体便永远地处于消极的大环境中。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人们的经济生活水平高于以前的人们,但幸福指数却远不如以前。在城市个体与媒体科技的频繁接触下,我们即使注意培养对幸福的感知能力,却离幸福越来越远。这些长期精神过分紧张、消极的姿态极可能导致焦虑、阴郁的精神状态,致使更多精神与身体上疾病的产生。抑郁症、精神错乱、自杀等现象近年频频发生,并且进一步形成了社会的不稳定。不过,在现代城市人看来,对物质、科技的追求与掌握已经占据了生活的全部,新技术的出现,物质贮备的升级,才能给个体带来安全感与满足。只是这样的安全感实际上是表象感觉,由物质、科技换回的暂时安稳状态,很快便被新一轮的浮躁与紧张所取代。城市高科技的更换与个体经济地位的差异不断加大,道德感的冷漠与文化需求的无力,使得个体彼此排斥。音乐、电视、电脑充斥着城市人工作与闲暇时间,人们时刻面对的是没有生命感的机器,与机器的交流多过与真实个体的互动。从这种表现形式上看,则正如德国社会学家格奥尔格•齐美尔所指出的,城市个体精神姿态呈现出一种保留态度[6]。个体间缺乏积极、主动的联系,物质联系着的个体,看似紧密,其实存在着更大的距离,个体很难对群体抱有归属感,这使个体难以建立凝聚力与长久的关系,冷漠、疏远成为了城市精神状态的主要形式,并且“如果它们处于某种原因,以某种方式发生了紧密接触,它们就有可能爆发为憎恨和冲动。”[6]种种情况又一次验证了20世纪著名城市社会学家路易•沃斯所指出的:高节奏的生活和复杂的技术加剧了个体的沮丧感,并导致神经紧张[7]。物质与科技掏空了所有事物的内核,精神空虚,文化底蕴失衡,彼此厌倦的心理不断滋生,这样的精神状态加剧了城市矛盾的产生。社会等级由结构划分,不同的民族、宗教、文化聚集在城市里,相互产生碰撞与融合,本身就充满了问题与差异性。而城市特有的冷漠、厌倦、疏离等精神特性致使社会进一步地做出了贫民窟与富人区,黑人社区与白人群体,犹太人聚集地等划分,这样的区分与聚集,使不同的生活方式、宗教信仰与经济程度等差别更加明显,更激发了种族歧视与宗教斗争。城市没有把存在差异的人融为一体,而是将他们孤立与隔离起来,产生了更多的冲突,而这些冲突与争端,又增添了城市精神层面的仇恨与隔阂。人们如果没有方法摆脱这些困境,城市精神生活的一系列消沉特点将持续加重,并引发更严重的社会问题。
虽然当今城市精神生活存在诸多问题,但随着休闲体育的诞生与发展,人们逐步找到了改善其精神生活的方式。在闲暇时间里,人们根据个人喜爱,从事不同的休闲体育项目,远离机器,与大自然接触。而休闲体育所具有的最本质的精神:即让处于各种复杂和消极精神状态的人重新处于积极的状态中,这正是现代城市人所需要的,也使休闲体育成为改进城市精神生活状态的最好载体。
尖端化的科学技术和高节奏的生活频率,使城市个体生活在城市监测系统,媒体灾难性报道等科技与压力双重包围的环境中,在这样的环境中,休闲体育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在城市压抑的氛围中,人们最渴望的便是自由,而休闲体育之所以受到城市人更多的关注与喜爱,与它能带来的自由气息密不可分。(1)在复杂的工作圈中,人们对工作性质、工作同伴等选择上是很少有自由选择的机会,人们只能学会适应。但当个体进行休闲体育,在选择参与体育项目的伙伴时,可以把握充分地自由选择权利,以个人意志为主导进行选择。又或许不选择同伴,给予自己独处的空间,尽情享受一个人的体育活动时间。与工作中被动的选择不同,这种自由选择的权利正真给到了城市个体在闲暇时间时,思想意志松弛的感觉。(2)休闲体育项目选择的自由。休闲体育项目的范围广阔,城市人可根据自己身体与性格的需求选择项目进行锻炼,或者根据近段时间的生活状态与工作压力程度来选择锻炼,选择网球、拳击等项目发泄心中的抑郁与不满,以便精神状态恢复平静更好地参与工作与生活。(3)休闲体育空间的自由性。现代的城市人每日经常性的生活空间除了工作的地方便是家,而特别是在充斥的机械化科技的城市中,围绕着城市个体的尽是汽车、电脑、高楼等。然而当城市个体参与休闲体育时,人们可以选择在草坪上舞蹈或飞盘,在水中划艇,在安静的小空间内下棋等,这些项目都尽可能地使城市人远离每日的喧嚣与烦躁,改善生活空间。当今城市,每个人身体与精神上能获得的自由非常少,人们已经被物质、科技和消极的精神生活所禁锢。正因如此,城市人分外珍惜能让身心都自由的休闲体育,它“成就感与挑战、独立与自主、反思冥想、回忆、冒险、刺激、接触他人、使用器材、天伦之乐、保有隐私、安全以及体力上的休息。”[8]之前提到,由于物质、科技的主导,使得城市个体之间的精神姿态处于消极、紧张的态度,漠不关心、疏远、孤独占据了个体大部分的精神状态。不过,以当今休闲体育对城市精神生活的影响现状来看,这一不良的精神状态在逐渐改变。休闲体育带给城市精神生活的变化不容置疑。休闲体育的社会性特征有着重要作用[9],对于改善城市特有的保留与冷淡的精神特点,修复城市个体之间的关系,加强着彼此的联系,提高社会适应能力均有积极作用。高尔夫及网球等休闲体育给予了城市个体间必要的交流,这种最初的联系随着时间的累积而形成更加坚实的基础,排除了由高科技及物质带给人的冷漠、冰冷的感觉,并由此缔造了城市个体之间深厚的精神生活底蕴,使之作为习惯性的交流纽带将人们紧密地连接起来,如此一来,城市个体间的疏远、孤寂便很好的得以减少,同时也形成体育群体,产生群体间的归属感,足球作为一项老资格休闲体育项目,对城市来说,增强了城市居民太多的联系。足球运动给了城市人一个彼此认识与融合的机会,人们建立起多支球队,这种结成人类群体的形式使人们身体、精神得以充分满足,而不再仅靠一时的物质来填满需要。同时,足球运动驱除城市个体间的孤独感,加强了相互间的凝聚力,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团结感与归属感。而更为重要的是,足球、篮球等休闲体育使城市人身份得到认同,使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新的归属感。休闲体育超越了不同种族、性别、[10]王建华,张德福.中小学武术教材建设的回顾与今后走向的思考[J].成都体育学院学报,2004(2).文化的隔阂,它将城市人捆绑在一起,丢弃了孤独和被排斥的感觉,形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团体。虽然差异依然存在,但这种跨越等级的作用,使原本的歧视与仇恨在共同的运动中变成了理解与尊重。强大的精神力量注入到城市中,成为人们在城市中生活的情感基甸并传承给了每个城市居民,使城市精神生活从消极的状态转向积极,同时也稳定了城市的发展秩序,而休闲体育本身追求娱乐与刺激的运动方式就能让人身心愉悦。这也是西方学者普遍认为的理论:经常性的体育运动能保持社会和谐。攀岩、蹦极等休闲体育项目能让人不断地挑战自我,坚持不懈,在运动中激发自我认知的潜力,并将这种潜能与认知在工作与生活中得以发挥,达到更好的状态,为城市的建设作出贡献。爬山、游泳等休闲体育项目能让城市人因压力等带来的负面情绪得以宣泄,在得到自我价值的实现和旁人的认可的情况下,重塑正面的能量。而在此休闲体育项目下成长起来的人们,更是将积极向上、突破自我的精神作为自身价值的符号。随着休闲体育项目开展的深入与渗透,城市个体的生活方式与思维必定一定程度上受着休闲体育的影响,并将这种积极的生活方式与精神传播给同样参与项目的人们,使之成为了每个城市人的优秀品质,同时也成为整个城市的精神品质,而这种方式聚合起来的精神品质更加牢固。有了这样的传播,即便是在被媒体消极、夸大的环境中生活,也能及时调整自己的精神情绪。
确切地说,休闲体育的概念产生于19世纪,在经历了不同程度的发展与蜕变后,休闲体育已不断地展现出积极的一面,其功能价值远远超越了实际存在价值。休闲体育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跨越了文化、地理等界限,承载了大部分城市人的生活热情,缓解了人们精神上的疾病,使人们身体与精神上获得自由感,让城市人远离物质层面,脱离冷漠、焦虑、疏远等负面城市精神生活,将人们聚集在一起,增强了人们的归属感与城市凝聚力,形成积极、正面的城市精神生活。它独特的精神促进了城市精神生活的发展,为城市社会的稳定做出了贡献。
文献参考:
[1]田 慧,周 虹.休闲、休闲体育及其在中国的发展趋势[J].体育科学,2006,26(4): 67~70.
[2]Burke,P.The invention of leisure in early modern europe[J].Oxford Journals.1995(146): 136~150.
[3]Fielding, H.An Enquiry into the Causes of the Late Increase of Robbers[M].Oxford,1988,84.
[4]P.J.Beck.Leisure and Sport in Britain,1900-1939, Wrigley, C.(ed).A Companion To Early Twentieth-Century Britain[M].Blackwell Publisher Ltd, 2003.
[5][美]刘易斯·芒福德.《城市文化》[M].宋俊岭,等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
[6][德]格奥尔格·齐美尔.《桥与门——齐美尔随笔集》[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1.
[7]Wirth, L.Urbanism as a way of life [J].The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yg, 1938.
[8][美]约翰·凯利.《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M].赵冉,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39.
[9]卢 峰.休闲体育学[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5:114~115.
[10]Joe Maguire.Towards a sociological sheory of sport and the emotions: A figurational perspective[J].International Review for the Sociology of Sport,1991,26(1):2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