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篱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济南 250100)
文化研究、文化产业研究与“劳动”
——安德鲁·罗斯教授访谈录
杨东篱
(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济南 250100)
安德鲁·罗斯(Andrew Ross,1956-)是美国文化研究的主要代表人物,美国家喻户晓的社会学家和社会活动家,美国学术名刊《社会文本》的主编,纽约大学“社会和文化研究”系创始人,“学术播报”研究方法创始人,托马斯·弗里德曼(《世界是平的》)的理论劲敌,现为纽约大学“社会和文化研究”系系主任、教授。2012年1月,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文化产业管理系副教授杨东篱在纽约大学对安德鲁·罗斯教授进行了采访。安德鲁·罗斯教授在访谈中对于文化研究的“学术播报”方法、科技观念之于文化研究的意义、英美文化研究的区别、“劳动”作为文化研究与文化产业研究的纽带、文化产业发展对于中国的影响等问题进行了深入剖析。
安德鲁·罗斯;文化研究;文化产业
杨东篱:作为美国文化研究的杰出代表,您在西方学界家喻户晓。但是,在文化研究刚刚兴起的中国学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您的思想和研究还并不了解。能请您先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的研究历程吗?
安德鲁·罗斯教授:当然可以。我大部分的早期教育完成于英国,受的是文学研究方面的训练,也学习了一些文化理论。20世纪70年代,我还研究过电影。在很大程度上,我应该属于所谓“理论的一代”。大约30年前,我来到了美国,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获得了博士学位。然后,我在伊利诺伊大学呆了几年。英国文化研究的观念是通过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传到美国的,它当时是美国文化研究的中心。后来,我搬到美国东海岸,一开始是在普林斯顿大学任教。那时我就参与了美国研究,并从此愈来愈深入。美国研究是一个广阔的交叉学科领域,它涵盖了历史、文化与社会,在这个国家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历史,非常成体系。文化研究的某些理念后来逐渐进入到了美国研究的领域。可是,我觉得自己可能是处在英国文化研究和美国研究之间:在美国研究领域,我有着系统的工作;而我早期的欧洲学术经历又带给我许多英国文化研究式的思考。1993年,当我来到纽约大学的时候,我被要求指导美国研究方面的研究生。最近几年,我们创建了一个新系“社会与文化研究”系。这个系横跨了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它很有意思,也可以说,它是一种冒险,是一种机构性的彻底改革。这就是我的研究经历。当然,我的研究在这几年也经历了一系列不同的转型。
杨: 那么,能请您谈一下这些转型吗?包括转型的内在逻辑,每一次从一个领域转向另一个领域的原因以及其他与转型相关的因素?
罗:我的许多研究和专著都由我看到的政治问题与政治挑战所驱动。所以,我并没有局限于一个单一的领域进行研究,或者一直从事一种单一的工作。我所说的单一领域,单一工作就是类似于“二十世纪电影研究”或“城市社会学”这样的研究。这不是我的研究方式。我用学术研究回应政治问题。
不过,由于我早期的文学研究训练,我在总体上还是擅于分析人们所写甚于倾听人们所说。然而,我需要倾听人们讲述自己的故事。于是,我开始了应用性的田野作业,也就是田野研究。我感觉从书斋里走出去,到人们所在的地方去见他们,采访他们,是更有效的研究方式。我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是边做边学的。
现在我的大部分工作都带有明显的田野民族志性质,也涉及一些我从未涉足过的新闻业技巧,以及新闻工作方法。我把这种民族志与新闻调查的结合体称作是“学术播报”。它综合了亲临田野的民族志和新闻记者的故事追踪两种方法。一方面,它与纯粹的民族志不同,大多数民族志写作者们不是由目标而是由叙述驱动的。可是,在我进入田野的时候,我已经有一个故事了。另一方面,它与新闻调查也不同,因为我的最后期限拖得很长。大多数新闻调查记者用两或三个星期,两或三个月就得拿出故事来。而我的故事却需要几年,但它却是以故事本身为驱动力的,而且它建立在田野报道的基础之上。我的学生们会通过接受“学术播报”的训练,成为知识分子社会活动家。在挑战学术问题方面,他们毫不退缩,但他们同时也会对社会的需要做出反应。
杨:可以这样说,您从文学研究开始的一系列转型主要由两种因素推动:现实的社会政治问题以及社会活动家的行动主义,而贯彻这一系列转型的研究方法就是您带有新闻业技巧特色的田野作业法,即“学术播报”。除“学术播报”外,您关于文化研究的另一个创举就是将科学技术的观念引入了文化研究。您是怎样将科学技术的因素与文化研究的核心问题,如文化抵抗,知识分子的政治、大众教育等联系在一起的呢?
罗:我的一些早期研究更多是与纯粹的科学技术相关。我做赛博批评,研究赛博文化和不同领域中信息技术导入的途径。后来我将关注点越来越多地放在产业上,在那里,技术既会被应用,也会被介绍,其中也涉及到如何应用文化,如何进行文化创意的重要问题。
例如,我的专著《无“领”:人道的工厂和隐蔽的成本》就是关于20世纪90年代晚期纽约新媒介工厂的。当时,互联网技术刚刚被引介到商业领域,其中掺杂了许多反文化的因素。那些在艺术和文化领域更活跃的人们进入了合作化的商业工厂,创立了新的公司。这些新公司与其说是社团美国的典型代表,不如说是更人道的公司的代表。我对工程师和信息设计师,以及工程师和文化内容生产者之间的交流非常熟悉。当我来到中国后,我选择了在IT业和半导体产业的高科技驱动部门做田野调查。我在上海——无锡工业带采访过学院派的工程师,这些人在那些部门工作,同时也是内容产业的生产者。
最近,我在做关于事实劳动的研究。除此之外,网络在线活动和网站活动作为一种创造性机遇,在多大程度上从自由劳动中获利也是我正在研究的。可以说,如何从科学技术的角度思考文化研究这个话题在我这里都是有清晰谱系的,只是所涉及的地域和场所会有所不同。
杨:也许这正构成了美国文化研究的特色。虽然美国文化研究是英国文化研究影响下的产物,还处于新生状态,但已经能够看出它不同于英国文化研究的独立风格与特点。在英国文化研究衰落之后,美国文化研究开始备受世界关注。作为美国文化研究的象征性人物,您能否介绍一下这两种文化研究的不同?
罗:我要说,这些不同与这两个国家的学术地图关系极大。在过去的20或25年中,英国大学的学术地图是非常富有流动性的,旧的学科体系崩溃了,逐渐形成了新的学科门类。这种地图诡异多变却来势汹汹,因为政府在通过某种方式,即为英国所有大学提供资助的方式刻意促成这种现象。我认为,结果是使文化研究的事业在英国变得更加普及。
在美国,学术地图可能更死板。传统学科体制比故意被边缘化的跨学科研究更吃得开。我认为,部分原因在于,由于私有制的作用,美国的教育更不规则,摊子也铺得更大。你会看到传播系在美国的成长,而在英国,你并不真地有所谓的传播系。美国文化研究的大部分精力与智力都投入到传播系中去了。在英国,文化研究以具有革命意义的社会学的面目出现,它是具有革命意义的社会学和20世纪60年代F.R.利维斯学派的文化批评交汇的结果。而在美国,你却找不到社会学和英文文学的这种交汇。
杨:您关于两种文化研究差异学术地图的分析很是精辟。这确实是两种文化研究不同的深层次原因。然而,分析不同本身应该也很有意义,也许我们可以借此找到其它深层次的原因。
比如,我想,两种文化研究的一个很大不同就是他们对于“生活方式”的不同理解。罗蒙德·威廉斯认为,文化是一种“生活方式”,当然他后来还有其他的定义。可是,我发现很多美国学者,甚至可以说很多文化研究学者都主要接受了文化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定义,并将“生活方式”理解为文化经验。而他们对文化经验的理解又是不同的。我写作了关于英国文化研究的专著《伯明翰学派的文化观念与通俗文化理论研究》,我发现英国文化研究学者总是将这种经验看作是抵抗高雅文化与精英文化的武器,而且这种经验更倾向于集体性经验。而美国正相反,他们将重点放在了个体上,也就是自我上。美国文化研究更关心个体的经验,也就是经验的个体性。也许我在这个问题上有些武断,可是我的美国经验,无论是学术的,还是非学术的,都给了我这种印象。
罗:在美国,有些人是这样。但这样概括,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同意。对于文化研究的反抗模式现在已经有了许多批评,有些批评有着很好的理由,因为文化研究学者到处都能发现反抗,但是这些“反抗”加在一起也促不成什么累积性的社会变化。即使累积到一定程度,不必统治性的强权干涉,它们也会很快消沉下去。在美国这个国家,所有的权力都是彰显的,因为主流资本主义的理性、智慧、才华和能力会成功地对付、同化和吸收所谓的批评。所以,你所谈的差异的程度可能更多地与资本权力的不平衡发展有关。
至于个体性,我没有必然地看到。我是说,个体行动中的自由观念和以个人为中心的行动是一种个体主义,而个体主义实际是建立在财产私有基础上的占统治地位的自由资本主义社会的教义和信条。然而,非常强大的社会主义者们在美国强化了对社会运动和行动主义的感情,使得文化研究在美国显得更强调个体性。而在英国和其它自由资本主义国家,甚至社会民主国家里,你看不到明显的个体主义。这同美国政府与这些国家不同的政治模式有关。
杨:两种文化研究的另一个差异也许就是他们的抵抗方式。英国文化研究力图以文化的逻辑介入政治,使用民族志的研究方法,通过各种不同的通俗文化形式来分析社会,把社会当作文本来分析。但是所有这些行为都被限制在文化抵抗的范围之内,是想象性地运用文化革命来解决政治问题,比如说建构独立的民众文化抵抗主流文化与政治,以此来解决体制的现存问题。它只能被看作是被动的抵抗,至少不像在美国这样积极和主动。
罗:我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同意这一点。如果说这里的文化研究有比英国更特别,更明显的倾向,我想那就是这里社会运动的力量。你确实看到了将政治激进主义带入文化领域并推向极致的努力。
我认为在这里比在英国更明显,它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分裂,即文化左派与社会正义左派的努力之间的分裂。社会正义左派将文化转向在很大程度上看作是左派分裂的责任性转移。完整的“新政”遗产也相应地衰败了。换言之,有些人看到,激进的身份政治、性别政治正在对左派整体产生分裂性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这是因为努力追求文化政治和代价昂贵的其他政治的结果。在美国这里比在英国更明显,文化左派与社会正义左派之间的裂痕也更大。
在“占领华尔街”运动中,你仍然可以看到这一点的存在。在“占领”运动中,大部分人认为这是经济平民论的复兴,你知道,所谓的“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某种群众性的联盟。可是在这场运动中,这一观念一直在被挑战,尤其是被有色人种所挑战。对他们来说,在“百分之九十九”中,或者说,在“百分之一”和“百分之九十九”之间,持续不断的种族压迫似乎更持久。谁是“我们”,“我们”就是“百分之九十九”。你的专栏也许不能说统一群众联盟,但在学术上是可以的。
杨:这样解释也许更透彻一些。让我们看看两种文化研究的最后一点不同吧。我发现英国文化研究站在了英国历史传统的对立面。也许这样表达不太准确,但英国文化研究抵抗精英文化的统治和由工业力量带来的孤独现代性的异化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是英国文化研究的任务。而美国文化研究却肩负着建设美国历史的任务。尽管它看起来像是在抵抗,但实际上却是一种建设,虽然这种建设有着很强烈的后现代色彩,即使“后现代”是一个有争议的术语。美国文化研究一直在为各种各样的权利奋斗,包括政治、文化、教育、生计等各个方面。它很自然地会形成一种后现代主义的图景,并力图在后现代主义的基础上建立某种更稳定的理论,也许这是美国文化研究的任务?
罗:我认为也许它是一时的任务,可是我不认为这个任务会再存在多长时间。美国这个国家的文化研究与后现代主义混在一起同时发生。所以,这两者发展的纠结程度在美国比在英国要强。在英国和其他国家里,政府和知识分子之间的关系会更亲密。而在美国,由于20世纪80、90年代的知识分子、艺术家和智力阶层的缘故,知识分子更独立于国家政府,更有自主性,在其他国家里你看不到这一点。可是,20世纪90年代后,我不觉得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研究之间的关系问题比别的问题更重要,后现代主义和关于后现代主义的讨论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过去了。
杨:那么,为什么后现代主义在美国比在其他国家更明显呢?
罗:我觉得,这有许多方面的原因。在经济中,富有创造力的人群在很大程度上被边缘化,而这种姿态被现代主义和传统的先锋艺术英雄化。后现代主义正是这种传统的最后喘息。艺术家,从很大程度上来讲,我是说这个术语的泛化意义,并不专指画家,越来越多地被国家政府和商业纳入轨道。这也是为什么在最近10年,创意产业产生了。从很多方面来讲,后现代主义真的是先锋艺术传统的最后喘息。
杨:既然说到了创意产业,下面我们就来谈谈文化产业研究方面的问题吧。关于文化产业,您写了许多文章,还有一部专著。您是怎么开始关注这个领域的研究的?
罗:噢,如果你读过雷蒙德·威廉斯对文化的定义,你就会知道,他几乎从来不将文化的生活方式看作是谋生,尤其是人们赖以维持生计的劳动。他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艺术家能够以某种方式维持生计,通过交易付款,或是通过政府资助,再不就是通过市场。但他确实没有注意到文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劳动。
在最近几年里,1996年英国第一届布莱尔政府提出的创意产业模式被证明是很有影响的。他们提出了创意产业竞争力的观念。同时,英国政府为艺术家提供资助创作他们想创作的艺术的文化政策走向了终结,取而代之的则是创意产业的模式。
在这一模式中,艺术家们必须以非常实用主义的方式来贡献作品,贡献对社会,尤其是对特定社区有用的作品。艺术家们因此疯狂地“加”,加价,加社会价值,加有益于社会和社区的功用,而不是加有创造力的自由精神,不是加他们作为我们应该支持的创造性天才的权利。英国文化政策有个很大的转型。美国在某种程度上对这个转型也有反映,但在英国更厉害。当政府官僚和托尼·布莱尔的内阁决定,让我们算算数吧,让我们看看艺术家们为GDP创造或贡献的经济价值吧。他们就从无开始创造这一产业,这种产业从来没有过,而且以前也从来没有被看作是产业。IT和软件、软件产业,也就是创意产业的兴起催生了大批的利润。结果是,被传统经济边缘化,存在于生产性经济边缘的艺术家们正在进入工业社会生产岗位的中心、核心,甚至被看作是强大的经济动力。创意产业不知怎的就被塑造成经济的尖端部分了。
于是,许多文化研究的学者们决心要对这一发展做出反应。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做出了反应。有些人十分安逸,并与国家政策制定者关系密切;而另一些人则坚持文化研究保持独立性。还有些人选择站在这两个立场之间。
而对我来说,我认为人们必须得认识到做文化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生计问题,因为它将劳动重新带回到理论地图中来。由于某些原因,劳动在文化研究的议程上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我认为,主要是,而且最初是因为20世纪50-60年代英国的政治气候有太浓重的工党色彩。文化转向于是离开工党主义,转向他处,而对新的创意产业的关注在某种程度上则是向劳动的回归。至少我是这样看。
杨:您将文化研究与文化产业研究联系起来的纽带就是您对劳动和工作的研究兴趣。
罗:是的,是这样,在这15年里,我对劳动和工作的研究逐渐成为了我研究中非常重要的部分。此外,我还做了大量的城市研究,实际上,我现在就在讲授城市研究的课程。除此之外,还有环境研究。这些研究我都做了有20年了。
杨:城市研究、环境研究当然也可以很好地与文化产业研究建立联系。不过,您对文化产业的研究还是围绕着劳动和工作展开的,这一点集中体现在您大名鼎鼎的专著《找到了就是好工作》里。在这本书中,有个观点十分有趣,即您将文化产业在中国的发展称作是“中国的又一次文化革命”。您能不能简单地解释一下这个观点?
罗:这是那本书一章的标题。当我在写那一章的时候,我考虑了某种历史性的背景。因为,我认为,对中国进入创意产业,或者说文化创意产业经济领域的研究得考虑到某种历史性的背景。
在文化革命的时代,文化容易被推上宝座。我是说,文化容易成为一种说教和教育的工具。我想,在书中我讨论的那种观念的力量在国家之间的影响比在中国本土要大。因为在诸多文化革命之后,中国领导人有些怀疑文化的力量。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的文化热就反映了这种怀疑。文化在这种背景中被降格到艺术品、传统手工艺品的领域,而不是国家、社会的核心。
我认为,当创意产业作为一种范式到来时,它被政治精英们看作是将文化重新引入官方语言的相对安全的途径,因为它恰好适应了本土技术保护主义的模式,在过去的25年里,它对中国经济的发展构成了诱惑。在过去的25年里,领导党派的工程师们非常满意本土技术保护主义的模式,而创意产业又与这种模式契合得天衣无缝。
我觉得,创意产业也可以被看作是提出了中国经济所需要的方式,如果你拥有创意产业而不是过度地关心是设计生产产品还是装配制造已经被设计出的产品,创意产业就会将社会经济导向设计而不是导向制造。
所以,我想创意产业实际符合了两种需要。一种是看起来像投资的本土技术保护主义,只是它是一种产业生产领域的本土或境外投资,尤其是在高科技产业生产中。第二种是,关注创意产业传递的因设计任何重要部分而产生的知识产权是生产区域性产品的好机会。设计和创造就意味着不仅仅是“中国制造”,而是“中国创造”。
所以,这一章的题目有一点调侃,但也是十分严肃的,因为历史背景在那里。因此,创意产业并不仅会作为舶来品而出现在中国的议事日程上,在“后革命”时代,它会贯穿中国历史的整个日志。
杨:您的看法很有道理,这就更说明文化产业的发展会对中国产生有价值的影响了。您认为这种产业的发展如何,并且在什么程度上能够改变中国?
罗:从国家经济管理者的角度来说,他们会觉得创意产业是国际化中国很难跟进的领域。中国的改革者们在产业领域有着作为产业领导者的潜力。你知道,在移动媒体中,视频游戏设计、其它新媒介领域以及其他不相关的领域,都是以技术,在工业部门享有盛誉的技术为王。在这些工业部门中,目前中国是领域的领导者,或者说有潜力成为领域的领导者。这一点会让经济管理者们感兴趣。
此外,中文被赋予了优势,它也是一个巨大的市场,不仅在中国,而且遍布整个亚洲。在中国的个案中,对古典记述和文化文献、文本的关注被看作是自然的、国家性的资产,这会使中国成为领头羊,因为这在创意产业中是有着巨大市场优势的。
所以,从经济管理者的角度来说,如果你是个进步知识分子,你肯定会主张说任何领域的努力都要包含创意,无论其观念的概括和界定是多么的工业化,创意站在进步一边,并且从抽象的角度来说,会导向更先进的文化和社会。许多观点认为,根深蒂固的东方主义就是深信创造力并非民族本性,这是荒唐的。所有的人和民族都有自己的创造力。你可能比我看到的例子还要多。
杨:是的。文化产业的发展肯定会在中国激发创意,而创意会带领中国更快地进入现代化社会。中国原本是一个在创意方面比较缺乏的国家,擅长重复和模仿外来的语言、行为和观念。在中国文化产业兴起的初期,你可以在电视节目中看到许多舶来的设计理念,如何设置主题、组织形式、设置背景等等。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竞争之后,单纯的模仿很容易被赶上和超越。这样,真正的创意就被激发出来了。与此同时,无论是创作者还是消费者都会对文化的生态性、个体性有着更深入的认识和接受,这会推动中国社会走向历史的进步。当然,问题也还不少,但采访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就让我们在这里结束吧。非常感谢您的合作。
罗:也非常感谢你。
(编辑:董 蕾)
2014-03-05
杨东篱(1977-),女,山东龙口人,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历史学博士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学者,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化研究与文化产业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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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238(2014)07-0073-06
10.3969/J.ISSN.2095-7238.2014.07.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