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图式视域下的英语新闻翻译探析

陈 珊，吴 斐

（湖南工程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 湘潭411104）

随着全球经济和信息一体化的发展，新闻编译在国际交流和社会发展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表面看来，新闻编译仅仅是一个语言的翻译过程，其实质却不可避免地涉及到跨文化交际以及信息加工等方面的内容。［1］21－22西方著名翻译学者奈达［2］82认为“好的翻译工作，掌握两种文化比掌握两种语言更为重要，因为词语只有运用在特定的文化中才具有意义。”近年来兴起的认知心理学的图式理论为跨文化新闻翻译提供了理论基础。从语言学角度出发，图式分为形式图式，内容图式及文化图式等，其中与新闻编译最为密切相关的是文化图式、实践证明如果新闻编译工作者尽可能多的储存文化背景知识并充分激活内化在大脑中的文化图式，会使翻译理解更快更准确。

一 图式与文化图式理论概述

图式理论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由英国认知心理学家 Bartlett［3］55在其著作《记忆》中首次提到，即“由以往经验和知识所构成的活跃的组织单位。”此后几十年又不断得到完善。从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许多研究人员获得的证据显示，人们的负载行为深深植根于他们的大脑。人类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过去的经验和知识在一个人的大脑中。研究还发现存在许多不同层面的图式。如每个人都有它独特的经验，让他们获得个人模式，这就是个人图式。随着人工智能，认知科学和理论语言学的不断发展，图式理论逐渐系统化并广泛应用于新闻传播，社会学，语言教学与翻译等领域。关于图式的界定众说纷纭，一般认为图式是指人们过去的知识和经验在大脑中的存储方式，它是人类百科知识 和生活经验的积累，是认知的基础。［4］139－143我国著名语言学家胡壮麟［5］164认为图式最直接的定义是储存知识的信息包，它可以随其储存信息发生很大的变化，可以从低级到高级。而Cohen则把图式视为围绕不同事物和情景所形成的有序的知识系统，它是以人们过去的经验及已有的认知概念为基础的。学术界很难对此下一个统一的定义，综合而言，图式具有以下特征：（1）图式是一种自上而下或概念驱动的方式促成对环境刺激物的解释。（2）图式是各种知识的集合体，从简单到复杂。（3）图式有利于帮助人们认知和解读新的信息。（4）图式可以分为很多类别，如意象图式，认知图式，文化图式等。其中文化图式为本研究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西方语言学家Yule将文化图式表述为以特定文化为基础的先验知识。通俗而言，文化图式包括风土人情，民族礼仪等文化知识。同时指出文化图式不是一成不变的，它随着社会的发展不断丰富和变化。Bedir指出文化图式首先来源于社会结构，宗教及其它一系列的文化现象。［6］因此，文化图式具有浓厚的民族性，在一种文化中认为好的东西在其它文化则可能视为不好的东西。如“龙”在中国文化中是吉祥的象征，如汉语里“龙腾虎跃”一词令中国人容易在脑海中产生积极向上的图式。而在英国文化里，龙是邪恶的象征，在中古盎格鲁—撒克逊文学巨作《贝尔武甫》中，就有英国人祖先和龙生死决斗的情景。国内也有不少学者对文化图式的概念及相关理论进行了研究。刘向东［7］28－31认为文化图式指关于文化的知识结构，它是一种较为高级的图式，在跨文化语言交际中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文化图式的概念，体现了个人解释文化的经验和表现形式。文化图式理论提出了文化知识是如何表示的问题及认知方法。文化图式的概念结构，使个人存储知觉和概念，对其的文化信息和文化经验和表现形式的诠释。换句话说，文化图式，提供“范本”，帮助指导我们的文化活动的解释。文化图式理论提供了一个能观察到的语言，文化和认知的相互作用的界面。如果一个人没有配备相应的文化图式，他将无法适应不熟悉的文化环境。同样，新闻编译被理解为一种跨文化传播方式，新闻翻译工作者必须充分积累并利用现有的文化图式。

二 英语新闻中的文化图式

新闻作为媒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实际上反映的是动态的，发展中的文化，如果不熟悉文化图式差异就会导致文化冲突。尽管从传播学的角度而言，英汉新闻在文本和功能方面有不少相似之处，如无论汉语还是英语新闻都很注重报道的新闻价值（news val ue）。新闻价值是事实本身所具有的足以构成新闻的特殊素质的总和，是选择和衡量新闻事实的客观标准。一篇报道所引发的读者兴趣是新闻价值的重要体现。此外，英汉新闻报道都十分强调内容的准确性。但英汉新闻也蕴含了不同的文化图式，文本存在一定差异。如西方新闻工作者信奉读者之上的原则，更加强调新闻的商业价值，因而措辞求新，语气随和。而汉语新闻受中国思维方式影响，注重报道的客观和实事求是。根据图式和跨文化交流的特点，英汉新闻中的文化图式具体可以分为三种。即文化图式相符、文化图式相异和文化图式缺省。

（一）文化图式相符

尽管每种文化都有其独特性，由于人类的生理基础和心理机制基本相同，各民族的文化存在相似性，即文化图式的相符。中国和英国虽然地理位置差别很大，但在对自然的理解上，两国人民在和自然斗争的过程中积累了相似的经历，文化上有相通之处。以中国成语“浑水摸鱼”为例，汉语字面意思是指在混乱的情况下抓住捕鱼的有利时机。引申义意为在混乱形势下更容易谋取利益。英国和中国一样有很长的捕鱼文化，在英语中可以找到和“浑水摸鱼”相似的习惯表达“fish in troubled waters”。英汉新闻中也存在不少的文化图式对等情况。

如英语中的dove为鸽子，hawk为鹰的意思，在英语国家文化里，前者可以引申为和平或主和派，而后者为强悍或强硬派 。如美国新闻周刊在60年代对越南战争报道时，针对其国内存在的主战者就用了这个词。汉语中鸽子是和平的象征，鹰同样表示强硬的意思。此外，英语crazy和汉语中的“疯狂”相对应，在英汉文化图式里，该词可以引申为某人热衷于做某事。如以下新闻标题：Chinese Net Craze in Australia（澳洲也兴中文网络热）。

（二）文化图式相异

中国地处亚洲东部温带，气候较温和，受海洋灾难的影响较少。此外，中国有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历史，深受儒家文化和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意识的熏陶，逐渐形成了“天人和一”的哲学思想，他们崇尚和谐，注重伦理，简约。这种心理文化反映在语言上使汉语呈现其独特的语法特征，如强调意义的连贯即意合。英国是个岛国，由于自然条件相对恶劣，他们在长期与自然作斗争过程中渐渐形成了观察自然，了解自然和控制自然的习惯。再者英国文化深受古罗马和希腊等西方主流文化以及基督教的影响。反映在语言上，英语注重形合，强调句法结构。文化图式相异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意义相符但蕴含意义相异，例如Bamboo在中国文化里除了竹子以外还代表傲立风雨，坚强不屈的意思，而英语中无此意象。第二种是指意义完全冲突，如狗这种动物在英语国家表示忠诚和友好，是褒义的。而汉语中关于狗的词汇则多为贬义，如“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等。文化图式相异现象在英汉新闻翻译中也不可避免的。如以下新闻：

例1：Dr．Ted Bundy，t he serial killer，was a good－looking，well educated man，who al ways played on t he sy mpathies of unsuspecting wo men．

译文：一个叫泰得·邦迪（Ted Bundy）的连续杀人犯就是一个相貌堂堂并且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总是利用女性的同情心。

在中国文化中，对一个人的称呼方式显示了他的地位和身份，一般不会直接称呼全名，而是以其职务或头衔来代替。如胡主席，王教授，李主编等。然而，对于犯罪分子，无论他以前地位和职位有多高，在报道时都是一律省略头衔，如前铁道部长刘志军腐败案，媒体直接称其全名。所以不难发现上面新闻译文省略了博士头衔，这样更符合中国文化特点。在英语国家，即使是针对罪犯的新闻报道，犯人的头衔也仍然保留。

（三）文化图式缺省

有时候，由于文化鸿沟太大，在汉语和英语中找不到对应的表达方式，这种现象称为文化图式缺省，有些学者也将其定义为“零意义”或“文化空缺”。如“愚公移山”“刻舟求剑”等成语，这些来自精深博大的中国历史文化。中国人读到这些成语典故很容易激发起相应的图式，而西方人却不知所云。同样，英语里有不少典故来源于圣经和希腊神话及英语名著，这些是西方文化的瑰宝，但如果译者不了解的话就会造成文化图式缺省。如“a Herculean task”意为一个艰难的任务。Herculean来自是古希腊传说中一个能力超群的英雄，他在经历了千辛万苦后才修炼成了神仙，后来在英语里用Herculean来指代困难的，费力的事情。在新闻翻译过程中，译者也要格外注意源语与目标语之间的文化图式缺省。

例2：The newspaper reported t hat t he ar my was very discontent and that this was a sword of Da mocles hanging over t he gover n ment．

译文：报刊报道说，军方十分不满，这局势令政府惶惶不安。

该新闻选自美国的纽约时代周刊，涉及到一则古代希腊故事。古西西里岛国王迪奥尼修斯手下有个权臣叫Damocles，他千方百计想夺权成为帝王，有一次当他坐在国王宝座上时受到了国王的教训，他发现一把宝剑悬在他头上，顿时如履薄冰，心惊不已。由此产生了‘a s wor d of Damocles’这个典故，来形容“提心吊胆”的心情。

三 英语新闻文化图式翻译策略

英语新闻编译只有充分考虑其文化图式，才能最大限度体现其新闻价值和传播效果。掌握英语新闻文化图式翻译策略，首先要对其翻译过程进行解读。翻译是人类最复杂，最困难的活动之一。它涉及到人的认知，审美，语言文化素养、对翻译的认识等等诸多因素。”著名认知语言学家王寅指出翻译是一种认知活动，基于多个层面认知主体的互动。由此我们可以看到翻译包含复杂的心理过程。翻译首先要理解原文，而理解是在头脑中构建意义，是一种认知行为，这种行为离不开图式的构建和转换。文化图式作为图式的一种，在翻译过程中同样起重要的作用。英国的Sharifian教授认为从跨文化角度出发，翻译过程是将源语（ST）的文化背景图式转化成目的语（TT）图式的过程。［8］55文化图式驱动下的翻译工作机制如下：首先，翻译工作者阅读源语文本，在脑海中对预习储存的文化知识进行检索，即激活图式的过程。其次，对源语的文化意义进行解码，在这个解码的过程中，他必须充分考虑目的语相应的文化信息。最后，再根据目的语进行编码，即信息加工的过程。编码和解码最大的差异在于前者是一个重组和创造的过程。一个好的新闻翻译工作者更注重编码的过程。根据文化图式及英语新闻的特点，在实践中主要有以下三种翻译策略：直译法，意译法和创译法。

（一）直译或基本直译法

所谓“直译”是指依原文的字面意思，有一字一句就译一字一句，甚至字句的顺序都不变化。“直译”偏重对于原文的忠实，最大限度保持原文的文化语言风格。一般认为如果英汉新闻文化图式相符或基本相符，则适合用这种翻译策略。如：

例3：Teenage Knife Cri me

译文：青少年持刀行凶犯罪

这则新闻摘自BBC，针对英国近年来青少年持刀行凶犯罪的现象，2008年6月英国首相戈登·布朗号召起诉方对发现携有凶器的青少年给予更严厉的处罚。由于中国同样存在行凶犯罪的情况，“Knife Cri me”可译为“行凶犯罪”

例4：Osama bin Laden killed cowering behind his“hu man shield”wife，Osama bin Laden used his wife as a hu man shiel d in a last desperate attempt to save his own life．

hu man shield指的是人体盾牌，英汉文化图式相符。因此，此句可直译为“基地组织头目奥萨马·本·拉登近日在其藏身地被美军特种部队击毙，而在垂死反抗时，为了保住自身性命，拉登用自己的妻子做最后一道“人盾”。

例5：Motion picture exhibitors have a strong pref erence f or t he restricted rating pr obably on the theory of f or bidden fruit．（Newsweek，April 4，1992）

译文：电影片商偏好限制级的影片也许是基于禁果原理。

For bidden fr uit源于《圣经》中夏娃偷吃智慧树上果实的故事，指那些被禁止做但又强烈诱惑人们去做的事情。该词的直译形式“禁果”在中文中经常可见，人们也已经了解其内在涵义因此可以采用直译的方法。

（二）意译法

“意译”即把原文的意思用汉语表达出来，不必拘泥于原文字面意思，偏重译文语气的通顺。这种翻译策略主要是针对英汉新闻中存在的文化图式相异或缺省情况。如：

例6：After the“annus horribilis”，“Camillagate”，“Squidgygate”and ot her r oyal antics，support f or the monarchy in Great Britain dropped to 38 percent．（Newsweek，March 11，1996）

若不了解文中annus horribilis的历史背景，翻译时就无从下手。这个词的来源可追溯至1666年伦敦大火和瘟疫盛行之年，这是英国诗人德莱顿纪念伦敦大火的诗篇名，意思是：奇迹迭出的一年；令人惊异之年。而文中指的是英国皇室的“可怕之年”（1992年），当时温莎城堡发生大火，查尔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在那年分居，并且弟弟安德鲁婚姻破裂。新闻英语中经常出现后缀－gate，源自water gate（尼克松水门事件），指的是丑闻，Camillagate和Squidgygate分别指的是查尔斯和戴安娜的婚外情，Camilla和Squidgy分别是其婚外情对象。

例7：Disk storage systems typically account for the lion＇s share of storage har d ware sales in the region．

译文：磁盘存储系统占了亚太区（不含日本）存储硬件销售的最大份额。

lion's share来源于古希腊寓言。意思是：最大、最好的那份儿。故事大意是一只狮子和其它一些野兽一起猎取食物，后来终于捕到了一只鹿。在商量如何分食物的时候，狮子提出，它要得到它的那一份儿，也就是一整只鹿。百兽之王具有权威性，因而能获取最大利益。由于在汉语中缺省相关的文化图式，此处采用“意译法”是较高明的策略。

（三）创译法

“创译法”是一种翻译权衡手法。因文化图式差异或缺省较大，很难找到相应的汉语表达，为了最大限度保留源语的文化特色，译者只能采用增词或加注释等手法来提高翻译质量。

例8：While giant conglo merates are cr u mbling in sout h korea，an undaunted china is moving at f ull speed to construct its own industrial behemot hs．

这则新闻中的behemot hs是《圣经》里所描述的一种巨兽，一般指“大型的”意思，而在汉语里没有与之对应的动物。因此，industrial behemot hs翻译成“大型企业”，为了便于读者理解，译者最好再加注释给予说明。

例9：The memory of Sedan remains stationary dar k shadow on the French consciousness．

译文：色当之耻，记忆犹新，它是一块永不消散的阴影，笼罩在法兰西人的心头。

乍一看这则新闻不知所云，翻译这个句子的关键在于把握Sedan一词的历史文化背景，它是法国一个地名，1870年的普法色当战役导致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在此战败投降，使法兰西第二帝国覆亡。此处Sedan曾译为“色当之耻”。新闻中有些关键词语与历史文化背景或其他情况有关，用来象征与历史背景或情况有关的某种特殊意义，翻译时往往需要增加适当的词语加以表达。

新闻翻译的大量实践论证了文化图式对新闻编译工作者的重要性，它是一个相关工作者必备的素质之一。从事新闻翻译时，译者除熟源语的语言特点外，还要加强文化构建。［9］103－105文化图式翻译策略的应用为中外交流搭建了坚固的桥梁，促进了国际新闻事业的繁荣发展。

［1］ 吴 斐，罗胜杰．新闻仿拟的美学意义及舆论监督功能——从“××门”事件说开来［J］．青年记者，2013（5）．

［2］ Nida E A．Taber C R．The Thoer 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4．

［3］ Bartlett，F．C．Remembering［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1932．

［4］ 杨根培．从认知图式看科技翻译的忠实与变通［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2）．

［5］ 胡壮麟．语言学教程：修订版中译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6］ Nishida，H．Cultural Schema Theory：In W．B．（Ed．），Theorizing About Intercultural Co mmunication，Thou－sand Oaks［M］．CA：Sage Publications，Inc．

［7］ 刘向东．文化图式的可译性［J］．中国翻译，2003（2）．

［8］ Sharifian，F．Cultural schemas in L1 and L2 compliment responses：A study of Persian－speaking lear ners of English［J］．Journal of Politeness，Research，2008（1）．

［9］ 卢红霞．新闻翻译中的文化差异和跨文化意识培养［J］．新闻知识，20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