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茜
很多观众看你的音乐会感到新鲜,说你的作品“标新立异”。当人们习惯了你的创新,猎奇心理得到满足后,你怕不怕失去观众?
这其实是一个误会。我没有刻意去创新。我读音乐史的时候,发现写历史的人非常苛刻,他们发现与众不同的(音乐),才会写进去。很多人没注意到我在创作中的使命感。我小时候受巴托克的影响,巴托克是匈牙利民族乐派的鼻祖,他到乡下把那些失传的音乐找回来做成新的。我一直有一个梦想,我要把中国失传的音乐找出来,我发誓每次做一个新作品的时候,要跟一个正在消亡的东西结合起来。我从来不担心我的观众会流失,事实上我的观众越来越多,这证明观众会慢慢跟着你走,我非常欣慰。
你现在担任费城交响乐团创意总监,你第一次听该乐团音乐的时候,“文革”还没结束,当时听到这样的音乐,什么感觉?
费城交响乐团第一次随尼克松总统访华,是在1973年。我当时在湖南乡下的雷锋公社插秧,还是个小学生。虽然年龄小,却是红白喜事的音乐专家。我住的地方是专门埋死人的,每天都有三十几个乐队从那里经过,我天天跟着乐队学习。我记得高音喇叭里突然传出一种奇妙的音乐,我从来没听过那么大声的乐队声音,吓我一跳,但一下把我带到交响乐的魔幻世界里去了。我觉得我以后就是要搞这种音乐。20年后,我接到指挥费城交响乐团的邀请,那天我站在指挥台上,我的指挥棒就落不下去,我觉得我是不是在梦里?后来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乐团的人听,他们都不相信。
你跟很多中外乐团合作后,觉得有什么异同?
体制不一样。我们的体制基本上是下个月有什么活动,就赶紧弄个交响乐出来。你要跟国内的乐团讲5年以后(的演出),团长一定告诉你,他5年以后在不在这里还不知道呢。
近100年来,各种“终结论”并不鲜见,艺术终结论也不例外。你觉得未来的艺术会是什么样子?你的音乐还能走多远?
未来的艺术是什么?未来的音乐是什么?未来的交响乐是什么?你从现在就可以看到。你把腾讯打开,把新浪打开,看看今天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看看今天的艺术承载者和艺术创造者是活在什么样的媒介里面,你就可以看到临近的未来世界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所以我们面临着如何不失去传统的同时,让新的东西可以在传统上迸发出更绚丽的光辉。艺术家的未来到底可以走多远?你一定要看到过去才可以猜想未来,过去和未来是传承的关系。我的音乐在哪里?我的未来在哪里?我就是在中国传统里去寻找,我总觉得我会找到我的未来,我也觉得站在传统的肩膀上去继承很有意思。
灵感枯竭的时候怎么调节?
比较枯竭的时候,我就想去旅行。我喜欢去没有人、比較原始的地方。我一个人走在山里,晚上也不怕,除了动物的叫声外什么都没有。我发现我是一个非常优良的品种生活在非常优良的地球环境之中,那瞬间会有这种感觉。
你今年创作了微电影交响诗《女书》(女书是女性专用的一种文字),现在对女性的认识跟以前有没有不同?
我突然觉得女性比我想象的要伟大很多,以前我们对女性的认同可能停留于生活表面上的理解。虽然从莎士比亚到沈从文,从巴赫到贝多芬,都是男人的文学、男人的音乐……这个社会好像都是男人在写在唱在说,但是我们也有李清照,我们有很多杰出的女性文化传承者、创造者。实际上,女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创造历史了,不过我们可能遗忘了。
怎么看现在的雾霾天气?
这一切都跟教育有关,跟人的行为自觉性、品德有关。
流行音乐,你听什么?
我什么都听,像崔健啊。摇滚是什么,摇滚代表革命、自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