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百之年真新鲜

朱天衣

“人变老，真是一个新鲜的经验呀！”这是最近常让我惊叹的事。

曾有人针对女性做过访查，一生中最惬意的年岁竟然是五十二岁左右。成家的，儿女多已独立自主；未婚的，也已摆脱两性的角力，身心闲适下来。回首半百人生，有未尽之处的，可重整旗鼓，去完成梦想；再不济，也可和同年龄层的姊妹到处溜达，重温年轻时闺密情，同性情谊是更入佳境了。

这些年，步调放缓了，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即刻做就会死人的，或者，天底下没什么事非你不可，年轻时“舍我其谁”的想法已飘然远去。

老之将至也带来不少困扰。比如，要出门时总得进出好几次才把东西都带全，回到家来，又发现好些东西落在外头了，最大的喜悦是本以为丢失的伞，却好好杵在家里。诸如此类的怨叹惊喜，已成家常便饭。

年轻时去养老院探望一位长者，他的案头贴了张字条：“钥匙、钱包、眼镜、雨伞……关灯、关门。”一眨眼，自己也差不多到了这个年岁，有时人名到嘴边就忘记，和人说话像在玩填字游戏：“那天我遇到那个谁了，就是上次开那个什么会认识的呀！”年龄相仿的人，以這种填字游戏交谈，即便互相都抓不到那些答案，也完全无碍交流。

当面对并接受“人都会变老”或者“人要够幸运才能等待老去”这样的想法时，晚景是可以怡然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