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与背叛——葛浩文翻译观解读

洪常春，纵兆荣

（黄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黄山 245021）

忠实与背叛
——葛浩文翻译观解读

洪常春，纵兆荣

（黄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黄山 245021）

由于中西方文化方面的差异，在翻译文学作品中具有地域特色，民俗特色的文化词汇时，译者很难找到对等的表达。葛浩文在翻译莫言的作品时，不拘泥于原文，采取灵活变通的翻译策略，将原文本的信息意图或交际意图准确传达给译文读者。

文化；翻译策略；文学作品

一、引言

2012年莫言荣获了诺贝尔文学奖,这使作品的英文译者、73岁的美国翻译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走进了公众视线,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作为一名资深翻译家,在莫言获奖之前，他已经把苏童、毕飞宇和姜戎等好几位中国作家的作品译介到西方,他们凭着他的译本，先后获得曼氏亚洲文学奖等国际奖项。近年来,他又将贾平凹、苏童、刘恒、莫言、王朔、阿来等20多位中国当代作家的40多部作品译成英文，使中国文学在国际上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美国小说家厄普戴克（John Updike）曾将葛浩文生动地比喻为“中国近现代文学在英语世界的接生婆”。冯进认为，翻译的威力在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中已经体现出来。“莫言的作品在不通中文的外国人看来，可能就和我看福克纳与马尔克斯一样，充满了‘异国情调’。不过，‘乡土’之所以能成为‘国际’，不光因为作品‘超越了地区、种族、族群的局限’，更因为翻译翻云覆雨，让原来的文本超越语言的局限而扣人心弦，发人深省。”

二、莫言文学作品的语言特色

纵观莫言的文学作品如《红高粱》《天堂蒜薹之歌》、《酒国》、《丰乳肥臀》、《生死疲劳》等，无不体现了他独特的语言风格、叙事方式和文学创造力。莫言自言自己是“讲故事的人”，他在自己的作品中讲述了一出出发生在自己老家———中国山东高密东北乡的“传奇”。文学评论家张闳说：“莫言的写作，见证了当代中国社会的巨大变化，同时也传达了古老中国的内在精神和声音”。诺贝尔委员会给莫言的颁奖词为:莫言“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瑞典文学院的授奖声明还形容莫言创作中的 “世界”令人联想起威廉·福克纳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时又在中国传统文学和口头文学中寻找到一个出发点。

乡土气息浓厚的文学创作离不开独特的中国文化,特别是莫言地域色彩、魔幻色彩浓郁的作品中蕴涵着大量的、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的谚语、歌谣、神话和民间传说等等。这些极富文学生命力的源泉，不仅影响着他的创作风格，也丰富了他作品的创作内容和艺术内涵。莫言曾说：“一个写作者所使用的语言，应该是属于他自己的、能够使他和别人区别开来的语言。”他的语言率真质朴、幽默诙谐、别具一格。特别是一些段落和句子，由多个成语、典故、俗语、歇后语的连接、交替、融合，造成一种极其流畅和诙谐的效果，可以说是“妙语连珠”。如他在《欢乐》中对老支书的描写：

老态龙钟的支部书记从办公室跑出来，六神无主地站在院子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盲人摸象般走到教室门口，声色俱厉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嘴尖皮厚腹中空地吼一声：不许高声喧哗！然后头重脚轻根底浅地走着，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

在这段短短一百字的描写中，四字成语有“六神无主”、“盲人摸象”、“声色俱厉”、“色厉内荏”、“外强中干”、“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七处之多，还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尖皮厚腹中空”和“头重脚轻根底浅”三处的歇后语的连用，让“老支书”那迷茫、严厉、又无奈的形象跃然而出，生动逼真。然而，从英译的角度来说，这段话翻译起来可以说是难上加难，七个成语和三个歇后语中包含大量的中国文化特有的词汇，也就是“文化负载词”，如何处理好这些词汇是翻译成功之所在。

三、葛浩文的翻译策略

作为莫言的“首席翻译家”，葛浩文数十年来已将莫言的十多部作品翻译成英文。他的译作将莫言原著中的中国传统民俗文化成功的传递了出来，其译文中的“文化负载词”也将原文中所包含的文化信息尽量保留。

（一）客观、忠实

在葛浩文三十多年的文学翻译生涯中，他一直坚守严谨、客观和独创性的学者风范，力求自己的译文真实、完美。在翻译过程中，他不断地与作者沟通，反复地修订译文。正如莫言2000年 3月在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校区的演讲中所说，“……我与葛浩文教授1988年便开始了合作……教授经常为了一个字、为了我在小说中写到的他不熟悉的一件东西，而反复磋商……由此可见，葛浩文教授不但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翻译家，而且还是一个作风严谨的翻译家……”。

“知道自己忠实服务于两方的满足感使我愉快地将好的、不好的、无关紧要的中文翻译成可读性强、易于接受甚至畅销的英文书籍。（葛浩文，2002）

例一：这简直就是孔夫子门前念《三字经》，关云长面前耍大刀。 （《酒国》，2005：22）

This is like reciting the Three Character Classic at the door of Confucius,or engaging in swordplay in front of thewarrior Guan Yu.

“孔夫子”、“《三字经》”和“关云长”都是英文读者陌生的，而中国人熟识的传统中国文化的代表。每个词的背后都有一段很长的典故和历史。考虑到复杂的文化背景和这些传统中国文化在西方的影响力，葛浩文采取了客观和忠实原著的翻译策略，直译出来，让读者自己去探究个中的博大精深。

例二：旧社会，好比是，黑格咙咚的枯井万丈深，井底下压着咱们老百姓，妇女在最底层，最呀么最底层。新社会，好比是，亮格咙咚的日头放光明，妇女解放翻了身，翻呀么翻了身。（《丰乳肥臀》，2003：189）

In the old society,this is how it was:A dark,a so dark dry well,deep down in the ground.Crushing the common folk,women at the bottom,At the very,very bottom.In the new society,this is how it is:A bright,a so bright sun shines down on the peasants.Women have been freed to stand up,At the very,very top.

这首歌谣唱出了新中国解放后，老百姓，特别是妇女翻身得解放欢乐情绪。葛浩文为了忠实的再现原文，词汇，句子结构和修辞并未按英语的思维习惯进行调整，保留了原文的行文、修辞与句式。

例三：“你怀孕了吗?”……“我有毛病，盐碱地。”……“我是农艺师，善于改良土壤。”（莫言，2004：3）

“Are you pregnant?”“…what they call alkaline soil”“…specializes in soil improvement．”在上面这段对话里，葛浩文客观、忠实地将“盐碱地”和“改良土壤”直译了出来，把原文中的中国乡村有关“不孕”的幽默直接传递给译文读者，让读者直面中国乡村文化，体会出其中的诙谐所在，这也是对莫言创作意图的最好彰显。

唉，婚姻问题让我觉得压力很大，以至感到工作压力都大了，没了精神。不行！我不能让个人问题压得喘不过气来，站里的兄弟姐妹都指望我呢，指望我能带他们干好，能多挣钱。哪个兄弟姐妹不是为了糊口养家才来的啊？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我要当好这个家！

（二）背叛、传真

一般意义上来说，汉英文学翻译的改变幅度较大，这与中西文化传统不同，审美意趣悬殊有很大关系。“事实上，翻译即背叛是基于翻译不可能完全对等的基础上的而来的。没有哪个翻译能够达到与原文完全一致。翻译就像读诗，每个人在读诗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经历和知识融合进去，有的是认同、有的是反对、有的是延伸。翻译的过程必然涉及到变化。”（葛浩文，2002）

“翻译即背叛”其实是一种翻译策略。由于语言和文化的差异，翻译过程也必然是对原文进行改动的过程。但这种“背叛”并非随意改动原文，而是依据译语读者的特点、译语的文化加以“改变”，目的还是最大限度的保留原文特色并使译语读者更容易接受，也就是一种文化的“传真”。

例一：他模仿着寡妇尖细的嗓音，呜呜地哭着，诉着：二狗二狗好狠心呀!两手一撒归了西呀!（《丰乳肥臀》，2003：227）

In the high-pitched voice of a widow,he began to sob and voice her grief：Dog Two,Dog Two,how could you do that?With your arms out- stretched,you return to your maker!（343）

例二：……堤后冷麻子的部队像雨后的蘑菇冒出来……（《红高粱家族》，2003：59）

……Pochy Lengs troops came pouring out from the dike like spring bamboo after a rain……

在中国，人们多用“雨后的春笋”形容突然出现的大量新事物，葛浩文在这句中完全背叛了原文“雨后的蘑菇”，用极具中国思维特点的表达，给译文读者带来一种全新的思维体验和想象。这里翻译的背叛其实是一种文化的传真。

四、结语

葛浩文对待翻译的态度是严谨而认真的，他本着精于译事、慎于译事、乐于译事的态度,在忠实中求创新，在背叛中现忠实。他独特的译学见解既是对自己翻译经验的总结，也是对前人翻译理论批判地继承和创造性地发展。作为一名翻译工作者，他为西方人了解中国文化和中外文化交流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的翻译态度和译学见解也值得广大译者学习、取法。

（注：本论文为2010年安徽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安徽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的英译研究与推介》研究成果之一，项目编号：AHSK09-10D167）

[1]Howard Goldblatt.Big Breasts&Wipe Hips[M].New York:Arcade Publishing，2004.

[2]刘鸣.从关联理论看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丰乳肥臀》英译本个案研究[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9，（7）.

[3]莫言.丰乳肥臀[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

[4]莫言.酒国[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5]莫言.红高粱家族[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6]文军.葛浩文翻译观探究[J].外语研究，2007，（6）.

[7]许钧.创造性叛逆和翻译主体性的确立[J].中国翻译，2003，（1）.

[8]张耀平.拿汉语读，用英语写——说说葛浩文的翻译[J].中国翻译，2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