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世德,张茜倩
(1.北京大学,北京100871;2.中南民族大学,湖北武汉430074)
中美贸易利益争端与贸易摩擦研究
——基于贸易差额演化的视角
段世德1,张茜倩2
(1.北京大学,北京100871;2.中南民族大学,湖北武汉430074)
数据显示近年来,中美贸易差额快速归属中国,美国频繁采用反倾销调查、发动知识产权争端、利用产品缺陷诋毁中国制造、利用WTO规划实行贸易摩察等方式对中国进行制裁和干预。实质上在中美贸易差额中美国享受了重大的经济利益和政治利益,中国政府必须树立科学的对外贸易利益观,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和外贸发展方式转换,鼓励本国企业赴美投资。
贸易利益;贸易差额;贸易摩擦
DOl:10.3969/j.issn.1671-7155.2014.01.010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双边贸易,中美贸易资源要素禀赋和经济发展的阶段性差异决定了两国互利共赢的本质,但近年来美国仅拘泥于狭隘的经济利益并纠结于贸易差额,以差额的存在为借口频频发动贸易摩擦,不仅恶化了双边贸易关系,还扭曲了贸易利益的科学认识。本文拟结合中美贸易差额的演化,分析贸易摩擦与差额之间的关系,并在全面分析美国贸易利益获取的基础上找出问题产生的原因,并结合中国对外贸易发展提出相应的对策。
中美贸易差额的出现及演变与两国关系发展密切相关。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标志中美关系“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1](P484)。1979年双方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并在同年的5月14日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美利坚合众国贸易关系协定》,规定为了使双方的贸易关系建立在非歧视的基础上,缔约双方相互给予对方最惠国待遇,并采取一切措施促进双边贸易的持续发展。从双方建立贸易关系开始,就明确了中美贸易关系的利益属性,并以互利共赢为目标。在获得贸易利益动机的驱使下,双边的经贸关系迅猛发展,其贸易差额归属也呈现出阶段性的变化。
第一阶段:贸易差额归属美国阶段(1979-1982)。在中美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后,双方的经贸关系发展迅速,美国依靠商品的竞争力获得贸易差额。从1979年到1982年,两国统计都显示,中美贸易差额以美国获得贸易顺差的形式存在,中美两国并没有在双边贸易差额归属上产生分歧,尽管中美两国在贸易差额的规模上存在分歧(见表1)。需要指出的是,当时中国的改革开放刚起步,发展中美贸易给了中国一个观察世界的窗口,积累了发展的经验,为进一步的改革开放创造了条件。
第二阶段:贸易差额归属不明阶段(1983-1992)。在这一阶段,按照中美两国各自的统计口径,两国在贸易差额的归属上存在分歧,中国认为贸易差额归属美国,美国认为贸易差额归属中国,而且两国对贸易差额的规模认识也不一致(见表2)。需要说明的是,双方在这一时期都意识到了贸易差额归属不明的问题,双方统计的差距随着贸易规模的扩大而扩大,尽管双方在贸易差额的归属和规模看法上存在差异,但都没有深入探究问题产生的原因。原因在于当时的中美贸易在美国对外贸易关系中所占比重和地位有限,而中国又因开放的经验积累有限,对厘清贸易差额的分歧能力不足,这一问题被当时的政治焦点问题所掩盖。
第三阶段:贸易差额缓慢归属中国阶段(1993-2001)。随着中国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战略目标的确立,外资企业大规模进入,中国出口的潜力被初步激发,出口能力不断增强;而美国正处在新经济成长阶段,产品与中国需求之间存在代沟,六·四事件的制裁影响、是否给予中国最惠国待遇和是否同意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争论,对美国扩大出口形成制约,中国的出口能力增长使中国成为贸易差额的获得者。需要指出的是,依照美国的统计口径,中国在这一时期获得贸易差额迅速上升,而依据中国的统计则上升要慢得多(见图1),双方在这一时期关注的焦点是中国加入WTO的讨价还价,因此,对贸易体制设计的关注远远超过对贸易差额的关注。
第四阶段:贸易差额快速归属中国阶段(2002—)。随着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国际竞争潜力得到充分释放,出口能力迅速增强,实现了贸易小国向贸易大国的跨越;美国借助中国入世谈判的多轮博弈,试图进入对华贸易利益收获期,但面对中国国际贸易竞争潜力以及对中国高科技产品的出口管制,美国的对华出口增加迅速,但在中国强劲的竞争力面前,美国无法缩小双边的贸易差额,尽管双边统计的分歧依然存在,但两国的统计都显示中国的获得贸易差额上升迅速(见表3)。
中美贸易差额随着双边贸易规模的扩大而增加,贸易差额由归属美国逐渐向中国转移,尤其是在中国加入WTO以后贸易差额迅速上升。两国贸易差额的扩大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但根本原因是中国以优质低廉的劳动力要素参与世界分工,与发达国家的资本技术结合,形成以中国东南沿海为生产加工基地的“全球出口平台”,实现多种生产要素在中国集聚,并组合最终产品出口美国的模式,中国承担了全球最终出口者的角色,在现行的国际贸易统计体制下,由于无法剔除中间品贸易和外资企业的出口,就显示为中国为原产地的贸易差额迅猛增加。这种现象既是中国比较优势向竞争优势转化的体现,也是全球分工的必然结果,美国对华高科技产品出口的管制,也对出口竞争优势有所削弱,扩大了双边的贸易差额,使两国贸易摩擦不断,成为影响中美贸易健康发展的障碍。
在中美贸易关系中,美国是贸易摩擦的发起者,中国是应对者,美国始终处于攻势而中国处于守势,形成这一局面的根源在于美国对贸易差额形成原因的判
断。由于历史上的“重商主义”情节和对“公平贸易”理念的执着,美国不愿意接受中美贸易是市场选择的结果,认为中国采取的非公平竞争是造成贸易差额的根本原因,试图通过发动贸易摩擦来化解中国的非公平竞争影响。围绕中美贸易差额的存在,美国结合自身对贸易差额形成原因的判断,从以下几个方面发动摩擦,并对正常的双边经贸关系形成干扰。
第一,发动反倾销调查。美国认为中美贸易差额形成源于中国企业低成本倾销,利用发动反倾销来遏制中国获得贸易差额成为贸易摩擦的重要手段。在贸易差额归属美国阶段,美国仅发动贸易摩擦四起,且两起以无损害而告终;在贸易差额归属不明阶段,中国统计共对美出口总规模达到415.1亿美元,美国发动反倾销调查32起,实质行动反倾销措施为21起,调查最终采取行动率为65.6%,中国每出口19.6亿美元的产品产生一起贸易摩擦,和贸易差额归属美国阶段每出口94.3亿美元才发生一起贸易摩擦相比,强度空前增强;而在贸易差额明确归属中国以后,尤其是在1995年后美国利用世界贸易组织相关规定加大对中国产品进行反倾销调查的力度,并倾向采取更多实质措施来遏制中国产品的出口,试图控制贸易差额规模的扩大(见图2)。
第二,发动知识产权争端。美国利用知识产权保护为由,以中国企业侵犯知识产权来发动贸易摩擦。随着中国企业的科技水平上升和竞争力的增强,高科技产品逐渐成为贸易差额的重要来源,美国利用知识产权保护为由发动贸易摩擦。1989年美国以“执行知识产权不力”为由,将中国纳入“特别301条款”优先观察名单,1996年又进入“306条款”监视名单。而最能造成影响的“337条款”调查,中国企业更是深受其害,根据美国商务部的统计,从1986年到2006年美国共对中国发起337调查60起,随着中国企业创新能力的增强,“337条款”调查呈现几何级数的增加,仅2011年就达到创纪录的37起。美国利用知识产权的摩擦对中国新兴产业成长进行遏制,延缓产业国际竞争力的形成,2011年的调查中就包括太阳能等新能源产业。另一方面,为了防止中国企业获得美国高科技产品提升企业生产能力和水平,美国在对华高科技产品出口方面实施严格限制,该措施不仅不能延缓中国高科技产业竞争力的形成,造成了美国高科技产品在中国市场地位的下降(见表4),还加大了弥合贸易差额的难度。
第三,利用中国出口产品的质量和缺陷,诋毁中国制造的品牌和商誉。在上个世纪90年代,美国指责中国出口劳改产品并在生产过程中使用童工,对中国产品出口进行限制;近年来美国利用食品安全的问题大做文章,恶化部分产品出口,“2006—2009年,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CPSC)共发布召回通报1570起,其中对华905起,占比57.6%;同期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共拒绝产品进口63988批次,其中涉及中国产品7312批次,占比11.4%”,形成中国制造是质量低劣的代名词假象。最近,美国利用人类对气候环境变化的担心,对中国的气候政策进行指责,并拟对中国产品征收“碳关税”,拒绝“共同但带有区别”的减排原则,拉中国为美国气候政策垫背,一定程度上损坏了中国国际贸易的形象。利用科技水平约束,对中国出口产品形成非关税壁垒,使中国商品在世界上很难形成品牌和商誉,长期停留在低附加值的生产阶段,难以实现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的跨越。
第四,利用WTO规制实行贸易摩擦。美国以同意中国加入“WTO”并承担相关承诺为诱饵,借助特殊保障条款不断对华施压,在削弱中国产品竞争力的前提下,为美国企业营造良好的竞争环境,利用贸易体制对中国发动贸易摩擦。从1986年提出恢复关税及贸易总协定缔约国地位的谈判开始,到2001年成功加入WTO,美国利用自己对国际贸易规则的主导,结合贸易差额的变化不断调整其谈判策略,力图通过贸易制度安排对中国出口竞争力提升进行限制,并针对中国附加了非市场经济条款、特殊保障条款等,为美国利用这些条款发动贸易摩擦创造条件。2005年,美国联合
欧盟对中国纺织品贸易发起调查,迫使中国接受“自愿出口限制”,首开美国利用“特殊保障条款”发动贸易摩擦。随后对中国出口产品发起反补贴调查,突破该条款不适用于非市场经济国家的先例。因此,正如克林顿总统在2000年游说国会批准PNTR法案、允许中国加入WTO时所说:“这个协定满足我们所有领域的最高标准”,而且“我们没有放弃任何东西”[2](P9)。美国以支持中国加入WTO为条件,在过渡期享有对中国履行入世承诺的监督,每年对中国贸易政策进行评估。从2002年到2006年,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每年向政府提交一份关于中国履行WTO承诺的报告,一方面指出中国的进步,另一方面又指责中国存在问题。美国利用全球贸易体制的主导权,在中国加入WTO时设置制度性安排措施,随时利用这些制度性安排发动贸易摩擦,使中国企业始终处于不确定性市场环境中。
第五,从经济发展模式上发动摩擦。美国认为贸易差额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与中国的经济体制和政策有关,攻击中国的经济政策是造成贸易差额的原因,并以此为借口发动贸易摩擦。首先是利用人民币汇率做文章。自“健全美元联盟”提出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谋求不公平竞争后,美国政府联合欧盟和日本压迫人民币升值,从2005年7月21日中国实施有管理的浮动汇率体制到2012年12月31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由8.32上升到6.27,人民币升值增加了中国企业出口成本。其次是指责中国政府对出口企业提供补贴和税收优惠是造成中国企业低成本竞争优势的根本所在,对中国企业出口推行“双反调查”(反补贴反倾销)。其三是指责中国高储蓄低消费的发展模式,认为中国低消费造成大量出口,高储蓄导致资本输出,国际收支的“双顺差”是造成中美经济失衡的重要原因,并造成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迫使中国改变经济发展方式,增加发展方式转型的成本。其四是构建排华性区域经济组织,积极在太平洋地区组建跨太平洋伙伴协定(TPP),试图压缩中国的市场发展空间,并积极通过双边自由贸易区协定谈判,削弱多边贸易体制的作用和影响,而中国对外贸易的发展与全球多边贸易体制密切相关。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深入发展,发展模式和体制摩擦将成为焦点。
尽管美国在不断发动中美贸易摩擦,但双边贸易差额并没有缩减反而不断扩大,原因就在于当前中美贸易格局的形成是市场选择结果,是建立在资源要素禀赋基础上的国际分工的体现,美国发动贸易摩擦只能暂时延缓贸易差额的扩大,并不能从根本上消除两国之间的贸易差额。随着中美贸易差额的扩大,美国发动的贸易摩擦从商品层面发展到产业层面,最后延伸到经济政策和体制层面,对两国之间正常的经贸关系发展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中美两国贸易差额的扩大与摩擦的增加,并非双边贸易背离“互利共赢”的基础,而是美国囿于传统的重商主义利益观、不能随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进行调整的结果,在中美贸易差额背后是美国获得了巨大的贸易利益。
一国参与国际贸易的根本动机在于获得贸易利益,按照《新帕尔格雷夫大辞典》的解释:“贸易利益(TheGainsfromtrade)是国际贸易和投资的收益和损失”[3](P485),即国际贸易对参与主体生存和发展所需社会福利产生的影响的总合。“社会福利”包括经济福利、政治福利、文化福利、卫生健康福利、生态环境福利等。当前中美贸易摩擦不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美国纠结于贸易差额数据表象,无视其背后的巨大利益获取,频频发动贸易摩擦的根本原因不是贸易利益的流失,而是试图建立更加有利于美国的贸易利益分配格局。美国从当前的中美贸易中不仅获得了经济利益,还获得了政治利益:
1.获取经济利益的表现
第一,提升经济增长质量。美国从中国大量进口资源消耗型商品,节约国内资源并转向高产出行业,提升了经济发展质量。以单位GDP能耗为例,2006年中国单位GDP消耗317克石油当量,而美国同期单位GDP只需要消耗182克石油当量[4](P13),美国经济增长质量明显高于中国。中国作为石油进口大国,高能耗势必增加进口并拉动国际油价的上涨,造成经济发展成本的进一步上升,此外,国际能源市场的动荡会传递到国内,为维护国际能源供给的安全中国不得不支付额外的经济政治成本。中国出口到美国的大部分产品是低附加值的劳动力密集型产品,大量年青且富有创造力的劳动力在沿海出口企业,从事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来获得微薄的工资,不仅不能实现收入水平的迅速提高,还造成中国产业结构升级的结构性失业压力;美国则利用进口实现产业结构的升级换代,实现劳动力向高附加值产业转移,极大提升了生产要素的产出效率和收入水平。中国的出口造成环境的污染和产业结构的低端,从长远来看今天的发展是建立在未来支付环境污染治理和社保成本的基础上,从经济发展收益跨期均衡的角度看,美国明显高于中国。
第二,获得投资收益并实现科技创新。美国利用对华直接投资替代商品贸易,在贸易差额的背后是巨大的投资收益,根据美国商务部相关数据核算,1999年
美国对华投资直接收益7.16亿美元,到2010年增加到103.08亿美元[5](P56)。在对华直接投资中,美国将部分过时技术转移到中国,不仅能为国内技术升级提供空间,还能利用技术生命周期规律在中国获得知识产权方面的收益;同时推动企业在国内研发新技术,实现科技创新并占据未来技术的高端。美国企业利用对全球价值链的控制,将中国企业纳入到美国控制的全球生产体系,造成中国贸易差额的虚增与贸易利益的侵蚀。根据《捕捉苹果公司全球供应网络利润》的分析报告,美国苹果公司iPhone手机由中国代工企业生产,按照现行国际贸易统计规则为中国创造178.96美元的贸易顺差,而苹果公司最终分享58.5%的利润,中国仅依靠劳动力参与分工获得1.8%的利润。中国获得贸易差额多以外汇储备的形式存在,并以购买美国回报率较低的国债形式存在,降低了美国国债的利率,遏制了美国资本市场利率的上升,使美国不同主体能低成本融资,提升了整体经济活动的收益率。
第三,美国获得巨大的消费收益。巨大的美国市场使中国企业无法忽视,美国借助每年的中美商贸联合委员会对中国企业和商品提出符合美国市场要求的规则,使中国出口到美国的产品质量不断提高,在满足消费需求的基础上提高了效用水平。中国质优价廉的商品不仅有助于稳定美国的物价水平提高家庭的消费,还对美国物价上涨产生极大的抑制作用。根据摩根斯坦利的估计,大量优质低价的中国商品使得美国消费者每年可节省支出200亿美元以上,不难理解为什么金融危机没有使美国民众生活水平出现实质下降,原因在于中国出口商品对市场物价的稳定;而中国劳动者则因为工资水平微薄,不仅无法实现消费的更新升级换代,还造成了国内内需不足的窘境,大量产品出口拉高了国内消费产品的价格,削弱了消费水平,降低了幸福指数。
2.获取政治利益的表现
第一,保持国内政治稳定。从中国进口商品有助于维持美国家庭的生活水准,增强普通民众抗击经济波动的风险,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国内政治稳定的基础,同欧洲国家在金融危机冲击下政府更迭频繁相比,美国政府的稳定性要远高于欧洲,这固然受美国的政治体制影响,也与美国普通民众生活水平相对稳定有关。中国的大量贸易差额转变为外汇储备,最终以债券投资形式回流美国,不仅为美国政府融资提供金融资源,降低了融资成本,而且支撑了政府信用,增强宏观经济调控能力。中国出口美国消费的模式,使美国的家庭和整个社会维持相对较高的生活标准,在增强美国内部凝聚力的基础上对世界人才形成吸引,使美国保持着世界创新中心的地位,增强未来经济增长潜力,极大提振民众对经济的信心,有助于凝聚社会共识克服眼前的经济困难,维持社会的发展和稳定。
第二,主导国际经济规则。贸易差额的存在加深了中国对美国市场的非对称性依赖,向中国产品开放市场成为政治博弈的重要手段,围绕“市场经济地位”和对中国履行入世承诺,使中国在国际贸易体制改革时不得不考虑美国因素,只能在“容忍的前提下加以改造”[6](P110),无法获得与贸易规模相对应的贸易大国地位,而美国尽管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逆差国,却是全球贸易规则的主要控制者。中国贸易差额形成的外汇留存于美国,双方形成“金融市场恐怖均衡”,中国金融资产的“人质”属性,使中国在推动国际金融体制改革时不得不考虑海外金融资产的安全,在世界银行和IMF等国际金融体制改革过程中,必须顾及美国的“舒适度”和反应,使美国继续获得与经济实力非对称的控制力。作为全球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美国不仅没有为自己的过失与错误承担必要的代价,还依然利用对全球金融体制的控制攫取超额利益;尤其是在当前全球气候变暖日益成为世界性问题的背景下,美国以开放市场和“碳关税”作为构建未来贸易体制的重要谈判筹码,并以拉中国垫背的策略减轻“碳排放”的压力,对中国实行捆绑来对抗欧洲的压力,强化全球未来发展体制的主导,利用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缺陷和不足[7],抑制中国经济影响力的发挥。
第三,承担非均衡的责任与义务。美国利用中美双边贸易差额做文章,并在世界范围内制造中美贸易失衡是造成全球失衡的言论与判断,并宣传中国“经济崛起”和中国是“发达国家”,以“做负责任的大国”来诱压中国承担超越自身发展阶段和水平的义务,从而减轻美国所应该承担的责任。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美国不从自身经济治理制度寻求危机的原因,而是从中美经济失衡出发,以“世界经济再平衡”作为解决全球金融危机的出路,为美国自身的责任进行开脱,从而逃避应尽的义务。美国以“中国是经济全球化最大受益者”为口号,宣传中国维护经济全球化的义务和责任,并在世界范围内提出中美两国的“G2”共同治理世界的模式,力图拉中国为美国的霸权埋单。利用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有利地位,利用贸易差额使美元流向世界,并结合金融危机推出“定量宽松”的货币政策,利用国内债务上限来造成世界范围的美元币值不稳,在获得大量铸币税的同时还试图绑架其他国家的货币政策,形成“美元是美国的,但美元出了问题是世界的”格局,继续从现行的国际体制中获得利益。
中美两国之间的贸易差额是客观存在的,撇开统计制度、转口贸易和外商企业出口造成差额虚增的原因不谈,仅贸易差额背后的贸易利益分配现实,就远不是中国获得贸易差额就是获得贸易利益,而是美国从中美贸易中获利丰厚,中美贸易的本质还是互利共赢。
当前中美贸易差额的形成是两国要素禀赋、经济发展水平和全球分工的结果,是市场的选择,其背后是贸易利益的相对均衡。美国在对外贸易过程中追求自身的贸易利益,其手段并不一定完全依靠贸易差额,贸易利益也不仅表现为经济利益还包括政治利益。中美两国之间并不存在贸易利益分配的失衡,美国以双边贸易差额的存在作为借口来发动贸易摩擦,是美国试图借助摩擦的行为尽可能多的从中美贸易中获得贸易利益的一种手段。中国从中美贸易中获得一定利益,但贸易利益获取的手段落后,效率低下,成本高昂,在对美贸易利益博弈中处于被动。要改变当前的不利局面,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努力:
第一,要树立科学的对外贸易利益观,客观看待我国的贸易差额。受到经济全球化的影响和生产要素的跨国流动,传统的贸易差额并不能准确反映一个国家的贸易利益获取问题。要建立科学的对外贸易利益观,贸易利益获取追求的目标并不简单在于贸易规模的扩张,更重要地体现在要素的贸易利益获取能力的增强,判断贸易利益不仅要重视眼前静态贸易利益,还要重视长远的动态贸易利益,建立跨期均衡的思路才能有效解决这一问题。我国当前贸易差额形成,并不都是中国要素创造,是外资企业集聚在中国形成的出口平台和价值增值的作用显现,我国的贸易利益获取能力有待进一步提升。
第二,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和外贸发展方式的转换,谋求贸易利益获取效率的提升。一个国家在国际市场上的分工和竞争实力,是这个国家获得贸易利益的基础,是这个国家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和比较优势在国家贸易中真实和具体的反应。中美两国之间贸易差额形成的根源在于两国经济的综合素质和产业结构差异性在市场作用下出现了放大,但从贸易利益的分配来看,美国作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和贸易强国,处于主导地位,而中国处于相对的弱势地位:中国对美国出口的产品和产业在国际分工体系中多处于国际“反倾销”的高发区,中国在中美贸易中体现为“量大”、“质差”和“利微”的状况,要解决这一现状的根本出路在于加快优化国内产业结构步伐,落实科学发展观,促进经济结构的高级化,提升中国在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层次和地位,实现外贸发展方式由粗放型、数量型向质量型和集约型转换。
第三,实施“走出去”的战略,鼓励有条件的企业到美国直接投资。美国对华直接投资替代了美国企业对中国的出口,而中国吸引外资又加大了对美国的出口,在中美两国之间形成了“利润在美国,贸易差额在中国”的不合理格局。中美两国之间的相互投资存在严重的失衡,美国对华以直接投资为主,中国对美投资以购买国债的间接投资为主,中国不仅投资收益低下而且面临金融风险,收益无法得到有效的保障。我国应该抓住金融危机的有利时机,加大对美直接投资,并以收购生产性企业为契机进入美国市场,并利用美国推行“再工业化”机会来赢得发展机遇,实现投资对出口的替代。通过对美国投资来平衡当前中美贸易差额,实现两国市场的良性互动和市场互换,当然发展对美投资过程也需要注意处理好美国对中国资本的歧视,通过投资模式多样化等手段,规避美国对中国资本的某些管制,实现投资美国的目标。
[1]刘连第,汪大为.中美关系的轨迹——建交以来大事记纵览[M].北京:时事出版社,1995.
[2]Message from the Presidentof the United States:authorizing the President to terminateapplication of Title IV of the Trade Act of 1974 to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extended permanent normal trade relations treatment to products from China,106th Congress;2d Session,House Doc.106-207,March 8,2000.
[3]约翰·伊特韦尔,默里·米尔盖特,彼得·纽曼,等.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第2卷[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6.
[4]胡艺,陈继勇.基于新评价标准的中美经济增长质量比较[J].经济管理,2010,(2).
[5]夏先良,等.中美贸易平衡问题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
[6]段世德,等.中国对外贸易战略调整与绩效比较研究—基于贸易利益的视角[J].经济与管理研究,2009,(12).
[7]佟德志.经济发展与民主化的进程——卢卡奇社会主义民主复合性理论评析[J].湖北行政学院学报,2013,(5).
(责任编辑 周吟吟)
段世德(1976—),男,湖北武汉人,经济学博士,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应用经济学博士后流动站研究员,中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中美贸易问题研究;张茜倩(1987—),女,河南开封人,经济学博士,中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主要从事国际贸易问题研究。
F752.6
A
1671-7155(2014)01-0052-06
2013-10-05
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贸易差额数据鸿沟与中美贸易利益分配评估研究”(项目编号:12CJL053)及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编号:2012M510225)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