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娟
(新疆师范大学,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4)
多元文化融合: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的深层次解读
张丽娟
(新疆师范大学,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4)
新疆自古以来就一个多民族聚居,多文化交融的地域,也是各种宗教传播和交汇的地方。各种宗教的传播也推动了新疆宗教建筑的发展。通过对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的介绍及对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多元融合性特征的分析,本文论证了新疆各民族共同建设边疆的历史事实、新疆各民族友好往来,相互交流的民族关系主流及新疆各民族开放进取的文化精神。
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多元文化融合
新疆地处欧亚大陆中段、居丝绸之路中间,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为了欧亚文明的交汇处、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枢纽和多种文化的汇流地。随着队商贸易、各民族间的交流以及各种文化的交融,宗教文化也随之展开了对西域的洗礼。产生了印度的佛教,产生于伊朗的拜火教与摩尼教以及从遥远的安纳里托利亚流传过来的聂斯托利乌斯派的基督教(景教),还有后来的产生于阿拉伯的伊斯兰教都曾经被古代居住在新疆的居民接受并继续东进。各种宗教在西域这块土地上此消彼长,对西域的经济文化产生了不同的影响。宗教作为社会意识形态的一个方面,对西域许多民族的建筑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各种宗教文化对新疆民族建筑时缓时疾地渗透,推进了新疆建筑多元文化融合的进一步发展。
公元9世纪末至10世纪初,以阿图什大清真寺的建立和萨图克·布格拉汗接受伊斯兰教为标志,伊斯兰教最终传入新疆。从公元9世纪末到公元16世纪,经过数百年的时光,伊斯兰教最终取代佛教确定了在新疆的主导地位,成为维、哈、回、柯、乌等十个少数民族的主要宗教信仰,并对这些民族的价值观念、风俗文化以及建筑产生了深厚的影响。
伊斯兰教的传入,对新疆民族建筑文化的影响可谓是对其建筑风格自塑发展和新疆伊斯兰建筑确定的时期。一时间拱劵结构和穹窿顶式的清真寺开始遍布新疆大大小小的城镇、乡村,最终也成为了新疆民族建筑的代表。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不同于其他宗教建筑,具有其独特的风格特色:首先新疆伊斯兰建筑利用其变化多端的外观和巧妙的设计,使它具有了不同于哥特式建筑那样——虽峻峭雄伟但雅韵不足,虽利用尖耸的塔尖体现了飞升感接近了天堂但却从视觉上脱离了群众。新疆伊斯兰建筑利用其浑圆的塔顶既从视觉上增加了其飞升感,增添了其神圣感,也利用其古朴和单纯的外观大大加强了信教群众与清真寺的亲和力。并且,新疆伊斯兰建筑中的穹隆也不同于欧洲建筑中的穹隆,虽使用砖石材料建制,没有欧洲穹隆那么精致且略显粗糙,但却与新疆沙漠戈壁的环境相和谐,独具韵味。其次,由于伊斯兰教反对偶像崇拜,认为表现人或动物的形象,是对真主所独享特权的侵犯和亵渎,因此在清真寺中既找不到人或动物的画像,也没有以宗教情节为内容的雕像,这是有别于其它宗教建筑的,因此抽象装饰图案纹样得到了极大的发展。[1]在动物纹样方面,虽承继了古波斯萨珊王朝的传统,可在具体的描绘方面又有其新的发展。在植物纹样方面,新疆伊斯兰建筑虽早期承继了古希腊——罗马和拜占庭的风格,但历经创新新疆伊斯兰建筑也形成了其特有纹样。如用素色的贴面砖在礼拜寺的门面、墙面上拼出复杂的几何图案的纹样以增加礼拜寺的秀致和雅气。再者,在建材上,主要以砖木为主,且伴有与环境相适应的土质建材,体现新疆伊斯兰建筑的质朴美和与大自然相容的和谐美。在色彩上,新疆伊斯兰建筑主要以原色为主导,多采用绿、紫、蓝、白、黄、草绿等色彩。颜色整体上偏冷色调,但却搭配协调,透漏出宗教的神秘气息。新疆伊斯兰建筑独有的审美情趣,在中国民族建筑中独树一帜,大大丰富了中国文化的宝库。
长期以来的多元文化融合和积淀,结合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给新疆伊斯兰教建筑风格的形成创造了一个开放的软环境。最终使得新疆伊斯兰建筑形成了既具有中原寺庙式风格,又具有阿拉伯及中亚伊斯兰清真寺建筑样式、还存在维吾尔式伊斯兰清真寺建筑以及各类仿清真寺陵墓建筑和现代式维吾尔伊斯兰清真寺建筑等多种类型的宗教建筑。新疆的文化的多元性加之多种宗教的沉淀,使得新疆的伊斯兰建筑从一开始就具有了多元融合性的特征。
第一,新疆伊斯兰建筑中原有的阿拉伯及中亚伊斯兰建筑形制是伊斯兰教建筑的本色。新疆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与世界近十亿的伊斯兰教民族都遵循《古兰经》这一个圣典,所以在伊斯兰建筑上必然表现出一定相似的审美追求和艺术特色。而这一相同性即为伊斯兰建筑中原有的阿拉伯及中亚伊斯兰建筑形制。在阿拉伯以及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里,伊斯兰教建筑的型制一开始就采用了从两河流域到比利尼斯都很常用的巴西利卡式。在9世纪末到10世纪初伊斯兰教,伴随丝路的开通开始传入新疆,新疆的伊斯兰建筑在中亚伊斯兰建筑的直接影响下开始在新疆扎根。早期新疆的伊斯兰建筑多以模仿阿拉伯形式为主,接近中亚一带的建筑手法,而与内地有大差别。新疆伊斯兰建筑至今仍旧保留着许多阿拉伯式的建筑形式,这与中亚诸国的伊斯兰建筑的影响有很大关系。然而中亚伊斯兰建筑,在其传入新疆之前就已经融合了古代西亚、罗马、波斯和希腊文化的特征,甚至包括了拜占庭文化的影响。“它以圆顶、尖拱、壁龛、柱廊、叫拜楼、钟乳石状的装饰、几何形及植 图案见长,以清真寺陵墓为主要建筑类型。”[2]
第二,新疆伊斯兰建筑传入新疆后以中国传统建筑样式为范本,受中原汉文化影响很大。伊斯兰教传入新疆之时,正值中国唐王朝繁荣昌盛之时,对西域的影响颇大。加上,自汉朝时中原汉文化对西域一直以来的影响,使得伊斯兰建筑在传入新疆之后,很自然地与汉、唐中原的汉文化密切结合起来了。新疆在此之前,就形成了与汉人长期杂居相处的社会环境,这就使得伊斯兰建筑在传入新疆之初,就受到了汉文化的影响并接受了汉式建筑的模式。其主要特点是:中轴线明确,讲究左右对称,礼拜和圣瓮朝西,在轴线上设立高耸夺目的宣礼塔,礼拜殿为纵深形平面,有卷棚顶,卷棚歇山顶及亭阁式的六角、八角攒尖顶等。这种建筑样式多以回族伊斯兰建筑为多,吸收了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特色。同时,在新疆的北疆和东疆,也分别不同地域类型但却具有中原汉文化的特色伊斯兰建筑。在北疆由于在历史上与中原交往密切,长期以来就受到了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影响。加之,北疆气候相对湿润,因此,北疆建造了大量建筑下部面积不大,上部层层叠落坡面较大,具有避雨作用的伊斯兰建筑,这与中国南方传统建筑样式较为接近。东疆由于交通发达,离内地也很近,且各种文化在此交流也相对而言最频繁,所以同样也存在着具有中原汉风的伊斯兰建筑样式。
第三,新疆伊斯兰建筑中伊斯兰、中原、蒙古文化的共融现象和本土化的过程。新疆作为一个多民族、多宗教的地区和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呈现出了民族文化的纷杂性。表现在外来各种文化的交流对新疆固有传统文化的冲击,反映在建筑形态上的是,新疆传统建筑语素与外来多种建筑语素的融合和发展。一方面表现在伊斯兰建筑的变异:如伊犁回族大寺完全的中国大屋顶式建筑及另一清真寺大门和叫拜楼的中原楼阁式建筑;另一方面则表现在伊斯兰建筑的相融:如哈密回王陵就是将几种不同的建筑风格融合在以其的最好实例。既有典型的醒目穹隆顶、高大的拜克楼和庄严的拱劵凹瓮门楼等中亚伊斯兰建筑样式;又有装饰为三层飞檐外廊的中原汉式木结构;还有上圆下方的重檐盔顶的具有蒙古建筑风格的台吉(大臣)墓。这一建筑内部采用伊斯兰建筑样式的穹窿为基础,外部吸收传统中原汉式装饰风格和蒙古式盔顶装饰形式,将几种不同的文化有机地组合在一起,又与本土传统文化相结合,形成了新疆独具特色的伊斯兰建筑。 新疆伊斯兰建筑具有自己独特的整体闭合的外观感,同时又赋予具体庭院于不同的功能和内涵,创造了具有多层次空间序列和美观的环境布局,形成了其独特的建筑文化特质。
首先,新疆伊斯兰建筑多元融合性的生成,是新疆历史上多个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的结果。通过对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的研究,从其中除了可以看到新疆本土的建筑原形,也可以看到中原汉人的建筑模式,还可以看到阿拉伯风格的建筑特色,甚至还可以寻到希腊文化、印度文化和波斯文化影响下的建筑遗风。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中的这些文化交错、叠压的现象,使得我们可以看到了在新疆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各民族间政治、经济和文化等诸方面越来越密切的交往,和各民族间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在新疆这块热土上,虽然各民族间存在着地理、历史、文化、经济、资源等方面的差异,但是无论如何,共同生活在新疆这同一空间内,新疆的各个民族在互补共存的经济联系的过程中,经过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越来越密切的接触,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内聚力。尽管历史上新疆各民族间既有友好往来,也有兵戎相见,也曾不断出现统一与分裂的局面,但各民族间还是相互吸收,相互依存,相互交流,共同缔造和发展了统一的西域,并一起开拓和建设了边疆。新疆多元融合的伊斯兰建筑用无声的语言证明了这一点。
其次,从新疆传统民族建筑与中华民族建筑之间的血肉亲缘,同样也可以见证新疆自古以来就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公元前60年汉宣帝置“西域都护”统治西域各国,将西域各个地方置于中央王朝的统辖之下,西域正式归入中国版图以来,新疆就成为了我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与中原汉人长期而频繁的交流和往来中,伴随着民族大迁移和大融合,中原的汉文化逐渐开始渗入到新疆各民族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使得西域的文化渐渐开始统一与中原的文化。文化上的亲缘,使得汉文化在西域更大力地传播,也使得西域逐渐形成了与内地统一的文化体系。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中中原汉文化的历史印记就鲜明地见证了新疆自古以来就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见证了新疆各民族与中原汉族之间的血肉亲缘;更见证了汉族人民与新疆各民族共同建设边疆的历史和事实。
再者,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是新疆各民族发挥其各自的聪敏才智共同建设的,它所具有的多元性包含着新疆每一个民族的智慧和汗水。新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地区,历史上每一个随山谷河流,为了生存或种种原因迁至而来的民族,无论是现代还居住在新疆这块土地上的民族还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民族,他们都曾在这里驻足或定居下来,他们带了自己各自的民族文化,并在这里建起了家园。随着此后民族间的经济文化往来和交往,也许他们的民族文化因地理环境或外界因素的影响,但他们内心对本民族精神家园的固守,使得我们今天仍旧可以从新疆传统伊斯兰建筑的地域性、民族性、多样性中依然可以看到每一个民族在其中注入的智慧和灵魂的闪烁。
最后,在新疆这块广袤的热土上,尽管不同民族各有其独特的自成体系的建筑文化,甚至其中包含了强烈的排他性极强的宗教观念和价值观及道德观,但在相同的地理环境下,共同生活在西域的各民族都在积极地调适着自我的文化体系,主动与其他民族进行文化交流,共同融会贯通、发展和创造了新疆灿烂的民族建筑文化。不同民族的人们在新疆这块特殊的地域,长期错居杂处,在建筑技术和理念上相互交流、互为传播,并在不断地交流和交往中,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从这一点来说,新疆就象一块海绵,它从各个方面吸收着各种文化的精神内容和文化形式,用其豁达开放的胸襟,勇敢地吸收和消化着这些文化中的精髓,并为之所用,最终创造了新疆独具特色的多元融合的伊斯兰建筑文化。新疆的民族建筑作为“石头的史书”,用无声的语言,向我们证明了历史的事实。
(注:本文系2012年年度新疆师范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研究中心招标课题《新疆少数民族地区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大众化研究》项目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Mksdzhh09;新疆师范大学博士点建设启动资金项《马克思主义空间视阙下的世界民族热点问题探析》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MKSCX013)
[1]陈玉婷,叶繁.新疆伊斯兰建筑的营建法式及其特色[J].齐鲁艺苑(山东艺术学院学报),2005,(4):24.
[2]王小波.新疆伊斯兰建筑的定位[J].建筑学报,1994,(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