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返魅”的生态伦理观

2014-04-06 05:27:35张小枝高乐田
湖北社会科学 2014年10期
关键词:伦理观建设性后现代主义

张小枝,高乐田

(湖北大学哲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返魅”的生态伦理观

张小枝,高乐田

(湖北大学哲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全球愈演愈烈的生态危机是西方工业革命所产生的直接后果。现代掠夺性伦理的破灭也正是后现代生态伦理建设的开始,建设性后现代“返魅”的生态伦理观向现代机械论的世界观发出挑战,其首要武器是后现代的整体有机论,直接影响着绿色革命、深层生态运动和生态女权主义的发展,包含着无限生机。

机械论世界观;祛魅;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返魅

全球愈演愈烈的生态危机是西方工业革命产生的直接后果。西方现代的机械论思想把自然当作客体,当作物质,当作资源,当作征服的对象,自然同世界一起被“祛魅”了。现代掠夺性伦理的破灭也正是后现代生态伦理建设的开始。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以阿尔弗雷德·诺思·怀特海的整体有机哲学为源头,以其整体性、有机性、生成性、共生性、多元性、创造性、开放性、内在相关性、互依互动性和现实关怀性等特质向现代机械论的、“祛魅”的世界观发出挑战,后现代“返魅”的生态伦理观致力于超越现代“机械的、科学化的、二元论的、家长式的、欧洲中心论的、人类中心论的、穷兵黩武的和还原的世界。”[1](p4)只有当人们生活在一个把地球作为一个整体的利益着眼的社会中,才会充分发展一种“返魅”的自然和自由呼吸的宇宙;同样,只有在一个以生态伦理观为后盾的后现代社会中,有机的、相互联系的、生态的、星球的、后父权制的精神才能变为主导思想。

一、建设性(reconstruction)后现代主义的理论渊源

20世纪90年代初,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吸取传统、现代以及解构性后现代主义的积极因素后,对后现代世界的方方面面进行了重新规划与建设。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不仅回应着欧陆解构性后现代主义哲学,也引领着分析哲学走出困境,将后现代主义哲学引入了发展的新阶段,更给困难重重的、以分析哲学为主流的西方哲学带来了一股清泉,孕育着一种新的发展方向。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以怀特海、查尔斯·哈茨霍恩的过程哲学为主要理论来源,并受到威廉·詹姆士的实用主义哲学和亨利·柏格森的生命哲学的影响,经历30-50年代哈茨霍恩、芝加哥学派和70年代后期小约翰·B·科布和大卫·雷·格里芬、查伦·斯普瑞特耐克等人的发展,日益成为西方哲学中的显学。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倡导者格里芬是科布的学生,十分推崇“生态主义”、“绿色运动”,格里芬说:“后现代思想是彻底的生态学的”,“它为生态运动所倡导的持久的见解提供了哲学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根据。”[2](代序p8)建设性后现代的整体有机论思想直接影响着生态后现代主义和生态女权主义的发展。

二、现代“祛魅”(disenchantment)的机械论世界观

土地越来越贫瘠,天空弥漫着烟雾,河流充满着污染,我们时代严重的全球性生态危机是西方工业化生产所产生的直接后果。西方的工业化、现代化及其理念对地球万物的自然生态、人类的生存环境、人类情感与精神等领域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从古希腊到现代,实体思维、机械论的世界观一直深深植入西方人的血液之中。现代科学的开创者们(如伽利略、笛卡尔和牛顿)所开创的二元论框架发展出一种机械论的观点,强化“实体”是世间独立不依、永恒不变的终极实在。生物的有机体系和人类社会都是以机械的、力的模式运转。马克斯·韦伯用“铁笼”来形容现代机械社会:“这个铁笼是机器般的非人格化的,它从形式理性那里借来抽象力量将人禁锢其中,它冷静超然、逻辑严密、等级森严、庞大无比,它最终要无情地吞噬一切,一直持续到人类烧光最后一吨煤的时刻。”[3](p142)他用“世界的祛魅”来表达对现代性的不满。

正是这种机械论的世界观最终导致了世界和“自然的祛魅”,自然的“祛魅”即自然的死亡。在过去300多年中,现代化一直把自然当作客体,当作物质,当作资源,当作征服的对象,自然未受到呵护。形成了随着科学技术越来越发达,自然就越来越贫瘠的怪圈。自然被当作无生命、无感觉、无经验的物质,这样形成的“自然实际上是乏味的、无声无息、无感觉、无色彩,自然只是物质无休无止和毫无意义的骚动。”[4](p54)自然被剥夺了其丰富的属性,被抽象为“空洞的实在”。“机械论哲学通过消除自然界的所有情感以及神性和创造性,试图为人类对自然无节制的开放辩解,如开采和活体解剖等。”[5](p279)它为现代性肆意统治、征服、掠夺自然的欲望提供了意识形态上的根据,为人类无限制地开发、掠夺和操纵自然提供了伦理基础。

在现代社会,人们生活在技术化的世界中,把一切都对象化和机械化了。由于现代科学祛魅了世界,许多人也随之被祛魅了。现代世界观取消或消除了世界观中不可或缺的成分,没有宗教意义和道德价值,排斥自由、价值以及人类生活中对终极意义的信念。伯特兰·罗素概括了现代科学呈现给我们的世界:“人的起源、希冀、爱和信仰,都只不过是分子偶然排列的结果……”。[6](p61)人类精神不能在这个宇宙中找到安稳的栖身之地。不存在规范甚至真理,一切最终都是毫无意义的。正是现代性导致了意义的丧失,而“意义是价值的基础,没有了这个基础,还有什么能够鼓舞人类向着更高价值的目标奋斗呢?现代二元论和机械唯物论的科学世界观只停留在解决科学和技术难题的层次上,或把它们推向一个新的领域,总的来看都是肤浅和狭隘的目标,很难真正吸引大多数人。它不能释放出人类最高和最广泛的创造能量,而没有这种能量的释放,人类就陷入渺小和昙花一现的境地……从长远看,它正在把人类推向自我毁灭的边缘。”[1](p75)

三、建设性后现代主义“返魅”(re-enchantment)的生态伦理观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运动在上世纪后半叶迅猛发展,为自然和“世界的返魅”开辟了道路。建设性后现代生态伦理观向现代机械论的世界观发出挑战,其首要武器是后现代的整体有机论。它是后现代整体论和后现代有机论(organism)的结合。

从整体论的立场出发,建设性后现代主义首先批判了现代片面性的思维方式。“我们首要的错误是假设我们能够把某些要素从整体中抽取出来,并可在分离的状态下认识它们的真相。”[1](p8)事实上,我们对于作为整体的宇宙的任何认识都是我们观察和思维方式抽象出的结果,这种方式有时极为便利,也很有功效,但如果我们认识不到它的局限性,陶醉于一时之得,便会导致盲人摸象的境况,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其结局是很可悲的。有鉴于此,E· P·奥德姆教授指出,“任何一个层面上的发现,都有助于另一个层面上的研究,但决不能完全解释那一层面发生的现象。”[1](代序p9)“要理解一棵树,就必须研究树所构成的树林和构成树的细胞和组织。”[7](p4)建设性的后现代主义主义推崇一种整体论的方法。这种整体论的研究方法所研究的对象是整个世界,它是一个有机体和无机体密切相互作用的、永无止境的、复杂的网络。它强调宇宙整体具有内在联系、相互依赖和统一的特性。后现代生态整体主义所讲的整体是指完整的整体、流动的整体,人类无一例外是生态系统中的一部分,破坏自然就如同毁灭人类自身。“从生态整体主义来看,人类对自然和其他物种来说价值很小。若不是进化导致了人类的出现,整个生物圈会发展得更加健康。如果人类在不伤害自然和其他物种的前提下消失,生物圈会从人类的抢劫掠夺中恢复生机。”[1](p139)“事实上,在整个自然界生物系统中,人类也并不是格外重要的。人种不过是众多物种中的一种,既不比别的物种更好,也不比别的物种更坏。它在整个生态系统中有自己的位置,只有当它有助于这个生态系统时,才会有自己的价值。人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人类自命不凡地认为自己有特殊价值,导致了人类利益和所有物种的利益赖以生存的生态秩序的大规模的破坏。”[1](p135)对于人类对自然的征服、统治、肆意掠夺等种种伤害,自然以满目疮痍、伤痕累累之躯发出痛苦的哀叹。恩格斯警告人类“不要过分陶醉于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会对人类进行报复。”[8](p303-304)

生态危机已经使人切身地感受到,忽视作为一个整体的宇宙,带来了巨大的生态灾难。怀特海指出,当今世界迫切需要一种高远的整合精神,需要一种能把各种零碎知识整合为一种综合远见的学说,人类需要用一种综合性的方式来理解他们自身和他们所处的世界,需要发现自然界的有机内在联系。只有当人们生活在一个把地球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中,才会充分发展一种返魅的和自由的科学。同样,只有在一个以后现代科学为后盾的后现代社会中,有机的、相互联系的、生态的、星球的、后父权制的精神才能变为主导思想

四、当代价值与理论评价

当发达国家一个又一个地解决环境恶化问题时,生态系统中的环境污染、能源短缺等问题同时凸显出来了。他们解决生态问题的方法明显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目光短浅的行为,忽视了整体宇宙的健康,无视万物的有机内在关系,造成严重的生态危机。现代性危及到了我们星球上的每一个幸存者,在后现代的整体有机论中,自然和世界都开始返魅,给走进迷途的现代人提供了一种新的生态伦理观,对全球生态危机的解决具有积极借鉴意义。

对中国来说,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中国可以通过了解西方世界所做的错事,避免现代化带来的破坏性影响。中国是当今世界上最有可能实现生态文明的国家。格里芬认为中国是我们这个星球的希望所在。格里芬不希望中国重蹈西方现代化的覆辙,希望中国借助自己得天独厚的生态思想资源走健康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这样做的话,中国实际上是后现代化了。

对于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生态伦理观:一方面我们要肯定其整体有机论对当今世界的生态文明建设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看到后现代生态伦理观的不足之处。虽然其在未来构图上的设想是美好的,要重建人与自然的伦理新关系,但在西方主流哲学界中其学说并不占据主流,影响力有限,在具体的实践层面上也存在巨大困难。在西方,后现代主义的整体有机论思想处于边缘的位置,不能从根本上改变现代社会,它的发展壮大还需要一个过程。但从后现代哲学在欧洲、南美洲、亚洲的发展状况来看,特别是在亚洲的日本、韩国及中国的发展以及与当地传统文化相结合的趋势上看,其发展走向将是一种更高级的多元融合哲学,有很强的生命力。虽然并不完美,但并不妨碍我们去追求。

[1][美]大卫·雷·格里芬.后现代科学——科学魅力再现[M].马季方,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

[2][美]大卫·雷·格里芬.后现代精神[M].王成兵,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

[3][德]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北京:三联书店,1987.

[4][英]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科学和近代世界[M].纽约:弗里出版社,1967.

[5][美]卡洛琳.麦乾特.自然的死亡:妇女、生态学和科学革命[M].旧金山:哈泼和罗出版社,1980.

[6]罗伯特·E·埃格纳,莱斯特·E·丹诺.伯特兰·罗素重要文选(1903-1959)[M].纽约:西蒙和舒斯特,1961.

[7][美]P·奥德姆.生态学[M].纽约:1963.

[8][德]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于光远,等,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责任编辑 高思新

B82-058

:A

:1003-8477(2014)10-0112-03

张小枝(1978—),女,湖北大学哲学学院博士研究生。高乐田(1964—),男,湖北大学哲学学院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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