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晓光
(中国科学院测量与地球物理研究所,湖北 武汉 430077)
构建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的历史观
——唯物史观的继承与发展
郝晓光
(中国科学院测量与地球物理研究所,湖北 武汉 430077)
剩余价值学说和唯物史观被恩格斯称为马克思一生中的两大发现。对于马克思的第一大发现,我国学者通过长达近30年的艰苦探索,初步完成了从“剩余价值学说”到“剩余价值哲学”的继承发展,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然而对于马克思的另一大发现,一个更大的挑战摆在了面前:如何在继承发展“剩余价值学说”的基础上进行“唯物史观”的继承发展呢?本文从“剩余价值哲学”的基本内容出发,根据“二生矛盾”与“二分矛盾”的辩证关系,分析和探讨了“阶级斗争”与“生产斗争”的辩证关系,进而提出了继承发展“唯物史观”的哲学思考。
二分矛盾,生产斗争,唯物史观,继承发展
最近,两部西方学者关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新著引起了热议和争论。一部是2011年出版的英国特里·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的《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Why Marx was right)。另一部是2014年出版的法国托马斯·皮克迪(Thomas Piketty)的《21世纪资本论》(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前者通过大量实证内容反驳了世人对马克思主义的错误认识,进一步阐明了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运作市场经济体系的可行性;而后者则直接被称为是一部向《资本论》致敬的著作。
西方学者如此尊重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那么我国学者又该如何呢?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有两句很引人注目的话:“既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这就是说,我们不能总是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来指导现在的工作,更不能脱离马克思主义理论、全盘照搬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理论体系来进行我国社会主义社会的经济和文化建设。也就是说,一定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但必须要联系我国的实践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坚持和发展,说到根本上就是两个字——创新。而且,必须是原始创新、基础创新、哲学创新。
自上世纪80年代起,笔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价值理论进行了长达近30年的持续研究:1986年对我国哲学界长期误用的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价值概念”进行了彻底的否证[1][2]——揭开了研究建立剩余价值哲学的序幕,1987年论证了商品价值的哲学含义[3]——探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价值概念”,1989年论证了商品价值与劳动力价值的哲学关系[4]——探讨了马克思主义的劳动力价值概念,1990年论证了商品范畴的哲学含义[5]——探讨了剩余价值哲学的物性范畴,2006年针对马克思关于“人的本质问题”的“人的自由发展”与“社会关系总和”这两个概念的矛盾关系、论证了分工与分配概念和“人的自由发展”与“社会关系总和”概念的对应关系以及分工与分配概念在哲学上的“否定之否定”[6]——研究建立了剩余价值哲学的人性范畴、提出了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原有的“基本矛盾”(社会基本矛盾: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相对应的另一对“基本矛盾”(人的基本矛盾:分工与分配矛盾),2007年论证了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范畴的二重性[7]——提出了研究建立剩余价值哲学完整哲学体系的初步设想,2008年破解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人性范畴”和“人的基本矛盾”两大难题[8]——建立了剩余价值哲学的本体论框架、并将剩余价值范畴的哲学研究向经济学研究进行了推进,[9]2010年论述了剩余价值学说的哲学逻辑[10]——阐明了剩余价值哲学的基本原理,2011年出版了首部剩余价值哲学著作[11]——系统论述了剩余价值哲学的基本内容,2013年探讨了剩余价值哲学与《资本论》的文本关系[12]——论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必由之路。
众所周知,“剩余价值学说”和“唯物史观”被恩格斯称为马克思一生中的两大发现。对于马克思的第一大发现,我们用了近30年时间的艰苦探索,初步完成了从“剩余价值学说”到“剩余价值哲学”的继承发展,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得到了学界的高度评价,被誉为国内价值本质及价值哲学方法论研究的首创者[13]和马克思主义价值哲学研究的开启者[14]。然而对于马克思的另一大发现,一个更大的挑战摆在了面前:如何在继承发展“剩余价值学说”的基础上进唯物史观的继承发展呢?实际上,马克思的两大发现是一块整钢,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如果不对唯物史观进行继承发展,那么对剩余价值学说的继承发展也必定是不完整的和注定要失败的。
从确立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的人性范畴的分析过程中,我们认识了一对崭新的哲学矛盾——分工与分配的矛盾(“二分矛盾”)。[6]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基本矛盾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二生矛盾”)。现在提出了另一对基本矛盾,这在哲学上能说得通吗?在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哲学中,“二生矛盾”推动社会发展,是推动社会发展的质变;“二分矛盾”推动社会发展,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量变。这两对基本矛盾,在不同的社会形态以不同的主次矛盾形式出现。具体说,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之前,中国的社会矛盾应该是以“二生矛盾”为主、“二分矛盾”为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之后,中国的社会矛盾应该是以“二分矛盾”为主、“二生矛盾”为辅。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不仅体现为生产资料被谁占有的矛盾、而且体现为多元化生产资料占有者之间的矛盾;而分工与分配的矛盾,不仅体现劳动者技能差异之间的矛盾、而且体现行业垄断与行业竞争之间的矛盾。
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只有“二生矛盾”这一对基本矛盾,而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矛盾被认识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那么,“二生矛盾”、“二分矛盾”和“需要与满足需要的矛盾”,这三种基本矛盾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二生矛盾”是从不同社会形态变革的过程中抽象而来的,是一对哲学矛盾;而在发展和创新的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中,“二分矛盾”是从马克思主义的人性范畴中抽象而来的,也是一对哲学矛盾。这两对哲学矛盾,一对体现社会的本质,一对体现人的本质,形成人与社会的哲学互动,二者缺一不可。那么,“需要与满足需要的矛盾”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体系中是一种什么地位呢?
说到“满足需要”,就不能不提到发生在我国价值哲学研究中的那场著名的学术论争。上世纪80年代,价值哲学研究在我国刚刚兴起,大家正围绕着“满足需要”进行着起劲的研究,并一致认为“满足需要”是所谓“马克思主义普遍价值概念定义”。此时,一篇题为《对所谓‘马克思主义普遍价值概念定义'的否证》的论文[2]提出的观点,一下子把许多人给打懵了。原来,一些人所尊崇的“满足需要”,并不是什么“马克思主义普遍价值概念定义”,而是马克思所讽刺和反对的论敌瓦格纳的观点。
也许有些研究者会感到万分委屈,难道“满足需要”有错吗?“满足需要”并没有错,但是,拿“满足需要”当作哲学来研究就值得商榷了,而把“满足需要”当作“马克思主义普遍价值概念定义”就错了。马克思曾经说过:“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15](p20)马克思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不是否认其他学科的存在,而是明确自己哲学的研究内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研究社会发展规律。“满足需要”没有错,也需要研究,但那可能是其他学科的研究内容,而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内容。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认识社会发展规律、社会发展动力和社会基本矛盾的思想武器,这一思想武器是无比强大的、也是无比深刻的。“需要与满足需要”肯定是诸多社会矛盾现象中的一种,但并非社会矛盾的本质。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社会矛盾浮出水面,其复杂性和深刻性前所未有,绝不是“满足需要”所能概括的。最近,王玉樑先生在其新著《从理论价值哲学到实践价值哲学》中就对“满足需要论”进行了无情的抨击和彻底的批判。[16]
唯物史观(历史唯物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科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科学的社会历史观和认识、改造社会的一般方法论。众所周知,唯物史观“认为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是社会的经济发展,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是由此产生的社会之划分为不同的阶级,是这些阶级彼此之间的斗争”。[17](p704-705)这就是说,在唯物史观看来,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是“阶级斗争”,与之相对应的主要矛盾是“二生矛盾”(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
“阶级斗争”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难道只有“阶级斗争”吗?
毛主席说:“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是建设社会主义强大国家的三项伟大革命运动”。[18](p270)这是一句耳熟能详的名言,然而,记住这个观点并不难,但要把这个观点纳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哲学体系却并不容易。
实际上,阶级斗争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生产斗争也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阶级斗争无法取代也不能包含生产斗争。那么,为什么唯物史观没有把“生产斗争”像“阶级斗争”一样当作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呢?难道《资本论》的作者会不了解“生产斗争”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吗?当然不会!唯物史观没有把“生产斗争”像“阶级斗争”一样当作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并不是马克思不了解“生产斗争”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局限。
首先,1871年爆发的巴黎公社革命,检验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思想,为无产阶级革命运动提供了极其宝贵的经验和教训。这是无产阶级为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第一次伟大尝试,马克思和恩格斯正是在总结巴黎公社历史经验的过程中丰富和发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所以,在这个历史时期,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把阶级斗争作为唯物史观中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也就毫不奇怪了。
其次,在资本主义发展的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的水平并不是很高,即使说生产斗争也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但远远没有阶级斗争这个动力那么强大。然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出现了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也许没有预料到的两个事实:一是无产阶级在部分国家夺取了政权,不再需要靠阶级斗争来推动社会发展;二是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生产斗争取代了阶级斗争,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主要动力。
“生产斗争”没有纳入唯物史观的哲学体系,除了上面提到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局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自身具有两大未破解的难题:“人性范畴”和“人的基本矛盾”。也就是说,在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只有“物质范畴”而没有“人性范畴”,只有“社会基本矛盾”而没有“人的基本矛盾”。实际上,如果不解决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人性范畴”和“人的基本矛盾”这两个基本哲学问题,要想将“生产斗争”纳入唯物史观的哲学体系是完全不可能的,在逻辑上也是完全做不到的。
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的研究建立,[11]顺利破解了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自身的两大难题,[8]提出了“人性范畴”——分工与分配的否定之否定,和“人的基本矛盾”——分工与分配的矛盾(二分矛盾),这两个马克思主义哲学崭新的基本概念。[6]有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人性范畴”和“人的基本矛盾”这两个崭新的哲学概念,就不难将“生产斗争”这个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按照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本体论来纳入唯物史观的哲学体系,从而继承发展唯物史观;构建出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的历史观——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哲学唯物史观”。
“唯物史观”将阶级斗争认识为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而“剩余价值哲学唯物史观”则将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认识为共同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在唯物史观中,与“阶级斗争”相对应的是“二生矛盾”;而在“剩余价值哲学唯物史观”中,与“生产斗争”相对应的是“二分矛盾”。
或许可以说阶级斗争归根到底是生产斗争,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生产斗争归根到底是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和生产斗争到底谁从属谁,搞清这个形而上学的问题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因为阶级斗争的普遍性而抹杀生产斗争的普遍性,也不能因为阶级斗争的长期性而抹杀生产斗争的长期性。如果说阶级斗争所解决的是社会发展的质变矛盾,那生产斗争则解决的是社会发展的量变矛盾;在质变矛盾解决之前,量变矛盾在社会发展过程中起主要作用;在质变矛盾解决之后,量变矛盾在社会发展过程中也起主要作用。如果说是阶级斗争在推动社会发展,那生产斗争则是在推动阶级斗争的发展。所以,量变矛盾在推动社会发展上一点也不比质变矛盾逊色,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量变矛盾,就不会有质变矛盾;没有生产斗争,就不会有阶级斗争;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二分矛盾”,就不会有“阶级与阶级之间”的“二生矛盾”。
所以,“剩余价值哲学唯物史观”并不是反传统的,“剩余价值哲学唯物史观”继承了唯物史观的辩证唯物主义方法,唯物史观立足于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而“剩余价值哲学唯物史观”则立足于社会主义社会生产方式和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如果我们的历史观还停留在早期资本主义社会阶级斗争的认识上的话,唯物史观的科学性就得不到体现。
不难看出,将生产斗争和阶级斗争认识为共同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并纳入唯物史观的哲学体系,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研究提出了一个新命题。围绕这个新的哲学命题,一系列研究可随之展开,例如:唯物史观的阶级性问题、唯物史观的真理性问题、唯物史观的辩证逻辑问题、唯物史观的历史逻辑问题,等等。当然,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哲学是一项宏大的哲学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和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为丰富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宝库,我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奋斗,结合当代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实践,继承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剩余价值学说和唯物史观,研究建立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的完整体系,续写出《资本论》未完成的辉煌篇章!
实际上,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建立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的完整体系,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可以选择的事,而是一件必须去做的事。这是由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决定的,是由中国共产党的政党性质决定的,也是由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文本性质决定的。[12]
[1]郝晓光.对所谓“马克思主义普遍价值概念定义”的否证[J].未定稿,1986,(17).
[2]郝晓光.对所谓“马克思主义普遍价值概念定义”的否证[N].光明日报,1987-01-05.
[3]郝晓光.价值是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的扬弃——论商品价值的哲学意义[J].湖北社会科学,1987,(3).
[4]郝晓光.论商品价值与劳动力价值的关系[J].湖北社会科学,1989,(9).
[5]郝晓光.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范畴的商品[J].湖北社会科学,1990,(8).
[6]郝晓光.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人性范畴应廓清的几个关键问题——兼谈对分工与分配的否定之否定[J].湖北社会科学,2006,(5).
[7]郝晓光.研究建立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是回答剩余价值学说过时论的最好方法——试论剩余价值范畴的二重性[J].湖北社会科学,2007,(4).
[8]郝晓光.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体系的本体论特征——从两大难题的破解到两个统一的建立[J].河北学刊,2008,(6).
[9]郝晓光.论剩余价值范畴从哲学含义到经济学含义的推进[J].湖北社会科学,2008,(7).
[10]郝晓光,孙亮.剩余价值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动力——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的基本原理[J].湖北社会科学,2010,(8).
[11]郝晓光,郝孚逸.从否证到创新——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初探[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
[12]郝晓光.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中去认识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哲学[J].湖北社会科学,2013,(4).
[13]王玉樑.20年来我国价值哲学的研究[J].中国社会科学,1999,(4).
[14]胡为雄.价值哲学的研究方法检视[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3).
[1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16]王玉樑.从理论价值哲学到实践价值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17]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8]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9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 张晓予
B0-0
:A
:1003-8477(2014)10-0021-04
郝晓光(1958—),男,理学博士,中国科学院测量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