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成,王鹏程
(中共湖北省委党校,湖北 武汉430022)
恽代英(1895-1931)是中国青年热爱的领袖。周恩来曾在1950年为其题词说:“他的无产阶级意识、工作热情、坚强意志、朴素作风、牺牲精神、群众化的品质、感人的说服力,应永远成为中国青年的楷模。”中国青年对恽代英的热爱与他主编、编辑《中国青年》和长期不辍为《中国青年》撰稿密不可分。
在邓中夏、恽代英的筹划下,1923年10月20日团中央机关刊物《中国青年》周刊宣告问世,恽代英是第一任主编,并为主要撰稿人之一。此后,从1923年10月到1927年10月间,恽代英在《中国青年》上先后以代英、但一、FM、DY、蓫轩、英、但等名字、笔名、别名共发表文章和通信185 篇,占他一生所发表文章500多篇的约2/5。如此众多的文章和通信在《中国青年》这一个刊物上发表,既可以反映恽代英与该刊的密切关系,也可知《中国青年》的特点和旨趣。
《中国青年》是中共领导下的思想文化战线的重要阵地,作为以广大青年为对象的青年运动的综合性刊物,重视马列主义的宣传与介绍无疑是其重要任务之一。《中国青年》先后在16 期编缉了“列宁特号”,在52期编辑了“苏俄革命纪念”特刊,在63、64 期合刊编缉了“列宁李卜克内西纪念周”特刊,在69 期编缉了“国际妇女日与巴黎公社”特刊,在77、78 期合刊编缉了“五月第1 周特刊”,在139 期编辑了“十月革命号”特刊,在150 期编缉了“列宁征集周”特刊,在155 期编缉了“纪念三八”特刊。这些特刊的大部分主要是在恽代英的主编和编辑下完成的。上述特刊共刊发了《列宁之思想》、《列宁与十月革命》、《列宁主义的要义》、《巴黎公社》、《马克思主义概略》、《十月革命与马克思主义》等文章48 篇,集中地宣传了马列主义的基本观点和苏俄的状况,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当时马列主义著作出版还很少的情况下,广大青年渴望学习马列主义、了解社会主义苏俄的热望。许多青年正是从《中国青年》编缉的这些特刊中初步认识和了解马列主义的,如陈养山回忆说:“一九二四年二月,《中国青年》出版列宁逝世特号,给了我极为深刻的印象。我这时才知道俄国是世界上的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是工人阶级推翻了地主资产阶级之后建立的工农政府,是列宁领导的。”[1](P33)除了编缉特刊集中宣传马列主义和苏俄之外,在恽代英的编辑和影响下,《中国青年》在其它一些刊期中也不定期地刊发了宣传马列主义的文章,如第24 期冰冰的《一个马克思学说的书目》,第46、47 期一峰的《帝国主义浅说》,第68 期黄镜译、亚枯匿夫著的《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第106、107、109 期连载的谷二译、斯大林著的《列宁主义的理论和实际》等,同时,《中国青年》还通过广告、书报介绍等形式宣传介绍马克思主义的书籍,如长时登载《共产主义的ABC》的出版发行广告,多次刊发“革命青年必读的书十种”的广告,其中含《新社会观》、《唯物史观》、《共产党宣言》等。
恽代英不仅带头编缉,而且在《中国青年》中还自己撰文从不同角度和方面为广大青年宣传和介绍马列主义理论。在9、10、11 期,他详细介绍和评介了日本高昌素之所著之书的两个译本:《社会问题总览》、《社会问题详解》,据此相应地撰写了《研究社会问题发端》、《研究社会政策》、《社会主义与劳工运动》三文。他首先概括了高昌素之著作的大致内容,包括各种社会政策、各派社会主义、各国工会、以及妇女问题等等方面,接着从中国工业处于世界工业之中,农业落后,工人农民需要认识世界和自身处境以图改变的角度分析了研究社会问题的必要性,然后逐章评介两个译本的内容。恽代英从该书中发现:“社会主义重在一切公产公营……社会主义亦并不要没收一切手工工具,甚至于像一般糊涂人说的要公用一切衣服物品。”并通过比较欧美与中国的产业基础得出:“欧美的社会主义,是要将资本家私有的生产机关没收为公有。中国的社会主义,是由人民的政府新办一切的生产机关。(自然亦有须没收私人的产业,但为数很少,亦可暂置不论。)所以,欧美的社会主义是对于资本家的革命,中国的社会主义却可由对军阀革命的政府的政策中产生出来。”在介绍社会政策时,恽代英将其与社会主义比较,称:“社会主义在遏绝祸源(本),社会政策在救治病象(末)。”他从国家、都市、自助三个方面详细解释了社会政策的作用,如关于都市的社会政策,他说:“谈都市改良的,现颇不乏其人。然此非能革命后利用政权,加增富豪租税,使地方财源丰裕,一切均为空谈。”而“自助方面的社会政策,实际是讲的‘合作制度’”[2]。恽代英还详细分析了该书关于无政府主义、基督教社会主义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介绍,提出前二者因为是无益的空话应完全遭排斥。对于流行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观,他说:“普通人讹传社会主义为欲均产公妻,实则社会主义重在使之不得私有资产,并非求分配平均。至公妻之说,只柏拉图《理想图》,康巴列拉《太阳之都》有这类话,这是古人以妇人当作财产一类看,所生谬误。近人决无比谬说。”[3]之后他又先后撰写了《苏俄与世界革命》、《纠正对于马克思学说的一种误解》、《赤俄与世界革命》等文章,由此科学地引导人们了解了社会主义的真相,为革命青年指明了方向。
《中国青年》宣传与介绍马列主义和其它社会科学理论具有系统性、富有层次性,其特刊的编缉、不定期刊发的相关文章、长时登载的相关宣传介绍的广告等,很多都与恽代英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1922年7月召开的中共二大明确提出,党的最高纲领是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但在现阶段的革命纲领应当是:打倒军阀;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统一中国使它成为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为完成反帝反军阀的目标中共二大也提出了必须组成“民主主义的联合战线”,中共三大决定实行国共合作,认为“引导工人农民参加国民革命,更是我们的中心工作”。中共四大则进一步提出了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以及工农联盟等问题。这一时期恽代英主编和编缉的《中国青年》正是以此为主要内容展开的,它广泛登载研究中国社会性质、革命性质、革命任务、革命动力、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决议等方面的文章,探讨分析中国革命的基本理论,武装了广大青年的思想。
恽代英在《中国青年》上自己也发表众多分析和宣传党的民主革命纲领、路线和政策的文章。他强调指出国民革命是“靠国民拆旧政府的台”,表示要使旧政府土崩瓦解,必须是“革命的主义宣传得普遍,革命的党组织得严密,他们有纪律,有计划,他们的行动可以领导各方面的民众”[4]。在革命对象的认识上,恽代英如同马克思分析资本主义从最常见的商品入手一样,也曾从一个简单的《华洋贸易册》中引导人们认识英、美、日等帝国主义是一伙的,并非只是充斥于市场的日本货能致中国于死命,他们对中国的输出也并非只是成品那样简单。恽代英认为在世界经济彼此依赖,闭关已成历史的情况下,中国必须发展实业。而发展实业的妨害者,“第一是军阀的政治,第二是绵延不绝的国内战争,第三是不平等的关税,第四是强勒的赔款与国债利息”[5]。在此实际上是从经济的角度提出了“打倒列强、除军阀”的口号。恽代英认为中国要强大绝不能搞南北独立、各省独立或联省自治等,叫革命青年不要上帝国主义者“鼓吹蒙藏人的独立”分立主义的当,表示“中国从前广大而统一,故欧洲人说中国是一个睡狮”[6],明确反对中国一切的分立运动。
恽代英极其注重党的建设,他不仅高度重视中国共产党自身的建设,而且也高度重视共产党员、青年团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后的国民党建设。当民众运动日益发展,国民党改组正在展开,国共革命主张一致,民族精神复活之时,恽代英对中国的前途表示出了极大的乐观。国民党改组后,他在18、19 期《中国青年》上发表文章评价了国民党一大颁布的政纲,对其中的“对外政策七条”“对内政策十六条”进行详解,在对其作充分肯定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意见和建议,如关于“对内政策”一二条涉及中央与地方权力分配上,恽代英表示:“我以为事务关系有只限于一地方的,应归地方办理;关系各地方或全国的,自应由各地方联合或国家处理之。这样以解释中央及地方权力的分配,或更明确些。”[7]他强调革命要取得胜利,必要有一个严格组织纪律的贯彻正确政策的革命政党,批评一些青年中存在的主张采取个人暗杀手段或“君子群而不党”的思想,指出了即使像俄国的虚无党暗杀很厉害,但真能改革俄国的,究竟还是靠劳农会直接行动的共产党。他说:“我们现在最要紧是整顿革命党,向农工平民宣传革命党的主义,把他们吸引而组织到革命的旗帜下面。”[8]在恽代英的教育下,全国许多青年纷纷加入党组织和团组织,壮大了革命力量。
在革命政党的领导下,革命运动的领导人必须向广大人民群众准确介绍革命运动中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恽代英在许多文章中反复阐述了工人阶级是革命的领导力量,农民是最可靠的同盟军的思想。他多次表示:“产业工人确实是革命的主要力量,只有他能做革命的领导力量。”[9]他尤其注重对工人阶级中的青年工人进行革命教育,以引导革命群众认识他们和引导他们认识自身。他说:我们常说青年是革命的力量,工人是革命的力量,可是,非工人的青年自然亦富于革命性,然而容易有浪漫不守纪律的特点。非青年的工人,自然亦富于革命性,然而亦有时不能有那种如火样的热情。“青年工人,实在是最合式(适,笔者注)的革命先锋队”,“中国革命的先锋队,一定是青年,然而最有用的是青年工人”[10]。由此积极要求占领青年工人活动的阵地。恽代英也重视农民的伟大力量,认为农民占全国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是民众的一大部分,只有“大多数被压迫民众觉悟了,才能督促而夹持革命的势力”[11]。恽代英还对五卅运动中的各种势力作过比较分析,宣传并告诉青年大至有五种反革命势力和五种革命势力,要求革命的青年认清楚谁是革命的伴侣,谁是革命的仇敌。
在宣传团的决议方面,恽代英曾对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性质、团的一大、团的政治及文化活动等进行过分析与宣传。详细介绍了刚刚召开的团的第三次全国大会,宣传大会“很注重领导青年工人学徒进行经济争斗”,介绍了青年运动决议案,以及宣传与煽动工作等,旗帜鲜明地阐释了团由“社会主义青年团”更名为“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原因。为引导广大青年踊跃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5年底他又撰文告诉人们:“只有确然愿为农工阶级奋斗到底,完全站在农工阶级方面,愿献身在他们中间做宣传组织工作,或其它可以促成农工专政的革命工作,且服从团体的纪律与接受其训练的,方是真正的CY 分子。”[12]科学准确地阐明了团的性质与团员的任务。
恽代英曾担任过中华大学中学部主任,创办过利群书社、浚新小学等实业活动,但在中国内乱不断、外国压迫无边的情况下皆未获得成功。他在实践中切身体会到教育救国的无望,实业救国的无益,他说:教育问题,正和一切问题一样,非把全部社会问题改造好了,是不得会解决的。认为在军阀统治下办实业的结果只是为富豪大商人增加些舒适便利而已,办教育也只是制造知识界的一般商品以供资本家选用,由此宣布:我们要利用机会为全部改造的运动——那便是说要为Revolution(革命)的运动,不要为Reform(改良)的运动。《中国青年》中,恽代英在第3 期也撰文表示,当世教育是不良的;在第4 期,他告诉青年不要相信教职员,要联合朋友实行自救。在第59 期,面对江苏的学阀沈恩孚、郭秉文等与军阀打成一气,引诱学生醉生梦死的过日子,不让他们加入政党过问政治,以软化江苏一般青年的实况,他要求学生联合起来为自己利益与恶劣环境下的教师、学阀作斗争[13]。他还提议东南大学的学生组织校务会议,自己造党掌握自己的命运。在兴办实业方面,恽代英批评江西吉安、四川等地一些同学欲备开办小工厂小商店的做法,他说“这种计划,明明是空想,一定要归于失败的”。他以自己曾经的经验和后来的思考指出:开办小工厂小商店是不容易组织成功的,因为资金是一大问题,而借助合作又是痴想,其结果往往是糟蹋许多人的精神财力。认为在联合民众破坏旧社会前,想通过开办小工厂小商店“改善一部分人的物质生活,或想怎样为自己的生活谋一个保障,这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14]。面对一些朋友力主多研究自然科学、意图科学救国的来信,他两次撰文表示自己并非轻视学术,但因政治不上轨道,学术必然沦于无用。他说:“若时局不转移,中国的事业,一天天陷落到外国人手里,纵然有几千几百技术家,岂但不能救国,而且只能拿他的技术,帮外国人做事,结果技术家只有成为洋奴罢了”[15]。明确指出在当时条件下研究社会科学比研究自然科学重要。他要求打破任何学术都可以救国的谬想,认为虽然一切学术都可以七弯八转的使他与救国发生关系,但要救国“须研究救国的学术——社会科学”,科学阐述了学术与政治的关系。
在批判基督教方面,恽代英严厉批评了基督教徒说得最多最高兴的“人格救国”一说,他认为许多基督教徒都昧着良心在做坏事,因此,“基督教与别的教一样,不配使人有人格”。面对人民因外资压迫而遭受的困苦,他说:“我们非打倒外国的压迫,非振兴实业,谈一万年的‘人格救国’,亦只是空话。”[16]针对有些人说基督教在中国办了许多教育事业、社会事业,他表示,基督教主要是骗人做他们的教徒,从实际而言,这些事业只是供官商绅士们,或者一般纨绔子弟去享受一下西方幸福,与一般社会民众无大的关系,相反,它霸占中国教育界、外交界,其实质是“外国人软化中国的工具”。在《中国青年》第29 期、32 期他高度赞扬了广州“圣三一”、徐州“培心”等教会学校学生闹学潮的活动,称这些活动为收回教育权的民族革命之举。面对教会小学、中学、高等以上学校受教会蛊惑劫制的“二十余万青年”,以及受影响的“一百万的民众”,恽代英明确表示要打倒教会教育,“要封闭一切教会学校,要驱逐一切教会教育家”[17],但他同时表示,我们决不可以抛弃了教会学校的青年,希望教会学校的学生和信徒与革命同志里应外合,一起扑灭教会教育的毒焰。恽代英还曾在岭南大学演说,称耶稣虽然不像孔子只知道劝君王,他接近民众,但他们都不能救世界,对于中国的现实来说都不中用,不如革命,而且“外国人办的学校越发达,便会使反对帝国主义的人越少,便会使我们中国人的民族精神,越受损失”,因此主张取缔教会学校。
1924年1月国民党一大后,2月25日国民党上海执行部举行第一次执委会会议,通过了各部人员名单,其中“组织部部长胡汉民、秘书毛泽东……宣传部部长汪精卫、秘书恽代英”,由于汪精卫长期不在上海,恽代英在统一战线中实际领导上海执行部的宣传工作。他对国民党右派的情况了解甚深,对其破坏革命的恶劣行径深表愤慨。在《中国青年》中,他先后写了一系列文章批判国民党右派。《国民党中的共产党问题》批判了右派对共产党的排斥和责难,指出:“在革命未成功以前,便闹什么分家问题,未免太早得很。”斥责他们排斥共产党,“不过是他们威胁异已的一个武器,根本便是要扫灭国民党中一切比较进步的势力罢了”[18];《国民党左派与共产党》分析了国民党改组后左右派的分化,在肯定左派的同时,严厉批判了右派,认为“国民党不是几个右派的私党”[19],要求革命的青年不要怕与国民党右派的斗争,要努力为改造国民党、改造中国而奋斗;《矫正国民党中最流行的误解》批评了一些右派搞“家人父子的政党观”,他说:“孙先生不是一个父亲,是一个革命的首领;他不是要我们爱他敬他一个人,要我们与他一同为中国的民族解放而奋斗。”批评国民党右派攻击“赤化”的言论,表示“红是革命的旗帜,国民党的旗子明明是‘青天白日满地红’,党员倘若是革命的,会跟着反革命党怕起红色来了么?”[20]《民族革命中的共产党》批判了右派对共产党的各种责难,明确指出从前的国民党就是被“糊涂的右派——一般政党官僚——败坏了”[21]。恽代英在统一战线中对国民党右派等进行了深刻批判,深入宣传了我党的民主革命纲领和国民党的三大政策,维护了工农阶级的基本利益,赢得了国民党中正义人士和广大青年的拥戴,并在1926年1月国民党二大上当选了中央委员。
1924年10月10日,以曾琦、李璜、左舜生、陈启天、余家菊为代表的国家主义派在上海创办《醒狮》周报,他们打着全民革命的旗帜,以国家民族为幌子,将五四时的“内惩国贼、外争国权”口号改为“内除国贼,外抗强权”,反对中国共产党、反对苏联。恽代英以《中国青年》为阵地,对这些所谓的“国家主义”进行了深刻揭露和批判。国家主义刚一出笼,恽代英即从一国的文明、一国的历史、爱国精神、被压迫者的自卫四个方面剖析了国家主义者的错误,指出“国家主义”是“资本阶级用以愚弄人民,驱使一般压迫的工人平民,以蹂躏同运命的殖民地弱小民族的口号”,表示对于国家主义“第一以为不合理,第二以为不合用”[22]。认为中国革命的正确之途应是顺应国际主义的潮流,联合世界革命的势力,以共同打倒帝国主义。在《与李琯卿君论新国家主义》中,他表示李琯卿所谓“新国家主义”仍旧与醒狮诸君的“旧国家主义”不免有同样错误,都是“拿国家的观念来压倒阶级的观念;他们都是想用‘全个民族’的好听名词,欺骗无产阶级”,在客观上所生的结果不仅妨碍当前“国民革命势力的发展”,而且“使我们无法抵抗国民革命以后资产阶级的反动”[23]。恽代英还对醒狮派作过详评,阐发了自己的三种感想:一是在《醒狮》周报出版前,当余家菊、李璜出版《国家主义的教育》时,即感到他们有“唯心”的弊病,因他们救中国专说提倡教育不从打倒经济压迫入手;二是《醒狮》周报出版以后,又增加了他们“土大夫救国论”的感想,因为他们忽略农工平民的力量;三是感觉他们处处只反对共产主义,“他们名为讲国家主义,其实对于帝国主义的罪恶,军阀政府与帝国主义相勾结的实况,似乎是没有多少精力顾到,他们最大的努力,处处看出只是一个反对共产主义”[24]。恽代英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通过上述文章严厉批评了国家主义派的国家观、教育观以及对革命的诽谤和中伤,使许多青年摆脱了国家主义的盅惑,知迷而返。
1925年6、7月间,国民党新右派戴季陶以理论家姿态先后出版了《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国民革命与中国国民党》等小册子,反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宣传阶级调和。与戴季陶同属国民党上海执行部的恽代英较早发现了戴季陶主义的企图和实质,当戴季陶主义刚一出笼,便立即予以回击。1925年8月8日他在《中国青年》第87 期撰文《读〈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剖析了戴季陶出版《孙文主义之哲学的基础》的初衷,即意图统一国民党党员思想,批判其“共信不立,互信不生,和衷共济之实不举,革命势力之统一无望”的观点,认为其旨要在于使加入国民党的共产党员“脱离一切党派,作单纯的国民党党员”。恽代英表示戴季陶引申孙中山的学说在谈及中国固有文化与发展阶级势力问题方面有过当之处。他批评戴季陶将中国固有文化的价值与民族自信力、民族消灭紧密相连的观点,认为这些话相对于孙中山谈中国文化“太过火而不近情理”,一是孙中山谈中国文化并未如此立论,二是“革命的能力,发源于主义的信仰,与群众的党的组织”,并非先承认自己文化的价值才配谈革命。恽代英认为戴季陶自认引孙中山主义哲学之基的,“决不是孙先生的意思”。恽代英尖锐地批判了戴季陶主义名为“孙文主义”,但从本质上却背叛了孙中山的革命思想,成为了反对共产主义的理论,进而变成了帝国主义和军阀的工具。恽代英还撰文表示,在国民革命中戴季陶既不敢自居右派,又不愿到左派中间去,“于是造出不左不右的学说来”,他说靠戴季陶派去完成国民革命,一定会产生秀才造反的种种弊病,批判戴季陶派“不过是反革命派的玩具罢了”,认为靠“这样的一些秀才先生们,造起反来三十年亦不会成功的,岂但三年不成?”明确提出“我们反对‘土大夫救国论’,相信只有无产阶级能够领导各阶级从事国民革命”[25]。也由此坚持了统一战线的方针,贯彻了国共合作进行国民革命的三大政策。
恽代英在《中国青年》的“通信”、“青年问题”等专栏发表了大量与读者沟通的文章,回答了青年所提出的各种问题,如回答杭州付克乐、保定王中举读什么书与怎样读书的问题,推介了李达译的《社会问题总览》等书,告诉了批注等读书法;回答谢瑞麟应怎样做小学教师的提问,要求他注意少数优秀学生,不给坏影响于全体学生,留出余暇读有关社会改造的书报,多关注社会事业与成人教育,加入并扩大革命的党;回答陈宗虞关于留学学工科的问题,提出现在中国“最要紧是需要政治方面的人才”,“需要能指挥与实行革命的政治家”;回答山东刘俊才、南昌崔豪等读者,告诉他们怎样研究社会科学,为他们介绍了众多可读的书报如《民国日报》、《向导》周刊等;回答了湖北枣阳惠民如何做农村运动的问题,指出了其不知农民心理的偏误之处,要求他“先要用平民教育或娱乐的事情,与农民多接触”;对于阜宁刘小梅因经济等原因怕结婚后堕入苦恼人生,不得已抱独身主义而与家人相背的苦恼,恽代英告诉她一方面要打破宗法家庭束缚争取自己的结婚权利,另一方面要联合在经济上同样被压迫的青年组织团体,为自己的利益奋斗,改革中国的政治经济;告诉了立木在没有爱情、离婚又难的情况下,不要理会他人关于“不能改造妻子便不能改造社会”的观点,要求他即使不能改造妻子,也应努力改造社会;告诉了王永德正确的马克思主义恋爱观,表示“马克思主义者并不反对恋爱,他们愿意牺牲一切以谋改造经济制度,使人人得到美满的恋爱”;回答了郁青及其友人《关于政治运动的八问题》,指出在革命中暗杀可有,但非根本,应当促国民党印刷好三民主义招牌。教育实业不能改造社会,革命的初步应当是从事于工人与农人的教育与团结等;回答甘肃李恭关于如何办好学校开展平民教育的问题;回复慕名托他介绍职业的青年,指出自己还无能为力介绍职业,但失学失业这个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与刘佩隆探讨了关于《军事运动的问题》,指出二人立足点不同,表示青年人入伍后虽然做军事运动重要,但组织、宣传、训练,去做农工工作更重要,因为武器主要在人家手里[26];针对淮阴儿面对自己身体软弱、社会灰暗、国家危亡、帝国主义侵略而生的厌世自杀之心,恽代英循循善诱,先是指出自杀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人有求生之天性,接着分析了恶劣环境下人产生痛苦的必然,而不去应付恶劣环境的人更感痛苦,然后告诉淮阴儿要想不居住这悲苦之境,便“要去设法应付他,去做一个改革社会国家与打倒帝国主义的人”,而且“须得交一些比较勇敢的朋友,与他们结伴前进”[27],恽代英希望广大青年通过研究与实践得到革命信念,如此便像黑暗中得着灯光,胆气自然更大。如此等等,不胜枚举。广大青年依赖恽代英,恽代英也无私热情地关怀他们,耐心细致地解答他们的问题,引导他们学会了正确处理各种矛盾,并将个人利益与革命利益结合,自觉服从改造国家变革社会的大局,进而走上了革命之路。
恽代英的文章短小精悍,言之有物。其文章见识卓越,旗帜鲜明,广为他人称道。陆定一称赞他的文章“一句一字都不是浪费的”“好像只绣花针,只一刺就刺破了那大气球”[28]。而从一次对134 位读者来信调查所喜欢的《中国青年》作者中,“这些读者表示爱读代英楚女仁静三人文字的,占十分之九以上,爱读求实文章的亦复不少”;“被十个以上读者指出爱读的题目是《秀才造反论》、《鲍罗廷》、《赤都之五一》、《宣布共产》《、耶苏、孔子、与革命》”,其中《秀才造反论》、《宣布共产》、《耶苏、孔子、与革命》都是恽代英所撰写的。《鲍罗廷》为仁静所写,《赤都之五一》为青峰写。
总之,在恽代英的努力下,《中国青年》在宣传革命思想,批判各种反动思潮,启发和引导广大青年走上革命的道路上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中国青年》教育培养了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整整一代青年,而恽代英正是这一代中国青年所爱戴的领袖之一。民主革命胜利后许多人回忆起他们在青年时期是怎样走上革命道路时,无不称赞恽代英及其《中国青年》对他们的深刻影响。郭沫若就曾说:“在大革命前后的青年学生们,凡是稍微有些进步思想的,不知道恽代英,没有受过他的影响的人,可以说没有。”恽代英和《中国青年》在中国青年运动史和现代革命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1]回忆恽代英[Z].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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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但一.评国民党政纲[J].中国青年,1924,(19).
[8]代英.手枪炸弹与革命[J].中国青年,192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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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但一.青年工人运动的注意事项[J].中国青年,1924,(18).
[11]代英.农村运动[J].中国青年,1924,(37).
[12]F.M.怎样可以加入CY[J].中国青年,1925,(106).
[13]F.M.打倒学阀——告诉江苏青年学生[J].中国青年,1924,(59).
[14]代英.我们应当开办小工厂小商店吗[J].中国青年,1926,(114).
[15]代英.再论学术与救国[J].中国青年,192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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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但一.国民党左派与共产党[J].中国青年,192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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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代英.国家主义者的误解[J].中国青年,1924,(51).
[23]代英.与李琯卿君论新国家主义[J].中国青年,1925,(73).
[24]代英.评醒狮派[J].中国青年,192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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