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显 凤
(滨州学院 中文系,山东 滨州 256603)
《寄小读者》和《山中杂记》是冰心赴美国留学期间所写的一组作品,它们不仅是冰心散文创作最重要的收获之一,也是20世纪中国散文宝库中不可多得的奇葩,之所以能成为代代相传的“小读者们”所喜爱的经典文本,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它们具有了天然的生态之美。
众所周知,“母爱”是冰心终生讴歌的一个主题,也是她“爱的哲学”的现实根基,正是在歌颂“母爱”的基础上,冰心构建起了“爱”的大厦。在冰心的文学世界中,“母爱”是构造世界的本体,这在《寄小读者·通讯十》中有着非常清晰的表述:
她的爱不但包围着我,而且普遍地包围着一切爱我的人;而且因为爱我,她也爱了天下的儿女,她更爱了天下的母亲。小朋友!告诉你一句小孩子以为极浅显,而大人们以为是极高深的话,“世界便是这样的建造起来的!”
而且,由于“谁无父母,谁非人子?母亲的爱,都是一般”,所以“‘母亲的爱’打千百转身,在世上幻出人和人,人和万物种种一切的互助和同情。”(《通讯十二》)
值得注意的是,冰心不仅由“母爱”推及到人类之爱,而且由此推及到“人和万物种种一切的互助和同情”,这就使得冰心的“爱的哲学”超越了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的藩篱,带上了“生态平等主义”的色彩。这种生态平等之爱的思想不时地流露在《寄小读者》和《山中杂记》的字里行间,给这组散文带来天然的生态之美。
比如《寄小读者·通讯二》。鉴于《通讯一》是冰心交待和小读者通信缘起的开场白,《通讯二》实质是她和小读者们的第一次正式交流。耐人寻味地是,冰心在这封信里郑重其事地作了一次“忏悔”,为她一年多前无意间导致了一只幼鼠的死亡而公开“告解”。她说:“我小时曾为一头折足的蟋蟀流泪,为一只受伤的黄雀呜咽;我小时明白一切生命,在造物者眼中是一般大小的;我小时未曾做过不仁爱的事情,但如今堕落了……”可见其天性之中对一切生命的尊重和热爱。这种爱得到加强和肯定,则和家庭教育对于她的影响密不可分。作者告诉我们,在她颤抖着手下意识地按着小鼠时,母亲已连忙说:“何苦来!这么驯良有趣的一个活物……”接着小狗跳将进来时,父亲也急忙说:“快放手,虎儿要得着它了!”而在小鼠终于被狗儿叼走后,母亲说:“我看它实在小得很,无机得很。否则一定跑了。初次出来觅食,不见回来,它母亲在窝里,不定怎样的想望呢。”这不经意间的对话,让我们看到:父母的仁爱胸怀,尤其是母亲推己及众生的深广母爱本能,早已融汇到日常生活之中,潜移默化地塑造和影响着冰心,使她由“母爱”出发,热爱和尊重着一切生命,达到了所谓“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思想境地。
《山中杂记· 十》就集中描述了一个“我”与动物们快乐相处的和谐世界,马儿、小狗、各种小虫及小鸟都成了“我”山居养病时的好朋友。不仅如此,冰心对一切生命的热爱和尊重还达到了哲性认知的高度,《通讯十七》对蒲公英的思考即清晰地表明了这一点:
所以世上一物有一物的长处,一人有一人的价值。我不能偏爱,也不肯偏憎。悟到万物相衬托的理,我只愿我心如水,处处相平。我愿菊花在我眼中,消失了她的富丽堂皇,蒲公英也解除了她的局促羞涩,博爱的极端,翻成淡漠。但这种普遍淡漠的心,除了博爱的小朋友,有谁知道?
这里的“一物有一物的长处”的思想内蕴与当代生态理论所说的“生态平等”其实是基本一致的。“生态平等理论”将人文主义的“公正平等”的原则延伸到自然领域,点明人类和万物的关系是一种相对的平等,是一种“生物环链之中的平等”,即是说,“包括人在内的生物链之上的所有存在物,既享有在自己所处生物环链位置上的生存发展权利,同时也不应超越这样的权利”。[1]309这显然与冰心所领悟的“万物相衬的理”是内在一致的。而所谓“博爱的极端,翻成淡漠”,以及“普遍淡漠心”,则既蕴含了佛家的“众生平等”,道家的“万物齐一”和儒家的“和谐共生”等生态智慧,也揭示了“人之初”所具有的无分别心的生态本源性,具备了“生态美学”的基本立场。因为“在生态意识中,不仅仅是那些美丽的风景,任何自然物都可以成为审美对象。”[2]冰心写给“小读者”的散文从内容到理念都具有了生态平等之美的特质。
如果说“母爱”是冰心文学大厦的基石,那么“童心”和“大自然”则是搭建爱之王国的核心材料,这在其留美散文创作中表现尤其突出。有论者指出:由于在异国他乡求学期间因病修养的特殊体验,冰心的《寄小读者》和《山中杂记》带上了浓厚的“独语性” “私语性” 和“即时性”特征[3]。正是在充满了个人“私语性”的“即时”创作中,冰心的“童心”因着特殊的机缘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
《寄小读者·通讯十三》中有这样的一段话:
母亲!我童心已完全来复了。在这里最适意的,就是静悄悄的过个性的生活。人们不能随便来看,一定的时间和风雪的长途都限制了他们。于是我连一天两小时无谓的周旋,有时都不必作。自己在门窗洞开,阳光满照的屋子里,或一角回廊上,三岁的孩子似的,一边忙忙的玩,一边呜呜的唱,有时对自己说些极痴騃的话。休息时间内,偶然睡不着,就自己轻轻的为自己唱催眠的歌。——一切都完全了,只没有母亲在我旁边!
显然,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山居疗养院中,冰心的身心都极度地放松,“童心”在独居静处的时刻全面复活,她不仅“一边忙忙的玩,一边呜呜的唱”,还恢复了孩子式的原始思维,将推她出屋的看护当作“乳母”,将床看作是“摇篮”,将天上最明亮的三颗星星当作“三个弟弟”,将月亮当作“母亲”,太阳则视作“父亲”,而那满天的星宿,则是“一切亲爱的人”。这样,在“童心”的映照下,“自然”和“人生”有机地融为一体,“我”和“宇宙”息息相关,人与自然接近于混沌的统一体。
《山中杂记·二》的记叙也形象地揭示了这一点。由于想到离开沙穰后也许此生不再来,为留些纪念,“我”几乎每日做些埋存与挖掘的事,结果“名片,西湖风景画,用过的纱巾等等,几乎满山中星罗棋布,经过芍药花下,流泉边,山亭里,都使我微笑,这其中都有我的手泽!兴之所至,又往往去掘开看看。”因此,冰心散文中的自然之美不仅像空气一样时刻伴随在人之左右,而且这种美不是静止和孤立的,而是“人在自然中,人与自然共舞”的天人合一的有机存在。所以虽然事实上冰心受着疾病和乡愁的长期折磨,但徜徉在“自然母亲”的怀抱中,她的肉体和精神都得到了极好的慰安和调养,愁苦之情天然地泯灭了,她怀着近乎被解放的欢愉之情来体味和吟咏自己的山居生活。简言之,在“童心”与“大自然”的双重拥抱之下,冰心无求自得地到达了“诗意的栖居”的美好境界。
当然,成年之后的“童心来复”已非彼时年幼的“赤子之心”了,而是双重否定之后的回归。所以冰心后来在谈及《寄小读者》的写作时曾说:“我原来想用小孩子的口气,说天真话的,不想越写越不像!”[4]67但之所以肯定乃至放纵这“童心”,作者其实有着高度的理性自觉。在《通讯二十一》中,作者回忆起在国内时每天和弟弟们一起度过的“一两小时傻玩痴笑的生活”时说:“这种生活,似乎是痴顽,其实是绝对的需要。这种完全释放身心自由的一两小时,我信对于正经的工作有极大的辅益,使我解愠忘忧,使我活泼,使我快乐。”由此可见,书写、歌颂与享受童心童趣在冰心而言不仅是一种自然天性的表露,更是一种生存智慧,是其与自然共舞并通向“诗意的栖居”的一条捷径。
去国怀乡是海外学子经常流露在笔端的一种思绪,冰心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她在忆及故国时所持的情感态度和文化立场有些与众不同。首先,冰心并没有像巴金那样将故土与“惨酷的景象”和“痛苦的源泉”[5]联系在一起。相反的是,在去国的旅途中,渐行渐远时,冰心“凝立悄然,只有惆怅”(《通讯七》);到威尔斯利女子学院之后,作者在晚上“看中国诗词,和新寄来的晨报副镌,看到亲切处,竟然忘记身在异国”;在广泛地游历了美国之后,冰心更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在此处处是‘新大陆’的意味,遍地看出鸿蒙初辟的痕迹。国内一片苍古庄严,虽然有的只是颓废剥落的城桓宫殿,却都令人起一种‘仰首欲攀低首拜’之思,可敬可爱的五千年的故国啊。”(《通讯十六》)显然,“家” 与“国”在冰心的情感认同中几乎处于同等的重要地位,它们让她对其充满认同、依恋和怀念,而少有怨艾和不满。
在文化立场上,冰心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些思考和价值判断也是别具一格的。《寄小读者·通讯二十三》集中表达了冰心对于“娱乐” 和传统节日看法。冰心写这封信时适值中国传统的“七夕女儿节”,她在信里和弟弟谈及娱乐不是消极的消遣,同时提出:“中国人要有中国人的娱乐,我们有四千多年的故事、传说和历史。我们娱乐的时地和依据,至少比人家多出一倍。”接着,作者不厌其烦地细数中国的传统节日和活动内容,最后还不无自豪地总结说:“我觉得中国的节期,都比人家的清雅,每一节期都附以温柔、高洁的故事,惊才绝艳的诗歌。”可见冰心对中国的传统民间节日非常熟稔和热爱,对其中蕴含的积极文化因子也有着很高的价值认同。
这使她不仅与同时代的大多数中国留美学生文化立场不同,也与整个西化大潮冲击下的他国留学生拉开了很大差距。比如与冰心差不多同时期赴美的闻一多忆及留美生活时写道:“自从与外人接触,在物质生活方面,发现事事不如人,这种发现所给予民族精神生活的担负,实在是太重了。”[6]而冰心在威尔斯利结识的日本朋友濑尾澄江则对她有这样的回忆:“她对中国有很强的热爱和自豪,她的身体里充满着从‘五四’ 运动孕育的中国年轻人的爱国热情。她的留学态度好像是到美国来为了提高现代人的品位和教养。她并没有像我这样拼命地摄取美国文化的态度。”[7]
同时,冰心对中国传统文化不仅有情感上的皈依,还不乏理性的认知。比如《通讯二十三》指出:“破除迷信,是件极好的事。最可惜的是破除了以后,这些美好的节期,也随着被大家冷淡了下去。我当然不是提倡迷信,偶像崇拜和小孩子扮演神仙故事,截然的是两件事!”这段话既表明了冰心对传统文化糟粕性一面的认识,肯定了“科学”的进步意义,同时又反映了她对于激进的现代性逻辑的警惕和反思——“科学”带来的工具理性对“诗意”或“审美”的冲击乃至扼杀。
在此,笔者想强调一个在冰心研究中常常被忽略或误解的问题,那就是冰心的“反现代性”的现代性立场——而不是通常所说的“保守”立场。这种立场在留美散文中时有流露,虽未深入论述,但却足以反衬出冰心思想的深刻性和超越性。比如在《山中杂记·六》中,作者感慨说:“人类在生理上,五十万年来没有进步。而劳心劳力的事,一年一年地增加。这是疾病的源泉,人生的不幸!”在这里,冰心的思维触角已经涉及到对文明悖论的反思和对现代人精神生态的关注。再比如在《山中杂记·九》中对于“机器与人类幸福”问题的思考。冰心首先肯定机器的好处就是省人力,“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很重大的工作”,但她随后又对此提出了质疑,因为机器发出的噪音给疗养院里的病人们带来了极大的精神痛苦,所以,“机器又似乎未必能增益人类的幸福。”
很显然,冰心关于“机器”的思考其实已经接近了当代生态反思的立场:以工具理性为主导的现代科学固然在物质文明方面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进步,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灾难。这与前文所提到的“科学”不仅可以消除“迷信”,同时也会把人的想象力一并抹杀等问题的思考其实属于同一个思想范畴,都含蕴着冰心对当时甚嚣尘上的“科学”思潮的反思与警醒,昭示了冰心对“人”与“存在”的根本性关怀。而正是由于站在了关注“存在”之根的制高点,冰心的家国之思带上了浓厚的“家园意识”特质。
20世纪以来,伴随着工业革命和科学技术的全球化进程,人类的生存方式发生了巨大转变,许多人失去了家乡,“不得不在工业区的荒郊上落户”[8]1 235,同时,现代科学的实证精神否定了上帝和神灵的存在,人类被“从大地上连根拔起”,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家园”。因此,“茫然失其所在”成为现代人面临的普遍困境,“家园意识”因而成为当代存在论生态美学的一个重要审美范畴。曾繁仁先生认为,家园意识是“一种宏大的人之存在的本源意识”[1]335,它非常重要,正如海德格尔所言:“按照我们人类经验和历史,一切本质的和伟大的东西都只有从人有个家并且在一个传统中生了根中产生出来。”[8]1 305;那么“家园意识”的美学内涵又是什么呢?海德格尔指出:“‘家园’ 意指这样一个空间,它赋予人一个处所,人惟有在其中才能有‘在家’之感,因而才能在其命运的本已要素中存在。”[9]
《寄小读者·通讯二十九》即生动地揭示了这一点。在这封归国后写给小读者的信中,冰心先是用抒情的语句写到“小朋友!你若是不曾离开中国北方,不曾离开到三年之久,你不会赞叹欣赏北方蔚蓝的天!”接着她回忆起自己在异国时两次见到这种类似故乡的“云影天光”时的高峰体验:一次在新汉寿白岭之巅,看着“异国蓝海似的天”和日落时天空奇丽的变幻,“我”为这伟大的印象所震撼,“觉出了造化的庄严”,“竟伏于纤草之上,呜咽不止!”;一次在华盛顿,只有在“被这楼后的青天唤醒”之后,在美国寄居两年半的“我”,才觉出她是“一个庄严的国度”,“我”才于赴美后第一次找到了“天国似的静默”。
显然,“故国”对于冰心而言不仅具有空间的意义,更是文化传统上的血肉相联和情感纽带上的唇齿相依,是存在意义上的“家园”。这就使得冰心笔下的“乡愁”具有了普遍性和诗意性,流溢着浓郁的家园之美,散发着打动人心的艺术魅力。
关于“爱的哲学”,冰心自己在《我的文学生活》里曾经这样说过:“中学四年中,没有显著的看什么课外的新小说。我所得的知识只是英文知识,同时因着基督教义的影响,潜隐的形成了我自己的‘爱的哲学’。”[4]62由此出发,很多冰心研究者都非常看重基督教对于冰心的重大影响,同时由于冰心对泰戈尔的显在推崇和借鉴,泰戈尔对冰心的影响也向为论者们所津津乐道。近年来,随着冰心研究的进一步深入,有一些学者开始注意到中国传统文化与冰心“爱的哲学”的形成及内涵的关系,比如,有论者指出“儒家‘仁爱’乃是‘爱的哲学’的根本来源。”[10]那么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即基督教教义、泰戈尔的思想和中国传统文化分别在冰心的“爱的哲学”的思想体系中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让我们先重温一下冰心关于文体追求方面的一段著名的话:
文体方面我主张“白话文言化”“中文西文化”,这“化”字大有奥妙,不能道出的,只看作者如何运用罢了![11]
在这里,通过一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化”字,冰心不仅道出了其在语言艺术上的自觉追求,同时也点出了她的“爱的哲学”的形成机制:“化”中外文化的积极因子为我所用。这一个“化”字,亦大有奥妙,很难做出泾渭分明的划分,惟其如此,冰心才会旗帜鲜明地强调她形成了“自己的”爱的哲学。笔者在此无意于就其形成做更为深入的论述,只想指出:正是因为有了世界眼光和人类立场——切近了生态哲学的系统论和整体论立场,兼具了儒家的济世情怀与宗教之爱的理想精神,冰心的留美散文才会处处绽放着生态智慧的火花,行文之间流淌着万物和谐共生,人怀着赤子之心在大地上诗意地栖居的生态之美。
而且,正是因为冰心潜在的“生态立场”,使得她和建立在机械论世界观基础上的二元对立思维格格不入,所以尽管她以“问题小说”的创作登上五四文坛并一举成名,但终其一生她在作品中很少涉及到阶级斗争,种族冲突和阶层差异等主题。这也是冰心散文直到今天仍然具有强大生命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外,作为一个中外文化孕育出的宁馨儿,冰心的独特的文化立场和家园之思,也为我们昭示了追求现代性的另一种可能:在守成基础上革新,传统与现代完美融合——兼具“新思想”与“旧道德” 于一身的冰心就是这种融合的杰出代表。因此,在整个人类生态——包括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等都出现了很多问题的今天,重新阅读冰心的《寄小读者》和《山中杂记》等作品,会启发我们更深入地反思所谓“人与自然”、“科学与进步” 乃至“存在与幸福”等诸多命题,鼓励我们更认真地去探索在全球化时代应如何在立足本民族优秀历史文化传统的基础上建构新的精神家园,从而在工业文明的包抄之中找到“精神返乡”之路,达到“诗意的栖居” 的美好境界。
参考文献:
[1]曾繁仁.生态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2]程相占.美国生态美学的思想基础与理论进展[J].文学评论, 2009(1):70.
[3]尹玉姗.论冰心留美期间的书信体写作[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9(1):102-111.
[4]冰心.我的文学生活[J].青年界,1932(3):62-67.
[5]巴金.海行杂记[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2001:5.
[6]闻一多.闻一多全集·第二卷[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204.
[7]萩野脩二.谢婉莹在威尔斯利大学[A].林德冠.冰心论集·下[C].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0:215.
[8][德]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M].孙周兴,译.上海:三联书店,1996.
[9][德]海德格尔.荷尔德林诗的阐释[M].孙周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15.
[10]裴春来.论“爱的哲学”来源于儒家“仁爱”[A].王炳根.冰心论集四·下[C].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9:3.
[11]冰心.遗书·十[J].小说月报,1922(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