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宁
(西北大学 历史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69)
杜充是南宋初年重要的统兵文臣,在金军南下之际,先因守御两京而获得声誉,而后又以宰相身份降金,沦为有宋一代级别最高的贰臣。对于这样一位在南宋初产生重要影响的人物,学界尚无专文论述,在多数相关论著中只是简单地对其予以贬斥,未能深究其叛宋行径与当时军政情境的关联。笔者试将杜充其人其事置于南宋初政治演变的过程中加以考察,解析他从守土抗金到主动投敌这一骤然转变的根本动因,并试图从此侧面察析建炎年间南宋政治的演进路线。
杜充,河北相州人,北宋绍圣年间进士[1](卷475《叛臣上·杜充传》,P13809),历任沧州智州、北京留守、东京留守、江淮宣抚使,最后官至右相。因他后来兵败投金,学界对其之前统兵御金的事迹较少关注,而对其评价多延续吕中《大事记》中所云:“(杜)充守东京,则金至维扬,充守建康,则金至明州……”[2](卷16,注引吕中《大事记》,P340-341)这种失之简单化且又夸张的说法显然不能作为史学研究的依据,因此有必要梳理相关史料,对杜充早年的抗金事迹做出实事求是的评估。
建炎元年(1127)五月,南宋政权在应天府建立。时知沧州的杜充经宰相李纲举荐,调任北京留守,守御处于对金前沿的大名府[3](卷175《建炎进退志总叙上之下》,P1622)。大名乃拱卫京师开封的重要屏障,一旦失守,抵挡金军南下的大门即会洞开。基于此,东京留守宗泽积极与杜充等联络,使得两京形成犄角之势[4](卷117,引《遗史》, P857),相当程度上稳定了当时中原乃至河北部分地区的军政形势。但由于宋高宗君臣最终决定保守东南,致使两河、中原民心因之动摇,甚至许多在开封和应天府的官员也开始出现逃离迹象[2](卷9,P224-225)。在此危机时刻,杜充主动出击金军,收复了磁州、洺洲[2](卷12,P275),振奋了士气,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局势的进一步恶化。杜充也因其抗金行为,树立了很高的声誉,所谓“杜充守大名,名甚盛”[5](《续集》卷7),以致时人将其与威名赫赫的宗泽并称为“南宗北杜”[6](卷4《宗威愍政事》,P55)。
正由于此,宋廷在宗泽去世后,任命杜充继任东京留守。杜充到任后在短时间内就稳定了京师混乱的局面,表现出雷厉风行的铁腕风格。但史家每论及开封义军解体,常归咎于杜充“不善抚驭,专务诛杀”[2](卷17,P355),甚至说“宗泽在则盗可使为兵,杜充用则兵皆为盗”[2](卷16,注引吕中《大事记》,P341)。但实际情况是,宗泽在建炎二年(1128)七月一日(癸未)去世[2](卷16,P336),“数日间,将士去者十五”,而宋廷在21天之后才任命杜充为新任留守*此据《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6(第336、340页)。若据《宗泽集》(浙江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110页)记载,宗泽去世时间为七月十二日,即便如此,与朝廷对杜充的任命,也相隔10天,不影响文中论点。。可见,开封武装力量的严重瓦解,实不能归罪于杜充。就在杜充赴任之际,金朝再次发动对南宋的大规模入侵。当兵锋指向开封时,杜充以“决黄河”的方式阻挡了来犯之敌[2](卷18,P367-368)。一方面,杜充未能阻止金军转攻两淮,受到后来史家的诟病;但另一方面,杜充在开封的固守对南下的金军形成了侧翼威胁,致使突入扬州的金军未能全面实施“康王(赵)构当穷其所往而追之”[7](卷74《宗翰传》,P1698)的既定战略方针,让仓皇渡江的南宋政权有了喘息的机会。由此可见,杜充守开封对初创期南宋政权有着不可忽略的军事意义。
需要指出的是,史籍一般评论杜充往往斥责其“尽反(宗)泽所为”[2](卷16,P341)。但如从史实来看,杜充与宗泽的军事路线与行为方式都极为类似,甚至可以说是一脉相承。杜充接手东京守御后不久,也通过招纳各种民间武装来加强开封的守御[2](卷19,P381),与宗泽此前的做法并无二致。当然,对于不听号令、且具有潜在危险的巨寇,杜充给予了打击[2](卷19,P381)。与宗泽一样,杜充也重视对各路义军的联络,如对抗金突出的义军首领赵立、刘位、邵青等委以重任,这些人在后来的抗金斗争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史书中多指责杜充残忍好杀、刚愎自用等性格特点,还视之为其日后失败的重要原因。此论点虽有符合事实的一面,但忽略了这样的性格特征在直接统兵的文臣身上多有体现,尤其是其中主战坚决者。宗泽在赴任开封后,就常借助杀人来稳定秩序,甚至借“坊饼师”人头以平抑开封物价[6](卷4《宗威愍政事》,P54-55)。杜充后来守御开封,也是用杀人立威的方式,稳定了混乱局面,因此当时的《望京谣》将二人相提并论:“前宗后杜力诛锄,白刃如霜挂人肉。”[8](卷11)再者,宗泽与杜充还有一共同之处:治军严酷,不容异论。如在建炎初,宗泽一度决定孤军进击金军,其统制官陈淬只是略有异议,便险些被宗泽处死[2](卷2,P56)。而杜充亦是威严,以致诸将不敢与之议事[2](卷68,P1029)。推究宰执吕颐浩、张浚后来共举杜充为同知枢密院事,以总诸军守御江淮的原因[2](卷25,P516),不只是看重其守卫两京而形成的威望,还在于其“残忍好杀”,唯有如此方有可能震慑“各拥重兵,率骄蹇不用命”的各路将领。事实上,调任防江的杜充,面对大帅张俊的挑战,当即以“戮其使”的方式,令“诸将稍稍慑服”[1](卷475《叛臣上·杜充传》,P13810)。主战派宗泽和杜充的这种特征,正是他们成为当时最有威望的文臣统帅的重要因素。当然,杜充过度依赖严酷手段治军,动辄以杀人威慑镇服属下,缺乏驾驭兵将的谋略,为其后来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总而论之,在外有金军侵袭、内有流寇作乱的险恶形势下,杜充守东京还是值得肯定的。不但当时宋廷给予了高度评价[4](卷130,P947),后人对此亦有公允的评论:“宗泽留守东京,増修守备,以杜克(按,应为“充”)代之,皆能反危为安,京城赖以保全。”[9](卷24,P1173)事实上,杜充因守卫开封,名声已达“天下属望”[10](《后录》卷10,P159)的程度。
之所以赘论杜充守御两京的事迹,并非为之翻案,而是以此来强化其后来主动投敌的反差,从而引发进一步的思考。
建炎三年(1129)六月,时值防秋,宋廷为了加强江淮防线,委任杜充为淮南、京东宣抚处置副使,将其管辖范围逐渐扩大到东南,以“力保诸路”[4](卷130,P945)。随后,宋高宗君臣又将关系到政权命运的长江防线托付给杜充全权负责,显示出宋廷对其极为倚重。
这一切正反映出当时宋军不完全顺从调遣的不良习气。宋廷将东京留守司军队从开封调回行在,不只是为了加强江南的守备力量,同时还想借助杜充的威望及其治军的严厉以调度诸路宋军,在金军进攻时能够相互增援,从而守住长江防线。但对于朝廷这种安排和期待,当时诸将“无不窃笑”[4](卷136,引汪藻上疏,P989)。初创期的南宋政权,迫于金军南下的压力,不得不将北宋形成的祖宗家法暂且搁置而给予武将极大的便宜之权。这一方面确实对挽救危局起到了积极作用,但同时也养成了一些将领骄横跋扈、拥兵自重的风气,令高宗君臣深为忧虑[2](卷24,P492)。对杜充的任命,正是南宋朝廷首次尝试以文臣节制诸路大军,来整治武将不顺从调遣的习气。但当时正是武将地位急速上升的时期,其中主要将帅还与宋高宗结成极为密切的关系,以致在建炎时,出现了只有宰执频频更替,却没有将帅进退的罕见现象[11](卷10《转对札子》)。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从杜充一开始受命统领各路强帅悍将之时,其失败的命运就几乎注定了。
正由于此,当时的朝臣对于杜充之败鲜有指责,而多归咎于诸将不听调遣,致使杜充陷入孤军作战[12](卷1《奏疏·奏论诸将无功状》)。于是,宋廷欲以改变体制的方式,加强对各路军队的控制,具体做法为取消缺乏权威的御营司,恢复由枢密院掌握“兵柄”的北宋体制[2](卷34,P660),但成效甚微。最终令宋廷意识到,只有直接削夺武将兵权,才能真正实现朝廷对军队的控制。数年后,时为宰相的张浚“谋收内外兵柄”[13](卷21,注引《闲居录》,P258),欲以文官节制军队,其方略刚从刘光世军队开始实施,就导致了淮西兵变,造成极大的军政危机。后来赵鼎为相时,又采用“抚循偏裨,以分其势”[2](卷119,P1924)的方案,但因张俊等将帅的反对也不了了之。只有到秦桧独相且和议可期之时,在宋高宗全力支持下,采用明升官爵、暗夺兵柄的方式,才最终实现了朝廷对军队的控制[14]。如此看来,以杜充来统领各路宋军是南宋政权试图控制武将的最初尝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杜充不过是这一试验性政策的牺牲品。
由上述可知,杜充在当时声望颇高,且又位居宰相,并非因官场不得志而叛降。杜充兵败后,完全可以像其他将帅一样,率军向南退却,不存在走投无路而被迫降敌的因素。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昔日负有恢复之志的抗金统帅转变为主动投金的叛臣了呢?
如所周知,南宋首任宰相李纲专主“以守为策”的对金方略[3](卷174《建炎进退志总叙上之上》,P1611),继任宰相黄潜善谋求以黄河为界与金媾和[2](卷5,P127)。就是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杜充继任了东京留守。当时的宋廷固然希望杜充能坚守开封,但同时严厉告诫他:“遵禀朝廷,深戒妄作,以正前官之失。”[2](卷16,P340)显然,宋高宗担心杜充会像宗泽那样向朝廷施加各种主战的压力,而后来事态的发展,印证了这种担心。
建炎三年二月发生的扬州之溃,使得南宋政治骤然改变。随着黄潜善罢相,朝中受到压制的主避派开始发挥影响力,于是宋廷选择退避杭州。从此南宋政治开始向完全以宋高宗安危作为第一要义的方针过渡,而恢复中原渐成口号而已。次月在杭州发生的苗刘之变,进一步加剧了朝政的这种转变。兵变虽然很快平息,但令宋高宗意识到内忧大于外患,巩固现有政权是更为迫切的政治课题。于是,一方面开始对金屈辱求和,不惜在乞和书自贬为“宋康王”[7](卷74《宗翰传》,P1698);另一方面,重用在兵变中忠于自己并积极平叛的文臣武将,如吕颐浩、张浚、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等,形成了深得宋高宗信任的文武集团。虽然这一集团内部也存有不同的对金主张,但共同点在于将保障宋高宗的安全视作首要目标,因此在金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都不反对以乞和方式来延缓金人的进攻,更赞同宋高宗驻跸江南以避金军的锋芒。
在这样的朝政背景之下,杜充却同留守司其他主要将官,共同上表乞请宋高宗返回开封,主持恢复大业*载于《三朝北盟会编》卷129,P936;并见卷138,P1008。类似记载还可见于《建议来以来系年要录》卷23,P490。,公然向宋高宗及其集团进行挑战。在杜充乞回銮的次月,宋高宗突然命“杜充提重兵防淮”[2](卷24,P502)。紧接着,杜充在七月“以绝粮遂赴行在”[4](卷136,P948)、[15](卷14《高宗皇帝上》P941)。当时开封“绝粮”的状况,可从杜充的继任者所遭遇的缺粮窘境得到充分证实[2](卷24,P502;卷26,P522-523)。但问题在于,杜充五月要求回銮,六月宋廷即诏令他还行在,七月开封就“绝粮”,这之间似乎有某种因果联系。在《宋会要缉稿》中,自建炎元年六月始,对开封的漕运一直有连续的记录,包括催促发运、解决漕运等议题的上奏和诏书,但自从杜充上乞回銮疏后,这一记载就发生了突然性的中断[16](食货43之14、15、16,P5579-5580),且没有任何交代,显然其中有难以启齿的原因。不难推想,宋高宗采用了终止漕粮供应的方式“迫使”杜充奉诏南下*宋高宗迫使杜充放弃开封之事的详尽论证,参见胡文宁、陈峰《开封守弃与南宋初创期政权》,《人文杂志》2013年第9期。。可见,杜充的主战态度已与当时宋廷决定退避乞和的政治氛围无法相容。
宋廷以如此卑劣的手段迫使杜充放弃了开封守御,必然导致杜充对宋高宗君臣产生鄙夷心态。这种心态及其守御两京所获得的自负心理难免会在返回行在后有所体现,由此进一步招致廷臣的不满,甚至猜忌,以致“朝士论而攻之”[17](卷38《论事札子》)。在朝议中,杜充也常与吕颐浩和宋高宗的意见不合[2](卷26,P519),进一步加剧了其对南宋朝廷的排斥,甚至托病拒受同知枢密院事的任命。对此,宋高宗一方面表现了对杜充的不满,在“赐杜充辞免不允诏”说:“惟今日之事,在于审观机会,先立规模,度‘吾足以胜彼’与‘吾足以守此’者而已。”[4](卷130,P947)婉转地指出杜充一味主战是不懂得度量形势,没有考虑宋金力量的对比。但另一方面,时值防秋,正是宋廷要利用主战派抵御金军南下之际,宋高宗为安抚杜充,不惜将之破格升为右相[4](卷131,P950),依赖他统领各路宋军守御长江防线。一向“喜功名”的杜充自然也就走马赴任,继续效力于自己业已轻视的朝廷。
建炎三年闰八月,面对金军即将南下的形势,经过朝议,宰相吕颐浩定下了“今且战且避,但奉陛下于万全之地”[2](卷27,P532)的对金方针,进一步彰显了宋廷以保证宋高宗安全为中心的朝政路线。当南下的金军已与宋军隔江对峙,情况非常危急之时,杜充要求已经退避到浙东的宋高宗御驾亲征[10](《后录》卷9,P152),而吕颐浩等则建议皇帝“乘海舟以避敌人”[2](卷29,P578-579),再次凸显了杜充与当时政要的尖锐对立,从而不可避免地加剧了杜充对南宋朝廷的离心力。
杜充因以上种种而对南宋政权产生的鄙夷和排斥,构成了他日后叛降的心理基础,但若无后来所遭遇的情势,也未必会践行其降金行径。在金军即将南下之时,本来移跸建康的宋高宗君臣,将行营之众交付杜充,自己却向杭、越避祸,这对于本来就怯战的宋军,其影响可想而知。为了稳住防江部队的军心,性本严酷的杜充对士兵“日事诛杀”[2](卷27,P551),且“痛绳诸将”,以致“诸将衔之,伺其败,众将甘心焉”。在这种情势下,兵败后的杜充竟“不敢归”[1](卷475《叛臣上·杜充传》,P13810),只好率兵三千北渡长江,前往仪真,命知泗州的刘位和知徐州的赵立率军与他会合,准备邀击金军后路,试图挽回败局[1](卷475《叛臣上·杜充传》,P13810)。但宋高宗却命此二人率军前往镇江,以保护行在的安全,彻底粉碎了杜充仅有的希望,他在气愤之余,讥讽此举为“区区困兽之志”,不再掩盖对宋高宗的鄙视之意。这位曾经威名显赫的抗金统帅,显然不甘心以败兵之将的身份返回与他格格不入的南宋朝廷;更何况这场失败不但令他丧失了自身的军事实力,还令其威望一落千丈,无法再自立于对他充满敌意的南宋诸将帅之中,于是他放弃了“自通泰入浙”的南返之路[2](卷29,P577-578),在金帅宗弼许以“若降,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故事”的诱惑下[1](卷475《叛臣上·杜充传》,P13811),这位昔日的主战派沦落为叛宋投金的贰臣。从抗战名臣到主动投敌,这在南宋将帅中并不罕见,且多有与杜充类似的原因,如绍兴年间的郦琼带兵数万人叛逃伪齐,令南宋一度陷入危境;又如南宋后期名将刘整叛宋投元,成为南宋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18]。
必须指出的是,杜充虽与宗泽、岳飞有着相类的抗金武功和志向,同样与当时的朝政路线有激烈的冲突,但杜充不顾民族大义,甘心附敌,确因其与宗泽、岳飞在个人品质上有本质差异。尽管三者都治军严厉,但杜充“性酷而无谋,士心不附”[1](卷447《杨邦乂传》,P13195),不像宗泽、岳飞懂得恩威并施,善于赢得军心。如宗泽“在军中与士卒同甘苦,故人乐为用”[2](卷3,P72),岳飞也“常与士卒最下者同食”[19](卷九,P742)。尤其是宗泽与岳飞一心为国,既不贪图功名,也不眷恋权位,其浩然正气形成了极强的感召力,常能激励将士为之效死而战。而杜充好功名[1](卷448《郭永传》,P13208),慕权位,一旦金人诱以中原皇帝之位,就丧失了士大夫应有的气节,成为受人唾弃的贰臣。
综上所述,随着宋金对峙格局的改变,行在不断南迁,主避派逐渐主导了南宋的政治舞台,不但确立了以保护宋高宗安全为第一要义的避敌方针,同时还逐渐“确定南宋朝作为江南政权的路线”[20](P96)。如此一来,南宋政权就形成了“以退避为爱君而以进御为误国”[3](卷78《表札奏议·奉诏条具边防利害奏状》,P797)的政治氛围。在这样的政治生态之下,凡是以北伐金朝、恢复故土为首要目标者,都遭到不同程度的压制。
历数南宋初年,声望最高、主战最坚决者,均为东京留守司军事力量的缔造者和继承者。但随着南宋政治演变,宗泽终究无法伸张北伐之志,最终“忧愤成疾,疽作于背”[2](卷16,P336),赍志而殁。杜充的结局无需再赘,宋高宗后来在回忆防江之败时,曾轻描淡写地说道:“建炎之间,我军皆退保江南,杜充书生遣偏将轻与敌战,故敌得乘闲猖獗。”[2](卷139,P2233)荒诞地将金军猖獗之因归结于杜充遣军出击,这不只是为自己与诸文武大臣的退避行为开脱,也说明了主战的杜充确为当时政治中的异类。至于统帅留守司残存军队的岳飞在绍兴初年得到重用,原因在于金扶植的伪齐政权不断勾结金军南下,激起宋高宗君臣一致抗敌的呼声,故而这一时期的岳飞,因其战功受到宋高宗的赏识。但当伪齐被废,宋高宗决意议和之际,岳飞仍力倡恢复中原、两河,公然与宋高宗对抗,结果便被陷害致死了。由此可知,在当时的宋廷,统兵大臣只有顺应上意,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宋高宗曾亲书《郭子仪传》令具有主战倾向的韩世忠等阅读[2](卷36,P687),正是为了传达这一层含义。而与朝政路线相抵触者,就为当时政治所不容,以故宗泽和岳飞成为悲剧性的民族英雄,而杜充选择了叛宋投金,成为了民族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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