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怡赵久波张小远
幸福感(Well-being)已成为国内外积极心理学研究领域的热点。它是个体对其生活质量的整体性评估[1],是体现个体心理健康水平的重要指标。目前我国约20%的大学生存在心理健康问题,其中大一学生的心理问题较为突出[2-3],幸福感处于中下水平[4]。国外研究显示,幸福感对大学生未来的职业成就有着重要的意义,他们对幸福感的需求和体验也比其他群体更多更深刻[5]。因此,提升大学生的幸福感已成为我国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新方向。
国内外研究显示,安全感和爱与归属感是影响幸福感的两个重要因素[6-7],对于个人的成长起到了重要作用[8]。缺乏安全感的个体容易感到被他人拒绝、遗弃,缺少幸福体验。而爱与归属感得不到满足的大学生,幸福感水平一般较低[9]。根据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当个体的安全感得到满足,就会产生对爱与归属感的需要[10]。但长久以来,对于这些不同层次需要的顺序是否一成不变仍存在争议[11]。以往研究发现,安全感可以影响爱与归属感,而爱与归属感对幸福感也有一定的影响作用。因此,本研究在此基础上推断,爱与归属感在安全感与幸福感之间起到了中介作用。安全感、爱与归属感,幸福感与大学生的恋爱状态之间也存在联系。大学生的恋爱关系是成人亲密伴侣关系建立的开始[12]。高校中44.06%的大学生正处于恋爱状态,有过恋爱经验的学生达到73.83%[13]。对于爱情的渴望及其带来的挫折困惑也让不少大学生在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时表现出诸多不适应[14],如果恋爱问题没有处理得当,会影响他们正常的学习、生活和心理健康[15]。有学者认为恋爱状态中的大学生在心理上具有排他性、波动性和冲动性,自控力和理智往往处于最低水平[16]。也有相关研究表明,没有恋爱的学生在与异性的人际交往中缺乏安全感[17]。但在恋爱对幸福感的影响方面,有研究发现,恋爱中的大学生与未恋爱的大学生不存在显著差异[18]。不同的恋爱状态对大学生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到底会产生什么作用,尚没有相关研究证实,有待进一步探讨。
本研究旨在探讨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关系,以及是否恋爱在这三者的关系模型中所起的作用,从而为改善大学生的生活质量,提升大学生的幸福感水平提供依据。
1.1 对象采用整群抽样的方法抽取某医科大学1300名大一学生进行调查,有效样本1177人,样本回收率为90.54%。其中,男生542人,年龄(19.68±0.97)岁,女生626人,年龄(19.28±0.91)岁;汉族1115人,少数民族41人;单亲家庭67人,非单亲家庭1101人;独生子女374人,非独生801人;420人来自农村,385人来自城镇,370人来自城市;未恋爱组942人,恋爱组227人。
1.2 方法
1.2.1 一般情况调查表包括性别,年龄,民族,是否单亲家庭,是否独生子女,婚恋状况等人口学特征。
1.2.2 安全感量表(SQ)[19]该量表共包含16个项目,每个条目从非常符合到非常不符合采用0~4级评分。量表分为2个因子,人际安全因子共8个条目,主要反映人际交往过程中的安全体验;确定控制感因子,共8个条目,主要反映个体对于生活的预测和确定感、控制感。量表总分为两个因子得分之和,得分越高,安全感越强。人际安全因子及确定控制因子与总量表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857~0.870,表明该量表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该量表对于区别正常人和神经症患者具有较好的实证效度。该量表的同质性信度和重测信度分别为0.796和0.742,具有较好的信度。
1.2.3 情感和社交孤寂感调查表(SELS)[20]爱与归属感主要指个体对友谊、爱情以及归属关系的需求,该量表通过2个维度可以很好的测量爱与归属感:情感孤寂(缺乏对另一个人的一种亲近的、情爱的依附)和社交孤寂(缺乏由志趣相投、一起活动的朋友构成的社交圈子),每个维度各包含5个测题,每一测题分5级评分。分数越高,孤寂感越强。该量表已建立信效度资料,情感和社交孤寂感量表2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为0.78和0.76,与UCLA孤寂感量表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81和0.59,该量表2个维度间的相关为0.44,表明该量表具有一定的聚合效度和区别效度。
1.2.4 幸福感指数量表(IWB)[21]该量表由Campbell编制,用来测查受试者目前所体验到的幸福程度。由9个项目组成,前8个项目测查总体情感指数,后一项测查生活满意度。由十分不满意到十分满意按1~7级评分,得分越高,幸福感越强。总体情感指数和生活满意度的一致性为0.55。在我国的应用中,本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849(P<0.001)。由心理学专业人员进行团体施测,测试前用统一指导语详细说明测试目的和方法以及保密原则,答卷现场收回。
1.3 统计处理用SPSS 13.0建立数据库,并通过独立样本t检验分析不同恋爱状态下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得分的差异;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了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程度。采用AMOS 20.0建立结构方程模型来进一步检验爱与归属感的中介作用;通过多群组分析来验证是否恋爱在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关系模型中的调节作用。
2.1 未恋爱组和恋爱组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得分的差异研究发现,恋爱组的人际安全因子得分高于非恋爱组,而非恋爱组在情感孤寂与社交孤寂这两个因子得分均高于恋爱组,见表1。
表1 不同恋爱状态下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的差异检验(±s)
表1 不同恋爱状态下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的差异检验(±s)
注:*P<0.05,**P<0.01,***P<0.001,下同
项目总体非恋爱组恋爱组t人际安全2.80±0.662.77±0.652.93±0.64-3.47**控制感2.65±0.682.66±0.682.64±0.690.37情感孤寂13.50±3.6114.37±3.139.87±3.0919.50***社交孤寂11.86±3.1911.95±3.1711.43±3.242.24*幸福感11.42±2.0411.38±2.0411.58±2.05-1.32
2.2 大学生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与幸福感的相关分析对人际安全、控制感、情感孤寂、社交孤寂以及幸福感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2。安全感的两个因子(即人际安全和控制感)和幸福感之间呈正相关(r=0.50,0.49;P<0.01),爱与归属感的两个因子(即情感孤寂和社交孤寂)与安全感的两个因子之间呈负相关(-0.55≤r≤-0.31;P<0.01),与幸福感之间呈负相关(r=-0.34,-0.50,P<0.01)。
表2 安全感、爱与归属感和幸福感的相关(r,n=1177)
2.3 爱与归属感在安全感与幸福感之间的中介作用分析为进一步验证爱与归属感在安全感和幸福感之间所起的中介作用,建立结构方程模型(见图1)来分析变量之间的关系[22]。对模型进行整体检验,结果表明,该模型与样本数据拟合良好,P=0.341,见表3。安全感到幸福感的直接路径系数为0.65,加入爱与归属感之后,该路径系数下降为0.10,由此可见爱与归属感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效应大小为0.45。由模型可以看出安全感可以直接影响幸福感,还可以通过影响爱与归属感来影响幸福感。
图1 结构方程模型
2.4 是否恋爱在安全感与幸福感之间的调节作用分析为考察大学生恋爱状况在安全感与幸福感关系中的调节效应,我们以安全感为自变量,幸福感为因变量,爱与归属感为中介变量,恋爱状况为调节变量,构建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多群组分析。多群组分析可以评估适配于某一群体的模型对于另一群体是否适配,通常是设置无限制模型和几个有限制模型进行比较检验。从图2模型的适配标准来看,RMSEA值介于0.027~0.047之间,均小于标准值0.05,说明模型与样本数据拟合良好,具体模型拟合指数见表3。结果显示,Model 2(未加限制的模型)与Model 3(限制负荷相等模型,P=0.73)、Model 4(限制残差相等模型,P=0.50)相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表3 验证模型的拟合指数
图2 结构方程模型
采用Bootstrap方法,对样本进行1000次的重复抽样。通过进一步的限制并释放不同路径发现,在Model 7释放爱与归属感到幸福感这一路径中,非恋爱组的路径系数是-0.40,恋爱组的路径系数是-0.22,P=0.003,和Model 5相比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说明是否恋爱在爱与归属感到幸福感之间产生了调节作用,并且该模型EVCI值为0.078,和Model 6、Model 8相比最小,模型最优。
本研究探讨了安全感与幸福感的关系,结果显示安全感低的个体,孤独体验越高(即爱与归属感低),幸福感越低;安全感越高,个体的归属感越强烈,孤独体验越低,幸福感越高,这与目前一些研究结论一致[22-23]。需要层次理论认为,安全感是心理健康的基础,个体在安全感满足的条件下才能更好的追求更高层次的需要,获得幸福感。然而本研究发现,安全感可以直接影响幸福感,也可以通过影响大学生的爱与归属感来进一步影响幸福感。这一结论支持了即便较低层次的需要没有得到满足,个体也会产生较高层次的需要这一观点。同时也证明爱与归属感在安全感及幸福感之间起到了中介作用,即使个体的安全感不高,如果他的爱与归属感高,在情感社交方面的孤寂体验较低,那么他的幸福感未必会低。在学校适应的情况不仅直接影响他们在大学期间的生活状态和身心发展,而且对他们的心理发展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24]。因此,学校在开展学生工作时,不仅要保障学生的人身安全,提升他们的安全感,也要让学生在学校感受到集体的温暖,获得爱与归属感的满足。
本研究对恋爱在安全感、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之间所起的作用进行了验证。结果发现,恋爱组和非恋爱组在幸福感得分上没有显著差异。这说明尽管恋爱对于正处于青年期的大学生来说是一件非常普遍的事情,但除了恋爱还有丰富的课余生活供大学生选择,因此在幸福感体验上两组没有显著差异。大学生大多是独生子女,自我中心意识较重,一方面渴望与异性交往,另一方面又不敢完全敞开心扉,同时缺乏人际关系交往的技巧,容易在感情问题上受挫,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25]。而在交友方面处理得较好的学生,积极情感体验较高,消极情感体验较低,而幸福感体验较高[26]。本研究发现在这三者的关系模型中,爱与归属感到幸福感这一路径间存在调节作用,与恋爱中的大学生相比,没有恋爱的大学生对情感和社交孤寂的体验更深刻,对爱与归属感的需要更强烈,因此他们的归属感与幸福感之间的相关更高,联系的更为紧密。这也说明恋爱可以调节爱与归属感以及幸福感之间的关系,虽然它不能直接影响幸福感,但是可以通过改变爱与归属感从而提高大学生的幸福感。
因此,提升大学生的安全感以及爱与归属感应该成为各高校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重要目标之一,同时合理开展与恋爱心理学相关的课程,这对于大学生的心理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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