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论视角下海南公示语汉英翻译失误探析

肖 姝

(海南大学应用科技学院，海南海口571101)

打造国际旅游岛需要营造一个良好的语言和人文环境。要了解一个时代、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或一个城市的风貌，往往从这个时代、社会、国家或城市的语用水平中获得初步的印象。作为社会用语重要组成部分的公示语，既是了解社会精神文明建设的窗口，同时也反映了生活在这个社会群体的整体文化素质、道德修养和精神面貌［1］。目前海南的语言环境离国际化要求还有一定差距，公共设施﹑公共交通﹑旅游景点﹑机构名称﹑街头路牌等公示语英译失误较多。本文从功能主义目的论视角出发，分析海南公示语英译中存在的主要问题，以求规范海南公示语汉英翻译，提高公示语英译的质量。

一、翻译目的论与公示语英译原则

翻译目的论(Skopostheorie)即“在目的语背景下，为目的语的目的，和目的语环境读者，生产一个文本”［2］，由德国功能主义翻译理论家汉斯·弗米尔在继承并发展莱斯的功能语言学翻译理论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是功能主义翻译理论的核心。目的论强调生成目的语文本时，目的决定方法;同时，决定翻译行为的关键因素是受众，即译文预期的接受者，是一种以目的语语言为取向的翻译范式。目的论主张在翻译过程中应遵循三个总的原则，即目的原则、连贯原则和忠实原则。目的原则指翻译过程中，包括翻译方法和翻译策略的选择都应由翻译行为所要达到的目的决定。连贯原则是指译文须符合文内连贯，译文能被目的语读者理解和接纳，具有可读性和可接受性。忠实原则指译文与原文之间应符合互文连贯的要求。三个原则中目的原则居首，其他两个原则须服从目的原则，即翻译行为所要达到的目的，决定整个翻译行为的过程。目的论学派的另一位代表曼塔里则把翻译的核心放在各种形式的跨文化转换上，认为信息的传递不可能脱离社会、文化语境，“信息翻译反对逐字对应，将语言与信息割裂开来”［3］。诺德提出的“功能加忠诚”的原则，关注目的语文本意图，重视翻译活动的发起人、接受者和原文作者三方的合法权益。目的论的出现标志着翻译的研究角度由语言学和形式翻译理论，转为更加倾向于功能化和社会、文化方向［4］377。翻译过程中，译者不再把传统的等值论尊为最高原则，原文的地位也不再神圣不可侵犯。目的论强调译者主体性的作用，译者能根据不同的目的和特定的读者对象，选择最适当的翻译策略和方法。

公示语作为一种特殊的应用文，目的是为公众提供信息。主要功能有指示、公告、指令、警示、禁止等。由于公示语通常出现在空间有限的公关场所，读者的阅读具有临时性，往往还受时间限制，因此公示语的语言有显著特点:表达简洁，直接;句类以陈述句和祈使句为主;使用祈使句的公共标志，往往也可以包含预期信息［5］。尽管汉、英公示语有着相同的目的和功能，但由于语言和文化的差异，两者从措辞、语法、搭配、句法结构到表达风格各具特色，这些差异在翻译过程中必然会造成不同程度的障碍。鉴于公示语的翻译属于应用文翻译，强调的是信息的传送和功能的实现，因此翻译目的论对公示语翻译研究和操作具有指导意义。

目的论视角下的汉英公示语翻译，应遵循目的、连贯和忠实三大原则。具体转换过程中应分析文本类型，明确译文受众，以目的语受众为中心，考虑受众的语言文字习惯、社会文化心理、宗教文化影响等因素。同时，由于语言和文化差异的存在，译文不可能和原文的各方面都达到一致，要么有所保留，要么有所变动，改动多少就要视翻译的目的而论［4］378。译者在选择翻译策略时应力求有效传达原文信息，实现目标文本的预期功能。

二、海南公示语英译存在的问题

(一)专有名词英译不统一、不规范

海南公示语专有名词英译不统一、不规范的现象比较普遍。专有名词英译有的用拼音，有的用英语，有的拼音英语混用，有的一名多译。如:作为海口标志性建筑之一的世纪大桥，笔者至少见到过三种不同译法:“Century Bridge”，“shi Ji Bridge”和“Centenary Bridge”;海口交通枢纽南大桥也至少有三种不同译法:“Nan Da Overpass”，“Nan Da Interchange”，或是在拼音““NanDa Qiao”下方加上英语注释 Interchange。文华中路、海秀中路、金贸中路的“中路”有的译为“Central Rd.”，有的译为“Middle Rd.”，有的使用拼音“ZHONG LU”。世贸西路被译为“SHIMAO WEST Rd.”，解放西路却被译为“JIEFANG RD.WEST”，凤翔西路又被译为“FENGXIANG W.RD.”。单是“某某路”就有多达四种不同的译法:Road，Rd.，RD.，Lu。三亚鹿回头公园有的译为“The Deer Looking Backward Park”，也有的译为“Luhuitou Park”。被誉为“海南第一楼”的五公祠也有多达三种译法:“Memorial Temple of Five Lords”，“Five Officials Memorial Temple”和“Wugong Temple”。

(二)公示语汉英翻译信息失真

目前海南公示语英译中除了由于拼写错误导致的信息失真外，对号入座式的逐字翻译，术语误用，表达不准确导致的信息失真是双语公示语不能取得预期交际效果的主要问题。

1.逐字翻译

不理解原文的语用含义，只按汉字对号入座式的逐字翻译。如:海南现代妇女儿童医院被译为“Hainan Modern Women＆Children’s Hospital”，这样的译文让人啼笑皆非，这家医院莫非只为“Modern”的妇女和儿童开设，普通妇女和儿童免进?令人捧腹的译文还有天涯海角的游乐项目“香蕉船(三人起)”，竟然译成“the banana boat(three people get up)”，岂不成了“三人起身，起床”?

2.术语误用

术语误用或使用不当而导致的信息失真也不少见。如:海南保税区被译为自由贸易区(Hainan Free Trade Zone);“海南男科妇科疾病治疗中心”被译为“HAINAN MEN＆GYNECOLOGY DISEASE TREAT CENTER”，译文中的“妇科”用了专门术语“GYNECOLOGY”，但“男科”却使用普通名词“MEN”;该译文还把“治疗中心”错误地译为“娱乐中心”(TREAT CENTER)。由此可见，公示语中专有名称的翻译并不仅是翻译问题，还涉及一个城市的形象，直接影响到城市的人文环境。

3.表达不准确、不符合英语习惯用法

表达不准确也是海南公示语英译中较常见的问题。不符合英语习惯的表达，不能准确传递原文信息，便失去了公示语的作用。如:东线高速上标有“保持车距”，其英译为“Keep Space”，而“space”一般来说强调的是两维和三维的“场地，空间”，此处提示的是两车间的距离，正确的表达应当是“Keep Distance”。再如，海口某工商银行把“本窗口暂停服务”(Temporarily Out of Service)译为“SERVICE REST”。

(三)忽略汉英文化差异

英语国家与我国有着迥然不同的传统文化背景和思维方式。跨文化间的翻译若仅停留在语义层面而不考虑不同民族、国家间文化背景的差异，就有可能导致误会甚至冒犯。忽略两种语言间的文化差异，主要体现在公示语译文表达生硬、不够礼貌，如:不分场合，动辄使用“禁止”、“不准”、“不得”等语气强硬，带有命令语气的字眼，或不分内外，把针对国内读者的信息全盘照译，等等。

三、目的论视角下海南公示语英译失误原因分析

目的论视角下海南公示语英译失误的原因，归纳起来主要有三方面:

(一)缺乏统一的翻译纲要，导致翻译目的失败

诺德将翻译失误定义为“不能正确执行翻译纲要中的指示，或是对翻译问题不能够合理解决”［6］，而缺乏一个统一的翻译纲要，是海南公示语各类英译失误的首要原因。翻译纲要(translation brief)，或翻译授权(translation commission)，或翻译任务(translation assignment)，或翻译指示(translation instruction)指的是同一个概念，即翻译委托人对翻译提出的要求，是完成翻译任务的指南。海南公示语英译不统一、不规范，大量公示语信息失真，说明翻译任务的实施，缺乏统一的翻译纲要，因此对译文的质量评判，没有参考依据和标准，也无法实现目标文本的预期功能。

(二)忽略目的语受众，导致译文缺乏可读性和可接受性

目的论认为，译文呈现的信息符合目的语受众的语境，才能被目的语读者理解和接纳，因此译者生成的文本，对目的语读者来说，应该是有意义的文本。译者传递的不是语言符号，而是蕴含在符号中的意义，也就是译文应具有可读性和可接受性。海南公示语英译中普遍存在的逐字翻译，表达不准确、不符合英语习惯用法的现象，是典型的将语言和信息割裂的翻译行为的体现。例如，海口市地方税务局大堂设置的“导税台”，是为了帮助、指导纳税人完成纳税事项，或提供咨询服务的，此处的“导”是提供“guide”或“information”而非“领航、导航”之意。翻译交际中信息发出者的意图，应通过译者的认知过程来弥合，而不是靠符号规则来弥合，简单地译成“TAXATION PILOT”。其实无论这样的服务台在什么大厅，一个写有Information的标志就足够传递原文信息。再如，英语中总站、终点站的习惯表达是“Bus Terminal”或“Terminus”，客运码头是“Passenger Wharf”，而“龙华汽车总站”则被逐字译为“Longhua General Bus Station”，东环高铁“终点站”被译为“End Station”，“秀英港客运站”被译为“XIU YING PORT PASENGER STATION”。

(三)缺乏文化意识，导致文化障碍

信息的传递不可能脱离社会、文化语境，因此对原文信息的转换，也意味着各种形式的跨文化转换。“目的语的文本功能并不是从分析原文文本中自动获得的，而是通过跨文化交际的目的，从语用角度达到目的语文本的功能”［7］。在曼塔里的理论模式中，作为信息发出者，译员是跨文化交际的信息传递专家。翻译不仅是译字、词、句或者文本，而是一种跨文化障碍的有意识的合作，这种合作是建立在以功能为主的交际之上［4］386。缺乏文化意识，忽略目的语读者的语言表达、阅读习惯、心理感受等社会文化因素，是造成一些公示语英译在意义和形式上引起读者不适、反感，或理解障碍的主要原因。

如:公示语中传达警示，禁止或强制等信息时，常常使用带有命令语气的词语，在外国人看来是非常粗暴无礼的，尤其是在景点、酒店、餐厅、商店等服务场所，由于受众为顾客，禁止或命令语气的不当使用，会让目的语读者感觉不友好，甚至反感。如，海南很多酒店的入住须知里有一条“损坏物品，照价赔偿”，这种冷冰冰的提示在翻译时往往一味照搬原文，有的译为“any damage to the items would lead to compensation”，有的译为“Note:damage，the loss of indoor items，or seriously contaminated bedding to be forcibly compensation”，且不考虑译文中的语法错误，单是这种忽略读者心理感受的生硬表达，就很难被外国游客接受。再如，有的酒店把“根据公安部门规定访客请登记”，直接译为“Visitors Must Register Here as Required by the Public Security Department”。这类翻译虽然忠实地传递了原文信息，但会让目的语读者感觉不适，反感或造成误解。

缺乏文化意识，造成目的语读者理解障碍的英译也时有发生。如，三亚一景区内有“海洋，我们的蓝色家园”，译文为“Ocean——Our Blue Homeland”，而blue一词除了表示“蓝色”外，还有“忧郁的、悲伤的、下流的”等意思。柯林斯高阶英汉双解词典中对blue的解释有“If you are feeling blue，you are feeling sad or depressed，often when there is no particular reason”，因此把“蓝色的家园”译成“blue homeland”难免会让目的语读者产生理解障碍，因而也无法实现公示语的功能。

四、海南公示语汉英翻译规范化建议

(一)成立专门机构，规范全省公示语

公示语的设置及标准化、规范化管理是城市文明的标志，也是国际旅游目的地语言环境、人文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公示语使用范围广，涉及各行各业和公众生活的方方面面，主管部门也各不相同，因此加强公示语规范化建设不仅需要每个行业和部门的高度重视，还应成立专门机构进行综合治理，履行监管职责。公示语问题表面上显示的是语言、翻译误差，深层面则反映了国外“受众”期待的精确信息服务［8］。因此，为营造一个充满关爱、方便、舒适的现代人居环境，应多给居民和游客温馨提示，循序渐进、有的放矢地在全省主要道路、车站码头、旅游景区、商业服务、医疗卫生、文化体育等公共场设立规范、统一、准确的汉英双语或多语公示语，满足游客对公共设施、旅游产品和服务的信息需求，真正体现城市规划“以人为本”的思想，提升公众的生活品质。

(二)制定翻译纲要，确定翻译策略

目的论视角下参与翻译行为的各方，发起人、委托人、原文作者、译者、目的语读者等，他们的意图和期待直接影响翻译的目的和功能。“译者通常是受委托人之约来进行翻译”［9］20，因此委托人有义务向译者提供合格的源语文本，以及翻译纲要。翻译纲要是委托人对翻译提出的要求，是完成翻译任务的指南。“理想的纲要所提供的信息，不论是明示的还是暗示的，包括所需目标文本的功能、目标语文本接收对象、传送媒介、预期的时间与地点，如有必要，还包括文本生成或接收的动机。”［9］137翻译纲要是译者确定翻译策略的依据，若委托人不能提供翻译纲要，译者应与委托人交流、协商，共同制定翻译纲要，保障翻译任务的完成。

译者在确定翻译策略时，除了要准确传递原文信息，实现原文功能，以读者的同等反应为原则，还应主动选择具有最佳语境效果的含义来传递原文的信息和意图，发挥文化调停人的作用。委托人也应当尊重译者根据目的语语境对原文进行调整，或作出“功能改变”，以适应目的语读者。例如，在酒店、餐厅、商店等服务场所传递的“禁止”信息，如果表达过于强硬，会让目的语读者感觉不快，或认为是一种隐性威胁。为照顾目的语读者的心理感受和阅读习惯，译者可使用体贴和委婉的表达来处理这类情况，如，加上礼貌标记please，使用Thank you和Thank you for…的结构，使用sorry，apologize等词来缓和强制意义，或使用if从句来缓和语气。比如:“损坏物品，照价赔偿”可以参考英文平行本文:“If you break it，we consider it sold to you”。再如:“根据公安部门规定访客请登记”这类公示语，可以使用简化法，省略令人不快的词，保留最基本的指示信息来化解读者的不适和可能产生的消极情感。比如该句可以简化处理为“Visitor Registration”。

(三)借鉴外地经验，制定地方标准，提供翻译指南

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为配合奥运、世博、亚运、大运等活动，在公示语双语规范化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积极营造良好的语言和人文环境，收到了显著的成效。如，北京于2007年完成并制定了《北京市地方标准〈公共场所双语标识英文译法〉》和实施指南。通过制定标准，全面规范各类公示语，为各大城市树立了榜样。上海为迎“世博”，也成立了公共场所中文名称英译专家委员会。西安在2011世界园艺博览会前发布实施了《公共场所公示语英文译写规范》。各地的成功经验，为海南汉英双语公示语规范化建设提供了大量有益的参考。对车站码头、商业服务、体育文化、医疗卫生等公共场所的公示语可采用拿来主义，即借鉴北京、上海等城市已制定的地方标准中的通用部分，由主管部门编辑成册，统一印发，并在全省推广。对海南特有的地名、地标建筑、景点名称或海南特有的事物、文化现象等名称，应由专门机构组织专家调研、讨论并确定规范、统一的译写版本并随着城市的发展，不断修订。出台地方标准能有效规范全省各地的公示语，有助于树立国际旅游岛的良好形象。

总之，功能学派目的论为翻译研究开启了新的视角，同时也为海南公示语英译提供了很好的理论和操作指导。公示语汉英翻译规范化建设，需要有关主管部门高度重视，需要专家、学者以及全社会共同努力。为提升海南国际旅游岛形象，应尽快成立专门机构，制定地方公示语翻译标准，规范全省各类公示语，让准确、规范、统一的双语公示语成为海南国际化建设的新名片。

［1］何自然.语用学与英语学习［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98.

［2］NORD Christiane.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M］.Manchester:St.Jerome Publishing Litd，1997:28.

［3］俞佳乐.翻译的社会性研究［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35－36.

［4］刘军平.西方翻译理论通史［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

［5］王守仁.公共标志英文译写指南［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13－14.

［6］CHRITIANE Nord.译有所为——功能翻译理论阐释［M］.张美芳，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60.

［7］FAWCET Peter.Translation and Language:Linguistic Theories Explained［M］.Manchester:St.Jerome Publishing Litd，1997:112.

［8］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公示语翻译研究中心.全国公示语翻译现状的调查与分析［J］.中国翻译，2007(5):65－66.

［9］NORD C.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