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序成语探究

齐 芳

(中国海洋大学，山东 青岛 266100)

同义成语是意义相近或相同的一组成语，同义组内的不同成语或构成成分有异，或组合方式(主要是语序)不同。本文所研究的异序成语，专指将异序成语分为两两组合，两个部分整体上进行互换的情况，如哀梨蒸食——蒸食哀梨，而不包括自不量力——不自量力。这类成语前后两截在结构上为同构，语义上处于同等地位，无先后主次之分，调换后不会改变成语的基本意义，语序变化产生的变体以此类为多。本文针对异序成语即用词相同、语序不同的现象进行研究，探索其形成原因、内部结构、使用频度，分析异序成语之间的差异，以更好地理解成语结构定型性理论。

一 异序成语的形成

本文将异序成语的形成原因概括为内外因两个方面。首先，为了实现韵律的平仄和谐，语义表达的明晰或迎合语言发展的通俗化趋势，一个成语通过改变语序形成了异序成语，来更好的实现表达功能。其次，社会趋同效应。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按照自己的语言习惯和当前语境对成语已有形式不经意的误用或进行改造，这种变动本属于个人变体的范围，但当它符合社会的需要，即其中的个人因素与社会因素相一致时，它便有可能被推广成为社会变体并固定下来。比如千A万B构成的成语原本多为通用成语，或许是因为由千到万符合人们普遍的认知顺序，而且千万、AB可构成常用词，但随着毛泽东的著名诗篇《长征》的广为流传：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万水千山的使用频度逐渐增加。由于名人效应，歌词中对成语的选择也会影响使用频度。如周杰伦的《千山万水》：千山万水无数黑夜，等一轮明月……汪明荃的《万水千山总是情》：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万水千山总是情……邓丽君的《千言万语》：那天起你对我说，永远的爱著我，千言和万语随浮云掠过……

二 异序成语的结构

本文以《新华成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12)中收录的前100条异序成语为语料，词典凡例中说明：对含义基本相同而结构方式不同的成语，以其中一条常用成语为主条，并加以解说，另外一条或几条做副条处理，注明“也作”。副条只出词目和注音，不释义，采用“见××××(正条)”的形式。在两个异序成语中，总有一个的使用频度更高，即通用成语，另一条即为非通用成语，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哪一个为通用成语，哪一个为非通用成语也可能会发生变化。《新华成语词典》的处理方式是将同义成语和异形成语、通用成语和异体成语沦为一谈，但它按照使用频度将成语分为主条和副条，区分了通用成语和非通用成语，是符合词典编纂要求的。

100条成语的结构经分析发现：偏正结构的有2条，动宾结构的有2条，补充结构的有4条，主谓结构的有3条，紧缩结构的有1条，其余为并列结构的共有88条。这88条并列结构再细分，两两组合内部偏正结构的有38条，如暗香疏影，动宾结构的有22条，如安邦定国，补充结构的有11条，如才疏学浅，主谓结构的有10条，如胆战心惊，并列结构的有1条，如悲欢离合，其余内部不可分析。由此可见，异序成语的结构以并列结构为主。

三 异序成语的使用频度

本人以千山万水和万水千山为一组，千言万语和万语千言为一组，调查了13部词典对两组的收录情况。统计结果如下：1、《现代汉语词典》(2012.8，汉语大词典编纂处，四川出版集团·四川辞书出版社)收录了万水千山，千山万水见[万水千山]。2、《多功能成语词典》(2009.4，尔雅辞书编委会，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收录了千山万水、千言万语，万水千山见[千山万水]。3、《成语大词典》最新修订版(2013.1，商务印书馆，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收录了万水千山(也作千山万水)、千言万语，千山万水见万水千山。4、《汉语成语学习词典》(2005.11，汪耀楠主编，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收录了千山万水、千言万语，万水千山见千山万水，万语千言见千言万语。5、《中华成语词典》(2010，张林川主编，崇文书局，湖北长江出版集团)收录了千山万水、千言万语，万水千山参见[千山万水]，万语千言参见[千言万语]。6、《实用成语词典》(2009.10,尔雅辞书编委会，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收录了千山万水、万水千山，千言万语，万语千言见“千言万语”。7、《汉语成语词典》(2009.4，尔雅辞书编委会，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收录了千山万水、千言万语，万水千山见“千山万水”。8、《中华成语大词典》(2008.2，向光忠等主编，吉林文史出版社)收录了千山万水、万水千山，千言万语、万语千言。9、《新华成语大词典》(2013，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编，商务印书馆)收录了万水千山、千言万语，千山万水见“万水千山”，万语千言见“千言万语”。10、《中华成语大词典》(2009.1，郑微莉、周谦主编，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收录了千山万水、万水千山，千言万语，万语千言见“千言万语”。11、《中华成语大词典》(2008.7，博古今主编，内蒙古大学出版社)收录了万水千山，万语千言也作“千言万语”，千山万水也作“万水千山”，千言万语也作“万语千言”。12、《现代汉语词典》第三版(2011.6，内蒙古大学出版社)收录了千言万语、万水千山。13、《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2012.6，商务印书馆)收录了万水千山(也说千山万水)，千言万语，千山万水见[万水千山]。经过统计分析，13部词典中将千山万水、万水千山、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作为主条收录的次数分别是6、9、10、1，由此可见，在词典中千山万水、万水千山使用频度都很高，千言万语相对万语千言而言是通用成语。

以北京中文大学CCL语料库为语料来源，在古代汉语语料库里，千山万水的使用频率是89，万水千山的使用频率是56，千言万语的使用频率是105，万语千言的使用频率是26。在现代汉语语料库里，千山万水的使用频率是185，万水千山的使用频率是132，千言万语的使用频率是240，万语千言的使用频率是11。此结果也验证了词典中收录情况的统计结果，千山万水、万水千山使用频度都很高，千言万语相对万语千言是通用成语。

四 异序成语的差异

异序成语虽然属于同义成语，但成语之间仍存在着大同小异。

在语义方面，“即使千里迢迢赶来面见老父亲，任你万语千言，他也无动于衷。”(本文引例均来自北京大学CCL语料库网络版)“大大小小一切历史进程，无不铭刻着邓小平的丰功伟绩，与日月同辉，共天地久长，是万语千言也诉说不尽的。”万语千言的使用加重了语气，强调前文要表达的内容。

在语法方面，语序的改变使得成语的内部结构发生变化，用法也随之变化。比如大名鼎鼎为主谓结构，一般做定语，如“都是如今在影坛上大名鼎鼎的导演……”鼎鼎大名也可做定语，但鼎鼎大名是偏正结构，可以充当主语、宾语，如“启功先生是位多产的书法家、学者、诗人，可谓鼎鼎大名。”“李锦鸡敲了馆主几十块钱，毅然拿出他的鼎鼎大名来……”在这里就不能用大名鼎鼎来代替。

在语用方面，一首以《红豆》为题的七绝，词句是：“连天芳草倚栏时，人自相思豆岂知？万语千言复何益？却凭红豆寄相思。”“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这两处的万语千言由于韵律的需要，同时为了起强调作用，不能用千言万语替代。“他们彼此奉献，彼此需索，彼此慰藉著彼此，彼此渴求著彼此……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都要借这一吻来传达，他们的吻搅热了空气。”这里使用千言万语，万语千言，营造一种回环往复的韵律之美，不能互相替代。“三党委张希圣用“千山万水、千言万语、千难万险、千辛万苦”来概括找油之艰难。”“在百业待兴中、在狭小的空间里，许多领导干部真是“想尽千方百计，踏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费尽千言万语。”这里的由千山万水、千言万语与前文构成的语势不能用万水千山、万语千言来替代。

在选择使用哪个异序成语时，最主要的试金石是语境。“《乡亲》则通过村人粗俗举止的描写，追蹑到他们善良、毫不矫饰的本性，就像未经雕琢的玉石，外表朴拙，却玉洁冰清。”这里用玉洁冰清与前文像未经雕琢的玉石相呼应。“我和洁如，如今可是冰清玉洁，走不到一起。”这里的冰清玉洁是巧妙地融合了我和洁如的名字。同理，“人们形容女子长得漂亮，往往用“闭月羞花之貌，沉鱼尽雁之容”来比喻。你可知道，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仅是个典故……”“瑶池金瓯落蓝洋，羞花闭月映温汤……” 闭月羞花、羞花闭月不可互换。

五 结语

由于成语自身发展和社会趋同效应形成了异序成语，其中以并列结构的异序成语居多，本文通过统计分析13部词典和CCL语料库中收录的情况，得出了两组异序成语千山万水和万水千山，千言万语和万语千言的使用频度，并进一步分析了异序成语在使用中的大同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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