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艳玲,李炳煌
(湖南科技大学教育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课程内容与教学活动离不开知识,长期以来人们在课程与教学中较多地关注知识的传授,忽视了通过知识促进学生智慧生长的过程,即“转识成智”的价值。正是由于“重识轻智”现象的存在和对“转识成智”价值的忽略,当代教育才出现了种种问题。笔者就课程与教学中的“转识成智”进行分析探讨。
知识是人类经验与文化的系统化与符号化的表征,而经验与文化恰恰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在这个意义上,知识与智慧具有同一性,知识的形成离不开智慧,智慧也经常以知识的形式表现出来,知识内在地包含着智慧的性质[1]。知识与智慧同样都是与人类历史、事物相关的概念,是对人类文化与经验的一种具有概括性和代表性的阐释。
何谓知识,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人类对具体事物的认识,是对具体事物之间因果联系或内部结构的描述说明,关乎客观工具性。智慧就其内涵而言,是人对世界和人生博大圆融的理解,关乎世界观和人生观。
按照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知识观的观点,知识被界定为客观世界在人脑中的反映。从知识的存在形态来看,知识具有客观性(即知识的存在与人的主观意识无关)、公共性(即知识与个人的主观认知经验无关);与知识相对应,智慧具有主观性(即智慧与人的主观思想有着直接的联系)、个体性(即智慧是在个体的认知经验上形成的)。智慧是一种个人化的存在,拥有相同知识结构的人不一定有相同的智慧。知识不能跟智慧等同,智慧是运用知识解决事情的能力,是为人处事和生活的智慧,是人们对于历史与现实中存在的事物进行审视与反思以及对未来事物的发展趋势进行预测的能力。
同时,知识与智慧不仅仅是对立的关系,而且存在辩证统一的关系。它们作为矛盾的双方总会在一定历史条件下朝着对方转化,知识转化成智慧,智慧引导知识,“转识成智”是当代的基本哲学问题,也是一个重要的教育命题。
智慧是在知识的基础上建立的,没有知识的积累与存储,就谈不上智慧的生成。人类习得知识的目的就是创造更好的生活,而美好生活的创造离不开人类的智慧,因此,知识只有转换成智慧,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没有知识者肯定无智慧;有知识者未必有智慧;有智慧者必有知识。
个体通过教育获得的间接经验往往是分门别类的,缺乏整合,因此,个体需要把分科习得的知识加以整合和融会贯通。此外,个体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还需要对所学知识的内容、学习知识的方法进行反思,并思考自己所学知识与生活、与社会、与世界的关系,从而在此基础上进行知识创新。知识的整合、反思和创新不是自发的,而是需要个体智慧的引领。所以陶行知先生说,“真知灼见是跟着智慧走的”[1]。
所谓“转识成智”是指人在认识和实践的过程中达到主观与客观之间的高度融合,是指将客观、静态的知识转化成个体自身的生活智慧和实践智慧,形成自由创造价值的过程。“转识成智”结合知识与智慧的特点,将二者融洽地统一起来。教学过程中“转识成智”的实现,需要经过“知识习得—主动内化—实践运用——理性反思——智慧生成”等转化过程。
现代教育存在过分注重知识的传授,忽视培养学生智慧的弊端,在很多情况下,知识的机械传授让学生觉得学习枯燥无味。英国教育家怀特海认为,“从古人向往追求神圣的智慧,降低到现代人获得各个科目的书本知识,这标志着在漫长的时间里教育的失败。”[1]在这样的状态下,课程与教学中的“转识成智”就具有非常重要的教育价值。
学校教育是培养有知识的人,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但是现代教育把传授知识当成唯一目的,培养出一批批有知识无智慧的“书呆子”,他们可能学富五车,但他们不善于思考、不会探究、更不会发明创造,这样的人是无法适应社会发展的,更别谈改造社会了。在学校教育中,学生好比装载知识的容器,充塞于学生脑海的就只有知识。塑造知识人这条深根蒂固的教育信条应当在理论与实践的批判中逐渐解构[2]。
“转识成智”体现在课程设置和课程实施的环节正是对“塑造知识人”这一教育信条的反思与重构,在教学中不再只注重对知识的传授,还要注重对学生个性和智慧的培养,让学生在学好知识的基础上生成处理各种事情的智慧。教育旨在引导人将知识转化为智慧,使文化积淀为人格,通过化自在之物为自我之物,将自然、社会和他人的经验转化为自我的教育,并将这种智慧投身于社会和生活实践之中[3]。实现“知识人”到“智慧人”的转变是“转识成智”最重要的教育价值。
亚当、夏娃在蛇的诱惑下甘愿冒着被逐出伊甸园的危险而去偷食“智慧之果”,这是一种象征:“智慧之果”象征着人对外部世界以及自我的了解和认识;而为了自由,人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人为了自由才去追寻“智慧之果”,人也因“智慧之果”才成为真正的人。这就是说,人为自由而生,而知识始于人对自由的渴望。
知识始于自由,也应为了人的自由,但自近代以来,特别是在20世纪以来的教育及其课程里,知识却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人的自由,特别是压制了学生的个体精神自由[4]。教育要深入人的心灵,是一种促进人的“灵魂转向”的事业。课程知识应该是滋养学生精神世界成长的养料,而不是禁锢学生个体精神的枷锁。课堂教学也不应该是把知识强制性地灌输给学生,而应该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开发学生的智慧。
“转识成智”旨在摈弃那种简单地将与人的心灵异质的知识框架灌输到头脑中的教育方式,而是从关心人的精神世界入手,以知识的陶冶和智慧的激发来“照亮人的心灵”。从而释放人的天性,实现个体精神自由。
当代教育呼唤教育的智慧,呼唤智慧课堂和智慧型教师。新一轮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具体目标包括:一,改变课程功能;二,改变课程结构;三,改变课程内容;四,改变课程实施。从以上四条具体目标可以看出,学校课程改革的主旋律是“转识成智”,即通过课程改革激发学生智慧的生成。
笔者认为,当代中国“素质教育”的不断推广是对“重识轻智”这种教育现象的挑战,也是对“转识成智”教育思想的追求。在“转识成智”这一教育理念的影响下,知识授受不再是教育的唯一目的,而是教育的初级目的。当代教育并不是否定知识教育的重要性,而是对知识教育的地位进行适当的调整。教育通过知识引导人的智慧生长,既是一种古老的教育思想,又是当今时代的教育追求。教育的“转识成智”最终需要落实到学校课程改革上来,它将涉及到课程设置、教材编写、教学过程等一系列的变革。
从知识到智慧,是从主观到客观,特殊到普遍的转化过程,需要个体对客观知识的主动内化,经由实践中对知识的运用,并最终由个体对实践做出理性反思而实现[5]。在转化过程中的主动内化阶段、实践运用阶段、理性反思阶段,都是学习者主动发起并实现的,学习者主观能动性的发挥,是课程与教学过程中实现“转识成智”的重要策略。
对待课程知识上,学生不仅要有虚心学习的态度,而且要有批判精神和创新意识,敢于挑战权威,提出自己个人的观点,这就需要发挥学生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另外,在课堂教学的过程中,学生不仅要听老师说,而且要自己开口说,主动参与课堂讨论,学生发散性的思维,时常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有利于教师的课程创生和培养学生思考问题的能力。作为教师,应该尊重学生的发言权,理解并保护学生独特的观点。
波兰尼认为,“所有的科学知识都是个体参与的”,科学发现并不是科学家对自己研究对象的简单“认识”过程,而是一个包含着各种不同水平的“理解”过程[6]。理解是个人运用自己的认知经验理解客观知识,最终引发个人知识结构的改变和智慧的生成。在“转识成智”的过程中,个人的认知经验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知识是客观存在的,在人的脑海里具有一致性,认知经验是主观的,多样化的。不同个体对同一事物会有不同的认知经验,所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认知经验不同的读者对同一作品会有不同的感受,例如,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一书中说《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因此,在语文教学中教师要引导学生结合自身的认知经验对文本进行多样化的理解。
由此可见,认知经验对个人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起着重要的作用,而情感态度和价值观正是个人智慧的组成部分。课程与教学“转识成智”的过程需要充分发挥个人认知经验的作用,将客观的课程知识转换成属于个人独特的智慧。
教学不是学习者自发的认知过程,而是由教师、学生与文本三者之间共同对话的过程。学习者认知经验的主动参与是教学活动“转识成智”的关键,但是,由于学生还是理性发育未成熟、处于发展中的个体,自身的认知经验不足,自觉性不够,需要教师的督促和指导。如果教师只是对着教材和教参对本宣科,那么学生的精神生命和学习自由就可能被彻底扼杀了,也就更谈不上“转识成智”了。
在斯坦豪斯的“过程模式”中,教学过程成了师生共同研究与探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不是充当“专家”,而是与学生一起充当“探索者”,他只是一个高级的“学习者”而已。新课程改革提倡自主、合作、探究的课堂,这就要求教师的角色发生很大的变化,教师不再是课堂上的唯一主角,而是作为导演,引导学生演好自己的角色。教师角色的转变是实现“转识成智”的促进因素。
从“转识成智”的过程来看,学习者对于客观知识的内化、学习者在实践中对所学知识的运用以及学习者对实践活动做出理性的反思等活动,都离不开教师的积极指导和合理安排。教师在课堂教学的过程中,要充分尊重学生的主体性,并培养他们的主动参与意识,注重学生的认知经验,把学习的权利真正还给学生。另外,教师应该改变教学理念,开发知识的生活价值和实践价值,为学生智慧的形成创造条件。
在呼唤智慧教育、寻求智慧型人才的时代,“转识成智”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它是人类追求自由和解放的需要;是高速发展的信息化社会的需要;是当代知识教育变革的需要;是人类迈进智慧型时代的需要。因此,在课程设置、教材编写、课程实施等环节都要重视“转识成智”的运用,改变现代教育“重知轻智”的现状,促进“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的转化。
[1]李长吉.知识教学的使命:转识成智[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0(5):48-54.
[2]鲁 洁.一个值得反思的教育信条:塑造知识人[J].教育研究,2004(6):3-7.
[3]靖国平.从“知性人”到“智性人”——当代教育学人性假设的转型[J].教育研究与实验,2010(4):32-36.
[4]郭晓明.课程知识与个体精神自由[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5.
[5]徐祖胜.教学过程中“转识成智”的过程理解与策略分析[J].中国教育学刊,2014(3):58-62.
[6]石中英.波兰尼的知识理论及其教育意义[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01(2):36-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