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丝·门罗对哥特式写作风格的创新

贺 娜

（武汉职业技术学院外语学院，湖北武汉430073）

1.哥特式写作风格

“哥特式”（Gothic）这个词来自“哥特”（Goths），“哥特人”是中世纪欧洲的一个彪悍善战的民族，以野蛮掠夺而著称，是所谓的蛮族之一。“哥特”这个词表示“未开化者，缺乏一般知识者，野蛮人”。“哥特”在中世纪初被用在建筑领域里，哥特式建筑起源于法国，13～15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一种建筑风格，其基本构件是尖拱和肋架拱顶，整体风格为高耸削瘦，这种建筑风格曾风行欧洲，表现了神秘、哀婉、崇高的强烈情感（肖明翰 2001）。

哥特式写作风格起源于18世纪后期的英国，通常以黑暗恐怖的哥特式城堡为背景，主人公往往处于被囚禁在废墟或鬼怪缠身的境地，配以遥远年代或荒野等背景，制造神秘迭起的悬念，称为“黑色浪漫主义”（张云军 2003），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都是哥特式写作风格的代表作品。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哥特式小说逐渐发展成了两个派别：恐怖派与伤感派。恐怖派旨在坚持传统写作方式并通过注入病态的邪恶来增加神秘与恐怖效果。伤感派则运用了哥特式传统进行道德的探索，表现出对命运和现实极为深刻的恐惧与忧虑（陈榕2012）。这两种哥特式写作流派在多个方面影响着当代作家，艾丽丝?门罗就是其中之一。

2.艾丽丝·门罗简介

艾丽丝·门罗，加拿大女作家，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世界公认的短篇小说大师，当代的“契科夫”，她的作品具有很强的浓缩性，每一篇四五十页的短篇都像一部长篇小说，蕴藏了很多东西，读完之后总感觉难以割舍，韵味无穷。门罗的视线总是聚焦普通人，尤其是隐含悲剧命运的普通女性生活，并着力描绘她们对周围世界、生活中的男人以及与女友关系的自省式反应。门罗擅长描写矛盾、复杂的人性和朦胧的感情，她的文笔简单朴素，但却细腻地刻画出生活平淡真实的面貌，给人带来很真挚深沉的情感。她笔下的主人公，在平静的生活里，一面吞咽着对生活的嘲讽和不满，一面暗中滋长着破坏的力量，破土萌芽，又在每一次的爆发后沉寂下来，带着苦涩回到原来的状态。艾丽丝·门罗的作品除了故事吸引人，人物形象鲜明，也常有“含泪的笑”这类以往大师笔下的重要因素之外，还另有一些新的特质。英国的《新政治家》周刊曾在评论中指出：“门罗的分析、感觉与思想的能力，在准确性上几乎达到了普鲁斯特的高度。”

3.对哥特式写作风格的继承和改变

艾丽丝·门罗的短篇小说继承了传统哥特式写作手法中的一些特点，如：荒凉的背景，压抑的氛围，阴森朦胧的悬念，出乎意料的结局等。然而她并没有盲目的模仿前人的写作，而是融入了自己擅长的心理冲突描绘与其他创新元素，从而形成了她独有的哥特式风格，成功地将其自我特色缓缓注入了她的作品当中。

3.1 第一人称的使用

传统哥特式小说主要以主观性叙事方式，用以代替大多数传统的第三人称主观性叙事，此方式能让叙事者在文中毫无障碍的表达自己的看法与心理活动等，从而给读者强烈的主观性干预（陈良廷2008）。艾丽丝·门罗继承了哥特式小说这一传统的写作方式，她的很多短篇小说也都运用第一人称来叙述故事，拉近叙述者与读者的距离并使故事更加真实可信。在《阿蒙森》中，门罗通过运用第一人称把读者直接引入正在进行中的生活，女主角薇薇安要去一个叫“森”的疗养院担任患有肺结核的孩子们的家庭老师。她的到来引起了主治医生福克斯的注意，福克斯医生很快被薇薇安吸引，然后其他人都听到了好事将近的钟声。薇薇安也感觉到了，然而对大多数读者来说，这响亮的钟声里不时跳出一些不合拍的旋律，门罗在文章中埋下了一个又一个伏笔，福克斯医生的名字暗示福克斯医生（Fox英文中狐狸的意思）并不可靠，小女孩玛丽奇特的言行等等。于是当婚礼突然取消，薇薇安感到极度失望费解，她在候车室一直期待着福克斯医生的回心转意，而读者却早已明了这是在所难免的。在整个故事中作者都把读者置身于幽暗阴郁的本身中去，给读者以身临其境之感。

3.2 叙事方法的改变

和一般的短篇小说相比，门罗的小说有些晦涩难懂，捉摸不透，有时一篇故事读完读者久久无法从作品中解脱出来，在某种程度上得益于门罗叙事方法的不同。门罗的小说不按时间顺序叙述，有时从后往前叙述，有时故事从中途开始往前叙，有时又在中途结束，门罗通过这种时空转换写作手法，将记忆和现实生活打碎重新组合。藉此提醒读者，生活是反复无常、不定形和不稳定的。机会、幸运、偶然的选择等，常会对一个人的生活起重要作用（米琴 2013）。读者不知道故事中的人物会发生什么事，就像真实生活中常会出现的那样。在《我怎样遇到我丈夫》中，故事发生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小镇上，一架飞机突然降落，引起巨大轰动，每个人都很好奇，想要搭乘飞机，女主角伊迪和飞行员克里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了，天真烂漫的伊迪对克里斯一见钟情，而克里斯未婚妻艾丽丝·克林的出现表明，克里斯处处结交朋友，是一个非常浪漫和自由的人。艾丽丝·克林的追逐或是伊迪的痴情促使他离开，他答应伊迪他将写信给她，告诉她他在哪里。因此，伊迪天天等待，等待那封遥遥无期的信。她几乎每天看到邮递员。读者完全没有意识到谁是“我的丈夫”，直到故事将近结束。门罗运用两种声音描述整个故事，一个是少女时代的伊迪，一个是中年时期的伊迪，两种声音交错进行，构成了奇妙的故事。艾丽丝·门罗用时空转换的方式描述着一切，故事的结局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它是令人惊讶的和惊人的。

3.3 人物与背景相结合

以往的哥特式小说常把故事背景假托于遥远的中世纪，而在艾丽丝·门罗的作品中，背景则切换到了门罗所生活的，也就是读者所处的时代。这种超越使得作品的现实性、时代性更为凸显；能让读者更深刻地理解、感悟作品中人物心理以及情感纠葛。

在艾丽丝·门罗小说的表面之下，往往潜伏着一种阴森朦胧的悬念。而这种阴森朦胧的气氛也不再仅依靠以废弃的哥特式建筑或阴森鬼怪的坟墓为背景，而是与人物紧密结合，通过将背景，气氛与人物心理结合于一体来达成。故事情节也不再是冗长且涣散的传统哥特式风格，取而代之情节变得紧凑且张力十足 （陈凤2010）。在艾丽丝·门罗的小说中含有不少物质描写，比如居住的环境、生活的房间、家居的摆设、乘坐的交通工具等，门罗采用此种写作手法，通过主人公生存的环境来暗示屋主的背景、状态，讲求的是用潜意识来推动情景、叙事。如在《播弄》中，通过对火车上，大海边，加拿大的小镇，用莎翁的出生地命名的斯特拉特福城的唐宁街，那剧场的寥落，路灯的迷茫，陌生男子的殷勤，斯特柔嘉诺夫红酒晚餐的氤氲气氛，火车站特殊的离别，让曾置身此境的“她”岁岁年年追怀不已。

3.4 人物心理化

在门罗许多作品中，很多看似简单的情节却蕴含着深刻的内容，人物的内心总是变幻不定，充满神秘。有的人物先是对自己本身充分肯定，可逐渐对自己赖以生活的基本假设产生怀疑；有的人物的行为让人感到惊讶，但同时又让人觉得非如此不可（赵慧珍2002）。总之，门罗的小说揭示出看似简单的日常生活中的神秘和复杂，几乎每个故事都有神秘和令人惊讶的因素。在《逃离》中，那头失而复得的山羊弗洛拉与女主人公渴望逃离而不能的微妙对峙令人回味无穷，其中穿插着两个女人充满暧昧、隐忍和无奈的微妙的情感交流，结局令人感慨却毫不牵强（陈凤 2010）。在《播弄》中，大龄姑娘若冰与一个陌生男子的偶遇、错失之谜，最终于十多年后才被揭开，即便错过了，又能如何？物是人非，一切都改变了，她不可能再回头去找他，可这种遗憾和无奈却烙在了读者的心里。门罗在小说里描述着种种人生痛苦，这些痛苦并不是在表面。就好像身边的每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痛苦，门罗写出了人类的脆弱，无奈，她的小说对了解人类的内心很有帮助。

4.结束语

通过以上描述，可以看出，艾丽丝·门罗在原有的传统哥特式写作基础上，恰当地注入了自己的想法，从而更具体且多样地营造出朦胧阴郁的氛围。她对哥特式写作手法的创新已经影响了许许多多作家，并且也注定将在未来熏陶世世代代的后人。

陈凤(2010).无法逃离的人生境遇——艾丽斯·门罗《逃离》中女性命运探析[J].文学界(7)。

陈良廷(2008).爱伦·坡短篇小说集[M].人民文学出版。

陈榕(2012).哥特小说[J].外国文学(4)。

米琴(2013).人事无常情事如烟——艾丽丝·门罗作品的特色.http://culture.caixin.com/2013-10-18/100593449.html。

肖明翰(2001).英美文学中的哥特传统[J].外国文学评论(2)。

张云军(2003).英国文学中的哥特式因素与哥特式小说[J].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3)。

赵慧珍(2002).论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蒙罗及其笔下的女性形象[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