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化育人理念的卓越人才培养目标探究
——王阳明“良知说”对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教育的启示

2014-03-27 07:42王晓庆
关键词:人伦圣贤阳明

丁 愉, 王晓庆, 刘 扬

(同济大学 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上海 200092)

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强调“培养高度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质,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弘扬中华文化,努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党的十八大报告中,也强调“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发挥文化引领风尚、教育人民、服务社会、推动发展的作用”。胡锦涛在清华大学百年校庆重要讲话中提出“高等教育是优秀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和思想文化创新的重要源泉”,强调高等教育“要积极发挥文化育人作用”。传承和弘扬中华传统文化,是高校在卓越工程师人才培养中发挥文化育人,推动文化传承创新的必然选择。

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尤其以儒家文化为首要代表。陆王心学打破了程朱理学的传统模式,在中国儒学史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王阳明是心学的集大成者,其晚年专以“致良知”作为立言宗旨,代表了“良知说”在阳明心学中的重要地位。闻名古今的“龙场悟道”成为“良知说”创立的关键契机,龙场所悟何“道”?无非“良知”二字,这是阳明“从千死百年中得来,非是容易见得到此。”[1]“良知说”是王阳明生命体验与哲学思考的综合产物,对于古今中外都产生了深远影响。王阳明“良知说”无疑是一份文化瑰宝,挖掘王阳明“良知说”的文化育人价值是有必要的,其所倡导的德育目标在当代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教育方面具有丰富的文化资源与借鉴意义。

意大利朱塞佩·马志尼将人的责任大致归纳为四类,即“对人类的责任”、“对国家的责任”、“对家庭的责任”及“对自己的责任”。[2]王阳明“良知说”提出了三层道德目标,即“破心贼”、“明人伦”、“成圣贤”,蕴含传统文化中“家国天下”的社会责任观,以个体自我的道德为出发点,外推至对人伦关系的明确与建立、再到社会责任感的落实与扩充,对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教育具有一定启示。

一、德之破立:“破心贼”——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的建立起点

毛泽东一语“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3]道出“欲立先破”的重要性,社会责任感的养成首先需要大学生破除世俗生活中泛功利主义化的价值观念。王阳明认为“心贼”即人在世俗生活中长久形成的“意见”、“情识”,“破心贼”一语源自王阳明“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4],“破心贼”的目标设立其实为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路,不以知识为依托,强调社会责任感养成的前提在于个体道德的建立。在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教育中,“破心贼”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大学阶段恰好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得以发展和巩固的阶段。然而,在“三观”形成之初,由于受到世俗社会、家庭亲朋等各方面的影响,大学生必会有习气己见的掺杂及私欲的障蔽,这对于成就大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养成无疑是一大阻碍。

大学生社会责任感的形成起点是其个体本身,“破心贼”需要大学生自我教育的加入。“心贼”(习气、意见、私欲)多存于大学生自身固有的价值观念中,“功利之习愈趣愈下”的状况必将导致“圣人之学日远日晦”的结果,“盖至于今,功利之毒沦浃于人之心髓,而习以成性也几千年矣”,就算是“贤知,皆不免于习染”。[5]阳明先生深刻地体察到习气、私欲的严重危害,“人之心体本无不明;而气拘物蔽鲜有不昏,……其害有不可胜言者矣”[5],由此见得大学生社会责任感的形成任重而道远。社会责任感的形成起点源自个体,需要个体对自己进行自我教育,这是一个需要大学生进行自我反思的过程,需要对形成已久的世俗观念,己见私欲加以重新审视,最后落实到“去人欲,存天理”的致良知工夫中,即“复那心之本体”以便“明伦成圣”。反思的前提不仅仅借助于教育者的言传身教,更多是依靠内在于每个人心中的“良知”的自觉性。阳明提出“破心贼”的德育目标,于当今大学生而言,就是要求学生开启自身内心修养的自觉性与积极性,让个体当道成为社会责任感养成的可靠基石。

二、德之外推:“明人伦”——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的实践过程

“致良知”是王阳明“良知说”中道德实践的功夫与方法,“破心贼”从“致良知”工夫着手,更进一层指向了“明人伦”的社会责任感的养成目标。爱因斯坦曾指出“学校的目标应当是培养有独立行动和独立思考的个人,不过他们要把为社会服务看作是自己人生的最高目的。”[6]因此,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教育的方向不应再着重于“后儒所谓充广其知识”而应倡导的是“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5],此乃社会责任感理想的教育目标。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明人伦”的目标亦要求大学生能够处理好自身与他人、家庭、以及社会间各种关系之间的道德平衡,实现个体与社会的统一。

“明人伦”不外乎“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唐、虞、三代之世,教者惟以此为教,而学者惟以此为学。”[5]鉴于儒学内圣外王的传统,故“破心贼”绝不可能成为社会责任感养成教育的终点,推己之“明德”于他者、与家国天下方是真正的社会责任的体现,因此阳明便道出“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之事君便是忠,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7]的建议,故大学生只需把自己的“明德”(即良知)推至家人、朋友,等等,这些社会关系的人伦道德目标便立即明朗起来。

推己之“明德”于他者以“明人伦”的过程其实正是“良知说”工夫的实践过程,这既是社会责任感培养的理念也是社会责任感养成的方法与途径。“明人伦”与“破心贼”并非割裂的两种工夫,而本作一体,两者即是“良知的体认于内与良知的推行于外之统一”[8]的关系,是王阳明极为重要的“知行合一”思想的具体运用。阳明曾云,“尧典‘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亲九族’至‘平章协和’,便是‘亲民’,便是‘明明德于天下’。又如孔子言‘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亲民’。说‘亲民’便是兼教养意。”[7]大学生在践行过程中体认良知(即“明明德”),又在践行过程中推行良知(即“明人伦”),内外结合,相互统一,社会责任感养成教育之意便在其中。在“明人伦”的道德目标下,人伦道德秩序得以合乎道德理想。“在事亲从兄等道德实践中,一方面,主体对良知获得越来越多的亲切感与认同感,良知亦相应地不断由本然之知化为主体的自觉意识;另一方面,良知通过践行而逐渐外化于人伦关系,道德秩序由此趋于理性化并变得合乎道德理想。道德理性的自觉与道德理想的实现统一于致知过程,而这一过程又展开为知与行的互动。”[8]这样的互动(破心贼——明人伦:明明德——亲民)历经反复纯化后,便指向了“至善”的终极境界。

三、德之纯化:“成圣贤”——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的终极目标

“破心贼”的内圣目标与“明人伦”的外王事功两者结合的必然归旨在于“成圣贤”,即大学生社会责任感的巩固与纯化。社会责任感的养成需要实践与时间的反复检验,在养成过程中,大学生的个体良知通过“破心贼”的过程于实践中反复得到体认,通过“明人伦”的方法于日常生活中不断得到推行,最终在“破心贼”与“明人伦”的循环过程中,去尽良知之蔽,复其本然,皆成圣贤,良知得以不断巩固与纯化,社会责任感得以不断明朗与坚定。所以,“成圣贤”才是阳明“良知说”的终极目标。

“成圣贤”是王阳明一生极为推崇的教育目标。他十二岁时便问私塾先生:“何为人生第一等事?”先生说:“读书从仕,为政做官。”他却立刻反驳道:“人生第一等事当成圣贤。”虽然这话出自一个小孩口中,或许并不足信,但这却成为阳明一生的奋斗目标,用其生命实践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另外,从阳明与教书先生的对话中,可看清程朱理学对于明代知识分子的思想禁锢之深,当时学风的功利主义之浓厚。而阳明的“圣人说”正唤起了千百年来被压抑的人性,启发心智,活跃思想,给知识分子指明了一条人生的康庄大道,这对于当代大学生缺乏社会责任感的残酷现状来说无疑具有借鉴价值。当代大学生亦身处功利主义盛行的大环境中,学校教育又以知识教育、实用主义教育为重。因而,大学生必须对自身有所反思,及时进行自我教育,在理想与现实、个体与社会之间做出相应的抉择,求得相应的平衡,实现道德生命,成就圣贤人格。

大学知识分子虽然应当以家国天下为自己的社会责任,立志当高远,但这需要从自己内心的良知为根本出发点,否则只会好高骛远且凭借自身才学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而损害社会利益。阳明曾经警告过学生,“后学不明圣学,不知就自己心地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去求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一味只是希高幕大,不知自己是桀纣心地,动辄要做要舜事业,如何做得?终年碌碌,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甚么,可哀也已!”[7]圣贤,其实质乃良知的纯然不蔽,“至善者性也,性元无一毫之恶,故曰至善。止之,是复其本然而已。”[7]阳明的“良知说”最终指向的是“满街圣人”的大同世界,“致良知”以“成圣贤”,“成圣贤”以“止至善”,人人都达到“至善”境界,国家自然和谐昌盛。“止于至善”,是一种从道德自觉——道德自为——道德无为的过程,是从冯友兰先生所谓“道德境界”进入“天地境界”的终极飞跃。由此就不难理解孔子所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孔子自称十五笃志于“学”,此学并非学习知识,亦非“为人之学”而是“为己之学”。为己是指不断地“致良知”,破心中贼,明人伦,直至成就圣贤人格,这就是“大学之道”,侧重于明明德、亲民及止至善的社会责任和圣贤目标的完成。历经一生“良知”的不断实践巩固、发用流行,最终将外在的道德教条完全内化于大学生自己的内心,形成一种生命自觉,道德的自律自为才得以实现,最终纯熟至“道德无为”阶段(无刻意道德作为),这才是真正“从心所欲不逾矩”的意义,是自由人生之“天地境界”的终极趣旨,是大学生社会责任感养成目标确立的根本所在。

王阳明“良知说”所蕴含的三层社会责任感养成目标,即“破心贼”以“明明德”,“明人伦”以“亲民”,“成圣贤”以“止于至善”,从大学生个体自我的道德为出发点,外推至对社会伦理关系明确与建立、再到社会责任感的培养及落实,秉承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的大学精神,体现了传统文化对于知识分子“内圣外王”的根本要求。

参考文献:

[1]吴光,钱明,董平,等.刻文录叙说,王阳明全集(卷四十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575.

[2](意)朱塞佩·马尼志.论人的责任[M].吕志士,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3]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695.

[4]王杨明.与杨仕德薛尚谦书[M].王杨明全集(卷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168.

[5]王杨明.传习录(中)[M].全集(卷二).2012:56,45,52,54.

[6]李人宪,刘丽娜.加强工程伦理教育势在必行[J].长春师范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07,(3):117.

[7]王杨明.传习录(上)[M].全集(卷一).北京:中国画报出版社,2012:2,31,25.

[8]杨国荣.心学之思----王阳明心学的阐释[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148-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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