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四
(甘肃民族师范学院汉语系,甘肃合作 747000)
《黄金》:民国初年一个农村留守老人的故事
王四四
(甘肃民族师范学院汉语系,甘肃合作 747000)
《黄金》讲述的是一个有关农村留守老人的经济供养、精神文化、生活照料等方面的故事。如史伯伯的悲剧是中国现代化道路无法避免的伤痛,是中国文化转型的阵痛。中国的道德失范问题的实质是农业文化道德解体之后,社会基于历史、现状、需求等重塑道德范式的过程。
《黄金》;留守老人;悲剧;道德重建
小说《黄金》是1920年代乡土作家王鲁彦的一部短篇力作。以往的研究主要强调《黄金》所折射出的在浙东农村衰败中的世态炎凉。在笔者看来,《黄金》最早揭示了中国社会在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一个社会现象——农村留守老人问题。《黄金》其实讲述的是一个有关农村留守老人的经济供养、精神文化、生活照料等方面的故事。浙东作为中国近现代化的前沿,在1920年代就出现的留守老人现象,在今天新的历史条件下,已成为全国性的不可回避的社会热点问题。重读《黄金》,对我们深入思考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农村留守老人的吁求有很好的帮助。
民国初年,北京政府适应内外需求,对经济政策进行了较为积极的调整,农村经济因此随之也发生了嬗变,但以日美为首的帝国主义列强加紧了对中国农村的经济侵略。据统计,洋米进口自1900年以来连年增加,1922—1924年平均每年在1500万担左右。洋麦进口在1922年前平均每年为数十万担,以后逐年猛增,1923年后多达300万~400万担[1]241。在茅盾的《农村三部曲》、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等涉农小说中,均反映了帝国主义农产品大量输入中国,加深了中国农业危机,很多中国农民因此破产的状况。加之北京政府有名无实,很多利农的经济政策成为一纸空文,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各自为政,连年混战,以及天灾等原因,中国农村经济迅速衰败。1913年后,浙江有效耕地面积比1913年下降了23%。1926年席卷包括浙江在内的大半个中国的天灾,致使灾民千百成群,大量田地废弃[1]243。为了生存,大量农村青壮年必然选择外出谋生,老弱病残只好选择留守,农村留守问题由此产生。《黄金》中的如史伯伯、阿彩婶等均是在中国传统农业逐渐破产中最早出现的留守老人。
中国是在传统农业经济破产的背景下,被迫走上现代化道路的。叶紫的小说《丰收》里的云普叔殚精竭虑地侍候土地,但最后还是破产了。既然在农村的生活难以为继,云普叔的孩子很有可能也会走上《骆驼祥子》中祥子的道路——进城务工。他们从农村的底层又进入了城市的最底层。进城务工人员大多数除了体力外一无所长,只能在城市的底层苟延残喘,哪有精力兼顾留守在农村的家人。《黄金》中如史伯伯的儿子伊明的情况要比那些干体力活的进城务工人员好很多,他读过书,在城市可以选择较为体面轻松的工作。但显然,农村背景的他遭遇了就业的困难。依据小说情节判断,伊明读书所受的是传统式教育,而在鲁迅的小说《孔乙己》中就已经指出,浙江地域像孔乙己一样的传统读书人的知识结构和社会的需求是脱节的。自五四开始,中国东南沿海作为首先面对西方现代化挑战的前哨,传统的农业基础进一步瓦解,过去追求经世治国的传统读书人遭遇了学无所用的空前尴尬。用今天的话来说,当时的教育出现了严重的结构性矛盾。可以想见,如史伯伯在伊明身上投入了巨大的财力、精力,而伊明不能顺利就业,给其家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需要指出的是,如史伯伯对儿子伊明的就业期望过高,也是伊明就业困难的原因。其时,伊明在城市遭遇就业困难,那他能不能选择退回农村呢?答案是否定的。伊明和前辈读书人一样,在经济状况较好的时候,努力购置田产,壮大家业。他家靠他在城里的奋斗,有了十几亩田,有了几间新屋。但是因为天灾人祸,这十几亩田根本无法满足他们一家人的生活需求。换句话说,伊明不可能在城里混不下去的时候,而选择重新回到农村度日。伊明在城市中混得不好,而指望他的汇款的全家生活很快就陷入了窘境。他父母的养老、妹妹的求学等整个家庭系统立马就出了问题。
如史伯伯认为儿子伊明读了书、进了城,肯定会有大出息,在他的梦境中,他是希望儿子能做到司令部的秘书主任的。如史伯伯通过读书飞黄腾达、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理想,和阿Q希望通过所谓的革命要达到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可惜的是,这一切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诚然,在一个农业文明的社会,如史伯伯的计划是理性的、实际的。但是,浙东的社会结构已经在悄然发生着现代化的嬗变。如史伯伯或许还在等待儿子拜官封爵、他以老太爷的身份进城的时刻,他不明白,他的身份已然是一个留守老人。作为一名留守老人,如史伯伯遭遇了经济拮据、人情冷遇、孤独无援、安全威胁等一系列问题。
时间进入到新时期,中国城镇化的速度空前加快,大量农村青壮年涌入城市,农村很多老人开始面对如史伯伯遇到的问题。国家工业化、人口激增、生态退化等因素使得新时期的留守老人同样很难单纯依靠土地生活,他们的子女往往因为各种原因所提供的经济资助也非常有限。更为担忧的是,这些留守老人的居住环境和疾病治疗问题也很突出。以上原因,导致留守老人的心理健康水平严重下降。如史伯伯的问题由1920年代的个别地方扩展到新时期全国广大农村。中国人口规模庞大、工业化起点低,中国城市创造的就业岗位甚至连城市新增劳动力的就业问题都难以解决,但在城乡差距扩大的条件下,农村青壮年必然流向城市。因此,随着工业化和城市的扩展,农村留下来的大龄劳动力和老年人口将进一步老龄化,农村人口呈现一种空心化的特点[2]。中国现代化的进程不可停止,农民工涌入城市是长期行为,然中国又长期处在欠发达阶段,人多地少、伦理变迁、秩序重构,那么,留守问题必然是一个长期存在并一时难以有效解决的社会现象。因此,透视如史伯伯的困境,就具有了历史学、政治学和社会学等方面的深远意义。
清末至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的传统家庭观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人格平等、互相尊重等现代思想逐渐成为中国新型的理想家庭构建的指导思想。在这场变革中,新一代的都市青年成为主要的推动者。他们中的大部分接受过新式教育,思想开放、观念新颖,更容易接受新生事物[3]。相应的,很多老年人因为因袭了过多的传统文化而显得思想落后、意识迟滞、顽固自闭,往往在这场变革中成为被“批斗”的对象。
在现代文学史上,出现了一群代表落后势力的“长辈”群像。他们代表中国的旧文化、旧势力,成为家庭这个社会结构中最基本的单元中阻挠青年人追求自由、平等等现代价值观的绊脚石。比如鲁迅《狂人日记》中的大哥、巴金《家》中的高老太爷、曹禺《雷雨》中的周朴园等等。纵观这类形象,发现他们其实挣扎在从威严不可侵犯的“家长”身份滑向依附于后代或晚辈的“家属”身份的边缘线上。儒家的伦理文化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农业文明的基础上。在农业经济盛行的年代,老年人因为拥有对家庭土地的支配权,同时就在家庭中占有了很大的话语权,也就是具有一家之长的身份。其年龄越大、辈分越高,在家族中的威望就越高。但随着农业经济的衰落,土地不再决定家庭的生存大计,老人在家中的地位也就开始衰落。随着家中青壮年外出务工,他们为家庭带来的经济收益比重远胜于土地带来的效益,这样,老年人开始处于家庭照料不足的困境,而代与代之间出现的权利与义务关系的失衡,更加剧了老年人的艰难处境[4]。《家》中的高觉慧、《北京人》中的曾思懿等形象对一家之长的反叛,其实说明了一个问题:土地经济对这些人的捆绑开始松动。在大家族中,老太爷们开始受到后代的忤逆,家长的地位开始动摇。在小家庭中,老年人被边缘化,沦落为一般家属,其在家中的地位甚或不如孙辈,进而有可能被长时间忽视,甚至被抛弃。《黄金》中陈四桥的乡民不止一次地推测:如史伯伯被儿子伊明抛弃了。只不过,如史伯伯不愿意相信而已。即使如史伯伯没有被儿子伊明抛弃,他和儿子的关系也远没有前辈们时代父子关系被土地捆绑在一起那么牢固。因为浙东农村的衰败,伊明无法回到农村,他必须呆在城里谋生,而家里人的生计都依靠他的汇款。当他自身的生活陷入困境的时候,我们有理由推测,建立在农业文明基础上的传统伦理道德开始崩溃时,伊明完全可能长期忽视农村家庭中留守父母的需求。
我们在小说中看到,如史伯伯不仅在自己的小家庭中因为经济的原因而处在从属于儿子的位置,在大家族中,他的地位也变得那么微乎其微。阿安和阿黑是如史伯伯的族人,作为晚辈,本应该对如史伯伯奉行孝道,可在农村传统经济结构解体的情况下,阿安和阿黑却非常无礼,他们对待叔伯就像对待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老人那样,毫无亲情可言,更何谈儒家伦理文化中要求在同族人落难时应施以援手的道德。
如史伯伯作为留守老人,他遭遇了种种前辈没有经历过的现实问题,而这些困境导致了如史伯伯的精神出现了毁灭性危机,最终导致了他的悲剧。
首先是经济困境。如史伯伯六十多岁,在家的共有3口人,除了他以外,就是如史伯母和15岁的小女儿。家里有十几亩土地,显然在家的3口人是无法有效进行农业生产的,加之当时农业生产成本过高,经营效益不敢指望,所以一家的生计就落在了在外谋生的儿子伊明身上。起初,境况还好些,但当如史伯伯年老体弱辞去自己的工作、家里又收不到伊明的汇款时,经济立即陷入窘境。作为农村的小康之家,消费支出项目又比较庞杂,小说中明确指出的有:礼钱、穿衣、买菜、买生活用品、小女儿的学费、祭祀开销、招待亲友、打赏乞丐、治病等。为了支付以上费用,如史伯伯很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作者鲁彦生长在一个与商业颇有关系的农村家庭,他一生贫困,遭受过失学和失业的威胁,经历过饥寒和疾病的折磨,这种独特的环境和经历,为他从商业经济的角度观察农村人物的心理变化提供了动力和方便,也使他对于“金钱”这个“经济”等义词的认识达到深刻[5]。
其次是安全问题。如史伯伯遭遇来自村里无赖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侵犯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他家的狗来法无故被村里人阿灰打死,紧接着家里就失窃,却没得到一壁之隔的邻居的帮助,甚至也不敢报警。讨饭的阿水半讨半讹地从如史伯伯那儿拿走了如史伯伯最后的一点儿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人后半身的荣誉感主要来自儿子的成就。在《黄金》的叙述中,我们知道如史伯伯在潦倒之前也是较为幸福的,儿子懂事勤快,家道殷实富足。如史伯伯在村里获得了村民的尊重和羡慕。但是,随着儿子汇款迟迟未到,村里人对如史伯伯由起先的冷言冷语发展到明火执仗的欺负讹诈。乡民的威逼是导致如史伯伯悲剧的重要原因。
以上是造成如史伯伯悲剧的客观原因和外在表现,从文化的视角分析,最终击溃如史伯伯的是他的文化心理和精神危机。
这首先体现在如史伯伯担心儿子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上。中国传统文化重视子嗣,强调“生儿育女”。在某种程度上,“生儿育女”是一种生活上的信仰,带有宗教的意味,中国人用“它”来抵抗对死亡的恐惧。后代生活的好坏或许比自己更为重要,因为后代意味着自己的未来和生命的延续。如史伯伯的儿子是一个读过书的人,他身上寄托了如史伯伯的全部理想。随着传统型家庭结构的逐渐解体,父子型家庭开始向夫妻型家庭过渡。如史伯伯的生活重心依然在儿子伊明身上,最后收不到儿子任何信息的如史伯伯在绝望中死去。
在一个不发达、不公平、不民主的文化语境,最易产生令众人景仰的偶像和英雄。大大小小的偶像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中的上层。即使在偏远的乡村,譬如陈四桥,也有裕生老板这样的富翁偶像以及介于乡绅与农民身份之间的如史伯伯这样的英雄“半成品”。如史伯伯奋斗的目标是做一个受人尊重的乡绅,“面子”是他最看重的东西。他并没有沦落到缺吃少穿的地步,就因为他的“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损坏,他失去了自己奋斗的意义,最终失望而亡。如史伯伯的死和祥林嫂的死归根结底是一样的,都是人生的文化立足点毁灭了,失去了活着的文化支撑。
以如史伯伯为代表的乡村小资产阶级和许多深处底层的农民一样,总是生活在对大户人家(偶像)的幻想中。他们真实的状态是可怜地过着衣食朝不保夕的生活,却因为和某些有钱人同姓同乡而引以为豪,并把自己或祖上想象成和有钱、有身份的人一样的门第或出身,因此,他们的言行举止总是脱离自己的真实处境。陈四桥的男男女女为是财主裕生老板陈云廷的同族而常露出一种骄矜的神气。在鲁彦的又一篇小说《许是不至于罢》中,大家说到财主时前面要加“我们的”几个字,以显示和财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归根结底,如史伯伯是死在文化的惯性思维中。文化的奴性使他总是在千年的文化轨道上惯性滑行,缺乏自觉意识,更谈不上与时俱进及时调整自己的文化心理,做一个现代化的长辈,所以说,他的悲剧既是乡民造成的,但根本原因还在他自己身上。当然,这是中国文化在现代化转型过程中的阵痛现象,如史伯伯只是千千万万个历史牺牲品中的一员罢了。
《黄金》通过如史伯伯的悲剧,指出了陈四桥这个浙东沿海的村庄在外来工业文明的冲击下,拜金主义逐渐盛行,淳朴宁静的村风已成过去。其时,把民风的改变归咎于现代商业文化,显然有失公允。看到传统农业文明的衰落,也没有找到村民道德堕落的根源。如史伯伯经历的困境,现在正逐渐成为全国性问题。家庭和村庄的道德生活的重建,应是朝现代化迈进的全体国人遭遇的普遍性难题之一。
道德的失范是具有普遍性的全球问题。人们普遍认为:在工业化的时代,道德滑坡是必然的,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自欧洲19世纪以来,“颓废”逐渐成为一种社会情绪,艺术、宗教、科学等均无法解决这一世纪性问题,人类普遍进入“荒原”时代。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作家的作品在“上帝死了”的精神困境中苦苦挣扎。中国古典文学一直是非常重视道德的书写的,这一思维在新文学中得到了继承。当然,新文学起初的目标是传播西方式的新道德。在中国新文学的范畴内讨论道德问题,至少要有新道德和旧道德的概念区分。中国不同于欧洲,中国的文化建立在农业经济的基础上,有很强的大陆性特征。中国的道德失范问题的实质是农业文化道德解体之后,社会基于历史、现状、需求等重塑道德范式的过程。农业文化基础上形成的旧道德范式隐藏着等级制、乡党、兄弟党等很多违背现代文明的糟粕,在很大程度上遮蔽了人们的主体意识,戕害了人性的合理需求,它的本质是为封建宗法制社会服务。假使如史伯伯真过上了他希望的那种幸福美满的生活,必然就要让阿水阿黑等境况比他更差的族人生活得更痛苦、更无望、更没有尊严,必然就要让儿子伊明等活在他幻想的文化设计内。说得直白一些,在现代社会,阿水阿黑等是可以不必时时必对如史伯伯毕恭毕敬的。不是陈四桥的人心都坏了,而是原有的道德规范的确不适应时代的发展了。我们可以把《黄金》中的人物形象依据对传统道德的行为划分为两类:如史伯伯是传统道德的自觉维护者,因为可以为他带来尊严和幸福;阿黑阿水是传统道德的自觉破坏者,因为旧道德让他们屈服于与自己的生活毫不相干的人,仅仅因为这些人的生活比自己过得好而已。当然,无论社会如何发展,道德的范式如何重建,人类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不能把自己等同于动物,在此,笔者是坚决反对阿水阿黑们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那种做法的。
浙东乡土小说作家在“暴露”和“治疗”上更多的是“鲁迅式”的,他们中的很多人不同程度地得到了鲁迅的扶持和帮助,其中王鲁彦更是被鲁迅称为“‘吾家’彦弟”[6]。《黄金》作为1920年代的小说,仅仅以留守老人如史伯伯的悲剧揭示了中国传统道德在浙东农村开始解体这一事实。道德问题是国人在现代化道路上必须关注和反思的,在当今经济迅猛发展的时候,道德生活的重建任务更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1]王文泉,刘天路.中国近代史:1840-1949[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2]周祝平.农村留守老人的收入状况研究[J].人口学刊,2009 (5):32-37.
[3]刘是今,刘军.试论民国时期的城市婚姻及家庭结构[J].广西社会科学,2003(3):154-156.
[4]陈锋,周朝阳.农村留守老人问题探析[J].西南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53-56.
[5]崔淑琴.试论王鲁彦乡土小说中的经济意识[J].中山大学学报论丛,2006(1):92-96.
[6]傅祖栋.论二十年代浙东乡土小说的文化审美意蕴[D].杭州:浙江大学人文学院,2010.
责任编辑:柳克
Gold:The Story of a Rural Left-behind Old Man in Early Republic of China
WANG Si-si
(Chinese Department,Gansu Norm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Hezuo 747000,China)
Gold tells a story about the economical support,spiritual culture and life caring of a rural left-behind old man.The tragedy of Uncle Ru Shi is an inevitable sadness in China’smodernization process,and it is also a labor pain of China’s culture transformation.The essence of China’smoral disorder is a remolding process of socialmoral normal form based on history,present situation and requirements after the disintegration of the agricultural culturemorality.
Gold;remained old people;tragedy;moral reconstruction
I207.427
A
1009-3907(2014)03-0366-04
2014-01-10
王四四(1978-),男,甘肃陇西人,讲师,硕士,甘肃省当代文学研究会成员,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与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