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对话

2014-03-25 17:57刘慧敏
伊犁河 2014年1期
关键词:敖包小慧江南

刘慧敏

话语和气味一样的,说出来就会飘散。即使一个鼻子用力嗅它,然而,能被嗅入的气味毕竟是有限的。那些散落的词语有些被刚好路过的一缕风刮走,有些被刚好飞过的一只鸟衔走,有些被刚好经过的一个陌生人听去,有些则像馍馍渣子无声地掉落到地上……

生活每天都对我们说话,说出来就飘散了。有些我们听到了,有些被刚好路过的一缕风刮走,有些被刚好飞过的一只鸟衔走,有些被刚好经过的一个陌生人听去,有些则像馍馍渣子无声的掉落到地上……

大自然每天也对我们说话,说出来就飘散了。有些我们听到了,有些被刚好路过的一缕风刮走,有些被刚好飞过的一只鸟衔走,有些被刚好经过的一个陌生人听去,有些则像馍馍渣子无声的掉落到地上……

有些,无论说了多少遍,都不会被听到。有些像一支小小的箭,钉在心灵的靶心。我的好朋友江南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不在了吗?言犹在耳。我还想再和她说一遍,再说一遍。

被杨树枝叉住的月亮

夜风像篦子一样梳理着空气,白天沉积的杂质渐渐掉落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片清凉与静谧……我和江南躺在布尔津冲呼尔乡的旅社里,窗外一排高高的白杨树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江南:今天,有收获吗?小慧。

小慧:收获了一堆泥巴。车陷泥巴塘里了。一个人在野地里到处找石头,搬了半天的石头,太阳偏西,终于把车弄出来了。

江南:我就是怕车。要是我就不知怎么办好了。不过,马我就不怕了。今天雇了一匹马,一直狂奔到山边去了。太过瘾了。在马背上的感觉太好了。感觉自己都燃烧起来了!你认为,生命是用来燃烧的还是用来祭奠的?

小慧:我认为都不是。对我来说,生命就像一条河流,慢慢向前,有时有小河汇入,有时有小溪流出,然而,无论怎样向前,终究是在消逝中。我的生命就是用来感受和消耗的。

江南:那也不能消耗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人的生命太微小了。小慧,你用心看看大自然,你就会感觉到生命是多么微小,可是又多么美好。生命没有过多的时间来浪费,要尽情燃烧它!

小慧:我也想过尽情燃烧,可是,我是个被生活改造过的人。有时候,我不得不学会忍耐,不过,这不意味着放弃。追赶梦想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否则,日子就会过得了无生趣。只是,我不像你那么决绝而已。很多时候,我很佩服你的固执和激情,我常常惊叹是什么给了你用不完的精力和活力。

江南:是大自然和蒙古人。谁没有疲惫和脆弱的时候?可是,大自然一次一次恢复了我的信心和精力,教会我如何去爱别人,如何去生活。蒙古人和蒙古文化让我找到了表达自己的方式,我爱他们,爱他们的文化。他们和我的气息是完全吻合的。我要把我有限的生命都交给蒙古文化的挖掘和传播,以及大自然题材的写作。未来我要到农场去,在那里读书写作。

那天晚上,我们似乎聊了很多话题,直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后来,江南说,睡觉吧。你把窗帘拉上啊。这是江南的习惯,睡觉拉窗帘,对她来说就像一种宗教行为,表示现在正式睡觉了,一切休止。我起身走到窗前,不知什么时候,月亮移过来了,白杨树高高的枝梢已经停止了摆动,静静地戳在月亮上。一切是那么宁静,偶有几声犬吠传来,更显出夜晚的静谧和宁馨。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种样子啊。人类的心灵也应该被用来感知这样的世界啊。远处深邃的夜空中巨大的星群闪烁着沉静的光芒,透过月亮俯视着我们的窗口,原来,被杨树枝叉住的月亮是放大镜,有两个微小的女人也曾被冥冥中伟大的事物关注过。

宿命冥想断章

有人说,江南在短短的时间里做了太多的事,好像有什么追赶她一样,她早早的把那么多的事做完了,命运怎么能答应呢?我不知这种认识是怎么形成的?然而,细想一下,宿命是宿命了一些。然而,却概括了江南那种说风就是雨的性情。江南短暂的一生,就像她的穿衣风格一样,追求纯朴自然中的艳丽浓烈。她敢爱敢恨、做事果敢执拗,永远不会在一个十字路口犹豫太久。如果她的嘴、她的心还在反复,还在犹豫,她的脚步却早已下意识地迈出去几大步了。她会边走边求证。甚至,过不了多久,她连求证这件事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管干得热火朝天。这并不是说,她是个不假思索就会去行事的人,而是,她的行动力太强,直觉在她的思索到达之前,已经引领了她。其实,我知道她的内心经常被一些突如其来的压力和不安全感所困扰。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摆脱这种感觉的最好方式就是努力去做自己热爱的工作。忘情地工作使她像一块七彩的宝石发出热烈的光来。有时候,常常是一些突如其来的时刻,就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激情四溢的语气让人一下子被拽入她的语境中。她的表达是热烈的、简单的、直接的,有时候难免有夸张之嫌。比如,我太想你了。或者,我现在在哪里,你不知道我看到了怎样怎样美妙的景象,或我遇到了怎样怎样淳朴善良的人,等等,但了解了她之后,你就会发现,这是她真心的、真情的、真切的表达,毫无矫揉造作的水分。如果,我们用世俗规范过的眼光去打量她,我们只会感到自身的浅薄和浑浊。她自始至终都在对着她喜爱的人做着这种表达。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她的葬礼上,朋友们谈的最多的就是她最后的那一条短信。她给很多朋友都描述了这样的一副天堂的景象:“噢。今早天刚蒙蒙亮,大概还不到八点,我和村里的五个塔吉克小孩徒步前往县城学校。从村庄到学校共7公里。孩子们天天走路往返。我们穿过正待收割的金色麦田,穿过村子和树林,穿过田野间淙淙流淌的小河,好几条小河同时流向雪山脚下。穿过一条条田垄。雪山近在眼前。整个田野静悄悄的。两个男人在挥动长镰刀割麦子,回头朝我笑。一户一户的主妇在打扫院落。没有听到各种鸟的鸣叫,只有乌鸦安静地在前方飞,似乎在引路。途中不时有学童加入我们的行列,不一会儿,就有10多个孩子了,我们在田野上手拉着手说说笑笑去学校。这一切好像是一幅永恒的油画。九点半我们到了学校。有趣吧?”天机不可泄露,你怎么能告诉那么多人天堂的颜色呢。面对着江南因车祸摔碎的面容,我这个相信宿命的女人,不仅泪流满面。endprint

深夜的叮咛

送葬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住在和硕宾馆。最后赶到和硕的是江南的好朋友小七,所以她落了单,一个人分到一个房间住。于是,她说,不敢一个人住。害怕。毕竟,每一个来和江南道别的朋友都为她最后的样子哭泣难过。尽管殡仪美容师尽力为江南摔坏的脸画好了最后的妆容。

女朋友们都沉默不语。

我说,那我跟你换吧。倒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江南跟我太熟悉了,我们经常一起出行,一起吃好吃的,一起读书,甚至一起说粗话。我想,她只会亲近我。可是,到了晚上,尽管开着灯,我还是不能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江南就带着那张破碎的脸慢慢靠近我,向我俯压下来,身子变得小小的尖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想要来跟我说话?我承认,我感到一股冰凉的冷气罩着她,她平时健康温暖的身体缩得只有一拃长,更显得头硕大无比,仿佛肿了一般。我这才感到江南真的已经死了。我用被子罩住自己,干脆在电话里谈情说爱起来,对方可是个阳气十足的男人。我故意不住嘴地说着热热的情话,起初,江南很耐心地等着我挂断电话,电话一断,这个男人的阳气就会撤走,可是,我就是不住嘴,男人也不住嘴,最后,江南听着听着憋不住笑了,骂了一句,狗日的小慧,你就胡整吧。说着,后退着慢慢隐去了,衬着她的阴暗的山尖大地也慢慢隐去了。天渐渐地亮了。

江南,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的怯懦。其实,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你的叮咛,我全都知道,你就安心的去吧。

佛祖赐予的爱情

那是十月的一天,苇子都熟透了。毛蜡也熟透了。我们的车在即将离开和硕地界的敖包处被一个年轻的蒙古族公安干警拦了下来。

干警:请打开后备箱盖子。

小慧:好的。

江南:为啥查车?

干警:例行检查。

干警:你们快把我们湖边的芦苇拔光了吧?

江南:湖边还多着呢!那哪能揪光?

干警:和硕好东西多着呢!你们带那么多芦苇和毛蜡回去干嘛?

小慧:插花。

干警:呵呵。可以走了。

江南:夏利宛活佛来了吗?

干警:刚刚祭完敖包走了。

我和江南从车上拿下半瓶酒,按照蒙古族的礼仪,祭祀敖包,祈求平安。在向车上走去的时候,年轻的蒙古族干警在车边耐心地等着我们。

干警:你们是蒙古族吗?

小慧:汉族。

干警:看你们祭祀敖包那么虔诚,和蒙古族一样。

小慧:我们相信神灵。

干警:这些绿茶给你们路上喝。苏打水给你们的朋友解酒。他隔着车窗指指醉倒在车后座的作家二毛。

江南:啊!谢谢。我们没有什么回赠给你,就给你唱两首歌吧!

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那天非常美好。我和江南这两个五调倒少了三调的左嗓子,就那样挟持了年轻的蒙古干警,请他坐在路边通往敖包的基石上,一边一个坐在他的身边,

手舞足蹈地为他唱起了情歌。虽然跑了两三个调,估计他也没听出来。因为那天有一点风,一切事物都有点倾斜,比如蓝天、比如白云、比如裙摆,比如笑声……

星星出来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乌鲁木齐的家。之后,年轻的蒙古干警的电话打来了。

干警:你们安全到了吗?

江南:到了。

干警:现在在干什么呢?

江南:我吗?躺在沙发上读一本诗集。

干警:诗?谁的诗?

江南:我给你朗诵一首吧!

爱情冥想断章

每一次和江南出行,准备回去的时候,江南总有点闷闷不乐。我知道,她眷恋着大自然的山山水水,不想回到嘈杂的城市里。她总是跟我说,将来条件成熟了,不再为生计发愁的时候,她就去牧场生活,在那里读书写作。为此,她把自己许多年辛辛苦苦积攒的钱拿出来交给丈夫去发展牧场。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深爱的丈夫背叛了她。那些日子是江南最伤心和绝望的日子。失去了爱情和金钱的她,常常沉溺在黑暗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说实话,那段时间我一直很紧张,深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眼睁睁看着她眼中的火来来回回地烧,头发像要从头皮上奓起来,脸色白一阵青一阵,话语也开始颠三倒四起来。我却只能说些虚虚浮浮的话来反反复复的安慰她,说到最后自己都恨自己。怎么办呢?痛失爱侣这样的痛苦,没有人可以代她痛!

有一天夜里,作家二毛给我打来电话:小慧。江南打来电话,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哭。我在西山回不去,你赶快去看看,这个怂别想不开,从六楼跳下来了。

我立即开上车赶到江南家,屋子里黑黑的,砸了半天门她才泪痕满面地出来,头发湿湿地糊了一脸。那些日子,虽然天天听她哭,看到这个样子的她,想到往日她那意气风发和快乐的大笑,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那天晚上,干脆接她回家,守着她。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年轻的蒙古族公安干警爱上了江南。江南跟我说,她再也不想结婚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爱了。她一再驱赶他。可是执拗的江南遇到了比她还执拗的人。这个真诚的小伙子干脆辞掉公职,来到乌鲁木齐用他纯洁的爱情慢慢捂热了江南那颗已经冰冷的心。这个比江南小了十岁的小伙子使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真正的爱情!只是,有人没有遇到它而已。

很多日子以后,有一次我和江南谈到抛弃她的前夫。她对我说:我一点也不恨他!即使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心里也全是和他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那是我觉得她最美的时刻。

空城不空

听到江南去世的消息是在中秋节的前夕,月亮已经很圆很大,我知道她去塔什库尔干了。可没有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月光下猝然而逝!我能够想到她当时的兴奋,她那明月般的脸庞一定发出绯红的光芒,絮叨着两天后即将参加的塔吉克婚礼和高原奇特的美景,她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黑宝石一般。她大脑里被激情鼓动的幻想冲出她尺寸有限的脑袋向田野里飞去,于是,车飞了出去,她也飞了出去。是的,如果死亡是必然来到的,我宁愿相信,江南是死于激情,死于对大自然和这片土地所生长出的文化深深地爱恋。endprint

那天夜里,我泪流满面,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你走了。

城空了。

可是,写着写着,许多事慢慢填满了它。空城不空。这座被我们一次次抱怨和离弃的城市,和我们一样,充满了缺点。但我们离不开它。当我们说讨厌它的时候,其实我们很爱它。因为,这里有着太多的回忆和期待、快乐和烦恼、幸福和痛苦、寂寞和温暖……它是我们的,默默地包容着我们这些缺点满身的人。是的,我们都是有缺点的人。缺点是我们区别于他人的特点。正是这些缺点使我们很快在人群中被辨别出来。确切地说,正是我们对对方深深地理解和欣赏,使我们这些自私的家伙包容了彼此鲜明的缺点,正因为这样,我们意识到,每个人都是一个空间,需要更大的空间包容他。这些都是我们一次次逃离又一次次回来的城市教给我们的。

某天,多少股水流冲过身体流向远方的时候,黑夜中我像鹅卵石一般搁浅在人生困顿、无可无不可的弯口,这个时候我多么希望江南还在我的生活里,听听我的倾诉,给我出出主意。一如从前。这种时刻,我想念的不仅是她的笑容、热情和鼓励的话语,更多时候,我倒是想念她那些可恼之处,她那些让我骂骂咧咧的缺点,我多么希望她再恼我一次,脸上再带着那种讪讪的笑回骂我。

空门与写作

七月的和布克赛尔,碧草依依,麻雀在马路上啄食。在那样的小城散步,无论朝哪个方向行走,都一定会走到草原上。这是我和江南都倾心的地方。至今,县上的博物馆里,还摆着她为县上主编的三本书。有一天,我们从敖包特庙出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湿地草场里。那天天气格外好,天蓝得好像白云都粘不住,大朵大朵直往下掉的样子。

江南:小慧,你一定要把童话的写作坚持下去啊!

小慧:我就是写着玩,想说故事了就写。

江南:你应该给自己的写作订一个目标和方向。我觉得为孩子们写出好的故事来是一件很有功德的事。

小慧:我倒没想那么多。无论写什么,只要能做这件事就好。除了写作,我觉得也没有更让我持久感兴趣的事。

江南:嗯。我们一定要将写作进行到底。我将来也要写很多大自然题材的作品,动物的、植物的、各种鸟类的,我希望也可以做成给孩子们看的书。我们要一起努力啊!

小慧:好。不管写什么,写自己想写的。如果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能够写下最后一个字,我的人生就是完美的。呵呵,我希望有一个白发黑字的晚年。你呢?

江南:我也希望以后能安安静静地写作。不过,50岁以后,我会去庙里生活,安安静静度过余生。

小慧:你想正式皈依藏传佛教?

江南:嗯。你知道吗?我曾经在西藏的庙里住过一个月,那是我终身难忘的记忆。当喇嘛吹起巨大的法号,那声音震天撼地,神圣无比,我跪伏大地,泪流满面……感到自己和大地融为一体,心中只有悲悯向善的感情。

小慧:我也相信抬头三尺有神灵。

江南:知道吗?我为什么一次一次深入到荒野中去,因为,在那里我感觉自己离佛祖更近。我常常扑倒在大地上,四肢平伸,像五体投地那样。脸颊紧紧贴着草地、贴着泥土,耳边响起巨大的法号声,感到自己和大地母亲融为一体,那时候,我常常不自觉就留下泪来。之后,我就又一次像新生了一般。

小慧:呵呵,怪不得啥时候见你都在兴致勃勃地做事。原来,你是有信仰的人啊!

悬案冥想断章

我不知道,如果生命得以延续,江南是不是真会在五十岁的时候出家,正式皈依藏传佛教。其实,她已经是一个很虔诚的佛教徒了。遵照蒙古族的习俗,她从不吃狗肉、马肉。家中有一个专门供奉宗喀巴等活佛的房间,常年点着祖鲁灯。见到喇嘛庙和敖包一定会很虔诚地祭拜。与人为善,追求简单纯净的生活方式。虽然,命运一次次考验她,使她卷入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情感之中,但她仍然勇敢地直面着一切,不气馁、不自轻,努力朝着心中的圣地进发。

有一次,我、江南、二毛三个人闲谝传子。江南旧话重提,说老了出家呢。二毛说:球!你精力那么旺盛,你出个球家呢!当时,江南踢了二毛一脚,说:你懂个屁!大家终究当玩笑了。然而,我知道江南是个极有行动力且偏执的人,她在亲密的朋友面前一再表达她内心深处的一种愿望,我知道,很可能她是认真的。不过,如今,斯人不在,这终究成了记忆深处的一件悬案了。

戈壁深处的叮咛

说实话,我不愿意江南葬在茫茫戈壁上。那里太干燥了。我希望她葬在花地里、森林侧、大河旁,有鸟鸣和美丽的动物陪伴她。然而,命运把她留在了那里,我想,那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有花香、有树影、有水声的缘由吧。那里的大地更需要像她那样丰饶的女人。入葬那天,我细细地拜访了她四周的邻居,三个汉族老人的坟和一个蒙古人的坟。过去,蒙古族是不起坟的。然而,这里居然添了一座形似蒙古包的坟,而且漆成了白色。江南是一个怕寂寞的人,我一一向他们祷告和叮咛,希望他们能够友好善良的对待她。我也希望江南在那边能照顾好自己。在这一点上,江南是很让人担忧的。因为,在生活上她的确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一天,我正默默地看着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江南的一张十二寸彩色照片,背景是开满蒲公英的原野,江南坐在花丛中,围着彩色的大围巾,只露出明亮漆黑的眼睛,显得纯净美丽。这时,接到了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他说,今天,把江南的联系电话从手机里删除了,心里很不好受。放下电话,我忽然失声痛哭,我不想删江南的电话,永远都不想删。这时,那张照片上的蒲公英全都飞了起来,洁白柔软的小伞花慢慢起伏,穿过敞开的窗口向着茫茫天际飞去……据喇嘛说,生者的眼泪不能滴到离去者的身上,会阻碍灵魂的转世。我默默擦去泪水,看到窗外杨絮飘飞,一派春天的景象。春天,那是江南喜欢的。endprint

猜你喜欢
敖包小慧江南
祭敖包
分配:胡萝卜,围圈圈
小编有话说①
小编有话说②
小编有话说①
最好的妈妈
吉祥号
大树下的秘密
神圣的符号:还原一个真实的敖包
巴彦呼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