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代军,李银兵
(1.遵义医学院人文医学研究中心,贵州遵义 560003;2.玉溪师范学院政治学院,云南玉溪 653100)
传统节日文化生态的现代变迁及特点
甘代军1,李银兵2
(1.遵义医学院人文医学研究中心,贵州遵义 560003;2.玉溪师范学院政治学院,云南玉溪 653100)
在从农业文明向现代文明转型的过程中,我国传统节日文化生态进入急速变迁的历史进程。传统节日环境的现代性转变引发了节日文化内在结构和价值功能的时代性重建,导致了传统节日文化生态的失衡;社会精英在文化自觉、文化多元思想指导下反抗现代性对传统性的过度侵蚀,重塑节日文化的历史传统,构建节日文化生态的合理社会功能和价值秩序。
传统节日;文化生态;变迁;特点
我国五十六个民族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孕育了丰富多彩的节日文化,但在从农业文明向现代文明的转型过程中,无数珍贵的传统节日文化却在逐渐瓦解和消失。传统节日文化的衰退根源于节日文化生态的现代变迁。
文化生态是由文化内部要素的相互作用及其与外部社会自然环境的相互关系构成的一个动态有机整体。美国人类学家斯图尔德强调文化生态系统中自然环境对文化模式及其变迁的重要作用,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方李莉则认为在文化生态系统中,文化与其外部的文化环境相互影响和互动,文化环境的变化必然引起该系统内其他文化的历史变迁。因此,传统节日文化生态是指由传统节日内部构成要素的相互作用和其与外部社会自然环境的相互关系共同构成的有机系统。
传统节日文化的内部构成要素主要包括节日空间、节日活动、节日符号、节日主体、节日观念五个方面,它们之间是密切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并对节日文化生态的特点和变迁产生重要影响。
传统节日文化的外部环境大致分为社会文化环境和自然环境两大方面。其中社会文化环境主要包括生产生活方式、人口分布、科技水平、多元文化、文化观念、政治因素等。外部环境是传统节日文化生成、发展的条件或制约因素,它在传统节日文化生态中处于主导地位,从根本上决定着传统节日文化的性质和变化方向。但是,节日文化在整个节日生态系统中并非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它在适应外在环境时也对其产生反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改造着社会自然环境。
总体而言,我国传统节日文化是我国农业文明的产物和表征,主要反映了我国农业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文化观念。当我国在改革开放后不断迈向现代文明之际,传统节日文化的原有生态环境发生巨大变化,它所遭遇的现代性因素极大地改变了其生态系统的内部关系和稳定性,由此进入迅速变迁的历史进程中。
如果说传统节日文化生态在农业文明时代主要是以农牧生产为根基的话,那么在现代社会它则以工商业经济为现实基础,因而传统节日文化生态遭遇现代性后的变化首先表现为生产方式的现代变迁。生产方式是节日文化生态的根本性构成环节,在终极意义上决定着节日文化的内容和形式。在西藏,牧马和牧牛羊是其基本的生产生活方式,马匹和牛羊在其生活世界中占有重要地位,因而有关马匹和牛羊的习俗就构成了藏族节日文化的重要内容。赛马节、酸奶节上,赛马、骑马射箭,喝酸奶、看藏戏和歌舞即是节日的美丽风景。而在一些已经转型为现代工业商业生产方式的藏区,这些传统的节日文化元素和活动在不断淡化甚至剧减,这是藏族传统节日文化生态发生现代变迁的显著表现。
现代科技的突飞猛进通过冲击人们传统的精神文化生活方式而导致传统节日文化生态的现代性变迁。在农牧文明时代,由于交通工具落后,严酷、险峻的自然地理环境制约了人们的活动场所,造成了相对封闭、狭小的生活空间,人们所创造的节日文化都是适应、反映特定自然环境的产物,因此传统节日文化往往具有较强的地域性、环境性和封闭性特征。但是现代科技进步带来的快捷交通工具增强了人们超越地理阻隔的能力,人们通过现代化交通工具实现了不同地域之间人员、信息、资源、文化的快速流动与交流,彼此之间在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趋同化程度不断加深。传统节日文化的开放性也随之日益增强,不同地域、不同特色的节日文化不断吸纳和转化外来的文化元素和文化功能,从而使传统节日的内涵、形式出现不同程度的改变,其变迁的进程也大大加快,传统性要素在现代性的冲击下消减乃至瓦解。
依赖现代科技进步而变得丰富多彩、日新月异的精神文化产品也侵吞着传统节日文化的领地。在农牧社会,节日文化活动中使用的器具、用品,由于当时低下和缓慢发展的生产力水平和科技水平的限制,其数量的有限性、品种的单一性和更新的缓慢性特征非常明显。但是,随着我国向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工商业经济日益发达,节日文化市场上的产品数量和种类非常丰富,其更新换代和品质升级的速度也非常迅速。这些数量繁多、种类丰富、品质优越的节日新产品对传统节日的构成体系产生了重要冲击,在传统节日活动期间,旧有节日用品受到冷落,现代性的节日用品、商品倍受青睐。以清明节为例,尽管节日时间没变,祭祀祖先的主旨未变,但祭祀的用品却发生了较大变化。仿照人民币的百元、千元、万元冥币,仿照现代洋房的纸别墅、轿车等品占据了清明节消费市场的重要份额。特别是随着现代网络技术的发展和普及,日益兴盛起来的网祭方式也在冲击着传统的祭祀习俗。在虚拟的网络祭祀场所,人们使用虚拟的网络祭品,因而旧有祭祀文化的传统性日渐削弱。
先进科技成果的广泛应用、生活世界的商业性异化、文化观念的现代转向、生活工作压力加大等现代性因素使传统时代的精神文化生活特性与现代人的文化需求心理脱节,从而导致传统节日文化的主体和受众日益减少,缺乏充分主体和受众的传统节日文化因此出现衰落的局面。我国的传统节日文化由于深受奠基于农牧经济基础的儒家伦理和民间信仰的影响,其文化特质表现出明显的宗法性和信仰色彩。儒家伦理中祖先崇拜、家族本位、奉老孝亲、团聚和睦的观念,民间对万物泛神论的信仰等决定了传统节日文化具有厚重、肃穆、沉静的基本特质,如春节拜访亲友、清明祭祀祖先、端午纪念屈原、中秋阖家团圆赏月等活动就彰显了上述节日文化特质。虽然在这些节日期间也不乏轻松、欢乐、热烈的氛围,但是,节日的伦理性、信仰性基调和主旨却仍然是主导性的。而随着我国社会文化生活的现代性转向,这些略显沉静、厚重的节日特色已经难以适应现代人们快速的生活节奏、快餐式文化消费观念、追求个性和自由的文化心理。人们在节日期间不再满足于吃饺子、包粽子、赏月吃饼,也不再热衷于挂艾草、听戏曲,而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出家门购物、吃大餐、看电影、唱歌跳舞、泡网吧、进健身房。总之,在现代社会,传统节日文化变成一个日益开放的体系,传统节日文化的基本内涵和形式虽然没有全部消失,但不少新时代的文化生活内容已经成为传统节日文化生态的重要部分,并以其强烈的娱乐性、消费性塑造了新的节日观念与节日习俗。
传统节日文化生态的现代变迁还表现在新生、外来节日文化的崛起,并对传统节日文化的存在形态与性质产生重要影响。在当今社会,由于受到现代生活和现代观念的深刻影响,很多群众自然地调整其节日文化倾向和活动内容,在传统节日活动中加入现代经济、文化生活内容,尤其是在新生节日、外来节日的强势吸引下,把其节日热情大多投入到新节日的文化活动中,从而导致传统节日的衰落。这些新的节日文化之所以能够获得广泛的文化认同和社会参与,根本原因在于这些节日文化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抓住了现代人的文化心理特点,深深契合了它们精神文化和日常生活的需要。尤其是在我国日益盛行的洋节日,情人节、愚人节、感恩节、圣诞节等,在商家强效的商业经营、炒作下,以其浪漫、热情、简洁、轻松、自由、奔放的魅力抓住了人们的文化心理,从而获得了广大群众的青睐。元旦节、劳动节、建军节、国庆节等,是在新时代创建的纪念性节日,这些节日依靠国家政权和财政的力量不断举行和强化,并由此分散了政府对传统节日文化的重视力度及财力投入强度,因而出现了主导性节日活动搞得轰轰烈烈,而传统节日文化却遭受冷遇的局面。
传统节日文化生态系统中的节日环境对整个生态系统产生决定性作用。现代经济技术的进步减少了自然地理条件对节日文化发展的束缚,人口的大规模迁徙、流动,乡村社区的减少、缩小和城乡一体化的加快,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形成,现代性文化观念的产生等因素都在有力地更新、丰富、改变着传统节日文化的内容、形式及符号,在深层次上更表现为节日文化主体文化观念的改变。因此,传统节日文化外部环境的现代性变迁也导致传统节日文化内在结构的深刻变化,这些内在要素的变化又形成一个环环相扣的互动链条,它们彼此相互影响、相互推动,进一步推动了整个节日文化生态的现代性转向。
节日文化空间的改变是传统节日发生结构性变化的表现之一。文化空间即文化场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条例》指出,“‘文化场所’的人类学概念被确定为一个集中了民间和传统文化活动的地点,但也被确定为一般以某一周期(周期、季节、同程表等)或是以一时间为特点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和这一地点的存在取决于按传统方式进行的文化活动本身的存在”[1]。因此,文化空间是一个综合了文化活动的历史性、传统性、沿袭性的概念,是指文化产生、发展的传统地域和固定时间,包括空间性、时间性两个要素。譬如仡佬族的吃新节,新谷所在的稻田就是吃新节的物理空间,而新谷成熟的时节则是吃新节活动展开的时间性要素。就一些时空性特征明显的节日而言,离开了特定的文化空间,该节日文化就无法展现和存在,因此,文化空间对节日文化生态其他构成要素具有重要的意义。
在我国社会全面走向现代转型的过程中,文化空间的时间要素和地理要素在现代性的冲击下发生变迁,人们在各种因素和需要的驱使下任意地建构、扭曲传统节日的文化空间。半个多世纪以来,云南新平县花腰傣的花腰节,其文化空间在变迁的历史进程中出现了一些新的现象。新平县花腰傣主要分布于嘎洒、腰街、漠沙三个镇,花腰节是嘎洒和漠沙富有民族特色的传统文化。这两地的花街节主题是相同的,即成人们赶街贸易、娱乐,青年们谈情说爱。花街节日由于长期的历史积淀,已经形成了稳固的节日文化空间:固定是节日时间和地点。今天,这两地的花街节文化空间虽然没有发生变化,但是,其“复制品”却在某种意义上改变了花街节传统的时间性和空间性:在腰街镇南碱村,这个原本没有花腰节的村子,现在却在政府组织组织下兴起了花街节。南碱的花街节从无到有,是一次节日文明空间的重构,花街节的时间在此确定,空间也在此固定。嘎洒、漠沙花街节的传统时空迁移深刻地改变了花街节的文化内涵与意义,嘎洒、漠沙传统的花街节文化表征的是群众在农耕时代日常交际、娱乐、婚恋的精神追求,他们这一精神生活代表了其“生活世界”尚未分化或分化不充分时的朴素文化特质。但是南碱花街节的确立却标志着这一传统文化旨趣的迷失,“经济和国家媒体控制下的系统,借助货币和官僚政治的手段,渗透到了生活世界的象征性再生产。”[2]因而传统花街节文化的固有内涵削弱,传统日常生活性节日活动也被农耕文化展示、游客参与、歌舞表演、商贸活动等表演所取代。花街节文化内涵、文化活动的改变从本质上意味着文化观念的深刻变化,表明以地方群众自娱自乐为特质的花街节已经从文化的本土性“消费”变成了文化的“他者化”消费,南碱村花街节的展演更多是为外来游客和商家提供文化产品和文化经济平台,其根本目的是谋取商业价值而不再是以前的日常娱乐、婚恋内涵[3]。
从文化类型上看,传统节日文化生态中节日内容的改变主要是“民族文化”与“大众文化”“精英文化”“主导文化”之间的结构性变化。在传统社会,我国的节日文化属于民族文化的范畴,它是草根阶层的文化创造和民俗生活的自然形态。但是自从遭遇现代性的“系统世界”之后,节日内容的商业性、市场性、表演性、消费性、专业性乃至政治性显著增强并有遮蔽节日的传统特质之势。因而,日益兴盛的消费性大众文化、专业性精英文化、政治性主导文化逐渐成为传统节日文化生态中的主角。如苗族的芦笙节日,本是以娱乐、择偶为主要内容,但在文化旅游经济的冲击下,传统节日内容已经发生了较大改变,“传统成份只占一个部分,新的成份占主要位置,如商品交易、招商引资、项目洽谈、资源展示、旅游推介等等。”[4]这些节日内容的改变主要是地方政府主导的结果,因而在节日期间往往安排政治色彩浓厚的典礼、仪式和文艺表演,通过这些政治性仪式与文化活动把主导的文化观念、文化形态融入到传统节日生态中,从而更新或冲击了传统节日文化内涵的朴素性和纯粹性。在今天,节日文化生态已经变成一个更为开发的文化吸纳器,大众文化和精英文化常常借助于政治文化的舞台获得生长的空间。节庆典礼上的文艺演出,展示得更多是文化精英的文艺作品,这些作品蕴含的是“高山流水”式的唯美艺术感和深刻艺术思想,真正普适性、草根性的民族文化难以广泛走上这样的舞台。彝族的火把节也同样受到商业文化的大肆渗透,各种大众文化在节日期间不断呈现。在火把节上,真正热衷于围着篝火跳舞的是外来游客,他们怀着对火把节的向往、新奇、体验心理,以文化娱乐、文化消费、文化旅游的目的来到此地。而本地人也抱着各自的目的参与火把节,他们赋予火把节与别人不尽相同的意义[5]。按照格尔茨的观点,文化的本质不在于其代表了特定群体的独特生活方式,而是一个意义体系,是“历史上传递下来、体现于象征符号中的意识模式,一套承袭下来、表达于象征形式中的概念系统,通过这套系统人们得以交流、延续和发展他们有关生活的知识和对待生活的态度”[6]正是基于对节日意义赋予和生活态度的引导,传统节日活动越来越多地被现代大众文化所取代,因而导致了传统节日文化意义的消解或重构。
节日文化环境和节日内在结构的现代性变迁导致传统节日生态系统出现失衡的特点,并由此影响到传统文化的生命力和人们生活世界的价值秩序。
节日文化生态的失衡首先表现在节日环境与节日内在结构的相互作用不均衡。传统节日在适应现代社会环境的过程中,出现节日核心结构受社会环境严重影响和决定,而它对环境却很难产生强大反作用的局面,因而节日的核心结构难以保持完整、传统的文化内涵与形式。端午节被广泛认为是起源于纪念屈原、伍子胥或介子推等历史人物的纪念性节日,或被视为驱毒避邪的节日,历来有沐浴、斋戒、挂艾草、饮雄黄酒、画桃符、赛龙舟、吃粽子等习俗。在当今人们医疗卫生水平大大改善的条件下,具有驱虫求健康目的的沐浴、斋戒、挂艾草、饮雄黄酒的节日习俗就已经被淘汰;画桃符是具有民间信仰性质的活动,在科学精神发展、迷信观念减弱的现代社会,画符避凶求吉的行为也被抛弃了;至今,吃粽子的习俗还较为广泛的存在。赛龙舟习俗在几十年前一度衰落,近年来随着保护传统文化热潮的高涨才得以复兴起来。龙舟文化的复兴在某种程度上是文化领域里对抗现代性侵蚀的结果,因而具有后现代的某种色彩。现代性在文化上曾经表现为文化的同质化、一体化趋势,这损害了文化生态的多元性。因此,在端午节上振兴传统的龙舟竞技活动,是人们基于文化自觉意识而采取的扭转传统文化生态失衡趋向的努力。在今天,我国对传统节日文化的大力弘扬增强了节日文化内在结构对外在环境的反拨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协调了其与节日环境的平衡关系,对于改善节日生态系统产生了积极影响。
节日文化传承性与断裂性的失衡是节日文化生态失衡的又一突出表现。节日文化是一个相对开放的文化体系,它在社会长期的历史演变过程中会随之发生变迁。节日文化与传统的某种断裂往往在节日文化创新过程中体现出来。但是这种断裂并非全盘否定和摒弃,而是在继承历史传统基础上的传承性发展。但是,在我国社会进入急速现代化阶段之后,节日文化的变迁却走向了与传统的严重断裂,传统节日文化的传承、弘扬濒于停顿边缘,导致节日文化活动急剧减少、节日文化内涵受到扭曲。历史上广为群众喜闻乐见的节日活动不但缺乏继承人,甚至连精于传统的老艺人也荒废了技艺,他们或者抛弃传统转向市场追求经济利益,或者失去昔日的文化氛围和节日舞台而英雄无用武之地。造成传统性断裂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现代文化对节日传统的侵蚀。现代文化很大程度上是西方现代工业文化的产物,它随着经济全球化对我国文化生态产生强大冲击,“西方的饮食习惯、生活方式、行为准则和价值观念也一起侵入到了不发达地区,诱发了人们过高的物质需求,这就严重地冲击了长期渗透于人们日常生活之中的行为规范和传统习俗,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把技术和经济的发展同人们的文化环境割裂开来。”[7]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我国传统节日文化的精神内涵发生了深刻变化,传统性的大大失落、现代性的高歌猛进,一度使传统节日文化偏离了合理的方向。现代工业文明带来的商业文化、消费文化、展演文化、物质主义、享乐主义、拜金主义等文化形态和文化观念使我国传统节日文化中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的亲密感与亲情感、人心灵的恬淡和宁静、文化的历史性和民族性出现疏离。由于现代性文化对文化多样性的威胁、对人的物欲和人欲的过度张扬、对金钱的无尽依赖、对人精神世界的荒漠化影响等缺陷,这些日渐衰落的传统性需要大力振兴,也许它们正是反拨现代性、构建社会合理价值秩序的有力保障。
最后,传统节日文化生态失衡更深刻地表现在人的主体性失落。在传统社会,节日文化活动是人们历史传统、民族习俗、生活世界的总体反应,因此,节日文化活动的参与者、享受者、组织者作为节日的主体性要素,他们参与节日活动的过程就是追求、实现精神文化生活的过程。他们不断延续、编织着人与环境、人与社会、人与传统的意义之网和价值秩序;在节日文化面前,人们更多的是作为文化的创造者和享受者而主体性存在着,人们根据传统习俗和人文价值建构节日文化。但是,日益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开启了这一主体性失落的进程,在西方工业社会泛滥的工具理性、消费主义、感官文化、大众文化、生态危机等现代性弊病在我国社会生活中泛滥开来,并侵蚀传统的节日文化生活,使传统节日也成为人们精神生活物化、日常生活异化、精神生活空虚、社会归属感与责任意识缺失的场域,以往那种生命精神、自由自觉的日常生活空间、充盈饱满的精神栖息之地遭受破坏[8]。表面上看来,人们在自由自在地享受着现代科技进步和现代文明的丰富物质成果,体验着先进技术和新颖产品给自己带来的便捷、充裕、速度、刺激和个性化满足。但是,人们却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陷入商业文化的网络中,已被沦为碎片化、单向度的消费机器和生产对象,“消费者的欲望、需要和情感化作资本控制和操纵的对象,消费变成一项满足物欲的工程。生产打破了商品生产的传统意义,延伸至对消费欲望的生产和对消费者的生产。”[9]“金钱为人们赢得的自由是消极意义上的自由,表面上获得金钱的人能够拥有做任何事情的自由,但是实际上他没有任何方向,没有任何确定的内容,这样的自由助长了空虚感和漂浮感,导致个体随波浮沉于每一个偶然的冲动。”[10]因此,在现代性境遇中,人们往往把具有传统性、民族性、生活性、情感交互性、精神性的传统节日活动抛弃在现代商业文化、消费文化的异化过程中,导致了精神生活的日益荒漠化和空虚化。在传统性日渐疏远的节日空间中,人们感受到的往往是文化的表演化、仪式化、符号化和空洞化;组织者、表演者为了政治经济效益而忙碌,观众则成为走马观花的看客,节日文化的价值意义和思想内涵无法化为他们心灵的甘露和动力之源。这样,随着节日文化主体的自主性衰落,传统节日文化生态出现马太效应,节日文化内容充斥着现代性元素,节日活动高度表演化,节日的人文精神大大削弱,节日符号也不断重构和扭曲,最终导致了节日文化生态固有多元性和精神性的高度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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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沈宏梅
Modernistic Transition and Features of Cultural Ecology of Traditional Festivals
GAN Daijun1,LIYinbing2
(1.Center for Medical Humanities Research,Zunyi Medical College,Zunyi563003,China; 2.School of Politics,Yuxi Normal University,Yuxi653100,China)
In the process of transition from agricultural civilization tomodern civilization,the culture ecology of our traditional festivals comes into the process of rapid change.Themodern transition of traditional festivals environment has led to the reconstruction of internal structure and value function of festivals cultureaswell as the unbalance of cultural ecology of traditional festivals.Social elites,under the influence of cultural awareness and cultural pluralism,fight against the excessive erosion of themodernity to tradition,remold the historical tradition of festivals culture and construct the proper social function and value order of festivals culture ecology.
traditional festivals;cultural ecology;transition;feature
G122
A
1009-3907(2014)09-1266-05
2014-03-10
云南省社科规划办课题(QN201241);遵义医学院博士启动基金课题(F591)
甘代军(1974-),男,四川内江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民族文化研究;李银兵(1976-),男,四川资中人,副教授,博士后,主要从事文化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