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詹姆斯小说中的戏剧化书写

2014-03-23 08:30付景川
关键词:戏剧化亨利詹姆斯

包 薇,付景川

(1.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2.吉林财经大学 外语部,吉林 长春 130117)

亨利·詹姆斯小说中的戏剧化书写

包 薇1,2,付景川1

(1.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2.吉林财经大学 外语部,吉林 长春 130117)

亨利·詹姆斯被归在英语语言中最伟大的小说家之列,却很难以戏剧家的身份被人们所记忆。在里昂·埃德尔的努力下,詹姆斯的戏剧创作逐渐走入学者们的研究视野,人们开始关注其戏剧写作对小说的影响。詹姆斯小说中的戏剧化书写并非是他在戏剧创作失败后尝试的一种移植,他对戏剧的热爱以及实践是贯穿始终的。笔者选用詹姆斯早期和后期小说各一部,探讨其惯有的戏剧化书写的艺术特色——通过转移视角、隐匿作者、打造戏剧场景等手段为读者搭建一个舞台,营造出直观的现场感,小说的艺术张力因此得以增强。

亨利·詹姆斯;小说;场景;视角;现场感;戏剧化书写;张力

身兼小说家和评论家的亨利·詹姆斯享誉英美文坛,围绕他的小说、游记、评论所展开的研究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弗里曼(Freedman)曾这样评价这棵文坛里的常青树:“在一个如此厌恶传统文化和文学价值、如此不满作家的自我膨胀的时代,对詹姆斯的关注却依然热切……每一个文学理论批评的浪潮都声称詹姆斯体现他们的理论并以重读詹姆斯来展示其风格。”[1]的确,詹姆斯和他的作品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宝藏,吸引着国内外的专家学者不断深入地探究和挖掘。除了小说创作和小说评论,詹姆斯还创作过戏剧,但演出的效果让他非常失望,可以说他的戏剧尝试是失败的。因此,他很难以戏剧家的身份被人们所记忆。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詹姆斯对戏剧工作所投入的热情和思考以及付出的努力与尝试也给他的小说创作带来了不同的灵感,詹姆斯因此也获取了特殊的创作能量。里昂·埃德尔(Leon Edel)是研究亨利·詹姆斯的专家,他整理了詹姆斯的大部分戏剧,将其收集在《戏剧全集》里。在埃德尔等专家的努力下,詹姆斯的戏剧被抢救并保留,评论家们也意识到了詹姆斯的整个创作历程中戏剧创作的存在和价值。现在,“很少有詹姆斯的研究者会看着詹姆斯的晚期小说、詹姆斯90年代的作品或者詹姆斯与他观众之间的关系而忽视他的戏剧。”[2]185

但正如评论家马库斯·坎利夫(Marcus Cunliffe)所言,詹姆斯“晚期写作方法的种子早已撒在早期的作品之中”[3]。詹姆斯对戏剧的热情是贯穿始终的,从小时候开始,詹姆斯就表现出了对戏剧的特殊情感。在他的一生中,看戏是日常文化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小说《黛丝·米勒》于1879年问世,是詹姆斯前期的作品,詹姆斯本人曾在1882年将这部心爱之作改写为剧本。他在《使节》等几部作品的序言中强调了小说创作可以实现并达到一定的戏剧效果。从早期作品《黛丝·米勒》到晚期作品《使节》,亨利·詹姆斯的小说创作始终都有戏剧手法的尝试与实践。本文以上面谈到的两部小说为依托来说明詹姆斯作品中戏剧化书写的延续性并探讨其艺术特色。

一、视角转换与作者隐退

“艺术靠讨论,靠实验,靠好奇心,靠尝试的多样化”[4],这是詹姆斯倡导的一种艺术追求,也是他在创作中遵循的一条原则。詹姆斯是一个精于创作更精于构思的作家。他对作品的思考和酝酿所花的时间绝不逊于写作过程所耗费的时间。詹姆斯是一个最不安于现状的作家,实验性尝试是他毕生的追求。从创作初始,詹姆斯就在探索一条属于自己的小说新路,他的种种尝试和实验都体现在作品的细节设计、他为自己的小说所写的序言以及有关小说创作理论的阐述中。

说到实验与尝试,转换视角与隐匿作者的手段便是其中之一。这样的叙事手法为读者在阅读时形成一个虚拟舞台提供了可能。视角是讲故事的方式,是作者通过建立“一种或多种模式向读者展示构成虚构作品叙事部分的人物、对白、行为、背景和事件”[5]的方式。对于任何一个作家来说,小说中视角的选择都是非常重要的。它是作者带领读者走进作品的重要途径,是读者从感性和理性两个层面理解小说的关键性的影响因素。

先来看看詹姆斯的前期作品《黛丝·米勒》(1879),它是詹姆斯的成名作,是早期的詹姆斯风格的代表。评论家利维斯(F.R.Leavis)将这部小说和詹姆斯的其他一系列早期作品称为“伟大传统”中的经典之作。小说讲述了一个活泼大方,喜欢我行我素的美国姑娘在欧洲的境遇,陈腐刻板的欧洲人与崇尚自由民主的美国人在小说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主人公温特朋对独特的黛丝心动之余却又迷惑不解。后来,黛丝与虚伪的乔万尼利在罗马古城赏夜景时染上疟疾,不幸去世。在《黛丝·米勒》中,温特朋便是读者追随的视角,这一视角的转变使作者几乎快要在作品中销声匿迹了[6]。读者透过温特朋的眼睛欣赏到了清纯秀美的妙龄少女黛丝,这着实是一幅动人的画卷,读者可以忘记是某个作者在讲述着什么,而会走入温特朋的视野去看他眼中的情景,这大大增强了作品情节的真实性。和詹姆斯的许多其他作品一样,这部小说采用了第三人称的叙事方式,因为詹姆斯相信使用第三人称使小说在塑造人物和讲述情节时免受干扰,因此更具有戏剧性。詹姆斯通常不会将故事简单地讲述出来,他会通过人物以及人物在特定场景中的活动把故事展示出来。“这种方式既富于戏剧性,又具有心理上的直观性”[7]。

詹姆斯在故事中打造了一个个精彩场景,使读者如临其境;同时,读者在小说中已经感受不到那个全知全能的讲述者的存在,而是跟着主人公去感受不同场景中人物的悲喜与困惑。这些都是詹姆斯在小说中进行戏剧化书写的独到之处。再来看小说《使节》(1903),它是詹姆斯后期的主要长篇小说之一。主人公查德是一个美国资本家的独生子,他在巴黎逗留不归使母亲担心他是被欧洲的“坏女人”勾引了。母亲派“使节”斯特瑞塞赶往巴黎,劝查德放弃欧洲的种种诱惑返回祖国。斯特瑞塞来到巴黎,发现查德的生活并非美国母亲所想象的那样,经过欧洲高雅文化的洗礼,查德变成了文雅的绅士。勾引查德的“坏女人”维奥内夫人也是一个高贵典雅的欧洲妇人。最终,斯特瑞塞没能完成查德母亲委托的使命,反而劝查德过他想要的生活。

在《使节》中有这样一个片段:“他两三次看见她如同雕像一般静静地坐在里面的阴影处,不禁对她留意起来。她并没有俯伏着身体,她甚至没有低着头,但她固定不变的姿势显得十分奇特。她坐在神龛正前方不远的地方,这是他从来没有做过的。而且他很容易看得出来,她已将周围的一切都忘记了,这是他想做却从来没有做到过的。……她是背朝他坐着的,但是他的想象只允许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头部的姿势,即使在这暗淡肃穆的光线下,也显示出她的自信,暗示着她深信自己既没有表里不一之处,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更不担心会受到侵犯。”[8]

在阅读这个片段的过程中,读者因其凸显的戏剧舞台效果可以充分享受最为直观的视觉特效。詹姆斯从现实和想象两个角度塑造了一个高贵坚强的欧洲女人的形象,读者通过斯特瑞塞的眼睛欣赏到一幅描摹一位高雅妇人的画卷,恰是舞台上拉开大幕后展现的一个生动场景。在詹姆斯看来,小说应该达到戏剧艺术所要求的那种直观感,而且同时还要尽可能降低并减少故事讲述人的声音和感受。隐居幕后的詹姆斯没有对冲突和主题做任何评价,故事由几个主要人物自然地演绎出来,一切都得以客观地呈现。作者只负责搭建这个舞台,而把评判权留给了欣赏作品的观众——读者。美国学者马尔姆格林(Malmgren)将詹姆斯作品的读者比作家庭教师[9],作家则成了主人。读者和家庭教师一样,并不能从主人那里获取什么依靠。主人将空间和权力留给了家庭教师,他们要在这个空间里接管主人留下的一切,按照自己的主观意识品读并理解作家展示出来的事实和细节。这样,读者便占据了作家腾出来的空间。这就是詹姆斯戏剧化手法的运用所产生的艺术效果,作者隐退幕后,将读者推到舞台前和演员们面对面,读者的主观能动性由此被充分调动起来。

二、戏剧场景与现场感

“一部小说之所以存在,其唯一的理由就是它确实试图表现生活。”[4]詹姆斯与同时代的豪威尔斯等作家都曾对19世纪末悄然兴起的感伤文学、宗教小说发出质疑和谴责,称其为“糖水”文学。詹姆斯等人坚决抵制这种脱离现实、靠离奇情节和华丽文字叙事的小说,坚持“主张直面日常生活的问题和体验”[10]。小说就是要反映生活,而不能对生活撒谎。詹姆斯一直把小说的真实性视为生命,并用这种真实性来实现对生活的刻画和再现。

詹姆斯在《黛丝·米勒》中打造了戏剧化场景,使读者如临现场,从而实现了作家营造的那种属于小说的真实。小说中黛丝同时与乔万尼利和温特朋两位男士约会,漫步罗马平齐花园的情节是作家突出女主人公桀骜不驯性格的浓重一笔。乔万尼利是想借结婚发财而亲近黛丝的伪绅士,黛丝无意与乔万尼利结婚,却视其为好友,这足见黛丝的率真。平齐花园是罗马繁荣的一角,作者选用这一场景显然对体现黛丝的放荡不羁最为贴切不过。黛丝同时挽着两位绅士,一边走,一边天真地回应乔万尼利先生的精彩演说。华克太太最终神情紧张地跑出来挽救黛丝,因为在罗马同时与两位男士约会是不成体统的,黛丝招来无数诧异和鄙夷的目光,华克太太出于对黛丝的“关爱”赶过来阻挠,结果遭到黛丝的拒绝,这个欧洲人眼中有伤风化的野丫头甚至认为有必要改改罗马的规矩。黛丝的行为与欧洲保守传统的格格不入在这一场景中得到了最为充分的展现——无论是从黛丝的角度去抵制欧洲的陋俗,还是从华克太太的角度挽救轻浮的黛丝。这个场景中呈现的冲突将读者带入故事发生的现场,这种现场感足以使读者忘却这些都是由詹姆斯这个最会讲故事的人虚构出来的。

詹姆斯在为自己的戏剧创作理念辩护时说过,想要在舞台上再现生活,就要用尽可能多的方法,生动地、多方面地再现艺术,“艺术本身是一个无价值的、虚幻的、与骗子般配的情妇,我们使他挑选、选择、比较和了解,使他得出任何一种综合都不是的结论,通过所有它的表面性和虚空性”[2]186。《使节》中斯特瑞塞最终睹见查德与那个高贵的欧洲女人——维奥内夫人同游的场景设计颇具匠心。斯特瑞塞在出游时被一对亲密的恋人所吸引,优雅的女人、摇桨的男人和波光粼粼的湖水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画。场景描写过后,亨利·詹姆斯精心刻画了三个人物在真相大白后瞬时间产生的微妙复杂的心理变化——窘迫、诧异、遗憾、屈辱。从场景入手,作者将读者带入小说的现场,去亲身感受这奇异的巧合,而并没有采取很多作家会用的那种单纯对故事进展做出汇报的手法。在这个巧合场景的设计中,詹姆斯做得恰到好处。因为聪明的作家都知道如果过分依赖巧合,那么势必会危害小说叙述的真实性,这一点对真实至上的詹姆斯来说就更重要了。詹姆斯将斯特瑞塞的洞察感悟分成了三个阶段[11],刚开始这位主人公因为欣赏到一对青年男女泛舟的美景而倍感愉悦,然后通过二人亲密的举止断定他们一定是常来常往的情人关系;接下来的一个阶段将读者更深地带入剧情,因为情节在第二阶段已然发生了变化,就如同平静的湖面出现了涟漪。此时,斯特瑞塞发现这两个人的动作似乎不太自然,二人似乎在紧急地商量处理当下的情形。最后,斯特瑞塞注意到他应该认识那个打着阳伞的高雅女士,而当他意识到那位男士就是查德的时候,转瞬间感到的是如坠深渊般的失望。经过詹姆斯精心策划的巧合丝毫没有牵强的痕迹,一切显得顺理成章。詹姆斯曾反复重申艺术要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之上,“除了真实他一无所求”[12]。他总是耐心地去捕捉所有真实的元素并重新真实地展示出来,詹姆斯因此将小说家比喻成一扇特殊的窗子。而他本人也恰恰是这样一个细致入微的观察者,他将自己对人类情感的领悟统统展示在那里。透过他的这扇窗子,读者看到的是人生的舞台,或许某个片段、某个场景自己就曾经亲历过。

小说的“真实”是美学意义上艺术对真实生活的再现,真实是文学的根基所在。这种真实感是作家在现实与作品转换中精心设计、努力实现的一种拼接,作者将拼接处打磨得越光滑,读者就越能感悟其中的“真实”。离开“真实”的艺术是虚空的、没有意义的。在詹姆斯看来,小说中使读者感到真实可信的人物和情境就是那些最使人感动的或是使人感到有趣的人物和情境。通过戏剧化场景的打造,小说营造的现场感足以体现作家通过自己的想象力润色出的那种真实。

三、戏剧化书写与小说张力

戏剧化书写打造了一个舞台,生成了一种影像,从而能够客观地展示处于人物观察下的现实,“使事物在人物意识屏幕上得到最丰富的投射[13]。张力是互相冲突而又互相依存、互相补充的各个因素之间的一种存在方式,是各种互为抗衡势力的某种调和,或是对立中的稳定的模式。戏剧化书写增强了小说的艺术张力,也就是说,通过戏剧化手法再现虚拟影像和舞台,读者对文本中主人公的高度关注和期待的那种内在力量得以增强。小说中温特朋目睹黛丝在罗马竞技场废墟上漫步的一幕极具戏剧舞台效果。月光中女孩那清纯的美与危机四伏(当时盛行的疟疾)的名胜古迹一弛一张,黛丝就在竞技场的一个废墟堆上漫步,温特朋觉得罗马城从来没有这么美丽过。有了这个场景的介绍,詹姆斯随后设计了短暂的“场景间隔”——这次相遇的一周后,温特朋去一所别墅赴宴。接下来的一个场景描写了温特朋在夜色中步行回家时与黛丝、乔万尼利相遇的情景——竞技场的大半部分隐藏在深深的夜色中,竞技场中间的一个十字架也隐在黑暗中,然后他便听到黛丝的声音,看到黛丝和意大利的伪绅士乔万尼利深夜在竞技场赏月。此时,读者完全能够体会温特朋对黛丝的担忧和惋惜。戏剧化书写打造的场景构成了全文的高潮,读者通过阅读詹姆斯特有的文字能够与主人公共呼吸。

为了增强小说的艺术张力,詹姆斯精心设计了“场景—场景间隔—场景”的模式。每一个场景都作为有机体服务于全文的主题,而场景间隔的设计是为下一个场景出现所做的准备。“这样一种富有节奏和规则的动态特征,使詹姆斯意义上的故事在场景的转换与推进中像戏剧一样富有张力”[14]。戏剧中打造人物形象的原则之一是:“如果非要在每个形象身上都安放上寓意,那就有可能制造出低劣的艺术品”[15]。同理,小说的人物设计要有轻重,情节也要有缓急。亨利·詹姆斯的小说情节是张弛有度的,《使节》中他对玛米·波科克的一段描写就运用了这一手法。玛米在阳台上安静地站着,两手搭在栏杆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下面街上的动静,十分专注、惹人怜爱,她正以自己天真无邪的方式打发着时光。她原本是期望比尔汉姆先生来这里的,而来到这里的斯特瑞赛也不是来见玛米的,他是来找萨拉的。所以,他们都不是彼此想见的人。斯特瑞赛进来后感觉房间里好像没有人,街道上的喧闹声也掩盖住了他在房间里的走动声。于是,读者随着他的目光观赏了整个房间里的摆设以及那些厚厚的信封,男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如流水般自然流淌。就这样,玛米·波科克独自一人在犹豫不决的等待中度过了好一阵子,她远眺窗外欣赏街景的这段描写就是为一下个场景出现而做的准备,这种预先设计好的缓冲式描写与场景描写遥相呼应,一弛一张,增强了小说的紧张度和魅力。亨利·詹姆斯曾表示,尽管非场景描写与场景描写有着区别与联系,但是如果能够运用得当,非场景描写的美妙与独特魅力就会自然地凸显出来,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非场景描写所表达出来的思想内容和意境极为丰富,看似平静而简单的描写与极具舞台效果的场景描写结合起来,就变得更富表现力和感染力了。小说的张力来自于各种相关因素在调和过程中出现的碰撞和抗衡;是小说的内涵与其外延力虚实结合、相反相成、浑然天成的效果所在。亨利·詹姆斯的小说引起许多评论家的关注,无论是早期精致的语言还是后期迂回的长句,都成为学者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但不管怎样,詹姆斯的小说都不是语言的简单组合与堆砌,而是人物、视角、情节、场景等多种元素的巧妙结合与运用。詹姆斯对作品各处细节进行了精心的策划与安排,场景与非场景的交错增加了作品的内涵和深度,同时也给读者预留了无限的思考空间,使小说达到了作家所追求的完美。通过阅读这种节奏感很强的情节,读者不难走入人物的内心去体会故事中人物复杂的心理活动;读者积聚的情感能量随着情节的展开得到舒泄、陶冶或是净化,最终得到审美层面的升华。小说的艺术张力在戏剧化手法的烘托下大为增强。

四、结 语

被学者、批评家追随了一个世纪,亨利·詹姆斯还是以小说家的身份为人们所记忆。他的戏剧创作在他的作家生涯中从来都不是亮点,但是人们应该牢记他与剧院终生未断的联系。亨利·詹姆斯的戏剧创作是失败的,他的剧本在舞台上演出后要么反响平平,要么招致倒彩和唏嘘,也许是他微妙的心理剧还不能被当时的观众所接纳。失败后的詹姆斯重新回到小说写作之中,在晚年时达到了创作的又一个高峰。“亨利·詹姆斯打造了两个舞台,一个是商业舞台,一个是他心中想象的舞台。”[16]詹姆斯本人在谈及《美国人》的创作时就曾表示,如果说这不是一部真正的戏剧,那么对它的读者来说,至少这部小说应该是个人剧场里的一部虚拟剧。如果说他在商业舞台上败下阵来,那么他在那个想象的舞台上却大获全胜——对戏剧的热爱使他将戏剧元素融入小说的创作中。

詹姆斯对戏剧的热情要追溯到他喜欢看戏剧的孩提时代,在19世纪70年代初,詹姆斯就开始发表自己对戏剧舞台日臻成熟的看法了。可见,詹姆斯对戏剧的热爱并非心血来潮,将戏剧化手法融入小说创作也并非作者晚年的突发奇想,更不是他在戏剧创作失败后的一种移植和嫁接。从早期作品《黛丝·米勒》到后期小说《使节》,詹姆斯通过转移视角、隐匿作者、建立场景、打造现场感等诸多戏剧手法实践着他的小说艺术。同时,戏剧化书写使詹姆斯的作品在读者的脑海里实现了舞台化、影像化的效果,增进了情节的真实感;戏剧化书写特有的动态特征在展示情节和塑造人物以及刻画人物心理活动时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戏剧化的节奏大大增强了小说的艺术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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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孙云宽.解读戏剧寓意和戏剧形象关系的新思路——本雅明寓言观的核心价值之一[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1):123.

[16] Popkin,Henry. The Two Theatres of Henry James [J].The New England Quarterly,1951,24(3):69-83.

[责任编辑:张树武]

Dramatization in Henry James’s Novels

BAO Wei1,2,FU Jing-chuan1

(1.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2.Public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Jili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Changchun 130117,China)

Henry James was one of the greatest novelists in English,while he was seldom memorized as a dramatist in people’s minds. With the efforts of Leon Edel,Henry James’s drama gradually stepped into the public. Researchers began to focus on the influence of his drama in the field of novels. The dramatization in his novels was not a transplant after his failure of drama career. His passion and practice of drama started from his early phase of writing. This paper focuses on one of his early novels and later novels respectively and analyzes the artistic features of dramatization. Henry James set up a stage for readers by means of diverting the point of view,silencing the author,forging dramatic scene,thus creating the sense of presence. The artistic tension of the novels was enhanced accordingly.

Henry James;Novels;Scene;Point of View;Presence;Dramatization;Tension

2014-08-1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2BWW030)。

包薇(1976-),女,吉林白城人,吉林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吉林财经大学外语部教师;付景川(1952-),男,河南漯河人,吉林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I106

A

1001-6201(2014)06-016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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