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敢吃的广州人

2014-03-22 13:20申彪
环球人文地理 2014年3期
关键词:宗祠广州

申彪

广州人什么都敢吃,蝙蝠、穿山甲、蝎子、海狗、沙蚕、水蟑螂……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凡是能嚼碎的,他们都敢往嘴里送;广州的传媒业全国领先,和广州人本身的公民意识息息相关;广州人外柔内刚,他们孝顺尊长,但又绝不盲从于家长;他们骨子里流淌着百越蛮族祖先的豁达,却又务实,酷爱赏花……

芳村黄村杨箕村、冼村南村鹭江村,广州城中有一百多个村,许多老广州人在城里,实际上却住在村里。想要上街吃点心,他们会去北京路,当然也少不了国内最早的购物中心天河城;要买品牌,就去正佳万达中华广场;想领略外国风情,就去沙面领馆区;闲暇了,就去西关陈家祠看传统建筑。经常去广州塔“小蛮腰”,或者东山少爷的华侨洋房也挺好,要拍照去红砖厂,看黑人去三元里……

广州的天气,是一年四季随机播放的,隐隐约约听说春、秋曾经来过。你若问我老广州人是什么样的,我只能告诉你,他们下馆子必点“人头饭”,会用雨前龙井洗碗,就算你不懂粤语,也千万不要对他们摆出一副“本该和我说国语”的模样。

什么都敢吃的广州人

除了睡觉都在餐桌上

都说“食在广州”,这话一点不假,广州人似乎天生就是美食家。上海人爱打扮,衣服不仅要时尚,而且料子和做工都要精细,宁可天天吃汤泡米饭,也要以一身华衣示人,所以上海有句话叫“从嘴巴上省下来”。而广州人不这样,对于吃,他们从不吝啬。曾有调查显示,广州居民年家庭人均用餐支出达高于同期国内其他大、中型城市,比位居第二、三位的上海市和北京市均高1.6倍,比居末位的哈尔滨更高出19.1倍。

广州人能从清晨的早茶,从容不迫地过渡到午饭,然后不着痕迹地转入下午茶,再长驱直入到晚饭,最后势如破竹至宵夜,一天24小时,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广州人都可以花在餐桌上。

有人总结广州人:地上爬的,除了汽车,背脊向天的都可以吃;天上飞的,除了飞机,翅膀扑棱的都可以吃。看看广州人的食材,不消说那些常见的家禽牲畜,单看这蝙蝠、穿山甲、蝎子、鼠、猫、蛇、猴、海狗、沙蚕、水蟑螂……其中很多对于外地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当沙蚕被捧上桌时,不乏将其误认为是蚂蝗的外地人,外地食客脸色骤变,大叫着捂嘴躲开,而还没等广州人将椒盐龙虱咬得嘎吱脆,误以为那是蟑螂的外地食客恐怕早就大惊失色,从餐桌上弹起来,落荒而逃了。

再看广州人的菜谱,单说蛇这一味,一条蛇,从蛇肉到蛇皮、蛇肠、蛇胆,都可以入广州人的嘴,炒、煎、焗、焖、炸、煲、炖无所不欢,而且讲究“鸡有鸡味,鱼有鱼味”,连李时珍都在《本草纲目》中说“南人嗜蛇,肉极鲜美”。广州名菜“龙虎斗”,就是用狸猫、毒蛇烹饪,而到了湖北,则用鳝鱼和猪肉,两相比较,不得不感叹广州人能吃、敢吃。

广州人不仅能吃、敢吃,而且也很会吃。就拿吃早茶为例,一盅盖碗茶泡好,浓淡随君;松糕、芋角、粉果、虾饺、烧麦、凤爪、芋头糕、钵仔糕、萝卜糕、马蹄糕、糯米鸡、叉烧包,四季点心任意挑,早已不囿于传统的一盅两件。而街肆两旁,咸煎饼、笑口枣、艇仔粥、炒田螺、蒸肠粉、双皮奶、沙河粉、姜撞奶、芝麻糊、猪红汤、牛骨汤、酸辣瓜菜、萝卜牛杂等各色小吃正冒着腾腾热气,琳琅满目,不一而足,物美价廉而又口感鲜美。

同时广州人也好吃大餐,但吃来吃去几千年也吃腻了,于是,他们穷尽心思,奢食珍稀动物和“怪物”,把人对“食”的追求和渴望演绎到了极致。不过,广州人这下终于是吃出了问题——从果子狸身上吃出了“非典”,着实令全世界惊恐了一下。而“非典”过去之后,广州人依然我行我素,似乎自有一股豁达之气,不同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入世,更类似于老庄相忘于江湖的出世,追究那些虚无缥缈之物为何?不如放眼于当前,天塌下来当被盖,死便埋我!

彰显公民精神

敢于挑战权威

在历史上,广州以历史悠久、人文鼎盛而著称,尤其在明清时,广州遍布书院,较著名的有粤秀书院、越学书院、应元书院和广雅书院,如今这些书院的原址大部分已经随广州的城市建设而消失,但那份文人的傲气和激昂却似乎渗透到了广州的媒体中。

这导致了广州的媒体向来以厉害和尖锐而著称,喜欢和权威作对,且时常强而执己见,难以达成同谋,有着“挖地三尺”和“拔骨剥皮”的名声,办出了《南方周末》、《南方周刊》、《南方都市报》等刊物,形成了所谓的“南方系”,在中国传媒圈里翻云覆雨,惹出了不少风浪。

广州传媒业的这种特性,在中国可算首屈一指。传媒的发展,有沟通信息、启迪民智、移风易俗的功效。十年前,广州媒体对大学生孙志刚被收容、被殴打致死事件的披露,直接导致了恶法的废止。和孙志刚类似的事件,唯独在广州得到了揭露,引发激烈反响,掀起舆论浪潮,并最终取得成果,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

广州地处天南一隅,海路畅通,自古以来中央的集权对这里多少有些鞭长莫及。当这块土地尚欠发展之时,人们可以脚踏实地自得其乐,而当经济文化发达昌明之时,人群中那些仰望星空的人便出现了,菁英们总是乐意于对历史车轮行进的轨迹施加影响。

在广州这座城里,有监督公车、军车私用的区少坤,广州人称“区伯”,尽管他只是个下岗的农贸市场管理员,住保障房,每月领低保,但也能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每个人都要尊重自己的权利,特别是监督权,只要坚持,那些人就会知道,周围还有一双双眼睛在看着,这样,大家的权利就能得到尊重。”

在广州这座城里,还有反对地铁一号线统一化翻新的高中生陈逸华,他在广州地铁一号线东山口站和烈士陵园站举牌,收集市民签名,引发了蝴蝶效应,成功地让各大媒体、人大政协委员和市民关注地铁翻新工程,使得广州地铁公司数次回应,议题也从最初的“抹杀一站一景风格是不是劳民伤财?”到“地铁翻新项目的立项、评审、招标等程序是否合法?”,最后追诉到“国企谁来监督?”

区少坤和陈逸华只是个例,但在他们的背后却是成千上万的广州人,他们的言行作为,尽管不能代表所有广州人的品性,但肯定代表了一部分广州人,而这一部分广州人,应该算得上是中国最具公民意识的人群之一。endprint

双重性格的百越遗民

花城无处不花飞

如果用地图软件检索广州的宗祠,定会让你大吃一惊:大到清末广东省七十二县陈姓联合建造的陈家祠,小到不胜枚举的各家各姓普通祠堂,全都在方寸之间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全广州。

广州人既在宗祠里祭祀祖辈先人、先贤英烈、山水天神,也在宗祠里举行族人议事、婚丧嫁娶;如果时光回溯,还会有执行族规家法,族内蒙童私塾教育等活动。据广州文物普查资料显示,仅在番禺区300多个村落中,完整的祠堂就有490间,每一个村落中每一个姓氏都有自己的祠堂,同一姓往往有一间宗祠,多间支祠,广州的宗祠文化可见一斑。

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宗祠渐渐退出了广州人日常生活的舞台,但崇孝尊礼的宗祠文化却在广州人的心中根深蒂固,祠堂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祠堂门前的挂顶盘香,炉中线香一年四季青烟袅袅,缕缕不绝。

广州人虽然饱受宗祠文化的熏陶,能孝顺尊长,却似乎又继承了百越祖先的蛮性,对于种种拘束有着天生的反抗情结。过去宗祠文化过于封建,在一定程度上束缚了人性的自由,尤其对女性显得特别不公,而敢于率性而行的广州女人们,绝不会盲目地愚从封建家长制。

过去广州的未婚女子,都梳着一条长辫子挂在背后,结婚时,由母亲或女性长辈替其把辫子挽成一团紧贴在脑后,称为“髻”。但有那么一部分年轻女性,为了摆脱封建婚姻束缚,于是打破由长辈女性挽发的传统,通过特定的仪式,自己将辫子挽成发髻,表示永不嫁人,被称作“自梳女”。为了能够互相照应,自梳女大多相约几个要好的姐妹生活在一起,或耕田捕鱼,或采桑缫丝,或制作手工艺品,自食其力,独身终老。这样有勇气和魄力的女性,在中国其他地方是难以见到的。

如今的广州女人,个个生得娇小玲珑,偎在高大的男人身边,宛如小鸟倚人般惹人怜爱。但若以为她们是金丝雀,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们追赶潮流,但并不盲目跟随,深知衣着穿的是品味而非时髦,还煲得一手好汤。在广州有这么一句话:男人在家里呆不住,肯定是媳妇煲不出汤来。所以有人说,广州女人最适合做老婆。

或许因为这里自古“天高皇帝远”,成了贬谪流放的失意人最后的归宿,因此广州人是务实主义者,相比那些高高在上、波谲云诡、勾心斗角的政治风云,他们更愿意关注身边人、眼前事,有这样的精神,种一点鲜花不是更好?

广州人爱种花,以种花为业者,有100O多年的悠久历史,为广州博得了“花城”的美誉。早在五代时期的南汉,珠江南岸庄头村一带就有许多花田,南汉王刘怅的宠姬素馨,最开始就是庄头的种花女。广州人也爱赏花,每年春节前的迎春花市,广州人都会搭起彩楼,扎起花架,届时四乡花农纷纷涌来,摆开花市,售花赏花,人潮涌动,那十里长街,繁花似锦,一直闹到初一凌晨,方才散去。

广州城里的鲜花种类繁多:人行天桥两边花带里的三角梅,立交桥草丛里的双荚决明,大学城的美丽异木棉,散如繁星的牵牛、雏菊、韭兰、木槿、桂花……最美丽的,还属那当街四季开放的洋紫荆,每当大风起兮,呼啸的气流裹挟着粉红的花瓣从半空中飘然落下,一场花雨洋洋洒洒,给马路披上一层花毯,此时若是阳光晴好,那真可谓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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