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健华
自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晚上八点到一九七七年四月十日凌晨,“四人帮”一直被隔离于由八三四一部队管辖的同一工程的不同区段。
在整个隔离期间,按战备要求,采取了地下、地上严密结合的安全警备措施。由八三四一部队防化科科长黄昌泰、工程管理中队教导员廉洁等,昼夜在总值班室值班;工程管理中队在每个隔离点增设四名室外警戒哨;从机关、部队先后选调人员参加隔离江青、张春桥、王洪文、姚文元的室内坐班;严格出入制度,减少出入人员,定制了特别通行证件,哨兵按证件和指定的名单放行;对部队加强管理教育,强化纪律,严守机密;增添了通讯设施,确保指挥中心与各隔离点、执勤点、后勤保障之间的联络通畅,指挥快捷。每天定时放风,进行空气过滤,紫外线消毒,喷洒清扫通道,保持地下空气新鲜,湿度、温度适宜。
“四人帮”进入隔离点初期,焦灼不安,饮食无常,不服管教,无端滋事,尤以江青、姚文元为甚。在江青隔离室内,有一张较宽大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把扶手沙发椅子,地板上铺有化纤地毯,卫生设备齐全,有立式脸盆、坐式马桶、较大的浴缸。江青穿着原来的衣服,不戴任何械具,生活条件是好的。但她还是不时找茬,嫌菜成、菜硬、菜老,说屋内有风。她拒绝室内卫生自理,拒不扫地、擦桌子、刷马桶。特别是对原来在她身边工作的护士马晓先,更是白眼相对,怒气满脸,甚至仍以“首长”自居对马晓先大发雷霆,且不听劝阻,不听警告。她还别有用心地说;“主席尸骨未寒,你们就对我这样。”过了几天,江青写信给党中央告状。中央没有理睬她。
姚文元进去之初,不停地探问:“这是谁叫你们干的?”“你们是哪个部队?”“这是什么地方?”甚至借开饭的机会,听到汽车声响就往外跑,想看个究竟。当监护人员阻止他时,他竟谩骂监护人员。
鉴于监护人员对江青、姚文元不服管教,总想整整他们,教训教训他们的心态,汪东兴郑重地再次提醒监护人员,要保护好“活证据”,要发挥政策威力,要按照“监护规则”办事,使监护工作一直顺利地坚持下去。
当时规定他们每人每天的伙食标准为高于机关工作人员的水平。张春桥、姚文元的伙食,由中南海东八所机关食堂供应;江青的伙食,由八区的机关食堂制作。开饭由专人管理,汽车送饭。早餐备有稀饭、馒头、牛奶、小菜,中晚餐多是一荤一素一汤,米饭、馒头等。水饺、面条、大饼、油条等花样经常调换。
张春桥曾有几天不吃饭,只喝一点水。问他:“要绝食吗?”他说,不是绝食,有点感冒。经部队卫生员诊治,几天后恢复正常。不苟言笑的张春桥对年轻的卫生员说:“小同志不简单,真把我的病治好了。”他每天看书的时间不少,主要是看《毛泽东选集》,看得很仔细,点点画画,眉批不少,有时也翻看《列宁选集》。除看书外,每天都在室内走走转转,低头或者仰首长思。有几次他往室内地漏里倒水,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气候干燥,地漏有臭气,用水浇湿好一点。
王洪文进去后的两个多月,每天每餐只喝一碗稀饭,吃一点小菜。问他为什么?他说吃多了肠胃不舒服。两个月后,他逐渐习惯,吃饭也正常了。王洪文不看书,也不多活动,只是呆坐着。
姚文元一直胃口很好,能吃、能喝、能睡,有时晚饭剩下的饭菜,他自己留下来,午夜加热后做夜餐吃。姚文元每天都看《毛泽东选集》或者《列宁选集》;他时常在室内走动,弯腰甩胳膊,活动四肢。在“四人帮”中,他是话最多的一个。在隔离期间,他的健康状况一直不错。
江青后期饮食一直正常。她愿吃洋葱头,喜欢吃苹果,并提出要吃点粗粮,吃点长纤维的菜。在隔离期间,她间或看看《毛泽东选集》,躺着的时间比较长,有时候熟睡,有时候似睡非睡。她还每天在室内打一两次太极拳。江青同监护人员中的女同志有时也说几句,比如“小同志你困了”、“小同志我要喝点水”。有时她也问:“是不是邓小平上台了?”“是不是邓小平叫你们干的?”这些都被监护人员顶回去了。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清晨起来,江青就坐在床上,翻看《毛泽东选集》,注视着封页上毛主席的像,长时间地默然沉思,不时掉下眼泪,有时泪流满面,江青此刻在想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一九七七年四月一日晚,汪东兴召集公安部部长赵苍璧、副部长于桑,北京卫戌区第一政委吴德、司令员吴忠和我,在人民大会堂新疆厅召开交接工作会议。汪东兴交代了任务,要公安部做好接管的各项准备工作,八三四一部队要完成押送任务,北京卫戌作必要时的接应。特别强调行动要保密,各个环节要协调,要切实做到确保安全,万无一失。
秦城位于北京西北部昌平境内,距中南海七十五公里,汽车中速单向行驶,需一小时十分钟。出城后,沿路两侧大部是开阔地,秦城附近有起伏的丘陵,桥梁、涵洞不多,有利于夜间行车。
为缩小知密范围,押解人员没有重新组织,只是把原来各行动小组的人员集中起来,统一指挥调度。武器弹药齐备,除短枪外,还配有速射武器冲锋枪、轻机枪及手榴弹等。还备有三辆红旗轿车,其中一辆是防弹保险车,采取精干隐蔽、深夜突然行动的方案,对“四人帮”分批逐个押送。
一九七七年四月九日零点开始行动。第一个被押送的是王洪文,他被押上防弹车,坐在后排当中,左右仍是原来隔离他的霍际龙、吴兴禄,二排坐着两位手持冲锋枪的队员,组长李广银坐在司机旁。防弹车的前后,各有一辆警备车,坐满全副武装处于临战状态的行动队员。车辆出中南海东门至德胜门方向,经沙河镇拐弯直奔秦城,一路畅行无阻。九日一时十分到达秦城。交接双方办理手续,移交随身携带的杂物。王洪文被狱方带进一间宽敞明亮、有抽水马桶的牢房,并立即换上犯人穿的号衣,开始他的铁窗生活。
九日三时,车已回到中南海。第二个被押送的是张春桥。同王洪文一样,他被押进防弹红旗车,在前后警备车的警戒下,沿着预定路线,于九日四时许移交给狱方。张春桥依然一言不发,板着一副阴沉僵硬的面孔,被押进牢房。
四月十日零点,开始了第二天的行动。第三个被押送的是江青。组长高云江、队员黄介元在临上车之前,对江青说:“今天要换个地方。”她没吭声,缓缓地走进洗手间,上完厕所后,站在镜子前梳头。江青的头发就是在那时还是油光黑亮的。出洗手间,她很顺从地上了车。她原来的女护士马晓先坐在二排副座上。另一监护她的女同志陈世冠坐在前车上,她负责江青的衣服杂物的登记管理。江青一路无话。到了秦城下车时,周围站了不少监狱的工作人员,有的是来工作的,也有一些是专门来看热闹的。江青抬着头,脚步挺快,不时向两边张望。两名女狱警带着她进了牢房,换了号衣。马晓先、陈世冠向监狱长和女狱警介绍了江青饮食、睡眠及近期的情绪,并交接了衣服杂物。关押江青的牢房与“四人帮”其他人所在的牢房一样,房间较大,通风、采光、卫生设备都比较好,是秦城监狱中一流的牢房。
十日凌晨三点,姚文元最后一个被押送,在执行过程中,他无异常反应,比较顺从。
至此,在八三四一部队隔离监护一百八十七天的“四人帮”,于一九七七年四月十日五点前,全部移交秦城监狱关押。
一九七七年四月十二日下午五时,中央政治局在京的全体同志,在人民大会堂北大厅,与八三四一部队执行粉碎“四人帮”任务的全体同志合影,事后每人都保存了一张精致清晰的照片。
当晚六时许,政治局全体同志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举行便宴,与执行任务的同志们一起,庆贺粉碎“四人帮”斗争取得的重大胜利,时任党中央主席的华国锋、副主席叶剑英在主席台就坐。席间祝酒时,华国锋说:“你们辛苦了,谢谢同志们!”叶帅也勉励大家说:“你们为党做了一件大好事,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