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语的本质刍议

傅轶飞，王 欢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一、引 言

语言究竟是什么？网络语言的本质又是什么？世间万物都有许多性质及与其他事物间存在的各种关系，在形式逻辑中把事物的性质和关系统称为事物的属性。所谓本质指事物本身所固有的根本属性。语言本质问题是语言哲学中的一个核心问题，也是含哲学、语言学、人类学、符号学等诸多学科在内的不同领域的学者最为关注的一个问题。[1]

对语言的本质特征的认识问题属于本体论层次范畴中第一层面的研究，实践论和方法论属二、三层面的研究。[2]事物的本质虽然深邃，但并非深不可测。学者于全有认为事物的本质是一个具有内在统一性与内在逻辑联系的、多层次的结构，本质是有层次性的。语言本质是由底层、核心、表象三层本质构成的：语言的底层本质是人类的实践活动；核心层次本质是表现(表述与呈现)；表层本质是符号。三者是人的生存、实践与语言间的逻辑关系的反映。[3]这种层次性取决于事物间繁杂的关系及人类认知的过程。

尽管人类对语言本质的问题至今为止从未得出一个普遍认可的、满意的、确切的答案，但人类对语言本质探索的步伐从未停止过。搜索中国国家图书馆数据库了解到，目前馆藏的与语言本质直接相关的近期主要著作有2011年于全有撰写的《语言本质理论的哲学重建》、2009年王颖斌撰写的博士论文《语言的本质》、2008年张虹撰写的硕士论文《语言的起源及本质的哲学反思》及相关期刊论文约50篇。然而，学者对网络语言本质的认识才刚刚开始。通过检索词“网络语言本质”对中国知网哲学与人文科学数据库进行主题检索，发现截至2013年7月底有直接相关的论文两篇：东华大学汪静2007年撰写的硕士论文《网络语言的本质及社会功能》以及苏日雅2009年发表的期刊论文《网络语言的本质：思想交互的逻辑化》。可见目前该方面的研究少之又少。

网语虽已具其独特的词汇，但尚无自己独立的语音和语法体系，充其量目前仅是依托传统的语言体系运行的一种语言变体。国内相关网络语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网语的成因、变异、构词法、模因、规范、翻译、网语与隐喻、认知、经济原则、社会心理、话语权以及网语的传播机制与流行趋势预测等方面。然而，对网语的本质的探析既是网语研究中的“攻坚”部分，也是网语研究的“核心”所在。因此，对网络语言本质的探究，其理论和实践价值不言而喻。

二、网络语言的本质

1.网语是语言工具多样化的体现

截至目前学者对语言本质的认识尚有分歧，甚至对语言的定义也尚未统一。一些西方语言哲学家认为“语言就是思想，语言是思想的容器”“语言是赤裸裸的、真实的思想的表层显现(即物质外壳)”[4]。另一些学者认为“语言是存在的家园”——人、语言和存在是一而三、三而一[4]相互依存、密不可分的关系。鉴于各历史时期人类受认知能力、社会、科学技术发展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人们对语言本质的认识自然不同。从19世纪语言学之父索绪尔开始，学者先后提出多种不同观点，如“语言符号系统论”“语言世界观论”“语言生物机体论”“语言天赋论”“语言声音论”“语言行为论”“语言认知能力论”“语言本体论”“语言工具论”等。[5]可见人们认识语言的视角多种多样，有的从语言功能、语言结构、语言的社会属性等视角剖析语言的本质；有的则是从语言与认知、语言与人类的精神和心理活动等视角定义和剖析语言的本质。在上述诸多对语言本质的解析中，语言工具论是各种语言理论专著和教科书普遍认同的、对语言的诠释方法。

列宁(Lenin)认为: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2]杜威认为语言最重要的作用在于语言是人们社会交际的工具。[4]语言学家王德春认为：“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类思维的工具，也是社会上传播信息的工具。”[6]将语言比作工具，既是隐喻的修辞方法，又是认识语言本质的一种途径。

隐喻是人类认知能力中的核心要素，“是人们对抽象范畴进行概念化的认知工具”[7]。隐喻不仅能为人类观察世界提供新的方法，而且能为人类分析事物提供新的视角。人类的语言中隐喻无处不在，隐喻与存在同构，与语言同构。柏拉图学派认为，“隐喻是人类内部的一种机制，既反映了语言的本质，又反映了人类的本质”[7]。

从语言的职能或语言的社会功能视角，将语言定义为人类用于交流思想和信息的工具，这种隐喻不失为人类对语言本质探索中的一种浅显的、易于接受的方法。

研究表明，东北酸菜中的乳酸菌多为植物乳杆菌[8]（Lb.plantarum）。本文以东北酸菜腌制液为乳酸菌来源，通过初步的分离筛选得到45株乳酸菌，并对这些乳酸菌进行了耐受性试验，共得到19株耐受性强的菌株，然后对这19株菌进行模拟苹乳发酵实验，最后确定1株菌具有商业化的潜力。

人在自然界中经过极其漫长的进化过程，从灵长动物渐渐变成类人猿、直立行走的智人，进而进化为人类，后来产生了语言。世界(存在)、人与语言相互依存，语言是人类之所以称为人类并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根本原因之一。现在语言已是人类生命的一部分。人类从咿呀学语之日起，慢慢地谱写一种“由语言和活动交织在一起的”[4]人生，写字、识数、写信、读书、看报、看电影、吟诗、K歌、聊天、调侃、上网交流，每一种活动都是与语言交汇在一起的。人生又可视为一场有限的“语言游戏”[4]，直至生命的终点。人类在客观世界中逐渐认识自己、认识社会、认识并试图改造世界。

作为工具的语言，其神奇的能力既是无限的，又是有限的。逻辑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想象一种语言意味着想象一种生活形式。语言破碎处，万物不复存在”“语言符号有限，不可能与极为丰富多彩的世界一一对应；语言总是落后于现实”[4]。因此语言无论被用来描述客观世界，还是人的精神世界、情感世界均是受限的。语言是人类的交际工具，但并不是一种万能的交际工具。人类有时难免遇到一些用语言无以言表的境况。

语言是人类用于思维和信息交流的一种极为复杂和特殊的工具。这种工具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同物质世界中其他有形工具的不同之处在于，语言(作为一种符号系统)与它所承载的信息是一体的[2]，是不可分割的。其二，同一般工具不同的是，语言并非是供人随手使用、招之即来、弃之即去的，而是人的一生中赖以生存的、用来与社会中其他成员交流思想和信息的必要工具。“语言以自己的内涵执掌世界”[4]。在某种程度上语言既支配人，也支配世界。语言之所以可以改变人们的思维方式和信仰，是由思想的物质内核(范畴、概念等)，而非是语言的物质外壳(语言自身)所决定的。[4]

毋庸置疑，既然语言的社会职能具有典型的工具特征，那么，网语(作为一种语言变体)即可被视为语言工具的多样化或精细化。打个形象的比喻，如果把千百年来人类的语言交流比作“吃饭”，那么人类是如何天天“吃饭”的呢？靠的是“餐具”——传统的语言工具。网语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已经对传统的语言工具进行了改良，即如今餐具更多样化了。(对国人来说)在可供使用的语言餐具架中，除筷子之外，又多出了“刀子”或“叉子”。国人“吃饭”时既可用“筷子”，也可偶尔用几下“刀子”或“叉子”(对西方人反之，刀叉以外，又多了种筷子)。人类能否从使用单一的“传统餐具”，完全转变成使用“改良后的新餐具”，要视未来语言演变的具体情况，并依人们语言使用习惯的变化而定。网语对传统的语言工具的改良才刚刚开始，犹如“初试牛刀”或“小试牛刀”。未来对语言工具真正的、大刀阔斧的改良，要视初次改良的“成败”而定。

2.网语是人类认知潜能的折射镜

从人类认知及对信息提取的过程分析，网语折射出人类认知的巨大潜能。

人类尚未达到全面、彻底搞清人脑认知机制的程度。人脑的认知机制或许远比人类目前了解的复杂，人脑的潜力也远比人类目前发现的巨大。网语在一定程度上已折射出人类大脑无限的认知潜能。简要解析人脑的认知过程，或许可以领悟大脑的认知程序，进而洞察人类的认知潜能，下面是一段来自百度文库的英语阅读能力测试：

I cdnuolt blveiee taht I cluod aulaclty uesdnatnrd waht I was rdanieg. The phaonmneal pweor of the hmuan mnid. Aoccdrnig to rscheearch at Cmabrigde Uinervtisy,it deosn’t mttaer in waht oredr the ltteers in a wrod are,the olny iprmoatnt tihng is taht the first and last ltteer be in the rghit pclae.The rset can be a taotl mses and you can still raed it wouthit a porbelm.This is bcuseae the huamn mnid deos not raed ervey lteter by istlef,but the wrod as a wlohe.Amzanig huh?

这是一段不符合常规语言编码的语篇。人们很难将其视为有意义的英语文字阅读材料，或只能视为一堆“错字”。但读者在认知过程中是如何解码的呢？因为语篇中的错字与英语“相似性”很高，错字中夹杂个别英语单词，(有一定英语阅读能力的)读者在解码过程中通过认知能力可将其重新梳理、推断该段的语义如下：

Believe it or not, even if it looks weird,you can read it. I couldn’t believe that I could actually understand what I was reading—the phenomenal power of the human mind.According to research in Cambridge University,it doesn’t matter in what order the letters in a word are,the only important thing is that the first and the last letter be in the right place.The rest can be a total mess and you can still read it without a problem.This is because the human mind does not read every letter by itself,but the word as a whole, amazing huh?(汉译：几乎难以置信，我事实上能明白我正在读的。据剑桥大学研究，人脑有一种奇异的能力，无论字母在单词里以什么顺序出现，只要第一个字母和最后一个字母没错，剩下的字母可以完全随机排列，人仍然能读出来。这是因为人脑并不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而是把单词当成一个整体来读。这很神奇，是吧？)

根据认知语言学理论，人类的认知过程大致如下：交际中如人读到或听到陌生的内容，均需激活人脑已有的认知框架，在终端填充缺省值，方可达到解码或理解的效果。当读者阅读上述内容时，其文字拼写均是错的，表达内容与已有的认知框架严重冲突，整个语篇错字连篇，不成语句。但为什么有的人依然能读懂并翻译出来呢？

因为人的思维中有三种不同的联想功能：相同联想、相近联想和相反联想。该段与英语有极强的相似性，且每个词均与英语单词有相似性，如cdnuolt很像couldn’t，blveiee很像believe，taht很像that，当读者对其进行认知加工时，会从拼写中反复提取相似性。当仍无法有效提取词条意思时，读者会将其与整句信息联系起来再次尝试；当再次失败时，会再定向，再抽取特征，再对照，这样循环往复，直到搞清该段意思。即使错字连篇的语句人类也能理解，但在此过程中读者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反复提取、对照、解码，才能理解这段“由错字构成的语篇”。人脑也并不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读，而是把单词当成一个整体来读，说明人脑远比人们认识的要复杂得多，能力要强大得多，神奇得多。

人类对网语的认知和提取过程与对上述错字语篇的过程极为相似，从“杯具”到“悲剧”，从“接地气”到“接触百姓”或从英文“CU”到“see you”等稍复杂的编码，仅靠语音和视觉上的“相似性”就易如反掌。即使编码的难度再度加大(如英文单词db8=debate)，相似性的“桥梁”结构再复杂，信息传递的跳跃性再大，人脑仍有潜力破解。人脑的认知能力是无限的，网语发展潜力也是无限的。人类的认知已从直线方式逐渐上升为曲线，或螺旋上升的方式。网语的本质与人脑认知能力密切相关。网语可视为人类认知能力提升在语言中的映现，也可视为人类认知潜能的折射镜。

3.网语是科学技术的发展在语言中的映射

在网语具有的诸多特点(电子性、文本性、趣味性、通俗性、糅杂性、符号化、数字化)中，电子性是第一位的本质属性。没有科学技术的进步，就没有计算机和因特网。没有因特网这一物质载体，就不可能有网络语言。

从技术哲学视角，网络语言在表层上是日常语言形式的映射，而深层上是二元逻辑的形式语言。网络语言具有三个本质特征：思维表达的符号化、思想交互的逻辑化以及意义世界的计算化。[8]三种本质属性的实现均依托于技术的发展。

计算机语言指能完整、准确和规则地表达人们的意图，并用以指挥或控制计算机工作的一种符号系统，可分为机器语言、汇编语言和高级语言三种。

机器语言指用二进制代码表示的、计算机能直接识别和执行的一种机器指令系统，是计算机编程者通过计算机的硬件结构赋予计算机操作功能的一种特殊的机器语言。这是一个由指令代码0和1构成的、神奇的数字世界，即用0和1的逻辑符号系统描述物体和概念。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可转化为逻辑符号，都可用符号来表达。[8]后来计算机语言专家把机器语言转化为用英语单词表示常用指令的汇编语言，再后来又由汇编语言进而发展为高级语言。高级语言不要求程序编程员掌握计算机的硬件运行，只要写好上层代码，编译软件会将高级语言翻译成汇编语言，然后再将汇编语言转化成计算机语言，从而在计算机中执行。

网语，尤其是其中的计算机语言，是技术的发展在语言中的映射。在电灯、电话、火车、导弹以及核电站的发明中，语言在记录人类的思想、用文字描述实验的艰辛过程、交流经验及传播发明成果的过程中起了不可否认的作用。但这些发明远不足以冲击语言本身。只有计算机和网络这一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创举才不仅改变了世界，而且将科学技术映射到语言当中。以计算机自动的符号处理为基础，把知识、信息、消息、文学、图像等形式构成庞大的数字信息库，网络二元逻辑形式在语言中得以体现。[8]在人类的历史上语言首次与技术融为一体。神奇的技术体现出语言全新的本质。

三、结 语

语言的本质是极为复杂的。网络语言是语言的变体，语言的本质决定了网络语言的本质。语言是人类的交际工具，且是一种极为复杂和特殊的交际工具。而网络语言不过是语言工具的多样化或精细化，是人类认知能力的进步在语言中的体现，是重大的科学技术的发展(如计算机和网络)在语言中的体现。现阶段人们对语言本质的认识仍是肤浅的、片面的、非科学的，犹如盲人摸象，很难摸清语言本质的所有真相。

人类对语言本质的认识是长期的系统工程，仍需几代人、几十代人长期不懈地努力。而人类对网语本质认知的道路或许更长、更远。人类对语言(含网语)的研究过程，是对语言本质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地探索的过程，犹如人类对真理的追求和探索一样，这个过程是没有穷尽的。

参考文献：

[1]于全有.《语言本质理论的哲学重建》简介[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3)：193.

[2]李慧.语言工具论与外语教学[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4)：64-67.

[3]李树军.语言本质理论问题研究的时代创新——读于全有先生的《语言本质理论的哲学重建》[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6):47-48.

[4]钱冠连.不当交际工具使用的语言[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1(2):2-6.

[5]丁耀武，郭步月.语言本质理论问题研究的一场重大革新——于全有教授新著《语言本质理论的哲学重建》述评[J].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1(6)：96-97.

[6]王德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7：5-6.

[7]赵虹.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J].北京化工大学学报，2006(2):55-59.

[8]汪静.网络语言的本质及社会功能[D].上海：东华大学，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