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镇方言的文白异读

王晓辉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开城镇方言的文白异读

王晓辉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开城镇隶属于安徽省无为县，其方言属于江淮官话洪巢片。文白异读是开城镇方言中的一个重要语音现象，其文白异读现象也呈现了较强的系统性，在声母和韵母上尤为明显。本文分别从声母和韵母上描写开城镇方言的文白异读现象，并揭示其中的规律。

开城镇方言 文读音 白读音

所谓“文白异读”就是指“同一个字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读音不同”（侯精一，1988），实际上又可视为一种又读现象。简单的来说，白读音为一般的口语音，出现较早；文读音为读书音，出现较晚。这也就是徐通锵先生所说的，“白读一般代表当地方言的土语，文读则是权威方言音系中的音系成分”。

文白异读现象产生的原因有很多，就开城镇方言而言，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普通话慢慢渗透方言内部，经过长时间的积淀而逐渐形成；另一方面，邻近地区方言的影响以及字词误读都会产生文白异读的现象。开城镇方言的文白异读现象十分丰富并且有一定的规律可循，主要体现在声母和韵母的文白异读上。

一、声母的文白异读

1.见组、匣母和影母开口二等、三等部分字，今文读声母为ʨ、ʨh、ɕ、Ø， 白读声母为k、kh、x、ŋ， 韵母也相应变为洪音。如：

家假开二见母 ʨia ～教 ka 到～架假开二见母 ʨia 书～ ka 衣服～教效开二见母 ʨiɔ ～育 kɔ ～书校效开二见母 ʨiɔ ～对 kɔ ～称窖效开二见母 ʨiɔ 地～ kɔ 口子～跤效开二溪母 ʨiɔ 摔～ kɔ 跌一～街蟹开二见母 ʨiɛ ～道 kɛ 上～解蟹开二见母 ʨiɛ 不～风情 kɛ ～开戒蟹开二见母 ʨiɛ 猪八～ kɛ ～烟介蟹开二见母 ʨiɛ ～意 kɛ ～绍界蟹开二见母 ʨiɛ ～限 ka 不搭～讲江开二见母 ʨiã 演～ kã ～话角江开二见母 ʨiɔ 触～ kuəɁ 菱～间山开二见母 ʨ～1 时～ k～ɛ 房～秸山开二见母 ʨiəɁ ～秆 kɛ 棉花～

夹咸开二见母 ʨiaɁ 文件～ kəɁ ～子今深开三见母 ʨin ～后 kən ～个颈梗开三见母 ʨin ～子 kən 脖～敲效开二溪母 ʨhiɔ ～锣打鼓 khɔ ～门嵌咸开二溪母 ʨh～1 镶～ kh～ɛ ～牙下假开二匣母 ɕia ～文 xa ～来鞋蟹开二匣母 ɕiɛ 大头～业 xɛ ～带蟹蟹开二匣母 ɕiɛ 螃～ xɛ 爬～项江开二匣母 ɕiã ～目 xã ～圈巷江开二匣母 ɕiã 小～ xã ～廊子陷咸开二匣母 ɕ～1 ～阱 x～ɛ ～进去咸咸开二匣母 ɕ～1 ～丰 x～ɛ ～菜衔咸开二匣母 ɕ～1 ～接 x～ɛ ～过来丫假开二影母 ia ～鬟 ŋa ～头哑假开二影母 ia 装聋作～ ŋa ～巴压咸开二影母 iaɁ ～力 ŋəɁ ～棉花～1 ～没 ŋ～ɛ 水～的儿咬效开二疑母 iɔ 撕～ ŋɔ ～人牙假开二疑母 ia ～齿 ŋa ～子硬梗开二疑母 in ～盘 ŋən 铁～的淹咸开二影母～1 ～看 ŋ～ɛ ～睛眼山开二疑母

2.文读声母为擦音，白读声母为塞擦音，主要为邪母、心母、书母、禅母部分字。

鼠遇合三书母 su ～目寸光 ʦhu 老～暑遇合三书母 su ～天 ʦhu ～假随止合三邪母 sei 跟～ ʦhei ～便寻深开三邪母 ɕyn ～找 ʨhin ～死祥宕开三邪母 ɕiã 吉～ ʨhiã 钟～

详宕开三邪母 ɕiã ～尽 ʨhiã ～细斜假开三邪母 ɕiɛ 倾～ ʦhei 字写～的降江开二见母 ɕiã ～服 ʨhiã 投～殊遇合三禅母 su 悬～ ʦhu 特～徐遇合三心母 ɕy ～～上升 ʨhy 姓～先山开四心母 ɕ1～ ～生 ʨh～1 ～走塞曾开一心母 sɛ ～满 ʦəɁ ～子

3.文读声母为擦音z，白读声母为零声母Ø，主要为喻母、影母三等部分字。

乙臻开三影母 zɿ ～级 iəɁ 甲～丙丁蚁止开三疑母 zɿ ～后 iəɁ 蚂～译梗开三喻母 zɿ ～制片 iəɁ 翻～荣梗合三喻母 zəŋ 欣欣向～ iəŋ 光～融通合三喻母 zəŋ ～化 iəŋ ～和容通合三喻母 zəŋ ～颜 iəŋ ～易

4.文读声母为［ʦ］组音，白读声母为［ʨ］组音。

寂梗开四从母 ʦɿ ～静 ʨiəɁ ～寞戚梗开四清母 ʦhɿ 皇亲国～ ʨhiəɁ 亲～砌蟹开四清母 ʦhɿ 堆～ ʨhiəɁ ～墙唇臻合三船母 ʦhuən ～膏 ʨhyn 嘴巴～子系蟹开三晓母 sɿ 关～ ɕiəɁ 联～犀蟹开四心母 ɿ 心有灵～ ɕiəɁ ～牛

5.文读声母为不送气音，白读声母为送气音。

拄遇合三知母 ʦu ～拐杖 ʦhu ～拐棍撞江开二澄母 ʦuã ～倒 ʦhuã ～了一下箍遇合一见母 ku 头～ khu ～桶遍山开四帮母 p～1 ～地 ph～1 几～

6.无明显规律的文白异读

去遇合三溪母 ʨhy ～留 ʦhɿ ～看看续遇合三邪母 ɕy 继～ suəɁ 手～输遇合三书母 su ～赢 zu ～的儿敲效开二溪母 ʨhiɔ ～锣打鼓 khɔ ～门尿效开四泥母 niɔ ～素 sei 撒～刚宕开一见母 kã ～才 ʨiã ～好仰宕开三疑母 iã ～视 niã 把头～儿嵌咸开二溪母 ʨh～1 镶～ kh～ɛ ～牙缝颤山开三章母 ʦh～ɛ ～抖 ʦ～1 打～侧曾开三庄母 ʦhəɁ ～面 ʦəɁ 把菜～～厕止开三初母 ʦhəɁ ～所 sɿ 茅～坑

二、韵母的文白异读

1.文读韵母为舒声韵，白读韵母为入声韵。

（1）文读韵母为ɿ，白读韵母为iəɁ，主要为梗摄、蟹摄、臻摄开口三等、四等部分字。

寂梗开四从母 ʦɿ ～静 ʨiəɁ ～寞戚梗开四清母 ʦhɿ 皇亲国～ ʨhiəɁ 亲～砌蟹开四清母 ʦhɿ 堆～ ʨhiəɁ ～墙系蟹开三晓母 sɿ 关～ ɕiəɁ 联～犀蟹开四心母 sɿ 心有灵～ ɕiəɁ ～牛乙臻开三影母 zɿ ～级 iəɁ 甲～丙丁译梗开三喻母 zɿ ～制片 iəɁ 翻～

（2）文读韵母为i，白读韵母为iəɁ，主要为止摄、梗摄、蟹摄、臻摄开口三等、四等部分字。

婢止开三並母 pi ～女 piəɁ 奴～弼臻开三並母 pi 任～时 piəɁ ～马温壁梗开四帮母 pi ～纸 piəɁ 墙～璧梗开三帮母 pi 和氏～ piəɁ ～玉辟梗开三並母 phi ～谣 phiəɁ 开～僻梗开三滂母 phi ～静 phiəɁ 偏～蜜臻开三明母 mi 小～ miəɁ ～蜂密臻开三明母 mi 保～ miəɁ 秘～隶蟹开四来母 ni ～属 niəɁ 奴～例蟹开三来母 ni 举～ niəɁ ～外

（3）文读韵母为u，白读韵母为əɁ、uəɁ，主要为通摄合口一等、三等部分字。

幅通合三非母 fu 一～ fəɁ 篇～腹通合三非母 fu ～部 fəɁ 小～督通合一端母 tu ～察 təɁ 监～谷通合一见母 ku 山～ kuəɁ 稻～酷通合一溪母 khu 耍～ khuəɁ 残～

（4）文读韵母为a，白读韵母为əɁ、aɁ，主要为山摄、咸摄二等部分字。

挖山合二影母 va ～菜 vəɁ ～洞杀山开二生母 sa ～西瓜 səɁ ～人煞山开二生母 sa 凶神恶～ səɁ ～紧炸咸开二崇母 ʦa 爆～ ʦəɁ ～油条掐咸开二溪母 kha ～脖子 khəɁ ～苋菜察山开二初母 ʦha ～看 ʦhaɁ 观～

2.文读韵母为齐齿呼，白读韵母为开口呼。

（1）文读韵母为ia，白读韵母为a，主要为假摄开口二等部分字。

家假开二见母 ʨia ～教 ka 到～架假开二见母 ʨia 书～ ka 衣服～下假开二匣母 ɕia ～文 xa ～来牙假开二疑母 ia ～齿 ŋa ～子哑假开二影母 ia 装聋作～ ŋa ～巴

丫假开二影母 ia ～鬟 ŋa ～头

（2）文读韵母为iɔ，白读韵母为ɔ，主要为效摄开口二等部分字。

教效开二见母 ʨiɔ ～育 kɔ ～书校效开二见母 ʨiɔ ～对 kɔ ～称窖效开二见母 ʨiɔ 地～ kɔ 口子～跤效开二溪母 ʨiɔ 摔～ kɔ 跌一～敲效开二溪母 ʨhiɔ ～锣打鼓 khɔ ～门咬效开二疑母 iɔ 撕～ ŋɔ ～人

（3）文读韵母为iɛ，白读韵母为ɛ，主要为蟹摄开口二等部分字。

街蟹开二见母 tɕiɛ 大～小巷 kɛ 上～解蟹开二见母 ʨiɛ 不～风情 kɛ ～开戒蟹开二见母 ʨiɛ 猪八～ kɛ ～烟介蟹开二见母 ʨiɛ ～意 kɛ ～绍鞋蟹开二匣母 ɕiɛ 大头～业 xɛ ～带蟹蟹开二匣母 ɕiɛ 螃～ xɛ 爬～

（4）文读韵母为i，白读韵母为ei，主要为止摄、蟹摄开口三等部分字。

臂止开三帮母 pi ～膀 pei 手～避止开三並母 pi ～开 pei ～风头闭蟹开三帮母 pi 关～ pei ～灯币蟹开三並母 pi ～值 pei 人民～

（5）文读韵母为iã，白读韵母为ã，主要为江摄开口二等部分字。

项江开二匣母 ɕiã ～目 xã ～圈巷江开二匣母 ɕiã 小～ xã ～廊子讲江开二见母 ʨiã 演～ kã ～话

（6）文读韵母为～1，白读韵母为～ɛ，主要为山摄、咸摄开口二等、三等部分字。

间ʨ～1 时～ k～ɛ 房～山开二见母眼～1 ～看 ŋ～ɛ ～睛山开二疑母陷ɕ～1 ～阱 x～ɛ ～进去咸开二匣母咸ɕ～1 ～丰 x～ɛ ～菜咸开二匣母衔ɕ～1 ～接 x～ɛ ～过来咸开二匣母嵌ʨh～1 镶～ kh～ɛ ～牙咸开二溪母淹～1 ～没 ŋ～ɛ 水～的儿咸开二影母

（7）文读韵母为in，白读韵母为ən，主要为梗摄、深摄开口二等、三等部分字。

今深开三见母 ʨin ～后 kən ～个颈梗开三见母 ʨin ～子 kən 脖～硬梗开二疑母 in ～盘 ŋən 铁～的明梗开三明母 min 光～ mən ～个

（8）其它

压咸开二影母 iaɁ ～力 ŋəɁ ～棉花夹咸开二见母 ʨiaɁ 文件～ kəɁ ～子斜假开三邪母 ɕiɛ 倾～ ʦhei 字写～的尿效开四泥母 niɔ ～素 sei 撒～秸山开二见母 ʨiɛɁ ～秆 ka 棉花～界蟹开二见母 ʨiɛ ～限 ka 不搭～

3.文读韵母为开口呼，白读韵母为齐齿呼。

（1）文读韵母为əŋ，白读韵母为iəŋ，主要为喻母三等部分字。

荣梗合三喻母 zəŋ 欣欣向～ iəŋ 光～融通合三喻母 zəŋ ～化 iəŋ ～和容通合三喻母 zəŋ ～颜 iəŋ ～易

（2）文读韵母为～ɛ，白读韵母为～1，主要为山摄，咸摄开口部分字。

颤山开三章母 ʦh～ɛ ～抖 ʦ～1 打～干山开一见母 k～ɛ ～杯 k～1 ～净看山开一溪母 kh～ɛ ～望 kh～1 好～扇山开三书母 s～ɛ ～形 s～1 ～子染咸开三日母 z～ɛ ～料 z～1 ～色

（3）其它

厕止开三初母 ʦhəɁ ～所 sɿ 茅～坑刚宕开一见母 kã ～才 ʨiã ～好

4.文读韵母为撮口呼，白读韵母为齐齿呼、合口呼，主要为遇摄、臻摄、深摄三等部分字。

唇ʦhuən ～膏 ʨhy n 嘴巴～子臻合三船母 寻深开三邪母 ɕyn ～找 ʨhin ～死续遇合三邪母 ɕy 继～ suəɁ 手～去遇合三溪母 ʨhy ～留 ʦhɿ ～看看允臻合三喻母 yn ～诺 iəŋ ～许

5.无明显规律的文白异读

蚁止开三疑母 zɿ ～后 iəɁ 蚂～角江开二见母 ʨiɔ 触～ kuəɁ 菱～削宕开三心母 ɕiɔ 刀～面 ɕyəɁ ～铅笔甲咸开二见母 ʨia ～级 ʨiaɁ ～乙钵山合一帮母 po ～刀 pəɁ ～子托宕开一透母 tho ～子 thuəɁ ～起来贺果开一匣母 xəɁ 姓～ xo 祝～喷臻合一滂母 phən ～雾 phəŋ ～香的脉梗开二明母 mɛ ～搏 məɁ 搭～塞曾开一心母 sɛ ～满 ʦəɁ ～子逞梗开三徹母 ʦhən ～强 ʦhei ～能欢山合一晓母 xu～ɛ ～乐 x～Ø ～喜

贯山合一见母 ku～ɛ 一～ k～Ø 家财万～

三、小结

方言中的文读音和白读音，就游汝杰先生在《汉语方言学导论》一书中所说：“大致方言中的白读音是本地音，文读音则是从外地借入的，很多方言的文读音跟北京音较接近，白读音则差别较大。”其实文读音和白读音并不存在意义上的差别，最多是使用人群有所差异，或者说语体色彩有所不同，比如青年人可能更多的使用文读音，老年人更倾向于白读音；在外奔波的该方言地区的人更多的使用文读音，而常驻于该方言地区的人则大多使用白读音。通俗而言，白读音即口语音，文读音为读书音，其实是因为“白话的音近于古音，文言的音是受所谓‘官话’的影响。”（王力《汉语音韵学》）正如《桐庐方言志》所说：“白读多保存中古时期的读音……白读中有一部分还保存着上古音到中古音的发展痕迹。 ”

就开城镇方言而言，其丰富且有规律的文白异读现象，内部也存在着一些“竞争”，而这些“竞争”自然就向我们展示了该方言文白异读的发展方向。有些文白异读处于“白强文弱”的阶段，如“鞋”，在日常口语中均读为白读音，如“鞋带”、“皮鞋［xɛ35］”等，只有在一些新词或专有名词中才为文读音，如“大头鞋［ɕiɛ35］业”；有些处于“文白相当”的阶段，如“家”，在“家教、家庭、教育家”等词中，读为文读音［ʨia42］，在“到家、家里”等词中读为白读音［ka42］；有些处于“文强白弱”阶段，如“界”，只有在“不搭界”一词中读为白读音［ka55］，在“界限、分界”等词中均读为文读音［ʨiɛ55］。

还有一些特殊的文白异读现象，如声母的文白异读现象中，文读声母为［ʦ］组音，白读声母为［ʨ］组音（一般见于中古精组部分字）。就普通话而言，“尖音”（中古精组字齐撮呼的读音，声母等于现代舌尖音［ʦ］［ʦh］［s］）和“团音”（中古见组字齐摄呼的读音，声母相当于现代舌面音［ʨ］［ʨh］［ɕ］）已经合流，而开城镇方言中，其文读音为尖音，白读音为团音。可见，开城镇方言依然能够区分尖音和团音。所有这些都在告诉我们，尽管在普通话和其他方言的影响下，开城镇方言较之前有不少变化，然而在一定程度上，它依然保留着自身的特点。

［1］侯精一.现代汉语方言概论［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2.

［2］王力.汉语史稿［M］.中华书局，2004.

［3］徐通锵.历史语言学［M］.商务印书馆，1991.

［4］游汝杰.汉语方言学导论［M］.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